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唯独包子略知道一点,还是张二救了四皇子,他被熊豫带走之后,想起禁骑司傅指挥使那张令京里小娘子们神魂颠倒的脸庞,这才醒过味儿来——张二哥很有可能是禁骑司的人。
禁骑司的人可是连许多大官都敢随便拘进牢里拷打的,身为一名资深乞丐兼吃瓜群众,包子小小年纪可谓阅历丰富,他曾亲眼目睹过禁骑司的人马围住了京中某高官显要的府邸,将该高官的家人拴在一条绳子上,如同从该府邸里牵出一串蚂蚱般容易。
于是包子胆儿肥了,对先后询问张二底细的人都发放统一答案:“不知道”,对追根究底打破砂锅还想知道更多的人都奉送标准答案:“不清楚”,对于想用贿赂打动他,企图套出张二来历的人都来者不拒,银子吃食一概收下,至于答案——对不起还是老样子。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
包子啃着烧鸡,教训多嘴的同伴:“二哥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二哥几时回来,反正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至于那些人找二哥……他们也没说,我哪知道?”他觉得此位同伴话太多:“连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要不你换条街去讨饭?”
换条街,便是被驱逐出张二哥的地盘,让他换个老大跟着。
该同伴一听此言,当即被吓到:“包子哥,我这张臭嘴以后再也不多问了!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保证又是许诺不会到处乱说,才让包子松了口。
一行人吃的心满意足,在街上闲晃,路过鸳鸯楼的时候,恰好见到门口的老鸨陪着笑脸,都快把脸上的厚粉给笑裂了,端个簸箕在她脖子下面接着,说不定就能接到两斤香粉。招呼客人的龟公腰背都快弯成了罗锅,好像他天生脊梁骨就是弯的,他们卖力招呼四名禁骑司的官差,打头的正是禁骑司指挥使傅琛。
同伴兴奋的指指点点:“包子哥你瞧,那位是不是傅大人?禁骑司的那位傅大人!”
包子能不认识吗?
他还跟这位傅大人打过照面,他身边跟着的那名姓熊的少年还带着他包三餐一日游过。
“傅大人可能是在办案,你嚷嚷什么?”包子自觉开了眼界,见多识广,话音里都带着气定神闲的意味,他定睛再瞧,忽然觉得傅大人身边那位禁骑司的女子有点眼熟。
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但就是觉得眼熟。
包子有一项秘而不宣的绝技,那就是认人。
做乞丐的自然不需要什么交际,但他怕恶人,从小在京城乞丐圈里混一口饱饭没被饿死,全靠他过人的识人技术,在他时常讨饭的区域之内,哪个人头一次讨饭就啐了他一口,或者放狗来咬他,包子都牢牢记着,避免下次再遇到同样的倒霉事情。
久而久之,他便记住了许多面孔。
傅大人身边的女子头发全部束着,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腰细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折断,但她走路的姿势让包子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表情好像忽然之间被雷给劈了。
同行的伙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包子哥,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就是肚子忽然间不舒服,我要找个茅厕。”
包子提着棍子挟着破碗回头再看一眼已经随着傅琛踏进鸳鸯楼的少女,虽然她扮乞丐的时候穿着宽大到看不出身形的破袍子,前额的头发散下来,几乎要遮住了眼睛,还戴着个破毡帽,皮肤涂黑——他见过白的反光的张二哥——才能容易辨认。
那一刻包子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声音:张二哥她是女人!
张二哥是女人!
二哥……她是女人!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
鸳鸯楼掌灯开工的时候,傅探带着禁骑司的人闯进来公干,身边还跟着乡下人唐瑛,进去之后东张西望。
“要我借你一双眼睛吗?”傅琛在她耳边说。
“借什么?”唐瑛惊叹鸳鸯楼发达的娱乐业以及服务精神,把客人奉上为上帝,不怪生意火爆,脑子慢了半拍才回过味来:“大人……是在笑话我?”
傅大人轻笑:“怕你一双眼睛不够使。”
唐瑛:“……”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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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眼睛不够使的还有四皇子元鉴, 不过他久在宫掖, 美貌女子见过不少,但热情奔放敢于当众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识过, 才踏进鸳鸯楼,就被一位露着半边胸脯的姐儿媚笑着揽住了胳膊, 身子还直往他怀里挤, 这阵仗顿时吓到了少年郎,脱口便喊:“二哥——”
唐瑛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 原本准备袖手旁观, 但见他都要被姐儿吓到, 几步趋前,唰的拉开剑鞘,飞鸾半个剑身溢出摄人的寒光,那媚笑的姐儿才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 便被老鸨给捂住了嘴巴。
要死!
才开张就喊救命,是想吓到今日的客人吗?
其实不怪这姐儿眼拙,傅琛带着几人进来, 都穿着禁骑司的公服, 唯独四皇子元鉴穿着常服, 又先一步走进来,那姐儿见是个面生的少年郎,又数日未曾开张, 生怕同行抢了生意,便当先一步扑了过来。
“一点都不懂事, 没看到几位公爷公干吗?”老鸨也吓的变了脸色,赶忙上前陪笑,顺势扯开了那姐儿,见拔剑的是个“女公爷”,心里未免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跑到青楼里来,还舞刀弄剑的,耽误老娘生意,这不是捣乱吗?
唐瑛回剑如鞘,淡定的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搅和了一位姐儿的生意,还取笑元鉴:“小公子你也太面秀了,要是都同傅大人一般冷的跟冰块似的,谁敢扑过来?”
傅琛:“……”她这是嫌弃我平日太过冷淡吗?
傅大人同老鸨提起要见楼里的红牌引兰姑娘,心里暗暗揣测唐瑛之意,难道自己平日的样子吓到了她?
他低头扫了一眼唐瑛,见她正笑嘻嘻同元鉴玩笑,四皇子亲和的毫无皇子的架子,被取笑了也不生气,还露出几分腼腆之意,简直像邻居家好脾气的弟弟。
傅琛心里想:难道她喜欢这种?
胡思乱想的功夫,老鸨亲自引着他们到达三楼引兰姑娘的房间,门口站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妈妈,我们姑娘还要梳妆呢。”
鸳鸯楼有两棵摇钱树,一棵正是引兰,另外一棵便是雪莲姑娘,两人恰巧住个对门,互相竞争客源,几算要拿出浑身解数,就怕被对方压下去。
赵世子倒是怜惜美人,先后两晚分别宿在引兰与雪莲姑娘房里。
老鸨平日都是都把两位姑娘捧在手心里,也纵容她们的小脾气,傅琛却没什么耐心,使了个眼色,熊豫直接越过守门的小丫头子去敲门:“引兰姑娘,禁骑司查案,傅大人有话要问。”
房里的人听的真切,还有个梳头丫环侍候着,一时都停了手里的伙,引兰悄声问:“禁骑司的傅大人?”
梳头丫环面露喜意:“听说这位大人不近女色,长的可是真俊,奴婢有次去街上买胭脂还遇见过。”
引兰接过丫环手里的金钗自己,示意她开门。
梳头丫环打开门,见门口居然有好几个人,福礼道:“我家姑娘向来只见一人。”
唐瑛:“我进去。”
反正禁骑司凰字部都是审问女嫌犯,正是她职责之内。
梳头丫环:“……”
傅大人唇边带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熊豫板起脸喝道:“你家姑娘是做生意昏了头吧?禁骑司问话,岂容你们讨价还价?”
对面房里许是听到动静,雪莲姑娘探头出来瞧热闹:“她就喜欢装模做样,各位公爷直接往里闯就行!”
老鸨脸都绿了。
这不省心的丫头!
守门的小丫头气鼓鼓朝雪莲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熊豫已经提着小丫头的领子将她放在一旁:“殿下请,大人请——”
刘重扬声道:“雪莲姑娘是吧?既然都在,不如一起过来问话。”
雪莲丰腴美丽,皮肤白嫩,穿着一身红裙,性格很是爽朗:“好啊。”踏出房门,丫环还在身后追着:“姑娘,披帛……”可见也是位心大的。
引兰的房间布置的不比一般大家闺秀的屋子差,琴棋书画皆备,房里还燃着熏香,唐瑛对这些玩意儿一概不懂,吸了两下鼻子,怪好闻的。
雪莲跟着众人进来之后,眼睛不住往傅琛面上瞟,那样子瞧起来不像是来听公差问话,倒像是追星的迷妹见到爱豆,只差双眼冒红心。
唐瑛就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傅大人长的俊吧?”
“俊!俊!”雪莲:“果然名不虚传!”楼里的姑娘们闲暇时议论京城里的年轻公子,沈侯爷等一干纨绔常来往的公子们都位列榜上,傅大人美名远播,最近的一次踏进鸳鸯楼,还是三年前查案子,听说拘走了一位正在兴头上的官员,还查封了鸳鸯楼半个月。
引兰与雪莲此前都关在后面园子里学习才艺,年春才开始挂牌,不曾有机会与傅琛打照面。
傅琛的脸黑了。
——这丫头跟窑姐儿对他评头论足,真是胆大包天!
熊豫跟刘重默默退后了一步,离傅大人远一点,免得回去就得风寒。
元鉴:“……”二哥这个性子,还真是不像个姑娘。
他是个死心眼,旁人待他的不好记得,待他的好更是记得牢固,无论张二哥是男是女,都从桓延波手底下救过他。
四皇子殿下似乎感受到了傅大人的不悦,他勇敢挡在了张二哥前面。
于是……傅大人的心情更抑郁了。
抑郁的傅大人心情不好,问讯引兰与雪莲就更不客气了,把两人集中讯问一遍,又分开问讯,连同她们身边侍候的人都没放过。
唐瑛单独问讯雪莲姑娘,跟着她回房,见这姑娘房里放着的全是马吊双陆摴蒲等物,看来她与引兰姑娘走的完全是不同的路子。
引兰姑娘的人设是才女,而她专精陪玩。
唐瑛坐在靠窗的榻上,长剑随手搁在桌上,随手翻着桌上的马吊牌,笑道:“姑娘原来是行家啊?”
提起赌博,雪莲姑娘双眼亮了:“姑娘也喜欢?挽起袖子似乎就要拉着唐瑛凑一局。
唐瑛随手翻着马吊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还从来没玩过。”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位朋友应该会打,沈侯爷姑娘认识吧?”
雪莲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对沈谦颇为回护:“沈侯爷啊,谈不上熟,凑过一局牌。难道沈侯爷沾上了案子?”
“那倒没有。”唐瑛笑起来:“姑娘也知道沈侯爷那人除了吃喝玩乐,恐怕别的都不喜欢沾,怎么会沾上案子。就是见到姑娘房里的摆设,单纯觉得他应该很喜欢。”
雪莲放松了下来,拍着胸脯笑的不行:“吓死我了,还当侯爷惹上事儿了。”听起来她似乎与沈谦熟极。
唐瑛东拉西扯,暗叹沈侯爷真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搬,雪莲姑娘眼见着彻底放松了下来,还聊了几件沈谦的荒唐事儿,她猛不丁道:“雪莲姑娘可见过赵世子随身带的鬼工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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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里,蔡平前来禀事。
“殿下,属下给晏月楼那边混的一帮乞丐们送了些烧鸡跟馒头,但是没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么他们不知道张二的来历,要么就是张二给了他们更大的好处,才能让这帮人帮他瞒着。不过属下留了话儿,让他们转告张二。”
书房里还坐着一位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正是二皇子的幕僚郁敬仪。
他道:“殿下似乎很看重张二?他不就是个乞丐吗?”
元阆道:“很难说,能力挫长公主府里的侍卫,就不是个简单的乞丐。”他吩咐蔡平:“继续去派人盯着,只要能查出张二的底细就来报,或者能笼络他来投靠,也行。”
蔡平领命出来,在外面遇上冯奎,挤眉弄眼道:“给兄弟道喜了。”
冯奎:“若不是你长的寒碜,这等美差说不定也能轮到你呢。”
蔡平:“打人不打脸啊,差不多得了。”
两人皆是元阆心腹,对于冯奎自白城奉主子之命接近唐小姐身边的丫环,蔡平一早就知道,奈何他本人正值青春年少,前两年还是俊秀的少年,去年就生了满脸的红疙瘩,吃点中药调理一番,过阵子就又出来了,简直是春风吹又生,因此对于赵奎拿着公费哄骗小丫环的美差,他可是耿耿于怀。
出了主院,冯奎借着夜色往内院去了,蔡平暗叹苦命,还得趁着夜色去跟盯梢那帮乞丐的兄弟换岗。
天色完全黑透了,无论是贵人宅邸还是沿途街边店铺,都掌起了灯,鸳鸯楼里更是灯火通明,客似云来,满楼的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除了三楼的两位头牌还在接受讯问,其余的姑娘们都跟穿花蝶一般下楼接客,大厅台子上唱起了咿咿呀呀的曲子,好一曲盛世欢歌。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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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兰姑娘说话慢条斯理, 同雪莲那爽脆的嗓门完全不同。
“赵世子头一夜留在奴房里, 奴与世子下棋弹琴,还听世子讲南越的风俗, 是瞧见世子随身带着个荷包,里面鼓鼓的, 但不知是什么。后来见世子掖在枕下, 忍不住好奇问过,世子便拿出来给奴瞧了一眼, 真是个精巧的宝贝。次日世子走的时候带走了。至于几时丢的奴就不知道了。”
这番话之前傅琛一起询问的时候, 她就是这么回答的。
反倒是雪莲当时还奇道:“什么宝贝?”
两人素来不和, 引兰抿嘴一笑,住口不答,雪莲讨了个没趣。
“那小贱人就喜欢装模作样。”雪莲扯开了话匣子就打不住:“姑娘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不知道赵世子那荷包里装着什么宝贝。再说我们做这行的, 把客人哄开心了多拿赏银就行,谁管客人还随身带着什么宝贝。”
分开讯问,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唐瑛几番试探, 雪莲的态度随和多了。
“你可见过赵世子随身带着的紫色荷包?”
雪莲绞尽脑汁使劲想, 还有几分茫然:“赵世子那日不是带个松烟色的荷包吗?”
之前两人一起讯问,并没有问及荷包的颜色。
但富贵人家日常配饰每日换也不出奇,更何况是赵世子这等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唐瑛:“你确定?”
雪莲:“……应该是松烟色。”她又有点犹豫:“那晚我们喝了不少酒, 还赢了世子爷不少银子。”她日常以赌技跟酒量而闻名,慕名前来的许多好赌的客人都喜欢来她房里玩耍, 赌到兴头上喝点酒助兴也是正常。
唐瑛拉开门,通知熊豫去找老鸨,把那晚往雪莲房里送酒的丫头叫过来,而雪莲还撑着下巴苦思赵世子荷包的颜色。
果如雪莲所说,与送酒的丫头证词一致,赵世子也是酒中英豪,两人加起来喝了近乎两坛子陈酿,玩的尽兴了才和衣而卧。
雪莲:“次日奴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世子爷早都不见了影踪,也不见床上有他遗留的荷包。”
一行人从鸳鸯楼出来之时,夜色已深,不少店铺都已经关门。
刘重的肚子咕噜噜直叫,他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大人,要不咱们找个地儿去吃饭吧?”
傅琛:“四殿下以为?”
元鉴是个随和的人:“听傅大人的。”
傅琛带着几人走街串巷,都快把人绕晕了,他才来到一处破旧的门脸,但见门口挑着一盏破旧的灯笼,挑开门帘进去,不大的店面里放着十来张油腻腻的桌子,一股羊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正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的店主头发黄白,见到傅琛忙迎了上来:“大人又忙过了饭点?今日有清汤炖的软烂的羊肉,热热的喝一碗驱驱寒气?”
傅琛点点头,那老丈便转往后厨去盛羊肉,又招呼伙计贴饼子,起锅做菜,热热闹闹的折腾起来。
等到一口热热的羊汤入喉,唐瑛恍然大悟:“不怪文叔总说大人以前忙到半夜回府,多半都不会再吃宵夜,原来是有吃饭的地儿啊。”
熊豫嘀咕:“文叔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他厨艺太差,何至于大人半夜回府,连顿适口的饭都吃不到。大人可不得在外面吃吗?”被傅琛瞟了一眼,他忙端了碗下桌子:“我去厨下吃还不行吗?”
唐瑛轻笑。
等到饭菜上齐,那老丈便很乖觉的退去了厨下,空荡荡的店里只余他们一桌四人。
几人边吃饭边交流得到的信息。
唐瑛先说:“根据雪莲的说法,那晚她跟赵世子喝了不少的酒,但问起来她倒没记错荷包的颜色,赵世子装着鬼工球的荷包恰是松烟色的,只是清晨醒来赵世子已经不见了,也没见他落下荷包,如果她说的实话,那东西也不是在她房里丢的。”
傅琛道:“东西不是她偷的,但未必不是在她房里丢的。”
赵世子次日醒来,一路晃荡着回四方馆,半道上还吃了顿早餐,听他说路过一处耍百戏的摊子,还凑过去瞧热闹,扔了一把碎银子。
等到回去换衣服,才发现装着鬼工球的荷包不见了。
元鉴:“傅大人如何断定鬼工球有可能是在雪莲房里丢的?”
唐瑛:“大人此话何意?”
刘重个饭桶,提了一整日笔,又茫无头绪,索性不参与讨论,只埋头苦吃。
傅琛:“本来也不敢确定,但审问引兰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她房里的熏香味道挺好闻,侍候她的贴身丫环自夸,说是那香是引兰自己所制。”
唐瑛脑子打结:“难道香跟鬼工球的丢失有关?”
“只是一个猜测啊。”傅琛喝一口羊汤:“大长公主身边有四个大丫环,当初有三个跟着她进了禁骑司,现在留下来的只有姚娘跟春娘,芸娘一直留在公主府里管内务。”
唐瑛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另外一个呢?”
刘重这次总算不糊涂了,兴奋道:“是那位馨娘?”
“馨娘?”元鉴对宫外面的人事都不太清楚,更何况是禁骑司内务。
“她擅长的难道是调香?”唐瑛扳着指头数:“芸娘管大长公主府的内务,姚娘是影卫主事,春娘主刑讯掌内狱,这位馨娘必然也有擅长的东西吧?”
傅琛缓缓笑了,目光中满是赞许之意:“不错,馨娘擅长调香。但她不止擅长这一项,还擅长制药,就是那种……”他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总之就是助兴的药。”大约觉得当着姑娘的面说这些不适合,还多瞧了唐瑛两眼。
唐瑛恍然大悟:“……大人是说,引兰说不定跟馨娘有关系?难道是她的徒弟?”这位馨娘还真是位人物,主要研究各种各样的蓝色药丸,以提高顾客的感官愉悦为毕生追求,她的药丸应该在鸳鸯楼销量很好,就是不知道跟老鸨有没有生意往来。
“……”傅大人很心塞。
他只是略微提示,唐瑛瞬间就明白了。
纯洁少年元鉴还没听明白,本着研究学问的精神打破砂锅问到底:“助兴的药?难道是金石药吗?”他面色大变:“这这……本朝开国之后,吸取前朝教训,□□下旨禁绝金石药,大长公主怎么敢?”
唐瑛抚额:少年你搞错啦!
傅琛一张冰块脸都快端不住了,连忙埋头喝汤——该懂的人不懂,不该懂的人偏偏懂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金石药?”刘重忍不住拍桌狂笑:“四殿下想到哪去了?是闺房助兴的药,就是chun药啊。”
元鉴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慌里慌张埋头去喝汤,不防羊肉汤上面凝着一层油,好比在碗上蒙了一层保鲜膜,封住了羊汤降温的速度,他猛喝了口顿时一路从舌头烫到了胃里,差点跳起来打翻了汤碗。
唐瑛拍了下刘重面前的桌子,眼神不善:“刘大人,别欺负小孩子!”
再笑话少年小心老子揍你哦!
刘重:“……”
傅琛:“我记得你好像跟四殿下差不多年纪。”
元鉴:“……”这是嘲笑我无知吗?
他只觉得自己从肚肠到脸皮,全都烧的滚烫,内里是烫伤,外面是羞愧所致。
唐瑛沧桑一叹:“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活了一辈子,心理年龄总也有三四十岁了吧。”不过是随口胡说,以解元鉴的窘境,反而让傅琛误会,他反而沉默了。
刘重想到上次惨败在唐瑛手上,还被铁石心肠的傅大人狠狠操练了一阵子,至今都没恢复元气,就对唐瑛硬气不起来,连忙向元鉴赔礼:“微臣胡说八道,殿下大人大量,就别跟微臣一般见识了!”
元鉴红着脸摆摆手,还是唐瑛斟了杯凉茶递过去,他一口饮尽,才觉得舒服多了,羊汤是再也不敢喝了,只略微吃了几筷子菜,也不敢轻易发问,免得说错话。
重新回归案情本身,傅琛道:“这位馨娘不但擅调香制药,据说手还灵巧无比,大长公主的私章都是她刻的。我还曾经查过秘档,姚娘当初曾去过南越出任务。”
“赵世子、馨娘、引兰、姚娘……这几者之间有关系?”唐瑛总觉得这几者之间缺乏串起来的依据。
傅琛说:“假如姚娘与南越王有过关系呢?”
元鉴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去四方馆之前还特意翻了南越的资料:“赵疆其实之前并不是南越王,上一任南越王是他的兄长赵得昌。但赵得昌野心勃勃,隐有要与我南齐为敌的动向,还曾屯兵十万在边境上,不过后来不知因何没有打起来。反正听说赵疆这些年很得南越王的信重,前年赵得昌死了之后,竟然不是他的儿子即位,而是传位给赵疆,还是当着南越诸臣的面,这就很奇怪了,听说赵得昌也有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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