掌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这样的话,用匕首刺死王府侍女的人确实是陈大姑娘——”赵尚书捋着胡子的手一顿,“那害了陈大姑娘的人又是谁?”
有人小声道:“会不会是自尽——”
很快有人嗤笑:“就算杀了一个婢女,也没必要自尽啊。”
“这恐怕就要问问陈二姑娘了。”了解过案情的年轻人出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注意力立刻放到了站在陈阁老不远处的陈二姑娘身上。
陈二姑娘一双眼哭得有些肿,似是没想到突然指向了她,怯怯往后退了一步。
陈阁老紧盯着年轻人:“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他二孙女杀了大孙女吧?
“大人勿急,一般发生命案,总要问一问与受害者关系亲近且在场的人。”年轻人不卑不亢回了,直视着陈二姑娘,“敢问陈二姑娘当时为何与陈大姑娘没有在一起?”
顶着无数视线,陈二姑娘不自觉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当时大姐与骆姑娘闹了不愉快,心情十分差,就不许我跟着,一个人往牡丹花丛这边来了……”
“陈二姑娘确定陈大姑娘与你分开后,就直接往这边来了,而没去其他地方?”年轻人紧跟着问。
陈二姑娘迟疑着点头。
“如果只来了此处,那么竹林中的侍女又是谁杀的?”
陈二姑娘被问得一愣,咬唇道:“大姐或许又去了竹林,只是我没看见……”
“那么陈二姑娘可有去竹林?”
这一次陈二姑娘就没有丝毫犹豫了,忙摇头:“我不曾去过!”
“没有去过?”年轻人语气充满质疑。
陈二姑娘红了眼圈:“与大姐分开后我就去赏芍药花了,没有去过竹林!”
年轻人扬眉:“若是这样,陈二姑娘发间为何有一片竹叶?”
陈二姑娘大惊,急忙去摸发髻,可眼下又不能照镜子,哪里摸得到。
也因此,她的动作越发慌乱。
年轻人问道:“陈二姑娘明明去过竹林却矢口否认,是做贼心虚吗?”
迎着无数异样的目光,陈二姑娘腿一软瘫坐在地,掩面抽泣起来。
巨大的压力与恐惧之下,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一旦崩断,崩溃就随之而来。
陈二姑娘捂着脸不断喃喃:“我没办法……大姐太可怕了,只因为心情不好,王府的侍女说杀就杀……我早晚也会被她杀掉,早晚会的……”
掌欢 第83章 水落石出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因为害怕,所以干脆把让自己害怕的人杀了,现在的小姑娘想法都这么独特了吗?
“你见到了陈大姑娘杀王府侍女?”年轻人趁机追问。
陈二姑娘已经完全崩溃,眼中满是惊恐:“我见到了……我随意走到竹林,没想到大姐也在那。我看到她用匕首捅死了侍女,然后把侍女推到一块长石后就若无其事走了……她杀了人,可她连一丝害怕都没有……”
陈大姑娘杀人后漠然的反应击溃了陈二姑娘的理智。
她走近了,看着侍女的尸体被惊恐攫住了心神,那柄刺入侍女身体的匕首闪烁着瑰丽光芒,像是魔鬼的无声引诱。
等她反应过来,那柄华丽非常的匕首已经拿在手里了。
匕首上还带着血,让她在极度恐惧之下反而握得更紧,鬼使神差跟上了陈大姑娘。
她一步步跟到牡丹花丛旁,在陈大姑娘见到她照旧冷言冷语时,把那柄镶满宝石的匕首送入了陈大姑娘腹部。
再然后,她远离事发地,直到陈大姑娘的尸体被发现闹得沸沸扬扬才装作刚听闻赶了过来。
年轻人神情严肃听着,心中轻轻叹气。
案子其实很简单,两个凶手都算是冲动杀人,这在命案中十分常见。
人的理智其实没有认为的那么靠谱,往往一点小的诱因就可能激发某个人心底最大的恶念。
只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残了吗?
看着陈二姑娘那张柔美的面庞,年轻人暗叹了一声可惜,问道:“宝石匕首是陈大姑娘的?”
陈二姑娘神色呆滞点了点头:“嗯。”
“陈大姑娘的匕首为何与骆姑娘的匕首一样?”赵尚书问。
“她见过骆姑娘把玩匕首,觉得女孩子有柄宝石匕首威风又体面,就从珍宝阁买了一柄差不多的……”
骆大都督怒道:“这么说,你们姐妹杀人时都想着嫁祸我女儿?”
“我不知道大姐怎么想的。”陈二姑娘垂着头,露出纤弱的脖颈,更显得她弱不禁风。
可她说出的话却令人浑身发冷:“我把匕首刺入大姐身体时没有想过嫁祸骆姑娘,看到大姐倒下来,睁着眼不动了,觉得好害怕,突然想到骆姑娘也有一柄样子差不多的匕首……”
所以那柄宝石匕首被陈大姑娘留在了侍女身上,又被陈二姑娘留在了陈大姑娘身上。
而骆笙则成了倒霉的替罪羊。
骆笙听到这里,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如果我身上带着宝石匕首呢?一拿出来岂不就证明了清白。”
陈二姑娘转眸看向骆笙,轻声道:“你与我大姐有过节,蓄意谋杀之下,就不会为了自证清白准备两把吗?”
看着柔柔弱弱的陈二姑娘,众人心头骇然。
如果陈大姑娘不是左撇子,从而让刑部的人推断出凶手有两个,谁又会怀疑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呢?
比较起来,凶悍霸道又与陈大姑娘有旧怨的骆姑娘才最值得怀疑。
陈二姑娘说完了,抱着膝瑟瑟发抖。
陈阁老已是怒火攻心,抬脚踹了过去:“你这个孽障,自幼受到的礼仪教导都被狗吃了吗?见到你大姐杀人不但不拦,还杀了你大姐!”
陈阁老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哪有因为害怕反而杀人的,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陈二姑娘没有躲,硬生生挨了陈阁老一脚,以手撑地痛哭起来:“祖父,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呀,我只想安稳活着——”
她说着,撩起了一只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
众人看清楚的一刹那,不由倒抽口气。
少女手臂纤细雪白,上面纵横交错的淤青触目惊心。
“大姐不高兴了就会打我,我再痛只能忍着,连沐浴都不敢让婢女近身伺候。大姐说了,要是传出去一个字就弄死我……”陈二姑娘抖若筛糠,泪水簌簌而落,“我虽然不敢让旁人知道,却一直以为大姐只是吓唬我,只要忍到大姐出阁就能解脱了。可谁想到大姐那么轻巧把侍女杀了,连脸色都没变……”
陈二姑娘跪倒在陈阁老面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他衣摆:“祖父,我也是您的孙女,我只想活着而已,大姐她真的会杀人,真的会的——”
说到最后,陈二姑娘神志癫狂,开始语无伦次。
陈阁老颜面尽失,对赵尚书拱了拱手:“家门不幸,我把这孽障带回去给家中一个交代,再交由官府处置。”
说是交由官府处置,其实在场之人心知肚明,陈二姑娘回去后是不可能活着踏出陈府大门了。
名门贵女锒铛入狱实在是家族无法承受的耻辱。
赵尚书当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谁能保证自家就不会出个不肖子孙呢,到时候还不得互相掩护着——呸,他乱想什么呢,他们赵家可不会有这样的孽障。
他纯粹是为人厚道,觉得陈阁老可怜……
陈阁老再对平南王拱了拱手,神态看起来老了数岁:“今日搅了王妃寿宴实在罪过,改日下官再登门道歉。”
“陈阁老不要这么说,还是先回府料理家事吧。”平南王说着客气话,心中松了口气。
今日的命案万幸与王府无关,更万幸的是两个凶手皆是陈阁老的孙女。
倘若陈大姑娘是被其他府上的人杀害,作为宴客的主人,出了这种事王府也要担责任。
而今是陈阁老的一个孙女杀了另一个孙女,王府死了一个侍女还被搅了寿宴,就只有被人同情的份儿了。
陈二姑娘突然挣脱了架着她的人,冲到年轻人面前:“给我镜子,给我镜子看看!”
年轻人面色冷肃:“陈二姑娘不必照镜子了,你的发间没有竹叶。”
陈二姑娘彻底愣住,被拖出去数丈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骆笙冷眼旁观到水落石出,侧头问骆大都督:“父亲,这个年轻人是谁?”
卫晗站得不远,听到这一句不由看了骆笙一眼。
骆大都督尽量把声音放低:“那是林祭酒的孙子,笙儿问这个干什么?”
林祭酒的孙子?
骆笙望着年轻人扬了扬眉。
她外甥这么大了?
掌欢 第84章 物归原主
骆笙欣慰看着年轻人,目光坦率又直接。
二姐出阁后曾有一次带着夫君、儿子回南阳省亲,她还见过这个外甥的。
那时候大外甥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娃娃,没想到于她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长得比她还高大了。
不对——骆笙打量着年轻人,忽然觉得不对劲。
算算年龄,大外甥今年刚刚十七岁,可眼前的年轻人瞧着有二十来岁了,她外甥面相这么老成?
骆笙盯着年轻人的时间实在有点久了,骆大都督轻咳一声挡住女儿视线,语重心长劝道:“笙儿啊,跟爹回家吧。”
林祭酒的孙子不能当面首带走啊,最多调戏一下算了。
被骆大都督挡住了视线,骆笙只好收回目光,状若无意道:“林祭酒的孙子原来在刑部做事,女儿听说很有才气呢。”
骆大都督随口道:“有才名的那个是次孙,如今还在书院读书,与在刑部当差的长孙是堂兄弟。”
骆笙恍然:“原来如此。是在青雅书院读书吗?”
察觉数道目光投来,骆大都督干咳一声:“笙儿,有不懂的咱回府再问吧。”
年轻人被骆笙瞧了半天,耳根不由泛红,却越听越不对劲。
先问他是谁,又打听到他堂弟头上,这姑娘到底是何意?
他曾耳闻骆大都督的掌上明珠行事肆意,是个女登徒子。
可她打听他就算了,打听堂弟干什么?堂弟还是个孩子啊!
隔着人高马大的骆大都督,年轻人忍不住看向骆笙,冷肃的眼神下藏着戒备。
卫晗冷眼看着二人眉来眼去,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凶案真相大白,众人不好再留下,纷纷向平南王夫妇告辞。
那道绯色身影混在人群中不算惹眼,自然也就没有引起骆笙注意。
她现在心思还放在外甥身上。
大姐留下一子一女,二姐留下一子,如今两个姐姐都不在了,三个孩子如今究竟如何她当然要留意。
石焱眼瞅着主子都走了骆姑娘还无动于衷,重重咳嗽一声。
骆姑娘也忒喜新厌旧了吧,怎么能对主子视而不见呢?
还有主子,这种时候能走吗?
喜新厌旧的骆姑娘依然没有看过来一眼,而主子已经走远了。
石焱叹口气,拔腿追上去。
“走吧。”骆大都督看了看三个女儿,心生安慰。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笙儿既没闯祸又没欺负姐妹,真是懂事了,至于与陈阁老家的这笔账,回头再算不迟。
骆晴与骆玥早就迫不及待离开这里,忙点头称是。
骆笙却道:“父亲带二姐与四妹先走一步,我过去说几句话就来。”
她说完也不等骆大都督点头,就大大方方向年轻人走去。
骆大都督不走了。
敢走吗,前脚回去,后脚闺女把国子监祭酒的孙子抢回去当面首怎么办?
真要喜欢,他请个媒人去林府说说也行啊。
追上主子的小侍卫拽住卫晗衣袖:“主子,你回头看!”
声音急切又惊讶,卫晗自然就回头看了,于是看到少女款款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正笑盈盈说着什么。
正欲随赵尚书离去的年轻人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心生警惕:“姑娘有事?”
“还没谢过公子替我洗脱嫌疑。”
年轻人语气紧绷:“职责之内,不敢当姑娘的谢。”
骆笙笑笑:“不论如何,公子都帮了我的大忙,改日家父会带我登门拜谢公子。”
先把话放出来,回头就能顺理成章见到大外甥了。
一贯冷静严肃的年轻人险些失态,嘴角抽动道:“姑娘客气,真的不必了。”
“公子觉得不必是公子的事,骆府觉得该道谢是骆府的事,那就这么说定了。”骆笙说完,对年轻人福了福,转身向等在不远处的骆大都督走去。
她走了数步突然回头:“还没问过公子姓名。”
年轻人沉默片刻,艰难吐出两个字:“林腾。”
骆笙唇畔逸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父亲,咱们回府吧。”
骆大都督松了口气。
没有直接抢人就行,去林府拜访一下不算个事。
眼见骆大都督带着三个女儿走远,赵尚书重重拍了拍林腾肩膀,意味深长道:“林腾啊,有个案子需要跑一趟京外,不如交给你吧。”
他虽然不擅长断案,可他擅长体贴下属啊。
这么好的下属,左膀右臂,真要被骆大都督的女儿抢走当了面首,他可怎么办啊!
林腾摇头拒绝:“卑职还是留在京中吧。”
骆姑娘打听他堂弟呢,他得在前头挡着。
“这——”赵尚书望一眼远去的窈窕背影,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孩子该不会眼瘸了吧?
骆大都督带着女儿们往前走,发现开阳王在前方停留。
放在以往本该客气打声招呼,可与卫晗擦肩而过时,骆大都督只是矜持点了点头就这么走过去了。
卫晗立在原地没有动,淡淡喊了一声骆姑娘。
这一刻,他心中有些淡淡不快。
当然,这与骆姑娘对赵尚书的属下产生兴趣无关,只是凶案水落石出后是不是该把重点放在与他的交易上?
卫晗神色淡淡看着停下来的少女。
停得更急的是骆大都督。
“王爷叫小女何事?”骆大都督心里有些慌,还有些气。
女儿什么性子他最清楚,真要跟开阳王牵扯上就完了。
别的不说,女儿对开阳王始乱终弃怎么办?他虽然是大都督也罩不住啊。
卫晗把骆笙喊住,听到人家当爹的问话,又觉得有些冒失。
他面上越发冷静,把匣子递过去:“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只是觉得匕首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王爷——”石焱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能把定情信物还回去呢,主子这是受刺激太大心灰意冷了?
卫晗冷冷睨了石焱一眼。
不送还匕首,该用什么理由解释他把人家女儿叫住?
一听要还匕首,骆大都督看向骆笙。
“物归原主?”骆笙垂眼盯着装有匕首的匣子片刻,微微点头,“也好。”
素手伸出,把匣子接了过去。
卫晗眉心一跳。
一句客气话没有就收回去了?
石焱:“……”
三千两,不,三千五百两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掌欢 第85章 玉选侍
骆笙收下匕首交给赶来的红豆,平静问卫晗:“王爷还有别的事么?”
卫晗看着少女冷淡的眉眼,牵了牵唇:“没有别的事了。”
有没有别的事,骆姑娘难道不知道么?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谈事的场合,只得回头再说。
“那我们先走一步。”骆笙微微屈膝,侧头对骆大都督道,“父亲,我们走吧。”
骆大都督迫不及待点头,忙带着三个女儿走了。
卫晗停在原处,眸光晦涩。
一直置身事外的卫羌走过来,喊了一声王叔。
卫晗看了卫羌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太子有事?”
卫羌以随意的语气道:“没想到王叔与骆姑娘有交情。”
他冷眼旁观,总觉得开阳王对骆姑娘非同一般。
难道说,被骆姑娘扯腰带还扯出感情来了?
卫晗深深看卫羌一眼,语气冷淡:“长辈的事,太子还是不要操心。”
卫羌顿时被噎个半死,偏偏无法反驳。
他是比开阳王大不少,可再大也要跟人家叫叔叔,真要传出当侄子的打探长辈男女之事,确实不像样子。
可他只是试探一下,至于摆出长辈架子吗?
在卫晗面前卫羌不好流露出恼怒之色,直到那道绯色身影走进开阳王府大门,一张脸才沉下来。
他这个太子,当得实在憋屈。
“殿下,你要回宫了吗?”卫丰走到卫羌身边,语带遗憾问道。
卫羌收回目光看向卫丰。
尽管如今从律法上二人是堂兄弟的关系,可一母同胞的血脉是改不了的,特别是随着卫丰长大,二人无论从身形还是眉眼都越发像了。
对于这个弟弟,卫羌态度还算和缓,微微点了点头:“嗯,该回去了。”
卫丰鼓了鼓勇气,小声道:“殿下,母妃……真的很想你,今日是她生辰,又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卫羌面无表情等着卫丰说完,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能。”
在外人面前,他尚需要掩饰对平南王夫妇冷漠的态度,在卫丰面前却不必如此。
十二年前,他与生身父母就闹翻了。
而那时候卫丰还是个孩子,没有牵扯进来,所以才能保有这点兄弟情谊。
卫丰却完全不理解卫羌的态度。
“殿下,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你也参与了……”
立功的人明明是大哥,过后为何又怨怼父母呢?
他见过母妃悄悄垂泪好多次了。
想到这些,卫丰心中涌起几分不满。
卫羌似是被触到了逆鳞,脸上陡然罩上冰霜:“我不想再听人提起十二年前的事。卫丰,你记住了。”
扳倒镇南王府,他是参与其中,可他从没想过要洛儿的命。
那一日,他与洛儿已经成亲了,他没想过让洛儿给镇南王府陪葬的。
可是从暗处飞来的那支箭却要了洛儿的命。
洛儿就死在他眼前,身上还穿着嫁衣。
只要想到十二年前的那一幕,卫羌心中的恨就翻江倒海,搅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见卫羌发了怒,卫丰压下不满悻悻道:“知道了。”
不就是为了清阳郡主还在怪父王与母妃么。
他对清阳郡主还有印象,那是个高贵大方又有本事的姐姐,会做特别好吃的糖块,哄得小妹流口水。
他其实也喜欢吃,可那时候他都八岁了,自然不能为了一块糖像小妹那样围着清阳郡主打转。
再后来,清阳郡主死了,大哥许久没有与父王、母妃说过话。
他一开始不懂,等到年岁渐长就明白了。
大哥心悦清阳郡主,为着清阳郡主的死生父王、母妃的气。
他虽然可惜清阳郡主的死,却不理解大哥的态度。
就算再生气,总不能气上十多年。
父王说得没错,清阳郡主不死,大哥怎么办?
有一个娘家谋逆的妻子,大哥如何争取太子之位?
大哥在皇伯父这么多侄儿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太子,又娶了名门闺秀为太子妃,还有什么不如意呢?
若是换了他——卫丰把薄唇抿到一个凉薄的弧度。
他对父王、母妃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怼。
比起江山,美人算得了什么。而有了江山,什么样的美人不能有?
卫丰压下心底深处升起的不满,目送卫羌离去。
卫羌回到东宫,一个宫装丽人迎上来。
“太子回来了。”
卫羌面上已经看不到怒意,恢复了平日温和淡然的模样。
他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婉儿好些了么?”
“好些了,知道要肉粥喝了,现在正睡着。”宫装丽人笑道。
“那就好,你去陪着婉儿吧,她醒了要找娘的。”
“嗯。”
卫羌离开许久,宫装丽人召来心腹问道:“太子去了哪里?”
心腹小心翼翼道:“回禀太子妃,太子去了玉选侍那里。”
太子妃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
她就知道太子又去了那里。
不过是一个年近三十还破了相的女子,竟然把太子的心笼了这么多年。
玉选侍的来历她悄悄查过。
据说本是镇南王的第三女清阳郡主的陪嫁侍女,清阳郡主出事的消息传回平南王府,与另外一名侍女一起碰了柱子。
那名侍女当场气绝身亡,而玉选侍因为被反应过来的人拉了一下,从而保住了性命,只是额头上留了一道疤,平日以厚厚的额发遮掩。
为了验证打探来的消息,她曾命玉选侍掀起额发查看,果然有一道浅浅疤痕落在光洁额头上。
素来温和的太子听闻后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从那之后她就不再理会那个出身卑贱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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