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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五代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有点混蛋
奋斗在五代末
作者:有点混蛋




第一章 后周
    随着后脑勺的一阵剧痛,李庆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双眼。

    该死,早知道昨晚就不和那帮混球喝这么多酒了,李庆小声嘟囔着。

    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边上的床头柜上的眼镜,却没有摸到。

    李庆只模糊地听到一声尖叫,而后是开门关门声,房间又恢复了沉寂。

    这一声尖叫让李庆清醒了少许,挣扎着爬起身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狗窝变得古色古香。

    宿醉初醒的脑子晕乎乎的,李庆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呢。“这梦还挺真实的。”李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绸缎交领上衣,手摸了摸衣服。

    不对!一股凉气从脚尖直击大脑,李庆清醒了不少,顿觉事情并不简单。

    发出淡淡香气的紫檀木大床,错落有致的楠木橱柜,小且精致的楠木桌椅,地上以青砖铺就,纤尘不染,空白的一面墙边还挂着两柄金鞘的横刀,无穷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刚大学毕业工作一年不到的李庆,觉得自己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不够买这里一把椅子的。

    李庆环首四顾,整个房间全入眼底,下意识的想推推眼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戴眼镜。我不是近视五百多度么曾经不戴眼镜十米之外一片模糊,现在却看得如此清楚。

    看来还是在梦里啊,李庆想了想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然如何解释现在的自己呢

    干渴的喉咙促使着李庆下床,踏着木屐,鞋底和青石地板撞击,发出清脆之声,李庆觉得更清醒了些。

    靠墙桌上一面铜镜,李庆来到铜镜前,只见镜中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英武脸庞,就是年轻了不少,还有点黑。

    看到这张脸的刹那间,大量的记忆洪流从李庆的脑海中涌现,李庆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更疼了。

    ...

    原来自己是穿越了啊,接受完记忆之后,李庆这才搞明白。

    李庆心里咯噔一下,甚至还有些小激动,反正上辈子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还要给资本家累死累活,穿越对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尤其自己这身份,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看看这奢华的卧房就晓得了。

    通过方才接收的记忆,李庆了解到自己来到了周朝,不是春秋战国的那个周,而是五代十国的最后一代,后世称为后周,现在的皇帝就是后世有名的周世宗郭荣,此时是郭荣登基的第一年,显德元年。

    至于后世总是说成柴荣,那是后来赵家篡了郭家的位子,要破坏郭荣继承郭威皇位的合法性,而故意在史书上这么写的。毕竟郭荣本姓柴,是郭威的内侄兼养子。若是在目前周朝说当今皇帝姓柴,大概是脑袋不想要了。

    而自己这一世名叫李延庆,是周朝宋州归德军节度使李重进的三子,目前刚满十五。

    李重进是后周开国皇帝郭威的亲外甥,随着郭威篡位成功后,地位那是水涨船高,从一介小兵,到当下统帅禁军主力的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兼着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只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乃是周朝最具地位的武官。

    而上个月,也就是七月,李重进被调换到宋州来当节度使,自己这身体的原主想先行到宋州,却在来宋州的路上坠马,不巧磕到了后脑勺,昏迷数天,将死的关头被自己穿越了。

    可惜,既然得了你的身体,你的人生就由我来演绎吧,李庆默默想着。从此刻开始,我就是李延庆了!

    李延庆还在消化得到的记忆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身,还未想好如何融入身份的李延庆只好赶快重新坐回床上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随着砰的一声,一个穿着青色的长袍,中年文士样貌的人推门而入。

    “三郎可算是醒来了,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向相公以死谢罪了。”李延庆在李家这一辈中排第三,故而亲密之人一般以三郎来称呼他。

    按照李延庆的记忆,来者是归德军的节度使掌书记,吴观。属于节度使的属官,同时还负责教导自己的经史。此时李重进还在东京开封,因此宋州节度使府暂且由吴观负责。

    “老师说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延庆轻声回道,就是后脑勺仍然有些疼,浑身也提不起力。

    看着李延庆已然清醒,吴观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回头看向刚刚去报信的丫鬟:



第二章 节度使府
    时光飞逝,转眼间来到大周已有快半个月了。这些天来,李延庆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小院中,吃了睡睡了吃,饭后偶尔下床散散步,闷了就从书架上取本书翻翻,时常还和丫鬟聊聊天。

    一是为了努力熟悉这个时代,二也是确实受伤不轻。陈郎中每日都来把脉一番,在几个丫鬟的悉心照料下,李延庆的身体好得很快,对于自己的身份,对于府上的其他人也愈发熟悉了。

    此时正值八月初的午后,宋州州治宋城县,也就是后世的商丘,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气温相当炎热。

    当然炎热的天气对于李延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午后的树荫下,一颗从井水中捞出来的西瓜,便能驱散八月的炎气以及午睡后的倦意。

    但无论是清甜可口的西瓜,还是习习凉风,都无法驱散李延庆心中的烦闷。

    今日得空,李延庆决定理一理自己的现状。努力发掘脑海中烦乱的记忆,却发现这李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危机四伏啊!

    首先,先帝郭威篡位时,所有亲儿子都死于后汉皇帝之手,自己的父亲李重进是郭威姐姐的儿子,算是存世和郭威血缘最近的男性了。

    如今身兼侍卫亲军司马步军都指挥使,以及宋州归德军节度使两职,可谓是位高权重。而当今皇帝乃是郭威的妻侄兼养子郭荣,论和郭威血缘亲疏,比起李重进可谓是差了不少,皇位最终却到了郭荣的头上,若说郭荣不猜忌李重进,显然不可能的。

    况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若是加上自己后世的记忆,未来将会篡位的赵匡胤才是李家最大的威胁!以李重进和郭威的血亲关系,若是皇位被老赵家获得,老赵能留李重进和李家么

    想来想去,李延庆越吃越郁闷,甘甜的西瓜进了嘴里,感觉索然无味。本以为穿越成了豪门之子,能够过一把当衙内的瘾,没想到却是如此危局,贼老天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啊。

    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李延庆看见自己的丫鬟铃儿从院门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脸泪珠,走路都歪歪扭扭的。

    “怎么了啊”李延庆开口问道,虽然眼前哭泣的少女是很惹人怜,我也就刚穿越来那天无意识摸了一把,咋就无端哭起来了呢。

    铃儿身体轻轻颤抖着,扎着双丫髻的秀首低垂着,两眼通红,似是没有听到李延庆的问询。

    “能听见么”李延庆起身,伸手在铃儿眼前一阵晃悠,她终于回过神来。

    “啊!郎君,我,我...”铃儿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自己在郎君面前的失态,还挂着泪珠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李延庆将铃儿的窘态看在眼里,轻言安抚道:“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郎君,郎君请一定要救救我爹爹啊,我爹爹他是无辜的啊!”说着说着,铃儿的眼泪又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令李延庆摸不着头脑。况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李延庆认识铃儿加起来才不到二十天,实在谈不上熟悉。

    “你且从头说来。”事儿看起来有些麻烦,李延庆打算先问清事情的原委,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铃儿用裙袖擦了擦脸,止住了眼泪,哽咽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铃儿的爹姓任,是宋州虞城县的一名里正,负责金胡里一百二十户人的税收和治安。今年金胡里不少里户欠了夏税,铃儿的爹要补齐欠的二百多贯。再加上夏季少雨,秋收眼看着也要少于往年,不但没法补上夏税的窟窿,说不定还要贴钱,任家眼瞅着就要倒了。

    铃儿话语断断续续的,再加上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李延庆听得是头晕脑胀,怎么金胡里的里户欠了税,里正要补啊逻辑有点不对啊,不应该是里户补交么

    “慢着慢着。”李延庆出言打断了铃儿的述说:“总而言之,就是你家欠了税款,要补二百多贯呗。”

    看着铃儿涨得通红的脸蛋,李延庆摸了摸后脑勺,自己对这种哭泣的少女毫无抵抗力啊。

    “放心,我不会放着不管的。二百多贯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下去歇会,平复下心情。瞧瞧你的脸蛋,都哭花了。”

    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渐渐远去,李延庆轻轻叹了口气。虽说铃儿这番意图过于明显,但豆蔻年华的少女应该难有深沉心机的,当是真情



第三章 朝堂
    “前几年宋州可谓是风调雨顺,户口耕地增长很快,税收自然是节节攀升。你应该知道,税分三份,一份上供,一份留州自用,一份归节度使府。”

    李延庆点了点头,这些都能在记忆中寻到。上供顾名思义就是上缴朝廷的部分,沿袭了晚唐的名称。

    此时每州上供额度都是有定额的,中央每年会清理账目,定下各州要上供的数额,少的州自有惩罚,大部分州长官都是按照定额上交,余下的自然就进了自己的口袋。

    吴观接着说道:“前任节度使赵令公增加了上供的部分,还上表称宋州河清海晏。所以呢,今年三司便顺势加了宋州上供的额度,比去年要多二成。”

    前任节度使名赵晖,此时有给高级武官加丞相衔的传统,沿袭唐朝出将入相的美名。因此赵晖兼着中书令的职,当然是虚衔。吴观作为文官,自然以文官名来称呼赵晖。

    “那朝廷应该也知晓今年宋州遭了旱灾,收成远不如往年啊。为何不对宋州赋税进行减免呢”李延庆想到了铃儿的话,不由问道。

    “减免那也得朝廷有余钱啊!今年年初在河东和伪汉契丹大战一场,一直到七月才撤兵,征发了河北几十万民夫,只能免了河北今年的税了。”吴观喝了口茶继续说:

    “况且禁军损失不小,加上今上有意扩充禁军,听闻今年内还要再扩三万禁军,这又是上百万贯的开销。所以河南今年加税是早就决定好的,就算遭了灾也是没法减免的。”

    李延庆听完算是懂了,当今这周朝统治范围并不大,以后世的地理范围看,大略只有山西,河北,山东,河南以及陕西五省,其中山西中北部有后汉皇族建立的伪汉,河北北部燕云早在后晋就被契丹占走了。

    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四个省的地盘了,如今黄河以北的州县都免了税,本就不富裕的朝廷自然只能加剩下三省州县的税了。

    吴观歇了会,看到李延庆一副懂了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各州每年应当上供的税额,都是朝廷开年就定好的,前些年宋州是丰年,府库中倒也有不少盈余,通报灾情的折子也早已递上去了。加上今年旱灾算不上严重,所以问题应当不大。”

    “那就是说这税嘛,并不是地方收多少交多少,而是朝廷先定今年的税额,然后下到各州,然后层层摊派,州到县,县到乡,乡到里这样的”李延庆算是搞懂这时的税收制度了,怎么听起来和后世的财政预算制很像呢。

    “哈哈确实如此,所以州府逼县令,县令压乡长,乡长唯有去找里正要了。”吴观笑道。

    “所以里正要是收不到足够的税,就只能自己补了”李延庆问道。

    “那当然了,所以里正通常都是强制任命一里之中最富裕的一户来当的,就是用来补税的,不想当也得当。”

    李延庆闻言惊了,那不岂是谁富谁倒霉啊财产完全得不到保障啊!

    “不止里正,这节度使府衙里大部分胥吏也是强制摊派的,皆是家中颇有余财的,应上几年衙前役,家财大部分都得挥霍一空。”看着李延庆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吴观又补充到。

    “那这些胥吏就不会对朝廷有怨恨么不会留下隐患么”李延庆忍不住问道。

    “世间岂有两全之法呢,朝廷缺钱,自然只能往下征收,损了富户的利,保了百姓的产,已是最好结果了。至于些许家破的胥吏,又有何惧呢”吴观说这话的时候自有一番霸气,背靠朝廷的官员,自是不太看得起这些夹在官和民之间的胥吏的。

    从吴观处出来后,李延庆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庞大的节度使府中,刚刚与吴观的交谈,李延庆对于当朝的制度有了一定了解。

    此时的政府结构,纯粹就是以收取足额赋税,供养庞大军队为目标的军政府模式。官员数量稀少,各州军政长官皆是以武官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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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香
    垂拱殿中的小朝会散会之后,范质和同为宰执的李谷结伴骑马出宫。两人的府邸同在开封西北角,就隔着一条街,故时常结伴上下朝。

    “陛下自高平之战以来,是愈发独断专行了。”李谷忍不住埋怨。

    并辔而行的范质也轻轻叹道:“当初冯太师和我们逼陛下过急了,如今也算是我们咎由自取了。”

    年初时,郭荣刚刚继位,北汉就伙同契丹大举入侵山西南部。郭荣下定决心御驾亲征,太师冯道联合朝中大部分文臣反对亲征,甚至当众责骂郭荣。

    结果郭荣力排众议,亲帅禁军在高平大败北汉,回朝之后自然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看。

    “太师已去,凭我等的威望,再难制约陛下了。魏仁浦这个枢密使不过是给陛下传声的,任命文武重臣,都已经不顾我等的意见了!”

    四朝元老太师冯道在郭荣刚班师回朝的四月便去世了,可谓是死的恰到时机。而魏仁浦则是被郭荣在七月力排众议扶上枢密使的位置的。

    范质闻言也不由感叹:“我等也只是为了这江山不再动荡,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如今任命赵匡胤如此高位,实在是坏了规矩,不晓得将来会有多少祸事。”

    五代自第三代的后晋开始,为了限制武将,一般不会让高级武官的后代有统兵之职,至此时已经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唉,陛下一意孤行,能有什么办法呢。”李谷身体本就不大好,心情低落之下甚至不住地咳嗽起来。

    范质转头抚慰李谷道:“消消气吧,我等尽心做好分内事就好,郭家的江山,让陛下折腾去吧。紧要之事是遣人通知河南各州府,自己催税总比陶文举那个酷吏来的好!”

    远在宋州的李延庆自然不会知晓朝堂中的纷争,自从昨日他主动出击之后,当晚就收到了吴观的信息:既然身体好了,明天开始上课。

    李家发迹较晚,李重进二十岁时投奔郭威,二十五岁才混上九品殿直。但四年前郭威篡位成功,李重进作为郭威的外甥,在郭威直系亲属全部被后汉皇帝杀光的情况下,受到郭威的重用,官位就像坐直升机一样往上飞。

    李重进如今三十七岁,已经做到了从一品的使相,即以节度使的身份加同平章事衔,同平章事便是此时宰相的官职名。当今在朝中任职的官员中再没有比他官位更高的了。

    但因为曾经家境低微,李重进的几个孩子年幼时都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发迹之后立刻就找了优秀的老师来教导自己孩子,出色的后代才是在这种世道下能够维持家门不堕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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