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洪武末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妹妹,你侄女还不到七岁哩,我,我是给你找!”
李无瑕哼了一声,“用不着!”说完,少女扭头向一旁,难掩怒火。李景隆咽了口吐沫,陪笑道:“妹妹,不是哥说你,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那个柳淳是不错,可他太招风了,而且我跟你讲,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未必是良配。还有啊,他那个人,文采不行的,跟你说不到一起去,找个能谈诗论文的,该多好啊!”
李无瑕哼了一声,“大哥,朝中的那些烂事,我本就不愿意说,柳淳是被天子看重的宠臣,光是这一点就够了,别看你是曹国公,还真未必有柳淳受宠哩还有啊,你说那些才子,有谁能说明白皇宫地陷的缘由还不是让柳淳一语道破,谁有才学,大哥还不清楚吗”
李景隆闷声道:“他的确有些能耐,可,可那不是文采啊,我说的是文采!”
李无瑕更不服气了,“谁说柳淳没文采了,我这里就有一首他写的诗,你瞧瞧!”
李景隆下意识接过,只见上面赫然有四句话。
“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李景隆读完之后,把眼睛瞪得溜圆,“我说妹妹,你不会拿错了吧这是柳淳写的”
李无瑕笑道:“没错,怎么,被柳淳的文采惊到了”
“是惊到了,还受惊不小呢!”
李景隆往桌上一拍,怒冲冲道“什么玩意啊,根本是打油诗,不对,连打油诗都不如,就是顺口溜儿,街上要饭的都比他写得好……我说妹妹,你是不是被灌了**汤了,怎么分不出好坏了”
李景隆怪叫道,他觉得真有必要给妹妹找个大夫了。
“哥,你说的容易,那我问你,街上哪个要饭的,能有把泰山倒过来的气魄诗词的好坏,首在意境格局,泰山乃是五岳之首,又是太乙救苦天尊的道场,执掌人间生死。柳淳敢把泰山倒过来,足见吞吐凌云的大志,囊括宇内的雄心。尤其是纵观他的做为,设立皇家银行,发行新币,种种手段,匪夷所思,推陈出新,无不验证他翻转乾坤的惊人气度。有这等心志手段,区区诗词,能难得住他吗只是柳淳不愿意写得太工整而已,玩笑背后,透露大志,这才是高手呢!”
李景隆瞪大了眼睛,妹妹一番解释,他横看竖看,怎么看,也没看出体现出什么惊人的玩意。
他沉默了好半晌,只能幽幽道:“妹妹,大哥今天算是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啊,掉坑里了!”
李景隆哀叹着往外走,背后李无瑕还在质问,“你不服气柳淳吗那你有本事让百官在寒风里挖坑吗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不是想跟文官结亲,让人家高看你一眼吗人家柳淳能玩弄文官,你只能卑躬屈膝,高下立判,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景隆是没什么好说的,被妹妹骂得抱头鼠窜,赶快逃跑了。
俗话说,秦桧还有仨好朋友,李景隆也有不少狐朋狗友,他们凑在一起,谈论的都是今年的科举。
会试的会元出来了,名叫许观,年纪不大,才27岁。
是南直隶的人,面嫩,白净,五官清秀,一等一的好相貌。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人惊叹的是,他从参加考试至今,已经拿了四个第一,算上会元,正是五魁首!
“曹国公,大家伙都赌,这个许观能不能拿到状元呢”
李景隆惊道:“他有把握吗状元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朋友全都笑了起来。
李景隆不悦,“你们怎么回事,笑话我无知吗”
有人收起了笑声,对李景隆道:“曹国公,你真是糊涂了,殿试不会黜落,只是重新排名而已。国朝二十余年,别说六首,就算是三元都没有,现在已经有人说,这个许观是文曲星下凡,天降祥瑞于大明。有这样的优势,陛下还能不给状元呢就算为了彰显我大明文风昌盛,也会给许观状元的,除非他写得实在是不值一钱!”
又有人道:“别胡说八道,许大才子的文章我看过,不给他状元,天理不容!”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李景隆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寻常的进士,哪怕是状元,他们曹国公府门高,根本看不上眼。
可若真是六元魁首,那就不同了。
二十
七岁,年纪稍微大了点,但也不算离谱儿啊,尤其是长得又好,凭着他六元的傲人学历,用不上十年,就会升任部堂一级,甚至会更加提前。
李家若是能招这么个女婿,那可是强强联合,妙不可言啊!
柳淳那个小子,李景隆承认,也不错。可问题是蓝玉跟徐家都在盯着,他总不能让妹妹做小吧
不如退而求其次,不对,是高攀啊!许观比柳淳强多了!
放着美玉不要,盯着顽石干什么
什么泰山掉过来,根本放屁一样!
李景隆发誓,一定要成就妹妹和许观这一对鸳鸯,他们太合适了,简直天造地设的。
只是要去哪找许观呢
还要问问家里,给没给许观娶夫人
第229章 柳三赚大了
不得不说,一个人长得好看,是很有用的,所谓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颜值。比如朱元璋就很帅气,要不怎么能让马皇后看中呢!至于那张不知从哪弄来的大下巴画像,根本是满清的糟蹋,眉清目秀,面容刚毅,高大挺拔,让马皇后一见钟情,才是年轻时候的老朱。
但老朱也不能不承认,面前这个人,比当年的他,还要出色许多。
身形修长,五官俊秀,气度从容,充满了强烈的自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吧!从下场考试,一路过关斩将,无一失手,绝对有资格骄傲。
老朱看着许观的模样,突然眼前闪过一张笑嘻嘻的少年脸!
是那个该死的臭小子!
只要不长残,再过几年。柳淳绝对比许观好看许多。两个人都有强烈的自信,只是他们自信的方面不一样。
柳淳是那种藐视一切,哪怕连皇帝太子,也都敢挖坑下套的肆无忌惮。
而许观呢,他是绝对的骄傲,古往今来,从有科举考试那一天,他的成就都是前无古人的,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都不好说了。
不过在自信之余,许观还欠缺那么一点从容,没法子,寄人篱下,入赘改姓,有祖宗不能认,饱受白眼歧视,那个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或许今天就能有个结果吧!
“许观,朕看了你的文章,你主张屯兵塞上,且战且守,朕颇为欣赏。可有人却说,塞上屯兵,耗费巨大,得不偿失,你有何辩解”
“臣无有辩解!”
“为何”
“陛下,臣因为此事根本不用辩解,事实具在,又何必浪费吐沫!”
朱元璋轻笑,“语气是狂妄了些,不过也有道理,你是觉得大宁做得不错”
“没错!”许观朗声道:“大宁屯田,所种黄豆,油菜籽,已经远销江南,在京城市面上,有不少大宁的皮草行,卖羊皮,狼皮,狐狸皮,不一而足。那些说屯兵塞上,会耗费无算的人,只要稍微走动一下,就应该清楚,他们闭门造车,故步自封!”
朱元璋又笑道:“你说的有理,可也不尽完全。秦汉隋唐,都曾在边境屯扎重兵,国势昌隆之时,固然能杨威塞外,等国势衰败,就不免得而复失,你又作何解释”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这都是无知之论。臣曾有幸参与万寿盛典,臣亲眼见过,故元皇帝,携带部民,觐见天子。还送来了许多礼物。其中有战马,有农具,还有他们种植的粮食,纺出来的线。臣以为,我大明和汉唐不同之处,就在于此!陛下任用贤才,大刀阔斧,能够改变蛮夷习俗,化夷为夏,长此下去,在边地,朝廷的力量越来越强,蛮夷越来越弱,此消彼长,还用的在乎些许蛮夷吗”
许观顿了顿,又道:“陛下,臣以为当下九边,并非没有问题。关口在于军户负担过重。臣觉得,朝廷能适当减轻税赋,让边民过得更安稳,富足,到了那时候,大明江山,自然固若金汤。”
许观的声音很好听,加上抑扬顿挫,富有节奏,让朱元璋颇为欢喜。
“说的不错,言之有物,不是一个书呆子!朕还想问你,对于迁都之事,你有何看法”
关键的来了!
许观早就知道,这一题,关乎生死荣辱,绝对不能出错,他沉默不语,朱元璋笑呵呵等着,耐心十足。
差不多半分钟过去,许观才缓缓道:“陛下,此次殿试,以边防为策略之题,臣也就从边防破题。金陵向东,向南,皆是大海,只有些许倭寇,威胁不到朝廷的安全。我大明的主要威胁来自西北,其次是西南。京城距离西北,数千里之遥,往返费时,一旦出现战火,从江南调度兵马粮草,耗费巨大,而且容易错失战机。”
说到这里,许观抬起头,迎着老朱的目光,他朗声道:“所以……臣觉得,应该将都城至于中原大地,屯重兵于西北,尽快打通河西走廊,光复西域!只有收复了西域,西北的安全才有了屏障,西北稳如泰山,才可以作为千秋帝都,佑我大明,万世永昌!”
朱元璋抓着试卷的手突然松开,许观的文章缓缓飘落地上,老朱顾不得捡,直接站起,大笑道:“好,说得好啊!”
“你又提醒了朕,不光要迁都,还要用兵收复西北,要出兵,要尽快出兵,将北元的残部彻底扫荡一空。打通河西走廊,进军西域。君子不立危墙,不拿回西域,如何能安居中原”
朱元璋非常非常满意,在京城发生的事情,能瞒得过皇帝陛下的几乎没有。
市面上盛传,许观是文曲星下凡,六元魁首,江南的文采风流,都加在他一人的身上,只要这位大才子入朝,必定能辅佐君父,仗义执言,有了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老朱
又不是傻瓜,怎么听不出来、
这帮孙子是想推许观出来,跟朕打擂台!
老朱根本不在乎什么六元不六元的,最后一元在朕的手里,说不给就不给,谁还敢逼迫朕不成
老朱是拿定了主意的。
若非许观的字迹太漂亮,老朱连看都不愿意看。
可看完文章之后,他又不能不看这个人!
老朱原本觉得,只要许观不明着反对迁都,就赏个探花给他。
可谁知道,许观不但支持迁都,还提出了重要建议,这让老朱心花怒放!
看起来市面上的传言,未必属实,或者说,有人居心叵测,故意散播流
第230章 小人物的大婚礼
“我说黄大状元,你跟我搅在一起,可没什么好处啊!我估计要不了几天,你头上的六元光环,就会消耗殆尽的!”
“头上光环”黄观跟柳淳相处的时间不长,不太理解他的用词。
“很简单啊,就像是庙里的佛像,脑袋上一圈一圈的,能让你更加庄严肃穆,神圣威严。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六元,文曲星下界,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的。”
黄观苦笑着摇头,“有什么不一样的,柳大人,你就不要揶揄我了,我还有什么光环可言,早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
黄观真没有撒谎,他求了牌坊,消息传过去,许家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写了一份文书,送给黄观,答应他恢复原姓。
只是私下里,许家气急败坏。
全都疯了!
六元啊!
多大的荣耀!
他们都准备写进族谱,流传后世,作为家族永远的荣耀。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黄观请赐牌坊,这一招暗藏杀机。
假如黄观还是许家人,朝廷赐牌坊,乃是赐给六元相公的。
可黄观偏偏给许家请了牌坊,是赞颂他们教养之德,这里面暗含的意思,就是他不是许家的人。
道理也很简单,你花多少精力,养自己的孩子,那都是应该的。但若是尽心尽力,教养别人的孩子,那就是值得赞美颂扬的。
虽然黄观在许家受了无数白眼,遭了各种歧视。但他依旧决定把眼泪含在肚子里,笑着给许家一个体面,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许家是地方豪强,虽然生气愤怒,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了黄观。私下里,却有许家的人散播出风声,说黄观在家的时候,不孝敬老人,品行低劣,攀附权贵,两面三刀,他能考上秀才,就是靠着迎合考官,至于后面的三元,是怎么得的,就不好说了……
毕竟把黄观养大,许家的坏话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再加之一些人的渲染,黄观有才无德的印象渐渐形成了。
人们又把他御前的奏对拿出来,说黄观为了考上状元,昧着良心,迎合陛下,支持迁都。是奸佞无疑。
还有人讲,迁都耗费国帑民财,无数百姓征用。妻离子散,骨肉分离。为了修一座新的都城,要死多少人
新都的地下,都是累累白骨,黄观就是杀人的刽子手,士林的败类,科举史上的小丑……
不得不说,吐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这才没几天,黄观就已经臭大街了。同科的人根本没有找他玩的,甚至还有人翻出了他出使倭国的旧事,煞有介事,举发黄观通倭。
“柳大人,说句实话,我现在跟过街老鼠差不多,我怕坏了令尊的婚事啊!”
柳淳突然哈哈大笑:“状元公,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心脏够大……咱们这么说吧,孔夫子活着的时候,四处求官,一生落魄,好不容易掌权,就原形毕露,把少正卯给杀了,这么个人,谁能想到,几百年后,立地成圣了呢!所以啊,不要怕被骂,骂你的越多,某种程度上,就是夸你的越多,这二者是一样的。”
黄观哼了一声,“柳大人,你诽谤圣贤,简直大逆不道……不过算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圣人门徒了,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若是让我几百年后,才能改变名声,那,那我可受不了!”
黄观叹了口气,“柳大人,你知道不我小时候在族学读书,被赶到了角落里面,那块是漏的,每逢下雨,我的衣服就会被淋湿,我想躲雨,其他人都不让我过去,还骂我,说龙虎岂能与猪狗并列……”黄观的拳头握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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