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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姬成玦抬起头,
再次看向自己的父皇,
而父皇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动手。
不能假于他人,不能假于他物,甚至,连羁押着他,等着他病逝,都不可以。
姬老六倒是没有喊着骂着,不停地叨叨:凭什么?为什么?
没意义的情绪宣泄,没效用的废话,
喊出来,真的没什么意思。
姬老六伸手,在地上摸索着,将那块自己先前砸在地上的鼻烟壶,给捡了起来,却又发现,鼻烟壶,碎了一大块。
捡起来后,又随手地丢在了地上。
而后,
直起了腰。
“爹,您刚愎了一辈子,临走前,就不能稍微像点爹的样子么?”
这语气,明显比先前,软了一些。
一旁的太子并不觉得这是六弟示弱了,也不会去笑话他,眼下,直面父皇的六弟,没崩溃,还能清醒,已然是极为了不得。
燕皇开口道:
“朕,将一座完 整的江山,放在了你的面前;
外敌,朕帮你打了一遍;
朝堂,朕给你拾掇了个平整;
民心,朕将一切的罪责,于罪己诏中,背负在了自己的身上。
朕这个当父亲的,
不求名,不求利,
将自己这一生心血之灌溉,原原本本地,递送到你手里。
朕觉得,
自己,
是一个………慈父。”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姬成玦一开始只是无声地笑,随后是大声地笑,而后手指着燕皇,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二哥,你听到了么,你听到咱爹刚刚说什么了么,他说他是个慈父,慈父呢,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做咱爹的儿子快三十年,真他娘的第一次知道,咱爹居然也会讲笑话逗人笑呐,哈哈哈哈。”
边上跪着的太子,
强行且极为勉强地发出了两个音节的附和:
“呵………呵………”
这两个音节,已然耗尽了太子大半的气力和勇气。
姬成玦转而伸手指着自己的脸,
往燕皇面前行进了好几步,
道:
“爹,既然您是慈父,那您再仔细瞧瞧,我这张脸,儿子我这张脸,是不是孝子的脸?”
“扛下这社稷,对得起列祖列宗,方为大孝。”
“哦?”
姬成玦双手摊开,
道:
“二哥,听到没啊,我活到这么大,才晓得咱们姬家,咱们这一家子,居然是天下楷模,父慈子孝!”
燕皇提醒道:
“太阳,快落山了,你既然来了,就别再犹豫了,朕,也不想等。”
“爹。”
姬成玦咬了咬牙,
继续道:
“说真的,作为一个皇帝,儿子翻遍史书,可能都找不到几个比您做得更好的了。
但,
我是您儿子,
我他娘的不是在那儿翻史书看你的生平,不是在看你的纪年,不是在看你的丰功伟绩,不是就着桃花酿在那里品评你的功过是非!
我就活在你面前,
我就活在你眼下,
我就看着你,你也能看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
我是您儿子,
而她们,
是你的妻子!
我娘,是她选择了你,这我知道,小时候我娘抱着我,对我说过,外公让她选一个最优质的皇子,她去看了,选了个最好看的,最英俊的。
选了你,
选了你,姬润豪,当她的男人!
我娘这辈子,
有没有一丝一毫地对不住你,有没有!!!”
姬成玦对着燕皇咆哮,
“姬润豪,你现在就告诉小爷,我娘,哪里做得不好!”
燕皇摇摇头,道:
“你娘,哪里都好。”
“那是不是就是她该啊,她活该啊,她眼瞎了,选了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没丁点人味儿的混账!
现在,
你更是想要让你的儿子,走上你的路,是么?
你是个好皇帝,
但你算是个什么男人,
对不住爱你的女人,
让你的儿子们,一个个跟着你受着煎熬,过着那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被你丢出去当个借口开战的玩物!
我三哥,
你大可直接杀了他,在湖心亭赐一杯鸩酒,解脱了他!
他废了,
他在湖心亭待了三年,整整三年!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好不容易重新想要好好活下去!
你知道那晚我们兄弟几个在喝酒时,
三哥说了什么么,
他说,
他想要求你,求你外放他出去,他要去走遍大燕,走遍晋地,去为大燕的疆土写诗作赋!
然后呢,
您是怎么对他的?
独夫,
独夫,
您做得,是真的有滋味,自己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贼他娘的伟大,崇高,千古一帝!
但你到底有没有过一次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我们,
我们,
我们!!!
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
燕皇的目光,依旧平静,提醒道: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位置,就不是你的了。”
姬成玦点点头,
“成,小爷就成全你,成全你死得有劲,死得有意思,呵呵呵,
你,
去,
死,
吧!”
姬成玦双手伸出,猛地掐住了燕皇的脖子。
燕皇没有反抗,虽然他现在也根本无力反抗,但被掐着脖子的他,甚至连本能地阻挡动作都没有。
他就这么静静地继续坐在椅子上,
任凭自己的脖子被自己的儿子死死地掐住。
喘不过气来了,
但他并不觉得多么痛苦,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喘不过气的感觉,
以前,他需要强行撑下来,这次,他反而不用去撑了,也不用去硬挺着了,也因此,他反而有一种正在被解脱的感觉。
角落里,
太子抬起头,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他的弟弟,正掐着自己父皇的脖子。
姬成玦用力地掐着,
可惜,
他不是武者,没办法将人的脖子直接拧断,但身子再虚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掐死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然后,
在其双手之下,
燕皇,
竟然在笑,
他,
竟然还在笑!
“哈哈哈…………嘿嘿嘿…………”
姬成玦也笑了起来,
眼泪,开始不停地滴落,鼻涕,也在滴淌。
父子俩,
以这种方式,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相视,笑着。
燕皇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眼前的儿子,缓缓地看不见了。
“夫君。”
“相公。”
耳畔边,
传来了两道清脆的声音。
他看见田皇后站在窗户里,手里拿着刺绣,正捂着嘴含羞而笑;
他看见银杏树下,闵妃将一块玉佩,直接丢向了自己:
“我选中你了,你不准跑,我家有的是可以买鸡腿的银子哩,你不用跟那个家伙抢呢。”
朕,
来了,
朕,
回来了。
这一刻的燕皇,感到一种身心之上的齐齐轻松。
仿佛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了。
他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如今日的一身白衣,拿一张纸扇,燕地的寒冬里,也曾偷偷打开过扇子扇过风;
会去瞧瞧未过门的媳妇儿,
会去刮一下闵家小姐的鼻子,笑她这算盘打得比针线活利索多了,
会躺在大树下,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一群孩子在自己身边嬉戏耍闹,
会在卧病于床时,
身边,站满了真的关心自己的家人;
一道道画面,不停地在燕皇视线里闪现;
他是皇帝,但皇帝,也是人;
他不是天生的六亲不认,也不是打娘胎里来的冰冷,他能分得清,什么是热,什么是暖,也能体会到,什么是人间的美好。
这辈子,
他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同时,又有更多的事情,他没来得及去做。
无镜,
梁亭,
这,
就是朕给你们的交代。
朕让自己的儿子,亲手染上朕的鲜血,朕给大燕,选下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新的帝王!
这是我们三人一起打下的大燕,
它,
将被继续守护下去。
大燕的新皇,
将继承我们的决心和意志,让黑色的龙旗,插遍诸夏的所有角落!
现在,
朕,终于可以去死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活着,
真的好累,好累。
…………
“啊!!!!!!!”
姬成玦在燕皇的嘴角笑意下,撒开了手,整个人不停地后退,连续的两个趔趄后,摔倒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父皇疯了,
他感觉自己也疯了,
他扭头看向跪在角落里的太子,太子也是泪流满面,魂不守舍。
疯了,
疯了,
都疯了,
全他娘的疯了!
姬成玦想要逃,他想要逃离这里,他的脑子里,全是自己死命掐着自己父皇脖颈时,父皇嘴角的微笑。
我在杀你啊,
我在弑君啊,
我在弑父啊,
你笑什么,
你是在笑自己终于解脱了么!
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解脱了,凭什么!
姬成玦向外头爬去,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压抑无比的囚牢,他想要去外头,哪怕只是去呼吸上一口的新鲜空气。
然而,
就在这时,
弥留之际的燕皇,缓缓地睁开了眼,
“成玦………”
该死,
该死,
他又在催我了,
他又要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他在逼我,
从小到大,
从南安县城到皇宫,
从过去到现在,
他就一直在逼着我,逼着我跑,逼着我不准笑,逼着我不准哭!
现在,
还在继续逼着我杀他!
你逼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非得一直逼我!
“啊啊啊啊!!!!!!!”
趴在地上的姬成玦,眼睛泛红,伸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这是他跟姓郑的学的,姓郑的身边,哪怕有剑圣保护,靴子里,也会藏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嗡!”
匕首抽出,
姬成玦起身,
大喊着冲到了自己父皇的身前,
“噗!”
匕首,
狠狠地刺入自己父皇的胸膛。
“啪嗒!”
红得发黑,粘稠,带着温度,溅射在了他的脸上。
他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手,看着自己手中攥着的匕首,看着自己父皇被刺入的胸膛。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身子,也在颤抖,他的心,更是在颤得无以复加。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再度看向了自己父皇的脸。
父皇,
睁着眼,
在看着自己,
父皇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成玦……也别……太累了……”

“吼!”
殿宇内,炼丹炉发出了一声剧烈的轰鸣,随即,一声来自地下深处貔貅得哀嚎传来。
而后,
消散于无寂;
红袍小太监站起身,
他走出了殿宇,
走到了殿外的一处高台上,
那里,有一口大钟。
红袍小太监,抓住摆棰;
忽然间,
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又看了看天边,夕阳渐渐被没入最后一丝棱角。
天,黑了。
“天,黑了啊。”
红袍小太监拉开摆棰,而后,重重地砸向了大钟!
……
“咚!”“咚!”“咚!”
皇宫内的离钟之声响起,传遍燕京;
这意味着,有大燕身份极为尊贵的人,走了。
上一次离钟响起,是皇后薨逝。
“咚!”“咚!”“咚!”
钟声之下,
整个皇宫的宦官宫女,全都停下了脚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百官,也停下了手中的案牍;
整个燕京城,
贩夫走卒,衙役官差,茶楼酒肆,
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黔首,
在此刻,
近乎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在祈祷,他们,在惶恐,他们,在畏惧,他们,在喃喃自语,一遍遍地嗫嚅着:不会的,不可能,不会的,不可能……
喧嚣的大燕都城,在此时,变得安静,仿佛上方的秋风,也陷入了停滞。
“咚!”“咚!”
第七声,
第八声,
而后,
离钟,
第九声响起。
“咚!”
离钟九响,天子驾崩,龙驭归天。
顷刻间,
燕京城内,哭声震天!

大燕永平四年秋,
帝崩。





魔临 第五百零七章 传旨 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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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钟九响之后,
整座燕京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街头巷尾,院里院外,都是哭声。
燕京城的百姓们很早就知道自家的皇帝身体不好了,且不提当年藏夫子入燕京斩龙脉神神叨叨之举到底是真是假,自家皇帝先前在后园里可是疗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若非真的是身子实在支撑不住国事,皇帝陛下又何需离开他的皇宫?
但,
知道是一回事儿,有预感是一回事儿,
而真正地听到那钟声响起时,
刹那间,依旧是晴天霹雳;
大家伙的皇帝,就这般归天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就算皇帝身体有恙了,那也还是会好起来的,就算是皇帝真的弥留之际了,那他也一定不会死去的;
他是皇帝,
他是大燕的至尊,
他,
真的应该如被万民山呼般的那般,万岁下去。
“陛下……陛下……陛下啊………”
一老者,跪坐在街面上,大声哭喊着。
他不是权贵,也不是官员,他只是一个菜农,所以,此时他的哭喊,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也不会有人去监督一个菜农是否在真正的悲伤;
因为没人在乎,所以,才显得真实。
老菜农以卖菜为生,家里有三个儿子,长子战死在了望江江畔,二儿子戍守南望城,小儿子年纪还小。
老妻前几年因长子战死消息传来,伤心太久,身子就垮下来了,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老菜农就一个人拉扯着身边的小儿子过活;
去岁伐楚,国内又闹了灾? 导致坊市的抽税比当初高了一倍,日子,其实是过得很艰难了。
按理说?
他该恨的? 至少? 乾国的书生的诗词里,燕国的百姓,应该恨他们那位穷兵黩武的皇帝的? 那是民贼? 那是独夫,那是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暴君。
但老菜农并没有,
他在哭泣?
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陛下”?
他是发自内心地痛苦? 发自内心地哀伤。
他坐在地上? 明明一大把年纪了? 却像是个孩童一样双手不停拍打着地面? 嚎得涕泗横流。
得知其长子战死的消息传来时,
他只是抹了一把泪,就强行忍住了,他是男人,一大老爷们儿? 哪能跟个婆姨一样放声大哭?
可今日?
他却浑然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他就是想哭? 他就是想喊。
街面上,没人去笑话他,因为很多人? 都在哭。
铺子上的老板,匐在柜台上,不停地擦着眼泪,伙计,也是靠着门板,眼眶泛红。
先前行色匆匆的不少路人,此时都坐在路旁,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悲伤氛围所浸染,而他们每个人,又都是这悲伤氛围的组成部分。
他们绝大部分人,就是天子出宫出巡时,也未曾真的见过天子,甚至,不知道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在今日,却发自内心地感到悲伤。
燕京城外,
因快入冬了,已经有一些难民迁移了过来;
去年的蝗灾,虽然今年朝廷做了大面积的重新安排和赈济,但依旧有不少赤贫之人,怀着求活的心思,早早地来到了京城这里,望可以靠着天子脚下,熬过这个冬。
官府,也做好了赈济准备,施粥,也已经开始。
但当离钟响起后,
很多刚刚领到粥米的难民,却没有急着狼吞虎咽,而是默默地将粥碗放在了地上,将筷子,横放在了粥碗上。
他们想将筷子给立起来,但粥水太稀,不是米饭,立不起来。
他们,也在哭,他们,也在哀嚎。
明明是皇帝连年兴兵,征发劳役,掏空了国力,才使得一场天灾下来,他们不得不直接赤贫生活无以为继;
但,他们并不认为这是皇帝的错;
皇帝,
没有错。
这并非是一种盲目的愚信,而是因为燕地的百姓,真正不再忍受来自荒漠的威胁,也就百年时间。
百年,还不足以消磨掉祖上传下来的记忆,蛮兵过境,屠刀举起,无数燕地儿郎追随皇帝出征,虽然已经在史书上泛黄,但仍然流传于街头巷尾亦或者是老人对儿孙晚辈的故事讲述之中。
燕人,还记得战乱到自家家门里的痛苦,还记得外族的军队践踏自己国土的惨痛;
所以,
燕地百姓,其实是能理解他们的皇帝的。
把外国,把外族,都打了,打趴下了,打服了,才能确保自家的安全,才能保证,战火不会烧到自己家里。
为此,饿一点儿,掏空点儿家底,百姓,是真的能理解。
当然,前提是大燕这几年对外发动的战争都是大获全胜,这使得百姓的忍耐承受力就变得更强。
既然一直在打胜仗,
那就好,
勒紧裤腰带,帮陛下把外地打了,这之后,日子,就能过得安生了。
这个想法,哪怕是以如今的郑侯爷看来,都是正确的;
以前,郑侯爷也有一种:愚民们好糊弄,知道个什么,但渐渐的,他也开始越发懂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看看晋地的百姓这几年遭受的是什么吧,晋西还好一些,燕人铁蹄杀来时,并未刻意地去造杀戮,因为燕国朝堂是想将晋地纳入版图而非烧杀抢掠一番就走的,但即便如此,兵过如匪,就粮于敌,也别想着当初刚打进来的燕军能秋毫无犯什么的了,不现实;
至于晋东,那真的就是惨绝人寰了;
野人打了进来,大肆掳掠人口,晋东之地,十室九空;
后来,燕军和野人楚国联军对峙时,缺粮的野人和楚人,更是抓来附近的晋人充当两脚羊做口粮。
那是真的凄惨;
后来,平西侯府之所以能够在晋东大肆吸纳流民同时开始授军田屯垦,也是因为这块土地上的原本人口几乎都没了的缘故,所以,压根就没什么阻力,反正都是无主之地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同样的方式,你看在颖都,在历天城在燕京能玩得起来不?
天灾嘛,熬一熬,扛一扛,等开春后,就能盼望着好起来了,最起码,实在没吃的了,还能逃荒,往京城方向逃,
因为,
他们的皇帝陛下,在这里。
现在,
皇帝驾崩了。
……
“吱呀……”
房舍的门,被从里头推开。
走出来的,是姬成玦,他的脸上,挂着血污,那是他父皇的血。
在其身后,太子依旧跪在那里,魂不附体。
而门外,
陆冰和魏忠河,缓缓地跪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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