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明明前几日她刚从沈湘那里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面上看着很高兴的样子,可怎么现在又忽然变这样了?
沈沅心中不解,但她也没有问什么。
沈湘是个偏执冷漠的性子,她不想说的事,你便再如何问她也不会说一个字的。得慢慢的想法子套出她的话来才是。
沈沅先同沈湘说了一些闲话,沈湘都是爱答不理的,一直沉着一张脸,也不怎么回答她。后来沈沅想了想,就问道:“那日你说要用那匣子珍珠来穿几朵珠花,如何,现在可穿好了?是些什么式样的?”
谁想她这一句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当即就见沈湘撂下一张脸来,鼻中冷哼了两声,说着:“你还有脸提那匣子珍珠?你可真是好算计。”
沈沅听了这话,心中难免也有些动了气。
她用她自己一匣子光泽温润的珍珠换了沈湘一匣子光泽暗淡的珍珠,不说沈湘心中念她半点好,倒如何还要说她好算计呢?
沈沅待要问沈湘几句,可转念又想着明明换珍珠的那日沈湘还高兴的很,如何现在她又来说这种话?必然是有人在背后跟沈湘说了什么。若是她此时因着这事同沈湘争执了起来,不正好落了那个人的下怀?
她用力的捏紧了手心,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不过问出来的话倒还是温和的:“湘儿这话的意思,长姐听的不是很明白。不如湘儿给长姐说一说?”
沈湘心内原也是个没成算的。而且自打前两日听了冯妈妈添油加醋说的那番话之后,她早就是心中憋着一股子邪火想要同沈沅发了。若不是冯妈妈拦着,说沈沅毕竟是大小姐,而且现在也得老爷喜欢,你去同她吵闹这事,最后不还是你吃亏?沈湘早就撸袖子直接冲到漱玉院去找沈沅好好的掰扯掰扯这事了。现在听沈沅明问起这事来,她还能忍得住?
当下沈湘就冷笑两声,说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个龌龊的心思。我问你,母亲那些陪嫁的东西原放在落雪居里好好儿的,你为什么要搬到你的漱玉院里去?而且这样的事你都不同我说一声?要知道母亲的那些个陪嫁我也是有份的。你这样私自的就将母亲的那些东西都搬到了你那里去,不是想着要一个人独吞?倒好意思说珍珠的那事。你将你自己那匣子好的珍珠给我了又如何?母亲那些陪嫁的东西可远远不止值那匣子珍珠。你不过是想要用那匣子珍珠哄我,好让你自己一个人独吞了母亲的嫁妆罢了。”
沈沅听了她这番话,当即只气的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这样的话是谁同你说的?”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已有些严厉,而且也很有些无奈的感觉,“而且你竟然就信了?”
她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上辈子她虽然对沈湘不怎么关心,可她也从来没有做过独吞母亲嫁妆的事出来。而实际上,上辈子她对这些个事也是心里没数的,根本就不晓得母亲到底有多少陪嫁的东西。便是当初她出嫁,嫁妆一部分是母亲的陪嫁,一部分是沈府里的财产,也都是薛姨娘给安排的。但其实也不多,甚至都能称得上寒酸。重生之后她想了想这事,觉得上辈子薛姨娘肯定是暗中霸占了母亲不少陪嫁的东西。所以这辈子她回京之后听了徐妈妈说的那话,才赶着要将母亲的嫁妆搬到自己的漱玉院,就是不想给薛姨娘这个机会。但没想到沈湘竟然会觉得她是想要独吞母亲的陪嫁……
“湘儿,”沈沅想要去握沈湘的手,但却被沈湘给躲开了。她只有收回手,无奈的说着,“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我心中怎么会不为你这个妹妹着想?又怎么会有独吞母亲嫁妆这样的心思?你可别听了那起子小人别有用心挑拨离间的话,心中这样的想我。”
沈湘心中一动。
沈沅说她心中为她这个妹妹着想……
沈湘是缺爱的。她总觉得父亲不喜她,母亲也不喜她,喜欢的只有沈沅和沈泓。沈沅和沈泓也都不亲近她。但其实她心中也是想要有人关爱的,所以冯妈妈做了对她好的样子出来,她便这样的依赖她。
她喜欢被人珍惜珍视的感觉。
不过她随即又冷笑着:“你心中会为我这个妹妹着想?如何以往没见你为我着想过?这话你也就只是哄我罢了。以为只是这两句好话就能瞒得过我你想独吞母亲嫁妆的心思?”
沈沅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她承认她上辈子是不怎么亲近沈湘的。但嫡亲的姐妹到底是嫡亲的姐妹,上辈子她听到沈湘嫁到薛家,被薛家人嗟磨致死的时候,她还是很痛心的,大哭了好几日……
想起上辈子沈湘死的那样的惨,沈沅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她平日多关心沈湘一些,也不会有后来薛玉树随便说了几句好话,对沈湘态度稍微软和些她就跟他跑了的事发生。
于是沈沅想了想,就说道:“若湘儿果真不信长姐的话,长姐倒有一个法子,让你再不会觉得长姐有独吞母亲嫁妆的心思。”
沈湘看着她,没有说话。但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要知道沈沅到底会说个什么法子出来。
“等再过些日子,长姐会让人将母亲的那些个陪嫁的东西都搬移到你的绿绮苑去,让你收藏着,可好?”
而且母亲那些陪嫁的东西她原也没有要,原就是想要全都给沈湘和沈泓的。现在之所以放在漱玉院,也只是不想让薛姨娘有机可乘罢了。
权戚之妻 不速之客
显然沈湘没想到沈沅会这样说,她当即就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沅。
沈沅微笑,又说道:“不过暂且还不能给你,得再过些时候。”
据她这些日子让徐妈妈打听来的消息,冯妈妈八成是和薛姨娘在背后有勾连的。一日未能让冯妈妈离开沈湘身边,她就一日不能将母亲那些陪嫁的东西搬移到绿绮苑去。
沈湘原还心中震惊,但现在听了这话,她心中又有些怒气了。
现在还不能给她,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别只是现在嘴上说的好听哄骗她而已,过些时候又随意的找个什么借口不给她吧?
沈沅见微知著,一见沈湘面上浮现出来的怒意,立时就伸手过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目光看着她,声音柔和的说着:“湘儿,母亲走了,对我而言,你和泓儿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你一定要相信,长姐做的任何事都绝不会伤害到你和泓儿分毫的。”
沈湘听了,面上也有些动容,一时抿着双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她方才轻声的说道:“若往后你找了什么借口不将母亲陪嫁的东西搬移到我那里去,到时我可必不会像今儿这样好说话的。大不了大家撕破脸,拼却一切脸面,好好的闹一场。”
“你放心,必不会这样。”沈沅面上带笑,又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我至亲姐妹,这辈子再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日。”
而那些在背后那样挑拨沈湘,就是想让她们姐妹反目成仇的人,她也必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湘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看沈沅,不过却也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一直任由沈沅那样的握着。
长姐的手掌心,其实是很温暖的。而她,贪恋亲人给她的温暖。
等到了承恩寺的时候,姐妹两个人下了马车。
她们带过来的丫鬟都坐在后面的马车中,这时都分别赶着过来。
冯妈妈看到沈湘面上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且和沈沅说也有,笑也有,全不似刚刚临上马车时对沈沅爱答不理的冷淡模样,忙低声的问着:“姑娘,您这怎么同大小姐这样的要好了?您忘了大小姐将夫人的那些个陪嫁的东西都搬到了她的漱玉院,想要一个人独占的事?”
沈湘笑道:“冯妈妈,这事许是咱们误会长姐了。长姐只是想要将母亲的那些陪嫁东西都保管好而已,并没有想要一个人独吞的意思。而且长姐还说了,等过些日子,她要将母亲陪嫁的那些东西都搬移到我的绿绮苑中由我保管着呢。”
冯妈妈心中震惊。
夫人陪嫁里的好东西可不少。这样的一大笔东西,谁见了不要牢牢在握在自己手掌心中?怎么会主动的让出来?
冯妈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沈沅必然是在扯谎,不过是说这样的话来哄骗沈湘罢了。
她正要将这话同沈湘说一说,但忽然就听得沈沅在笑着叫沈湘:“湘儿,这里有一株松树,样子长的倒有趣,你过来看一看。”
沈湘听了,答应了一声,撇了冯妈妈就过去了。剩了冯妈妈呆呆的站在原地。
原来刚刚沈沅虽然在前面走,倒也不时的回头留心沈湘。见冯妈妈跟过来了,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跟沈湘说些什么,她便开口叫沈湘过来。
总是让沈湘少和冯妈妈待在一起的好。冯妈妈的那一张嘴,实在是太可恶了。
承恩寺建在半山腰,周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柏之类的树木。纵然已入腊月,但苍翠依旧。
为着体现诚心的缘故,所以沈沅等人也并没有叫肩舆抬上山,而是逶迤慢慢的往半山腰爬来。
等到了承恩寺,早有沈家的家人在那里等候着了。恭恭敬敬的迎了他们姐弟三人进去。
一应净房,并着里面歇息的铺盖之类早就是家中带了过来铺陈好了的。姐弟三人先各自去净房歇息下,然后就要去殿中拜佛,请一众僧人给母亲做法事。
沈沅的净房独在长廊的尽头,旁边紧挨着的是沈湘住的屋子,再过去就是沈泓的了。
青荷青竹打了水过来给沈沅净面洗手。沈沅看着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模样,便微微的皱了皱眉。
这是在半山腰,若下了雪,上山下山总归会很麻烦的。
一时姐弟三人略歇息了半个时辰,随意的用了一顿素斋,权当做午膳了,然后便一同去前面的大殿中烧香拜佛。
做法事的这事早先就遣了人过来说好了,等他们过去的时候,一众僧人已经都在殿中等着了。彼此行过了礼,僧人便动起鼓钹,讽诵经忏,做起了法事。
姐弟三个人俱跪在蒲团上。沈沅因着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母亲临终的时候她都未能见她最后一面,心中尤其的觉得心酸愧疚,所以跪在那里也越发的诚心。
冬日天黑的早,等到今儿这场法事结束的时候早已到了掌灯时分了。
采薇扶着沈沅从蒲团上站起来的时候,沈沅只觉得两条腿都酸麻了,都站不稳的,扶着采薇好一会儿才觉好些。
一回头,又看到青荷的怀里抱着一领月白色撒花缎面的斗篷,她就问着:“怎么拿了这个来?下雪了么?”
采薇就笑着答道:“虽还未下,但这夜风却冷的很,侵肌裂骨的。所以奴婢刚刚就让青荷回去将姑娘您的这领斗篷拿了来,先预备着。”
沈沅点了点头。
又见陈桑手中也抱了一领鸦青色的缎面斗篷,她心中就想着,这个桑哥儿果真是个极伶俐的,看来当初将他放在沈泓身边是对的。
但沈湘身边的人,冯妈妈嫌冷,方才中途已经寻了个借口走开了,也不晓得现在躲到哪里取暖儿去了。那个翠儿年纪小,瞧着一团孩子气。木莲倒是有个十五六岁,但瞧着木呆呆的,都这样冷了,也不晓得回房去给沈湘拿一件御寒的衣物来。
沈沅微微的皱了皱眉,但她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从青荷的手中拿过斗篷来,亲自走到沈湘的面前,展开了,披在了她的身上。
沈湘偏头看了看这领月白色撒花缎面的斗篷,见是杭绸的料子,她就语气有些抱怨的说着:“长姐用的什么东西都比我好。便是斗篷,我也从没有这样好的料子的。”
沈沅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笑着说道:“若你喜欢这件斗篷,那就给你。”
顿了顿,她又说道:“长姐前几日给你做了一只貂鼠手笼,等回去了就送去给你。这样便是再冷的天,想必你也不会冷了。”
沈湘听了,面上就有了笑意:“那长姐你可别忘了。回去就要将那只貂鼠手笼给我的。”
沈沅笑着点了点头。
沈泓这时却是走过来问道:“长姐,你,斗篷,给二姐,你,怎么回去?”
又拿着自己的斗篷要给沈沅。
沈沅笑着摆手:“你放心,冻不到我的。你和你二姐先回去,我还要去和大师说一声,在佛前给母亲点一盏长明灯呢。这间隙还不够我的丫鬟回去给我取一件御寒的衣物来?”
沈泓听了,这才同沈湘转身一起回去。
等他们走了,青荷就有些不满的轻声说着:“姑娘,论理奴婢不该在背后说人的。只是二小姐她,您对她这样的好,怕她冷,让了自己的斗篷给她穿着,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倒只惦记着您给她做的貂鼠手笼。唉,这可真是。”
沈沅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之后她才慢慢的说道:“总是以往我对她关心太少的缘故,才导致她和我不亲近。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能不知道亲疏呢?等时日长了,她总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心的对她好。”
青荷听了,便不说话。心中只想着,但愿二小姐明白她家姑娘的这片苦心才好。
顿了顿,她才说着:“姑娘,奴婢现在回去给您另拿一件御寒的衣服过来,您在这里等着。”
沈沅笑着点了点头。看青荷出了殿,她这才带着采荷和青竹去找了僧人说了要在佛前为自己的母亲点一盏长明灯的事。
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未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这就算是尽了哀思了吧。
沈沅望着那如豆般一直在跳跃的火光好一会儿,直至青荷另抱了一件厚实的对襟褂子来,这才扶着采薇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寺中廊檐下各处也是点了灯笼的。不过今夜北风大,许多烛火都被风给吹熄了,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么几盏灯笼还在亮着。
青荷和青竹两个人手中各提了一盏灯笼在前面照着路,但偏偏青荷手中灯笼里的烛火也教风给吹熄了,就只剩了青竹手中的一盏灯笼了。而且即便是如此,那灯笼中的烛火也是晃晃悠悠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吹熄了呢。
青荷是个急性子,当下就抱怨着:“怎么今儿晚上的风偏生就这样的大?这地上又是鹅卵石铺的路,凹凸不平的。若青竹手里灯笼的烛火再被风给吹熄了,咱们可要怎么样回去呢?”
一语未了,忽然就见顶头一个人喝醉了酒一般的直直往这边冲了过来。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撞到了青荷的身上去。
话没说完,她抬头一看,就感觉喉咙被人用手紧紧的扼住了一般,余下的话再骂不出来了。
权戚之妻 寺内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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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出,沈沅如何还睡的着?只躺在榻上,睁眼到天明。模糊中又似听到了几声兵器相接的声音,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李修尧寻那个人去了。
下了一夜的雪。等到清晨青荷起来推开窗的时候,就回过身惊喜的同沈沅说着:“姑娘,昨儿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雪呢。”
沈沅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青荷昨儿晚上睡的沉,而李修尧动作又极轻,鬼魅一般,青荷竟都不晓得昨儿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不过沈沅也没有要将昨儿晚上的事告诉青荷的意思。毕竟若细想起来,她昨儿晚上都同李修尧同床共枕过的。虽然说事出突然,他们两个人也都穿了衣裳,但若教人晓得
了还是会毁了她的清誉的。至好那样的事永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好。青竹已经提了水进来,沈沅洗漱好了,一面坐着让青竹给她梳头,一面就吩咐采薇和青荷:“你们两个现在分别去二姑娘和五少爷那里走一趟,告诉他们,让他们快些梳洗
,我们即刻就要下山回府的。”
采薇和青荷答应着去了。
等到她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沈沅已经穿好了衣裙,正由青竹给她披着一件水蓝色绣竹叶兰花纹的斗篷,站在廊檐下看雪。
所幸昨儿晚上雪下的不算大,虽然路上积了雪,但也并不很厚,想必下山要容易些。
不过等他们姐弟三个下山的时候,那雪却下的渐渐的大了起来。等他们到了山下的时候,便见空中的雪下的如搓绵扯絮一般的。
下了雪大家总归是要兴奋些的。沈湘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就一直伸手撩开了旁边的车窗帘子往外看,面上满是兴奋雀跃的模样。
沈沅心中想着,再如何,沈湘到底还只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若自己上辈子也能这般好好的关心她,想必最后她必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因着昨儿晚上整一晚没睡的缘故,这会子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上,心情又较昨晚放松了不少,沈沅只觉得一股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就阖上了双眼。
恍惚中她好像察觉到沈湘拿了斗篷披在她身上。沈沅心中很是觉得欣慰,只想着,就冲沈湘的这个举动,凭是往后再如何,她都要好好的守护她这个妹妹。
*
沈沅带着沈湘和沈泓去承恩寺的当天,等沈承璋散值刚回来,薛姨娘和沈澜就像掐着点儿一样的过来了。
沈承璋正由着丫鬟在伸手解着身上的披风。
是薛姨娘前些日子给他做的那领石青色绣菖蒲纹的披风。薛姨娘就走上前来,让丫鬟下去,自己亲手来给沈承璋解披风上的带子。
沈承璋伸手握住了她白皙柔嫩的双手,说着:“这样的事何必要你来做?让丫鬟来做就好。”
薛姨娘听了,抬起头来看他,温婉的笑着:“丫鬟哪里有妾身细心?而且服侍老爷是妾身心甘情愿的。”
沈承璋听了她说的这话,只觉得心中甚是熨帖,就放开手,由着她给自己解披风。
一时薛姨娘解了披风,回手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她搭到了旁边的衣架上去,自己则是和沈澜坐在椅中陪沈承璋闲话。
天阴阴的,也冷飕飕的,屋子里早就拢了一只三足锃亮的大铜盆,里面烧了红通通的炭火。
烧的都是最好的木炭,无烟的。而且怕有味儿,炭火里还特地的放了两块梅花香饼,满屋子闻着也只有梅花的淡淡幽香,再无一丝炭火味儿的。
但薛姨娘有了身子的人,鼻子较旁人就要敏、感得多,再多的梅花味儿也压不住底下的炭火味儿。
薛姨娘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止不住的就又想干呕。
最近这几日她总是这样。旁人闻着再没有一丝味儿的东西,可到了她这里就总觉得有一股怪味儿,闻着就要吐的。所以饮食不进,短短几日就较以往瘦了许多。
但薛姨娘还是竭力的忍住了,面上带着浅笑,听沈澜在和沈承璋说话。沈澜正在和沈承璋抱怨着:“不是我背后说长姐的不是,只是长姐也忒偏心,也忒见外了。我虽然不是夫人亲生的,但在我心中夫人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去了,我做女儿的如何会不伤心?这一年中我每每想起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心中万箭攒心似的痛,只恨不能为夫人做些什么。像这次,长姐要去承恩寺为母亲做法事,为什么只叫了三妹和五
弟一起去,就不叫我呢?可不是打量着我不是夫人亲生的,所以才不叫我呢?”
说到这里,沈澜的一双眼圈早就红了。
沈承璋静默了一会,随后才说道:“你身子生的弱,这样冷的天出去奔波,如何受得住呢?你长姐想必就是想着这个缘故,所以才没有叫着你一起去。”
但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这事沈沅之所以没叫沈澜,只怕确实是因着沈澜并非她一母同胞所生的妹妹而已。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归还是要为沈沅开脱的。
他也不想看到沈沅和沈澜姐妹两个人因着这事心中生了隔阂。但他说的这话沈澜却是不依的:“父亲若这样说倒也罢了,姑且念着长姐是为了我好才不叫我一起去。只是,长姐特地的将教自己女红的常嬷嬷遣到了三妹的身边去教她女红针线,可怎么就不想着也让那个常嬷嬷教一教我呢?谁不知道这常嬷嬷会一手好苏绣,长姐不过是让她教导了一年,现在她的女红针线就精进成了这样?必定是因着三
妹是嫡出,而我是庶出的缘故所以长姐才这样的不待见我,有了这样的事就忘了我这个妹妹。可我心中真的是很敬重长姐的呀。”
说着,沈澜就哭,极伤心的样子。薛姨娘见着她这样,暗中欣慰的点头,只想着刚刚教导她的那番话果然没有白费。不过面上却是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呵斥着沈澜:“你怎么能这样说你长姐?都是你父亲
的女儿,她心中怎会没有你这个妹妹?她那样做必然是有她的缘故,要你在老爷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沈澜听了,哭的越发的声哽气噎了起来。不过她还是竭力的忍着泪,低声的对沈承璋说着:“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在背后这样说长姐的。只是,只是女儿心中实在想要多
亲近亲近长姐,谁知道长姐她,她。”
说道这里,她又掩面低声的抽泣了起来。
薛姨娘待要再开口说话,却被沈承璋给阻止了:“罢了,澜姐儿还小,也是她想要多亲近她长姐才会这般,你也不要说她了。”
薛姨娘恭敬的回了声是,坐回了椅中。
沈承璋就看向沈澜,柔声的同她说着:“若你真想跟常嬷嬷学女红针线,往后等你得空了,不妨就去你三妹那里跟着常嬷嬷一同学,何必要哭成这样呢?”
又叫了丫鬟过来,吩咐她:“去告诉厨房,晚饭做了二姑娘最爱吃的芙蓉蛋和松仁烧豆腐来。”丫鬟答应着去了。沈承璋想了想,又起身在书架上拿了一对白玉狮子镇纸,笑道:“你不是最喜欢这对白玉狮子镇纸,每次来都要把玩好一会儿的?现在父亲就将这对白玉
狮子镇纸给你了。”
沈承璋这是想要补偿的意思。沈澜推辞了一会儿,见推辞不掉,索性就将这对白玉狮子镇纸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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