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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鸽子主角:余十音梁孟冬)(作者:赵吴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赵吴眠
云队零点时人还没到达靶场,那四声,和这件事是否存在关联?
云海受的枪伤在左肩,非贯穿伤,秦淮很有经验,已经作了正确的止血处理。下一步要做的,是尽快取出子弹。
“问题在于,海爷现在应该去哪家医院?”秦淮有些犯愁,“逗留在靶场附近很不安全。”
十音和秦淮其实都倾向去市区,所谓灯下黑。
刚才十音在听云海描述现场,秦淮给梁孟冬简单介绍了城外高速。如果要回市区,取道那条路,会绕些路,但云海应该还能坚持,可以避开迎面而来的四队。
十音直接拨通江岩:“我这里需要你出马救个人……需要手术。”
天不亮被吵醒的江岩,被她这么来一句,一下就清醒了:“他回来了?”
到底是好兄弟,都不用明说,一猜即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
“人在哪儿?”江岩很激动。
“我离不开,有人送他过来,一小时左右,你接应一下,”十音问,“送哪儿合适?”
“付钧这里,你让谁送?”
“孟冬送来。”
江岩其实有些奇怪,怎么还和孟冬有关?因为忧心云海,他还无暇细问。
静夜里的休息室很空旷,江岩在话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很严重?我要不要通知云旗?那丫头想她哥想得都快生病了。”
“千万别。”十音想都没想就说。
俯卧着的人冲着电话吼:“你敢!”云海失血后相对比较虚弱,这下他竟然差点破了音。
“老大你瞎吼什么,我不会说?”十音叮咛着,“孟冬,我去把车开到休息室门前,你帮着秦淮把云队弄上车。路上一定要不断和他说话,确保他一直有回应,绝对不能睡过去,好么?非常辛苦你。”
的确会很辛苦,孟冬根本就不爱和别人说话,要他和云海干聊一个小时?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天大的挑战。
“……好。”
梁孟冬俯身望着那伤口,刚才因为云海过于激动,这个地方再次渗出血来。伤口周围的外套早被血沁透,即便这是黑色外套,也很触目惊心。
他是敏锐的人,云海的态度……他联想起昨夜笑笑提及哥哥时的神情,想她哥想得快病了?他已经觉出点什么。原来如此!
哼,他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人,现在是更不喜欢了。





野鸽子主角:余十音梁孟冬)(作者:赵吴眠) 悲喜同源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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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音在调整座椅, 绕城外高速回市区,算个小长途,得为云队尽可能取一个舒适的姿势, 不然失血更多。
没人说话, 空气中有隐隐的硝烟味。
这不是十音一人的感觉, 连秦淮都觉出了异样。秦淮对这三人的关系有些困惑,又不便细问。
这并非云海的问题, 他都已经微微犯了困,秦淮给他点了支烟递去:“海爷挺住。”
云海入警至今, 早年几乎都在边境地区卧底, 后来回边防、转业再回南照, 这才慢慢稳定下来。亲近的人了解他, 都知道他是暖心谦和的人;不熟的人却极怕他,他面相的确不善,说看起来狠戾、嗜血的都有。
特别是他左脸上那道狰狞刀疤,是十年前,被他跟的那毒老大的结拜大哥摁在桌板亲手划开的, 那会儿云海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云海这人韧劲足, 能忍人之不能忍,那毒老大一串人两年后才落了网,是云海主导实施的抓捕。脸上的疤却再也消不去了。
云海在最危险的地方混迹, 有时生存靠的只是本能, 身上有些痕迹除不去。活得糙惯了,待人接物未免有江湖气。云海接来那烟, 松松垮垮叼在嘴里,对着秦淮咧嘴笑,那笑很有些不羁:“谢了。”
他猛吸了口,伤口大约是这样就被牵动了,烟圈从他嘴里缓缓吐出来时,听那声音像在忍痛,惬意的忍痛。
梁孟冬一直在观察这人,用一种极挑剔的目光。
这人是很硬气,不过,一个疤面煞星,和暖字哪里沾边?
他抽烟的样子非常熟练,看来烟瘾不小,嗓子哑成这样,每天得抽多少?自制力那么差,怎么缉毒?
肯定不大会照顾人。
云海又吸了一口,精神的确好些了,孟冬却皱了眉:“对伤口好么?”
十音一愣,讨厌烟味?按说孟冬自己也不是烟酒不沾,只不过他向来比较讲究,知道十音不喜欢,他便少碰。
云海不明所以,倒是被孟冬这善意感动,示意秦淮将烟取走:“梁先生说得对。”
这么一来,气氛又好像缓解了。
市局那边,确认厉锋本人已带四队及法医出发赶往靶场。
消息是从江岩那里得的,幸亏十音电话打得及时,不然江岩就被厉峰叫到现场来了。
江岩警觉性不错,给他的借口是在家陪老爸喝多醉了酒,不方便出现场。江之源这个挡箭牌,比什么都管用。
十音依照云海指示,简单清理完与他相关的现场,留秦淮在三号场善后;孟冬顺道用他此刻开的抢险车,将十音捎回靶场前台。她要在那儿等待四队人马。
与此同时,秦淮找了自己的小舅子,负责将孟冬的车送回酒店。
十音坐在后座,梁孟冬听得见她细碎的说话声。她有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在和云海讨论、据理力争一些做法和观点,从反光镜里,看得见她在频频摇头或点头。
刚才来三号场的路上,孟冬还在想,这工作实在太危险,任务完成,绝不能再允许十音留在南照。但是此刻,看她工作起来心无旁骛,脸上简直有光在流淌,又觉得很动人。她经历了这么多,如果这是她很热爱的工作,他有什么立场迫她放弃?
其实在南照定居也不错,至少气候宜人,四季皆春。
吴狄和苗辉二人已在前来的路上,名义上他们也是魏局叫来的。
四队身为重案队,现场出了人命,这个过场不能不走。但十音不打算指望厉锋,此前他对查找罗锅一事就有意见,如果今天这死者身份确认,还是得靠自己,才能有力追查下去。
相信完备的靶场监控系统,会提供不少线索。
万事都有两面,靶场监控系统完备,十音与梁孟冬整夜都在靶场的事情就瞒不住,各角度都会暴露出来,一会儿只能正面应对。
“有没什么情不自禁的镜头被摄进去了?”云海口无遮拦,在笑话十音,“说出来好让秦淮替你善后。”
“我呸,我这点反跟踪能力都没有,白混的?全都是盲区操作,”十音得意地笑,“你看看自己这煨灶猫的样子,有心八卦我。”
十音能陪同的路途很短暂,孟冬除了之前那句劝告,始终沉默寡言,她着实有些担心:“和云队要说一路的话,没问题吧?不然我给调几段相声?或者干脆,让秦淮派个陪聊的和你们一起?”
孟冬摇摇头:“不用,我没问题。”
云海在笑话她:“光聊你这二货,我可以聊一年。”
十音心一滞,咬着牙低了声嘱咐:“失血过多就少说两句,嘴上要有把门,信不信我现在给你表演徒手取子弹……”
孟冬耳朵也挺尖,“哼”一声,车厢又静了。
云海更肆无忌惮:“我不怕她的胁迫。梁大师,想听什么尽管点,我这里不光有二货语录库,家里还有个二货书信库,我估计全是情书,随点随取。”
“我去!我申请销毁的时候,你给取回来了?”十音大讶。
“遗书是说毁就毁的?我装在三层箱子里,交给云旗保管得妥妥的。”
“你这老狐狸,私藏他人信件那是违纪!”
“我原封不动留着给收信人,又没私拆,哪里违纪?”云海说得漫不经心,还很有理。
孟冬终于问了句:“是给我的?”
刚刚他听到遗书,心不由得沉了沉,想起江岩说过,他们把命别在裤腰带上那两年。
云海声音虽弱,还是充满了笑意:“回头让云旗交给你。满满一箱,全都是我们余队的情深似海。我觉得你应该很想读。”
十音觉得现在要有个地洞就好了,她要把云海就地活埋。
那些酸信真心不能让孟冬读啊!
两个男人还在那里客套。
“对,非常想。多谢了。”
“应该的,孟冬。”
十音咬牙恨道:“云海你是真不见外。”
“叫孟冬已经很见外了,不见外应该叫妹夫吧?”云海望了眼那反光镜,笑得更邪性了。
妹夫?十音脑中闪过无数道灵光,转而就笑了,看云海的眼神立时就换了种同情意味。让你自以为是,还不知谁是谁的妹夫。暂时没工夫告诉他!
“哼,随意吧!”
**
天刚亮,靶场死者照片传回市局,小郑和林鹿把周炜、金钊二人先后从睡梦中叫起来,实施突审。
周炜平日里的确不购毒,也不接触销货渠道,他经过反复辨认,表示这位死者与当天在酒吧,无偿赠送三十克棕糖给他的供毒人,的确有八分神似。
而金钊因为与罗锅相熟,一眼就确认了,死者正是他口中的罗锅。他长期在罗锅处拿货,理由是罗锅的货比较合口味,性价也比较高。
死者真实姓名叫郭文亮,无业、也是金溪人,长期混迹于秦州路酒吧等地,专业兜售各类违禁品。他这人的货源非常稳定,保质保量,不像大多贩子,批次和批次之间差异很大,经常以次充好,坑骗买主。罗锅因为口碑好,长期合作的“客户”也比别人多。
有外情说,罗锅这人运气也比他的同行好些,不知为什么,好像回回都能逃过严打。
吴狄生了个心眼:“如果回回都能逃过,这可不是运气。罗锅是有内线啊。”
十音当然也想到了,麻烦却在于,每次的严打时间虽说保密,但通常有个实施范围,其实内部知晓度很广,不下百人的大名单,这还没含家属和亲友,何从查起?
但上月秦州路严打之后,罗锅就彻彻底底失踪了,没人再见过他,警方在找他的同时,他断了货的“客户”也在找他。
现在人是找到了,成了一具尸体。经现场法医鉴定,罗锅系被人从身后一枪击毙,那枪手而后还补了三枪,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节奏。
十音趁着天光初明,一方面检查嫌疑人的逃逸路线,一方面照魏局指令,检查云队在无光线条件下,现场处理上的疏漏。
在负责枪杀案的四队角度,本案嫌疑人数量不明;而在云队的描述中,当时现场应该有两名嫌疑人。含云队自己,现场共有三人开了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吴狄都觉得这案子意思大了,一个人,不过是给嫁祸梁先生的人无偿提供过一份违禁品,这样迂回都被灭了口。有什么阴谋需要这样掩盖?
“不像是巧合。我怎么觉得对方有点弄巧成拙,本来只当个普通毒贩,抓了都不一定重视,现在我对罗锅背后的供应链,产生了浓厚兴趣。让我不查我都收不住手。”吴狄说。
“嗯,苗辉已经拷贝了监控,带回去地毯式排查,首先查现场所有符合……身高体貌特征的人。”
“他怎样了?”趁着四下无人,吴狄问。
“江岩来消息说,这会儿睡了,没伤到骨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狄啐了一口:“四队的人一个都不在现场,我看厉队是跑偏了,从来到现在,他就只盯着监控。现场全扔给技术和法医,对作案嫌疑人他难道没兴趣?”
十音点点头:“那不是正好,不希望他有兴趣。我到北面看看,你往南边山上去。打死罗锅的小个子老狐狸认识,重点是那名高个子。他受了伤,如果连痕迹都没有,那他应该至少有一个接应人。”
话音刚落,四队的人跑来现场,说他们队长在监控室,请余队过去一趟。
“擦,这恐怕是要审你,他对你为什么在这儿兴趣更大。”
审就审,十音料定了厉锋会来问,躲是躲不过的。她还挺庆幸自己昨夜就在这里,不然云队怎么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大好的新年头天,十音、苗辉还有厉锋,三人同去了西照。
此前的交谈并不愉快,厉锋想知道的,无非是昨夜十音为什么和梁先生同在靶场,甚至在靶场过夜。
十音直言没义务对他解释,气氛一度冻了冰。
中途林鹿传来一份罗锅的前科记录,三年前罗锅因嫖.娼被拘,在那份一同落网的关押人员名单内,林鹿圈出了其中一个名字,叫柏万金。小姑娘记性相当好,因为这姓氏略特别,十音也有印象,前往周炜老师宿舍搜查的当天,他们在西照分校与一位小个子教授谈过话,那位年过半百的老教师,就叫柏万金。
林鹿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个嫖.娼的柏万金,分明就是这位柏老师。
林鹿在电话里汇报:“队长,我查询了柏万金的记录,他常年频繁出入境,很可能在m国有生意。按照上一次的出境记录,那个时间段柏老师应该不在西照才对,可他明明在正常出勤啊,还给我们说了话!很有意思的是,我查到柏万金有个孪生哥哥,叫柏万元,二十五年前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死了。”
云队昨夜告诉十音,他那位目标人物国内身份一直成谜,他查来查去,都是各色其他人的身份,怀疑均为盗用。
云队很可能被他移天换日的莫测手法给糊弄住了……柏万金会不会和他目标人物有关?
有个被烧死的哥哥、恰巧是周炜同事,这都非常值得推敲。
十音避开厉峰,立刻通过江岩与云海联系了一次。云队的意思倒很开放:“大过节的安全为上,你带厉锋一起去。顺便和他缓和缓和关系。”
十音反问:“我为什么要和他缓和?”
云海在那边教导:“化敌为友,你不是说人手不够?他既然怀疑孟冬,你索性顺水推舟告诉他,我俩是有了裂痕,你移情别恋。厉锋其实又不是看不得你好,他只是看不得我好。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他绝对站在你这边,你信不信?”
“你有病吧。怎么可能?”
云海低笑:“你不懂厉锋,他表面糙,骨子里是情圣。”
“不对,厉锋为什么看不得你好?他看上的是你?相爱相杀,诶,我在琢磨你俩这个攻受角色……”
“别那么腐,孟冬在呢。”
“……还在?”
“特别爱和哥聊天。回去取了琴,刚来。”
十音不信:“你就吹吧。”
云海唤了声孟冬,居然的确是他,冷声应了,继续调弦。
他开的还是免提!十音真有心杀了云海。
“你老人家还是少说多睡,不然死得早!”
云海在那头说:“好好说,厉锋的舅舅是西照分校的校长,你让他一起去,很多事情悄无声息就办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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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老师的抓捕的确没有兴师动众,只通过厉锋的舅舅打了个电话,他们就悄悄下了网。
小老头一看这个架势,腿都软了,哭着说:“我让他早些罢手,我让他早些罢手。”
说来话长,柏老师这一落网,牵出了二十五年前,发生在古城医院的一起纵火案。
他的哥哥柏万元,二十五年前正就读于古城医学院。柏万元并没有死于大火,而是死里逃生,改头换面。
“我哥疯了,说不惜一切都要对方付出代价,我告诉他会一场空,他就是不听、不听……”
柏万金的意思是,他哥被他那个同伴,带入贩毒集团开始参与贸易活动,初衷是为了变得更加成功,好让那个纵火者付出代价。
苗辉像在听天书:“这纵火的是什么人物,直接报警不行,兜了个二十五年的圈子,自己搭进去当毒贩,结果事还没办成。这不傻缺么?”
柏万金战战兢兢:“据说对方是古城的一名大毒枭,胳膊拧不过大腿……”
至于柏万金本人,他只是一味否认,说他从未参与过制毒贩毒活动。包括周炜老师,都是哥哥直接联络,他从未从中参与。
柏万金的嫌疑可以继续调查,现在焦点停留在了那个,引柏万元入行的同伴,是谁?
十音不能说,但她在盼着,会牵出打伤云海的开枪者么?
古城在南照以西,十音决定趁着新年案头工作少,一路驱车赶往。
魏局那里她请示过,已经得了首肯。
只是答应厉锋的两队聚餐要延后了。厉锋以为十音近来因为和云海的感情问题,情绪并不好,故而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可以谅解:“你注意安全,我这里全力抓捕柏万元。”
电话里孟冬还是有些不快:“我不懂。二十五年前的案子,和当下的案情关系很大?”
只要有她在,世上是不是就没有悬案了?
十音不动声色,过了会儿才说:“九先生,是古城人。”
“我过来。”
“不不,你安心准备音乐会。我先探探路,争取三天内回。”
孟冬“哼”一声不说话了,挂了电话。
十音以为他生气,结果人家很快拍了段视频发来。
是他在拉琴的视频,不知道找谁专门拍的是手指特写,每一根手指都特写得巨细无遗,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弹、揉、滑、跃,它们灵动得像各自都有生命。
“魔鬼。”
“知道就好,快点回来。”他果然没有生气,就是在使坏。
**
结果十音和苗辉在古城的调查,还是足足耗用了五天。
回程那段是苗辉开车,十音刚睡醒就到江岩一个电话通知:“云旗的房间总算租出去了,租客晚上入住,准备接驾!”
“自说自话!”十音恼了,“我跟你说过不租了不租了!我要接云旗回来住的。”
“天地良心,是云海自己租出去的好不好。”江岩说,“说已经租出去了,改不了。”
“云海认识的人就杂了。”十音隐隐担心。
“可不是!”江岩抱怨着,“下午来了三拨人,一拨来做保洁,一拨来摆了一厨房的用具,一拨搬了架钢琴来。我的天!天知道是个什么大爷,不会还要我们做饭给他吃吧,要不你给他泡面吧,我连泡面都不会。”




野鸽子主角:余十音梁孟冬)(作者:赵吴眠) 悲喜同源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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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距离南照车程近十小时。路途劳顿, 十音过了零点才到家,洗洗就想睡,硬撑着还是给孟冬发消息报了平安。
发完眼皮子都黏在一处, 脑袋沉沉的, 没等到回复就睡过去了。
也许是疲累之极, 抑或是思念过头。
是许久未遇的梦,依稀还是故乡的夜, 有夜行舟子的桨、摇撸的水声,月色下的水色忽明忽暗, 那是船上的灯在荡。
但这梦又不像那些旧梦。耳畔全是孟冬的低语, 声音很近很近, 十音被扰了香梦, 起先竟有些恼。
她挠了把,也不知挠到了什么,嘴上在嘟哝:困死了。
但那声音挥之不去,沉极略哑的语声,说的都是情话。孟冬何曾说过情话?那声音上仿佛布满了钩子, 丝丝缕缕纠缠在梦里。明知这是幻梦, 十音还是极力想要辨清内容,可那气息太烫,吐在耳朵里, 耳窝都要溶成水。
凭十音的听力, 竟听不清其他,只剩下孟冬反复在唤她“加加”, 就这一声声,兜转反复。
听觉打了折,触觉就无限放大。
是极微妙的触感,潜藏在寂夜里,夜愈凉,那触觉便愈是烫。
温热与温热不断相触,有百蚁在各处轻咬、爬行,水云漂浮,薄云起先移得极缓,风却急急推了浪,一下就卷入无尽的夜里……
梦境很纷乱,分明是水乡的小河,却起了层层浪涌,后来仿佛雷电撕开了夜空,骇浪大作,有烟霞破了浓云而出,眼前全是光,明亮得让人心碎的光,碎浪飞入烟波浩渺处……不见了。
浪恬波静时,只留下一朵浮云,那一朵像被濡湿过的、小小的薄云。绵柔的细雨落下来,柳絮一样,又痒又……催眠的雨。
十音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大冬天的,睡前明明就洗了澡,偏偏睡得一身淋漓薄汗。
按说她在古城早上都去晨跑,平时任务重,自我体能训练一天都不可以放松,但这一夜,她居然累得浑身肌肉都泛酸。
这梦……简直没脸回顾。
十音洗澡时还是忍不住回味。孟冬在梦里说爱她,云停雨歇那刻,唤的那些称谓,她全都记不清,只知道脸几乎被血淹过……
如果告诉孟冬,他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她都说不出口的话,他这辈子都没可能说。
十音从没做过这样的梦,美得像个泡泡。在梦里,她其实隐约知道是梦,都不敢怎么乱动,怕一骨碌翻了身,梦就会被戳破。
她开了冷水洗脸,冬天水管里的水很冰,捧到脸上,缓缓就醒了神。十音望着镜中的自己,对镜揉了揉脸,还是很烫,连日来那么累,血色居然还挺好的。
也不知为什么,分明是梦,醒来连掌上都觉得有他的气息,还有被他指尖刮过……涩涩的,是他的茧,怎就如此真实?
每一处都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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