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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他是她在深宫里的唯一指望与期盼。
她生性恬静, 与世无争,若不是祖上获罪,也不必入宫做了浣衣奴, 早与良人岁月静好, 儿女成行。
世事无常。
晋升嫔位之后, 紧跟着换了宫室,连侍候的人也骤然多了数倍,也不知道南齐帝是因为元鉴在朝堂之上着实可怜, 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想起了容嫔年轻时候的美貌, 还来容嫔处坐过两回。
头一回坐了半个时辰,喝了容嫔亲手泡的一壶花茶,还吃了她亲手做的点心,他那被御膳厨房极尽讨好的舌头竟然觉得意犹未尽,眼前的女子眉目楚楚,虽无二八佳人的鲜妍明媚,却如恬淡静雅的山水画,令人不觉间驻足。
后一回留的更久,还尝到了容嫔亲手做的一桌菜,而且南齐帝颇为丢人的没敢告诉侍候的内宦,他不小心……吃撑了。
吃饭的时候,容嫔既不曾替他挟菜也不曾追问他吃的合口与否,而是沉默的扒自己的饭,让南齐皇帝生出“小妾如同饭搭子”的错觉,他既没有费心思考政事,亦没有歌舞美酒佐餐,只是专注进食,连旁边侍候的王振都惊呆了——这可大大超出了陛下往日的食量。
到了晚间掌灯阅奏折,王振见南齐皇帝坐卧不宁,默默端上一杯消食茶,主仆尴尬的互视了一眼,仿佛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南齐皇帝:“……”
王振:“……”
不过一月未见,元鉴好像脱去了幼稚的一层皮,像模像样的披起了不甚成熟的成年人的壳子,就连安慰都透着成熟稳重的调子:“母亲别哭,都会好起来的。”
容嫔哭的更厉害了。
他从小每遭受不公,容嫔必教导他忍。
打碎牙齿和血吞,除了死忍,别无他途。
然而张二哥让他学到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却也与容嫔从小到大的教导相悖,他再也不是六七岁的小儿,挨打之后红着眼眶质问母亲:“你为什么不跟她们吵?”
那时候容嫔就抚摸着他的脑袋默默流泪。
今时不同往日,做母亲的晋位之后原本有一腔经验想要交付给儿子,却因为自己新搬了宫室,不但要熟悉新赐的宫人,又接连两次迎驾,还要应付宫中因她地位有变而新生出来的人际关系,多年平静如水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容嫔满心烦乱之下竟然哭完给忘了,再也没揪着他教导“凡事忍让”的人生哲理,轻易便放了元鉴出宫。
元鉴早做好了要被母亲念足一个时辰的心理准备,结果却落了空,出宫之后还空出不少时间,满目茫然之下既不想应三皇子之邀去他府里喝酒,更不想回刑部看陈年案的卷宗,犹豫之下总算想起一个地方:“去晏月楼?”
小路子小心问:“殿下约了人?”总感觉殿下心情不是很好。
元鉴:“去看张二哥。”
张二哥有时候会半夜爬墙来他府里,距他养伤及入刑部,扳着指头数也就四五回,问及她平日忙些什么,她总是答的理直气壮:“忙着讨饭。”
元鉴每次都想说:二哥你别讨饭了,我养你吧。
但每次都被她视讨饭为毕生职业的神圣模样给吓到了,总觉得这个提议有点小瞧了张二哥。
张二哥给他的感觉可是每时每刻都生龙活虎,走到哪都能混的如鱼得水的人。
四皇子的马车到了晏月楼旁边的巷子里,没意外撞上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打斗,彼时天色已暗,临街的店铺都挑起了灯笼,借着巷口的一点灯光,他看到利器闪着寒光,当时就惊的手足俱凉。
被围在当间的人身手极为矫健,出手狠辣利索,转眼间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半的人,有的还能听到响动,有的一动不动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路子吓的扒拉着车窗就要将元鉴拖进来:“殿下,咱们赶紧走吧。或者找巡街的衙差?”
元鉴拦住了他:“再看看。”
一刻钟之后,张二哥拄着她的打狗棒,提着要饭的破碗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身后是倒了一地的人。
她才出巷子口,身上还有不少血迹,就被一辆拦住:“上来。”
元鉴撩起帘子露出半张脸,唐瑛呲牙一笑,攀着车辕就跳了上来,马车很快绝尘而去,巷子里挣扎着爬起来的人艰难的出来之后,连她的半个人影都不见,唯有路人惊讶的眼神。
“受伤了没?”元鉴递过自己的帕子,“我瞧着那些人不像乞丐,二哥得罪了什么人吗?”
唐瑛用一种“这孩子是不是傻”的眼神盯着他看,元鉴脑子总算转了过来,震惊道:“……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府里护卫不少,追踪个乞丐轻而易举,她向姚娘求助,可不是指望着姚娘出手惩治小乞丐,而是想要通过姚娘联络甘峻,知道宫里皇帝真实的意图。
对付个小乞丐,她自己的人手就足够了。
唐瑛自从入了影部,先是去了影部训练的几处秘密基地,分别居京城四个方位的大宅子。那四座宅子表面上看是普通富户商贾,平日还有不少货物与伙计进进出出,实则却是影部的产业。宅子里各有地宫,还有专事教导影部成员学习细作的各种技能。
新进人员唐瑛每日抽出半日功夫去训练,下半日以社会实践为名,在外面仍旧做她的乞丐头子。
姚娘对此十分不满:“你就不能老实呆着?”
唐瑛:“我惹恼了大长公主,她必然有后招对付我,我总要当铒,让她有机会发泄怒火,不然年纪大了的女人,万一气出毛病咋办?”
姚娘笑倒在她肩头:“小没良心的,你还操心大长公主的身体安康啊?”
“当然。”唐瑛真心祝福:“我希望皇室成员都健康长寿。”好让她慢慢查出白城之事背后的主使之人。
两人相处日久,唐瑛不过是在试探姚娘对于旧主的态度而已,发现姚娘平日懒洋洋的样子,无论提起谁都不甚在意,连她对大长公主不够恭敬也没什么表示,更是揣测这主仆之间是否有裂痕。
“别猜老娘的心思了。”姚娘踹了她一脚:“赶紧滚去讨饭吧小乞丐。”没想到唐瑛身手敏捷,竟然躲了过去,笑着去换衣服。
此刻与元鉴同乘一辆马车,她笑道:“难道殿下以为大长公主执掌凰字部多年,还是什么善男信女吗?被人骂的差点吐血,独生子也被押入大牢,还能坐在佛前念一卷经就宽大为怀,原谅我这个冒犯了她的乞丐?”
大长公主不但不是宽大为怀的人,还特别睚眦必报,自从桓延波被下狱之后,这已经是唐瑛遇上的第四波要结果她性命的人了,搞的她现在连傅府都不敢回,每天半夜抓墙去看傅英俊跟腾云,两马儿似乎都对她格外不满,每次都拿鼻孔喷她,而且还比着喷。
唐瑛也很无奈啊。
“可是……可是她再恨你,也不该下杀手啊。”他看到了围攻的那些人都带着兵器,如果不是二哥身手了得,恐怕早就被杀死了。
唐瑛笑的前仰后合:“四殿下,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太像皇室中人。你到底是怎么长成这副慈悲心肠的?”她本来准备揉一把元鉴的脑袋,可是发现他今日戴着金冠,衣料之上花纹繁复,华贵雍容,伸出的脏黑的手停在他额头上方,竟然下不去手。
元鉴瞪着一双眼睛,眼神干净而纯良,让人莫名想起小动物的眼睛。
唐瑛曲起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两下:“少年,多长点心眼吧。”她掀起车帘,发现已经离开晏月楼很远了,提着打狗棍纵身跃下正在疾行的马车,吓的元鉴忙喊停车。
他紧跟着探头去看,但见唐瑛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向他笑着招招手,“照顾好自己,出入小心些!”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小路子咂舌:“张二爷可真厉害。”
元鉴本来还想带她回去察看伤势,他发现她的腿上有血渗出来。
她因维护自己而得罪了大长公主,被大长公主派人追杀,却对他毫无怨言,相反还担心他的出入安全。
“去刑部。”元鉴原本准备回府的,又改了主意。
小路子苦着脸劝他:“殿下,你已经好些日子都泡在刑部了,咱们能别把刑部当家吗?”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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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跟唐瑛打过照面了, 昨夜从宫里传出来的一个消息搅的他坐卧不宁。
自从初雪那夜两人分开, 他早晚都没在府里见到过唐瑛,有时候去看腾云跟傅英俊, 发现这两匹马儿似乎都被照顾的很好,但唐瑛就跟隐形高手一般, 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费文海的厨艺还在不断进步, 他好像忽然之间被人点化开窍,早晚都能吃到经心合口的饭菜, 有天半夜他从禁骑司回来, 喝着热腾腾的牛肉汤, 还夸了两句:“费叔现在炖的汤味道越来越香浓了。”
“还不是瑛子,炖汤的料都是她开给我的。”费文海笑呵呵的搓搓油手,提起唐瑛就好像提起自家侄女一般亲近。
傅琛静默了一刻:“她不是好几日没回府吗?”
费文海笑道:“大人每日忙于公事,见不到瑛子也正常。她每日都回来的, 喂完了傅英俊,就来厨房找点吃的。”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白天,正逢傅琛出门。
傅琛端着碗的指节泛白, 什么也没说, 就让费文海下去了。
他猜测唐瑛在刻意躲避与他碰面。
但是……凭什么?
仅凭他展露出来的亲近之意, 她跟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然后就藏的没影了?
能从白城的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路,敢拦着山匪打劫, 能在禁骑司揍刘重等人,还敢在朝堂上与大长公主舌战, 难道就不敢面对他了?
傅琛心道:唐大小姐的胆量,好像不止于此吧?
他亲自去找姚娘,问及唐瑛去处,姚娘笑的得意:“这丫头不是住在你府上吗?怎么她没告诉你?”她近来心愿得偿,瞧傅琛也顺眼了几分:“她如今已经归我门下,成了影部一员,等她出师之后说不定你们还能一起合作呢。”
傅琛的眉目顿时凝霜带寒:“姚姑姑,你可知她是何人?就敢随便收归影部?”
“诶诶小子,你当姑姑是傻子不成?我自然知道她是何人。”
傅琛:“姑姑当真知道?”
姚娘:“当然。她早就告诉我了。”
傅琛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不就是白城唐尧帐下偏将唐舒的女儿唐瑛吗?”
傅琛:“……”这个小骗子!
如果不是唐尧的坐骑腾云,他也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那她……为何要化名张瑛,可告诉过你?”傅琛试探的问。
姚娘叹气:“还能为着什么?她说白城城破的时候,她遭受了些不好的事情。当时还有旁人知道此事,就让旁人当她早就死了,这才隐姓埋名。”身份不过是外在的一层皮,要紧的是人聪明机灵好用,而她正好符合这一点。
傅琛的心拧成了一团,思考小骗子这话里有几分真实性,难得放软了语气求姚娘:“姚姑姑,你能不能把她从影部赶出来?其实她的性子不适合在影部。你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替你办到。”
姚娘“咯咯”直笑:“傅小子,你当姑姑是什么人?”她作势去摸傅琛英俊的脸庞:“姑姑我啊,平生最爱长的好看的少年郎,你说我想要什么?”
傅指挥使面不改色:“甘峻。”
姚娘悻悻收回了手:“我跟他又没什么。”
**********
唐瑛一剑刺入对面男子的腹部,热血溅上手背,男子跪在了她面前,抱着腹部犹不敢信。在他身后是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
对面的小乞丐半个袖子都几乎被削去,以肘关节为界限,黑白分明。
他喃喃:“……原来你并不是真的乞丐。”
大长公主府先后派出六队人马,都折在了小乞丐的手上。
她以京城为迷宫,不断引诱消耗着大长公主府侍卫的人手。
唐瑛抽出匕首,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走近男子,清澈的眸子里杀气鼎沸,声音却比这初冬的夜还要寒凉:“本来还想留你半条命给大长公主捎句话,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留你了,对不住了兄弟!”
匕首的寒光闪过男子的咽喉,他死不瞑目。
唐瑛靠在墙边休息了片刻,抽出男子腹部的长剑,挨个在公主府侍卫们身上补了一剑,免得哪个没死透。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冷静的好像石像,全无半丝烟火人气。
傅府的大门口的灯笼挂的很高,照亮了一方天地。
唐瑛拄着棍子提着破碗挪近了,半个身子还埋在阴影里就脱力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身后的大门吱扭一声打开,高大的男子一脚跨出大门,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一言不发。
唐瑛仰起一张窄瘦的小脸,她好像最近又瘦了,撑起无谓的笑脸,同他耍嘴皮子:“……我要饭回来了。”
傅琛憋着一口气等了半夜,总算将人堵在了门口,皱着眉头打量她这一身的狼狈,她那身乞丐装明天就不能穿了,前后好几处划拉开来,身上血迹斑斑,得亏是黑天半夜,也没遇上巡夜的人,否则被抓进牢里先打个半死。
“起来。”男人伸出手,五指修长,骨肉均匀,拇指上还套着个作工良好的玉扳指。
“夜色正好,我还想坐着赏景纳凉……”她后半截话还含在嗓子眼里,就被男人弯腰抱了起来,整个人凌空落进了男人宽阔温暖的怀里:“你不就是耍赖想让我抱吗?”
唐瑛双掌欲推开男人靠的太近的胸膛:“大人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别出心裁。”然而男人抱的太紧,除非她不顾腿伤跳下去。
“老实一点,不然把你扔进荷花池里。”傅琛抱起来的时候,手心触到了濡湿的血迹,心里的猜测落到了实处,她果然腿上受了伤,大约力气耗尽,实在走不动了,才坐在门口歇息。不然以她的跳脱,多半爬墙。
“大人平日都是这么不拘小节吗?”这是唐瑛被他不由分说第二次抱,她心里不自在,愈发要在嘴上东拉西扯,以打消这种尴尬。
可惜傅大人似乎不准备如她所愿,居然还认真回答她这个问题:“从来不。”男人的视线与她相触,似乎要深深瞧进她心里去:“遇上你以后,才开始不拘小节。”
唐瑛茫然的想:我这是哪里露出了浪荡的一面,才让傅大人误以为我是毫无男女大防的人吗?
她反省之际,身高腿长的傅大人已经把她抱进了前院,又穿庭过廊,直接将人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唐瑛挤出个艰难的笑意:“大人,大半夜的登堂入室,似乎不太好吧?”她这次是真的搞不清傅大人的意图了,想要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
听说过潜规则,况且影部的女细作玩各种角色扮演,从风姿绰约的青楼女子到温柔解语可书房添香床头妩媚的小妾,小家碧玉或者落魄的大家闺秀……各型各款都有,端看要面对的客户群。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乞丐装,总觉得傅大人不至于如此重口。
傅琛懒的理会她的逞强,将人放在凳子上之后就匆匆出去了,很快安山跟安茂兄弟俩就提着热水进来了,一桶接一桶倒进了屋内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垂头出去了,眼珠子都没敢胡乱瞟。
无关人等全都走了,傅琛重新进来,阖上了房门,语气平淡就好像请她吃饭一般,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唐瑛紧捂胸口,瞪大了晶亮的双眼:“大人,我以为你没那么禽兽的!”她对自己目前的形象还是心里有数的。
今晚头一次,傅琛低笑出声。
他长腿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弯腰与她双目直视,好像很满意此刻的效果:“那你最近几日躲我做什么?”
“我哪有躲你?”唐瑛吃吃笑了,并且学着姚娘的模样,作势要抚傅琛的脸——影部同僚疯狂吐槽,傅大人长了一张让人垂涎的脸,却清心寡欲的好像和尚,连片衣角都不肯让女施主们沾到,好像唯其如此,才不会玷污他心里供奉的佛祖。
她预想之中傅大人理应后退三步,躲开她的触碰,没想到谣言有误,傅大人竟然趋前一步,等于是把脸凑到了她手心里,男人温热的脸庞落到她手心里,倒吓的唐瑛朝后退去,忘了自己还坐在凳子上,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你你你……”唐瑛被人揽着腰重新扶正坐好在椅子上,简直不知道是该指责傅琛给自己找借口,她在脑海里迅速翻捡出良家妇女受到侮辱的面具戴上来,率先倒打一耙,控诉傅大人的不检点:“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哪样?不是你想摸吗?怕你腿脚不方便,我特意靠近一点。”
唐瑛真是服气了——若论脸皮的厚度,她跟傅大人还是有差距的。
“大人还真是善解人意,属下谢谢大人厚爱了!”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往屏风后面走,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抗冬夜里泡个热水澡的欲*望,她今日又累又困,只想泡个热水澡处理完伤口,把自己埋进暖暖的被窝。
傅琛原本以为她还会推拒或者请他出去,没想到这人居然半点都不担心的转去了屏风后面,他隔着屏风说:“里面的那一套衣服是我新做还未上过身的。”
隔着屏风听到她衣服落地的声音,还有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知道了”,还有撩水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房间里有点热,好像木桶里的热气透过屏风直扑到他脸上,潮呼呼的闷。
抱她回房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她洗干净好处理伤口,可是直等把人抱进来,听着她在屏风后面洗澡的声音,他心里不免又涌上了无数繁杂的念头,竟让他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直接拉开房门去院子里吹风。
安山与安茂两兄弟正站在院子里聊八卦,压低了声音探讨主子的私人生活:“大人居然肯让别人用他的浴桶……还抱回房,你说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说吗?
当哥的还是要适当展示自己的威严:“你可别胡说。”然后互相对视,兄弟俩齐齐发出低低的笑声,不防回头差点被吓跪。
——五步开外,被议论的傅大人正黑着脸杵在那里,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安山:“……”
安茂:“……”
大人您倒是弄出点声响啊?
唐瑛小心避开伤口,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还因为泡过热水澡的原因,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一点血色,她侧头拿布巾子吸头发上的水,看起来总算有点闺秀的样子了。
不过谈论的话题却与闺秀无关。
“姚姑姑不是大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人吗?我怎么觉得她跟大长公主不对付。”
傅琛从再次踏进自己的卧房,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目光看似随意实则蓄谋已久在她身上偷扫了好几次,只觉得洗干净的唐大小姐果然如姚娘所说,是个可造之才,想扮楚楚可怜问题,娇俏可人她应该也能做到,大家闺秀似乎也没什么难度……让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相待。
“你从哪感觉到的?”为了分散自己的注视力,免得视线不由自主就往她身上瞟,傅琛努力摆正态度,想要找回在禁骑司谈公事的疏淡冷漠,可是都宣布失败。
他怀疑唐大小姐今晚在洗澡水里丢了影部的勾魂香,才令他频频失神。
唐瑛已经在屏风后面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傅大人想的很周到,药箱里细白布止血的药粉一应俱全,就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她本来也不准备把傅琛拖进来的,只是想着他在禁骑司年头够久,顺便打听点有用的消息而已:“大长公主府里最近没少派人找我的麻烦,姚姑姑可是让我痛下杀手,不必客气的。”
想来她揍刘重等人之事被旁人告诉了姚姑姑,故而她才拿大长公主府里的人试炼她,顺便……暗底里消耗大长公主的人手。
傅琛恍然大悟:“你这一身的伤都是大长公主府里的人弄的?”
他早该想到了,大长公主不会轻易罢休,只听说她最近到处找人为桓延波求情,还以为无暇对付唐瑛,总要为独生子的事情奔忙完毕,才有功夫收拾唐瑛。
“都伤到哪了?你腿伤的严重不?”傅琛关切的蹲下来,伸都伸出去要掀她的袍角了,又尴尬的缩了回去,低声问:“方便给我瞧吗?”
唐瑛无所谓:“都已经包起来了,其实也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
傅琛略一皱眉就想明白了:“你最近神出鬼没,难道真的不是在刻意躲避我,而是被大长公主府里的人追杀?”
“不然呢?”唐瑛忽抬头,琉璃般通透的眸子里透着笑意:“大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躲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把麻烦带到府里来。”
其实不然。
她刻意笑着,又心虚的扭过头,生怕被傅琛瞧出端倪。
傅琛却相信了她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又虚虚一指她的鼻子:“你个骗子!骗姚姑姑说自己是唐舒的女儿。也亏得姚姑姑没准备彻查你的身份。”
唐瑛垂头,耐心用布巾子一点点擦干头发:“白城户籍文档都在战火中被焚烧,很多人都没了,想要查清楚一个人可不容易,姚姑姑若是不放心我,就慢慢查吧。我总感觉她拿我对付大长公主,不过我也恰巧讨厌大长公主的霸道狠毒,我跟姚姑姑算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姚姑姑应该对大长公主不满已久。”傅琛被她的聪慧给惊到:“你倒是感觉敏锐,听说当年姚姑姑在成亲之前被大长公主派去执行任务,回来就毁了婚约,应该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情,这些都是禁骑司上一辈的隐秘,许多人不知道,不过我倒是一直猜测姚姑姑因为此事而对大长公主心生恨意,趁着大长公主派人追击你,恰好让你剪除大长公主的羽翼,就算不能伤筋动骨,也能消磨大长公主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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