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元姝公主想到未来漫长的半生要永远留在南越就觉得害怕,嘴硬道:“他敢?!”
万皇贵妃深深叹一口气:“他有什么不敢的?你父皇要的是他的忠心,而他对上国有所求,用婚姻向你父皇表忠心,至于是否待你如珠如宝,无关大节。”
元姝好像被人扒拉开长久遮住的帘幕,看到了帘子后面的真相,张口结舌:“怎……怎么会?”紧接着痛苦的大喊一声:“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
以公主之尊,婚姻不能选择,远嫁就不说了,最可悲的是,在她的整场婚姻之内,无论是父族还是夫家所求的都是两方能够缔结牢固的盟约,而她的幸福恰恰是这场婚姻里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有可无。
认识到了这一点,元姝公主崩溃了。
女儿整日哭天抹泪寻死觅活就算了,娶个儿媳妇也整日耷拉着一张愁苦的脸,进宫请安好像被人按着脑袋完成任务,让万皇贵妃都快患上心梗的毛病,与后面三四皇子娶的媳妇儿形成了鲜明对比。
二皇子被封为湘王,封地富庶,南齐帝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对二皇子的疼爱,至少三皇子与四皇子在这一方面就比不上二皇子。
三皇子封为辽王,娶的妻子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清高的读书人家,谨言慎行,每回入宫请安都不会出差错,只是封地寒冷,与二皇子的封地中间还隔着好几个州,做惯了二皇子尾巴的他好像被人抽了主心骨,成婚之后好些日子都盘桓在二皇子府,眼泪汪汪的表示:往后见不到二哥,弟弟我的心好痛啊,一想到要与二哥分别,我的心都要碎了,二哥你可不能因为离的远就把弟弟给忘了。
二皇子也一再安抚他:不会不会,咱们兄弟俩情比金坚,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忘了你的。
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胜在拍马屁业务熟练,且对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上辈子他带人逼宫皇太孙,登上至尊之位被人诟病,三皇子便是他推出去向朝臣及子民展示的兄弟情深的样本,证明自己并非嗜杀狠毒之人,而是宽厚仁爱的兄长。
二皇子与三皇子所娶的妻子都是京里的大家闺秀,婚姻生活平淡安稳,至少王妃都知礼,但四皇子妃就……有几分出格了。
有时候万皇贵妃都要庆幸当初与杨氏女结亲被她自己搅黄,如今来看都是天意,让她不由庆幸自己儿子没娶杨氏进门。
四皇子封为庆王,恰是杨巍驻守的庆州苦寒之地,也不知道是南齐帝觉得这个儿子太过老实,怕去了地方上不懂变通,被人欺负,找个岳父替他撑腰,还是想要让庆王将来接替杨巍手中的兵权,替皇太孙守护南齐江山,总之庆王元鉴的封地与亲事有着莫大的关联,与前面两位皇子都不同。
杨银君婚前与四皇子见过几次面,大多都是在唐瑛的陪伴之下,至少在发小的提醒之下对自己的作派还是很懂得收敛,生怕吓跑了文弱的四皇子,于四皇子来说就是个容貌普通胆大的女孩子。
新婚之夜,众宾客散去之后,四皇子入洞房挑完盖头,两人共饮合卺酒的时候,杨银君就露了形迹。
皇家御酿,甫一入喉便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杨银君喝完杯中酒顿时双眼大亮:“好酒!”提起小银壶对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灌完了还不过瘾,向旁边侍候的丫环询问:“能再上一坛子酒吗?”
元鉴:你当这是酒楼啊?!
杨银君的人生信条是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提箸开吃,还一边招呼元鉴:“四殿下吃,吃。”对四皇子府的饭食很是满意:“这菜做的不错,就是肉少了点儿,切的不是丝就是丁,若能再上一扇烤羊肉就好了。”
她谈兴极浓,提起烤羊肉便不由自主要流口水:“殿下有所不知,庆州的烤全羊最是好吃,只加一点盐巴烤的金黄都能吃的满嘴流油,一点也不膻,再加点香料就更不必说了。若是庆州的烤羊肉再加上宫里的御酒,不知道得多美味。”
元鉴:……听起来,庆州似乎也不是那么苦寒偏塞了。
他受封庆王,封地远在西北苦寒之地,容嫔娘娘哪怕晋升为容妃,听到这个消息也几乎哭的死去活来,好像过几日母子之间便要生离死别一样,闹的元鉴都不知如何开口去劝。
不过眼下,两人吃饱喝足,宫人侍候洗漱完毕,杨银君用目光掂量一番文弱的四皇子,弯腰打横就将元鉴给拦腰抱了起来,神情热烈奔放:“殿下,咱们该办正事了。”
元鉴本来便是个文弱清秀的少年,被媳妇儿抱起来就算了,还……新婚之夜都是她主动,男人的自尊都要被她给碾的粉碎,内心流泪:父皇,您这是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
次日三对新人入宫拜见帝后,前面两位都中规中矩,问什么便答什么,轮到杨银君,南齐帝问起庆州,她便向南齐帝提议:陛下,您宫里佳酿好喝,庆州的烤羊肉好吃,这两者配在一起,恐怕是天上神仙也不及。
南齐帝被她惹的大笑,竟不觉得她莽撞无礼,还当场赐了两车御酒,让她回庆王封地的时候带回去配烤羊肉。
别的王妃进宫都谨言慎行,她倒好,头一日进宫便向陛下讨酒喝,在宫内传开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当作笑话一般传,惹的容妃娘娘狠哭了一场,叫儿媳妇进宫听训。
杨银君哪里是老实听训的性子,见到婆婆哭的泪眼婆娑,不但不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还疑惑道:“难道是母妃馋儿臣的御酒?”她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要不,儿臣分您半车?”
容妃娘娘哭的更狠了。
杨银君:“要不,儿臣分您一车?可不能再多了。就这剩下的一车,儿臣还要带回去跟我爹分呢。”
唐瑛听完她安慰容妃娘娘的场景,差点笑破了肚皮。
“你这是不气死容妃娘娘,不肯罢休吧?”那位娘娘她也见过,是个胆小怕事能忍的主,所以生出四皇子这种孩子也不奇怪,最要命的是偏偏碰上了个胆大包天的杨虎妞,对婆婆的眼泪不当一回事就算了,安慰的方式也离奇诡异,听起来很想故意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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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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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120、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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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阆派人去查送礼之人, 无奈四皇子元鉴与他向不亲睦, 禁骑司行事又向来隐秘,他又是毫无防备之下, 不但未曾亲见过送礼之人,更不知所送何等贵重之物, 手底下人查了六七人, 愣是没找到一条有用的消息。
在此期间, 南齐帝瞧他的眼神反而越来越不善。
元阆从小到大得南齐帝宠爱, 这还是头一次在南齐帝面前得到冷遇, 再之元奕每日立于朝堂之上, 与南齐帝祖孙情切,两厢对照之下, 心中难受不已。
他去求助大长公主:“姑母可知谁人冒充侄儿去贿赂傅唐二人,还有四皇弟?”
大长公主病歪歪倚在枕上,鬓边白发星星点点,似乎随着桓延波下葬, 她的生命力也在逐渐消失。
她轻抚元阆的手背,柔声道:“姑母不是把人手都给你了么?你都撒出去查查。咳咳——”她用帕子掩口咳嗽几声,似乎是在强打精神, 但上下眼皮子打架, 语声轻微:“你自己想想,近来都与谁人结了仇,对方非要置你于死地。”
结了仇?
二皇子脑子里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唐瑛,可她瞧着倒像不知情的样子。第二个便是如今的皇太孙元奕, 两人天然处于敌对立场,哪怕骨肉血亲也是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
“难道是……元奕这小子?”他心里很难将小侄子视为对手,这小子除了有南齐帝的宠爱,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权,本人不过是赵括谈兵,空有纸上高论,未必有帝王之材,更何况上辈子是他手下败将,被他逼宫之后**于宫中,有何可惧?
不过大长公主倒是给了他一条新的思路,他霍然起身:“看来真是元奕这小子,倒是侄儿小瞧了他。姑母您好好歇着,侄儿这就去查。”
元阆匆匆离开之后,大长公主苍老的眼神里怨毒之色一闪而过,她好像身上忽然有了力气:“芸娘,扶我起来,端药过来。”
芸娘端了药过来,她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阿弟,都是你逼我的,可别怨我心狠。”
*******
禁骑司里,傅琛与唐瑛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他心有疑虑:“你说,当真是二皇子暗中贿赂想要留他岳父一命?”
唐瑛随意靠在椅背上,嗤笑一声:“管他是不是做过了,对方打着二皇子府的旗号,这位不是向来喜欢替自己张扬贤名吗?好人做到底,我也替他扬一扬名。”
傅琛:“怎么扬?”
唐瑛:“你等着瞧好了。”
傅琛总觉得这句话透着凶险,次日二人进宫轮值,在宫道上遇见下朝的二皇子连几位朝臣,唐瑛率先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二殿下,微臣有几句话想要与殿下讲。”
跟在元阆身后的几位大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元阆:“唐掌事有何事请说?”
唐瑛一脸为难的神色:“这个……要不殿下移驾,咱们换个地方说?”
元阆实在想不明白唐瑛何时与他亲近到还有机密之事,他心生警觉,生怕这丫头准备了套子给他,便不肯单独赴约:“事无不可对人言,唐掌事但说无妨。”
唐瑛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她关切道:“外面都传殿下重情重义,我先时还不当一回事,此次殿下岳丈秦大人入狱,我才看出来了。殿下数次派人往我府里跟傅大人府里送重礼,就想留得秦大人的性命,如此宽厚仁慈,想来王妃心中定然感念殿下夫妻情深。但国有国法,秦大人犯的是贪渎之罪,禁骑司没有权利网开一面,不然便是对陛下的不忠。”
二皇子:“你你……”
唐瑛见他面色涨红,便知这是被她在宫道上拦截设计而恼羞成怒了,但她可不准备放过这位“贤名在外”的二皇子,惶恐道:“殿下息怒!微臣不是不想帮殿下,但这事儿是陛下的旨意。微臣给殿下出个主意,您若是当真想要为秦大人留一条性命,不如直接去求陛下,比暗中给我等送礼的强。”
傅琛:“唐掌事说的是,微臣也很为难,还望二殿下别再给微臣府上送重礼了,京中同僚都知微臣从不收受贿赂。”
他说完这句话,便率先往前走了,唐瑛也不等二皇子分辩,连忙紧跟了上去:“傅大人等等我。”
二皇子面白如纸,生硬的说:“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但他知道,流言只要起来,便会像张了翅膀一样飞满皇城内外,无法遏制。
落后几步的众官心有疑虑,面面相觑。
——二皇子为了讨王妃欢喜,竟然罔顾律法悄悄给禁骑司两位大人送重礼?
——傅唐二人这是当面来拒绝二皇子?
他们回想二皇子以往行事,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二皇子向来名声佳,他若是对岳父一家避之不及,那就不是二殿下了。
没见秦大人下狱却不耽误他娶秦小姐做王妃么?
有上年纪的老臣听到这消息,暗中与好友议论:“二皇子虽然以往礼贤下士,可这次的事情却做错了,大错特错。陛下想要整治军中贪污之风,留一个清明的朝廷给皇太孙,必要狠杀一批人才能止住此风,秦尚书一家是保不住了,他还要跟陛下对着干,能落得好吗?”
“二皇子瞧不透这一点吗?他以往可没犯过这种蠢事。会不会是别人栽赃陷害?”
“以往二皇子不是没成亲嘛,也许是王妃吹了枕边风,新娶的娇妻哭哭啼啼的央求,就算二皇子是铁打的心肠,恐怕也架不住娇妻哭求。”
“说的好像你在二皇子府里住着,亲眼见到了王妃哭求一般?”
“无他,人之常情耳。想都能想到的事情,不然何至于二皇子昏了头,非要跟陛下作对?”
“……”
种种议论在朝臣之间流传。
二皇子听到谣言满天飞,气的几乎要吐血,他进宫跪在南齐帝面前哭:“……儿臣听到这些话,都懵了,也不知道是谁人在陷害儿臣,竟然打着儿臣的名义给别人行贿,此事真不是儿臣所为,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南齐帝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如此狼狈,心里也在考虑他被人陷害的可能性。
但坏就坏在,以往二皇子礼贤下士的名声在外,交口称赞的人多,真要找一位与他有生死大仇的,还真找不出来一位。
“你说自己是被人陷害,可有证据?”
二皇子意有所指:“恐怕是儿臣挡了别人的道儿,这才遭人陷害。”
南齐帝一下子便领会到了二皇子之意,他这是影射皇太孙,却又不曾点明,只让他领会?
他本来便对元奕疼爱非常,闻听二皇子暗指元奕陷害他,目光之中冷意顿起:“皇儿还是有证据的好,无凭无据不可妄加揣测。”心中对这个儿子更为失望了。
平日在他面前装装也就罢了,到了紧要关头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皇太孙身上,还想陷害皇太孙不成?
他活着都欺负皇太孙年纪小,若是他百年之后呢?
南齐帝想的比较长远,却也不想让二皇子与皇太孙此时撕破脸皮:“朕且问你,就算送礼的人不是你府上之人,向禁骑司行贿想要暗中留你岳父一条性命,非你本意。你现在老实告诉朕一句话,你是想要让朕依法治你岳父的罪呢还是想要求朕留他一命?”
元阆:“……”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虽然娶了秦家幼女,可是在军中贪污一案之中原本是抱着袖手旁观的态度站干岸的,哪怕秦新眉当真哭着来求过他好几次,让他想想办法救救秦焕一名,也被他好言好语劝了回去,打定了主意不会救秦焕。
可是当着南齐帝的面,若是答不救便是冷血无情,若是答救便是无视律法,情义与法理不能共存,他又该选哪个?
“说吧,你选救还是不救?”
元阆跪在宫里冰凉的金砖地上,额头冷汗都要下来了。
“儿臣……儿臣……”他知如今南齐帝偏心,终于咬牙答:“儿臣身为皇子,熟知律法,更不能知法犯法了。”
忽听得他身后有人幽幽插言:“对啊,二殿下明着做出大义凛然之态,暗中却要知法犯法,向微臣等人行贿,这不是陷微臣等人于不义之境吗?禁骑司忠于陛下,也不能知法犯法,更不能收受贿赂替二殿下跑腿,还望二殿下见谅!”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站着的正是傅琛与唐瑛,还有四皇子元鉴。
三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卷宗,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来面圣,正好撞上这一幕。
元阆怔怔扭头直视唐瑛,他跪在地上,而唐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唇边噙了一抹笑意,陌生已极。
“本王没有行贿!”
“是啊,殿下没有明着行贿,却暗中派人行贿,自然可以矢口否认。”
“……”
元阆跟疯了一样扑上来,用力握着唐瑛双肩,形若疯狂:“唐氏,你为何要陷害本王?”他近来处处受挫,明明是前世顺风顺水的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这一世却全部出现了偏差,居然还被人往身上泼脏水,当着南齐帝的面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简直气怒攻心,偏偏从中出了大力的还是前一世的妻子。
他再也忍不住了。
唐瑛大喊冤枉:“微臣穷的叮当响,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是陛下所赐,哪有余钱去陷害殿下?您怎么可以污蔑微臣?陛下您可要为微臣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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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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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殿下, 得罪了。”傅琛连忙将元阆从唐瑛身边撕开, 他自己站在中间,隔开了发疯的元阆, 对上他那双状若癫狂的双眸,反问道:“据微臣所知, 唐掌事与湘王殿下并无深交, 也无深仇大恨, 她为何要蓄意陷害殿下?”
一句话将发疯的元阆定在了原地。
他总算清醒了过来——唐瑛不过是误打误撞入京, 至少不知唐家父子战亡是他在背后筹码的结果, 她又有何理由陷害于他呢?
“我我……”
元阆余光瞥见南齐帝晦暗的神色, 心头巨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泣道:“父皇,儿臣自从听到此事,便夙夜难眠,派人四下打听, 想要揪出背后栽赃之人,所以听到唐掌事说儿臣行贿脑子便糊涂了,这才……都是儿臣的不是, 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啊……”
他跪在御前, 哭的情真意切,好似个在外被人冤枉的孩子,跑回家求父亲给自己作主,若南齐帝单纯只是元阆父亲的身份, 大约也会相信他此举。
可惜,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信任在天家父子之间反而是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随着元启太子薨逝之后,南齐帝担心皇太孙压制不住一帮老臣,疑心病越发严重,看谁都透着怀疑,生怕有人轻视皇太孙,连亲儿子也防备着。
元阆的哭泣并没有消除他的疑心,不过他为帝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基本技能,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装的十分慈祥,此刻便是如此。
他起身亲自过去扶起了元阆:“皇儿快快起来,你平日便懂事孝顺,父皇岂会不知?不管是谁想要栽赃于你,离间我们父子感情都是妄想,父皇信你便是了。”
元阆顺势起身,感激涕零:“儿臣多谢父皇!”实则内心并不相信南齐帝所说。
他自己曾经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下,俯瞰满朝文武,深知信任对于皇帝来说有多难得,特别是已经年老却要忧心储君之位不稳的南齐帝来说,随便信任一个成年的皇子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让禁骑司查个清楚,还皇儿一个清白,你且放宽心。”
南齐帝打发走了元阆,眉目倏忽冷厉:“……看来秦焕是不能留了。”
唐瑛亲眼见识了天家的塑料父子情,心中一动。
过得五日,唐瑛亲去向南齐帝禀报调查结果:“微臣亲自带人查过,送礼的其中有一位正是京中一家钱庄的管事,这家钱庄两日前向湘王府送了一笔银子,微臣带人抓捕了那名管事,严加审问,对方招认钱庄背后的主子正是湘王。”
清凉殿内寂然无声,南齐帝陷入长久的沉默。
唐瑛跪的久了,只觉得全身都凉浸浸的,被热汗湿透的中衣粘在背后好像浸了冷水的帕子紧贴在肌肤之上。
许久之后,南齐帝才道:“管事呢?”
唐瑛谨慎答道:“还押在禁骑司的狱中,请陛下示下。”
南齐帝:“杖毙,此事勿再追究。”
****
大长公主府里,芸娘一脸喜色的来报:“主子,钱有德死了。”
钱有德正是大长公主交给元阆的其中一家钱庄的管事。
“可有找到尸首?”
芸娘:“跟着钱有德的人追踪过去,他是被几个黑衣人趁夜半掳走的,正是在禁骑司那一带不见了人影。跟踪的人怕暴露便没敢跟着过去,此事多半成了。”
大长公主接过芸娘递过来的参汤一饮而尽,奋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张苍老的面孔之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连语气也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兴奋:“本宫了解陛下,他连亲姐姐都不肯相信,也未必相信亲儿子。只要这件事情传到他那里,就算是元阆辩驳的再厉害,手腕再高超,也没办法在陛下面前洗干净了。”
芸娘:“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召二皇子与钱有德对质”
大长公主笑声老迈嘶哑:“以陛下的谨慎,恐怕只会密令禁骑司处置了钱有德。不但不会急召二皇子对质,还会在表面上装作父子情深的模样,内心的猜疑也会越来越重。皇太孙才十六岁,元阆正值盛年,他还不能跟元阆撕破脸,只能小心周旋。痛快!真是痛快啊!”
她想起惨死的儿子,报复的快感席卷而来,宛如麻沸散一般解救了她心灵深处的痛苦,让她能偷得片刻喘息之机,暂时忘却失子之痛。
“好好安顿钱有德的家人,远远送出京去。元阆那里……就说钱有德得了急病去了,让吴掌柜再换一名管事怕庆王妃在外面闯祸,交待弟兄们看紧了庆王妃,小的人也不是故意要搅了侯爷的雅兴,您老多担待吧!”
沈谦:“……”还能好好玩耍吗?
沈谦愤而拆伙,并且提醒庆王妃:“你还是回去问问你那好发小,看看几时得罪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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