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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方赤火
随后, 有节奏的音乐鼓点渐次响起, 调子充满异国风情。
佟彤愣神半晌,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现代衣装。赶紧从箱子里取了件裙子换上。
换完才发现——
“噢我的天哪!”
大忽雷还在屋子里呢!
低头一看,这孩子磕着酒瓶子, 居然已经醉倒了,那张始终故作严肃的脸终于表情散开, 红酡酡带着一个笑。
进入凡间文物们大多数都不逞口腹之欲, 但在创作层里还是作为“人”互相走动。只不过平日里大伙极少串门,又并非每个文物的创作层里都包含吃吃喝喝, 因此众文物看上去大体还算清心寡欲。
像《夜宴》这种疯狂吃喝玩乐的创作现场,估计全故宫也找不出第二个。
佟彤抿一抿嘴,心中呵呵一声冷笑。
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希孟每次回到《清明上河图》,都闭口不提上一夜的遭遇。
花天酒地啊!
醉生梦死啊!
对他来说那就是老鼠进了米缸啊!
小忽雷和维多利亚出去给韩熙载跳胡旋舞, 正好给她挡雷。趁这工夫, 赶紧找人。
佟彤刚迈出衣帽间, 就听到有人叫她。
“喂,说你呢!小丫头!”是个厨子, 手上提个食盒,“快送到韩公桌上去!”
夜宴现场大概很混乱,赶场的戏班舞团一个接一个,韩熙载府上的下人们根本认不全,只能通过服色来识人。
佟彤很想简单粗暴地把整个韩府搜一遍,但她穿着舞女服色,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来去。
她只好接过食盒,循着胡旋舞的音乐走进韩熙载的内室。
内室里已是一片混乱。小忽雷和维多利亚互相挽着臂膀,轻若浮云,疾如劲风,笑声琅琅,飞舞转圜,一身的华丽衣装好像被龙卷风卷上天的彩色花瓣。黑色的小辫子和金色长发也都飘浮在空中,看得人眼花缭乱。
十几个宾客们都疯魔了,边笑边叫好,也都拎起衣摆,围着他俩邯郸学步。
韩熙载也在其中,一张富态国字脸,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也在努力的一圈一圈扭动。
地上掉着无数手帕、香囊、酒杯、残烛,被几十双群魔乱舞的脚丫子踢来踢去,一塌糊涂。
一个看似富商的宾客解下腰间的名贵玉坠,丢给舞圈中心的维多利亚,叫道:“赏!”
维多利亚一把接住,只看了一眼就惊叹:“噢看在圣母的份上……”
小忽雷一把堵住她嘴。
佟彤把食盒放在一片狼藉的餐案旁,找到一个正在剪灯烛的婢女。
“姐姐,”她尽可能语气轻松,“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大约二十来岁,穿圆领袍……嗯,可能不太合群……”
《韩熙载夜宴图》是五代时期绘画,而希孟穿越《清明上河图》时,一身打扮是北宋末期风格。两个时代相去不远,服饰上虽然没有断代,但看起来“不太合群”是肯定的。
她把希孟的外貌衣着都描绘个遍,但那婢女专心看厅内的胡旋舞杂烩,心不在焉回:“今日来造访的年轻小伙子多了,你就直说,姓甚名谁?我让人去宾客名单里找找。”
佟彤:“他不是宾客……”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头一次被踢出《清明上河图》,空降到这个纸醉金迷的轰趴现场,应该挺晕头转向的。
于是她补充:“……可能看着有点儿傻。”
婢女一皱眉。
“是见到过这么个人——哦对了,在乐器房里坐着,看起来迷迷瞪瞪的,也不吃东西也不跳舞,还拉着我问什么佟姑娘呢。切,我们府里上下就没有姓佟的,他碰瓷儿也得先做点功课吧!”
佟彤狂喜:“在哪儿?”
婢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忙着伺候宾客呢,就没理他,过了一会儿再看,他忽然就走了,神出鬼没的——我才回了个头呀!人就没了,你说怪不怪。”
佟彤明白了,《夜宴》和《清明上河图》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希孟第一次被弹过来,大约只待了一小会儿,就重新登录上了东京城。
难怪他上线之后有点惊讶:“已经一天一夜了?”
佟彤问:“那他后来又在乐器房出现过吗?”
婢女想了想,“后来我一直在内室伺候,你去问九儿姑娘吧,她的琵琶修不好,在乐器里赌气坐了一个时辰了。”
对了,还答应帮九儿姑娘修琵琶呢。
婢女见她拔腿要走,又笑道:“你傻了?九儿姑娘是咱们下人随便能找的吗?人家是教坊头牌,你就算甩出百金也未必能见一面。你要去和她说话?怕不是讨打,嘻嘻嘻……”
佟彤一愣,忽然听到有人带着醉意叫她。
“小丫头!瞎忙什么呢!”是几个醉态可掬的宾客,含混不清地哈哈大笑,“还不快来给韩公倒酒!韩公,咱们今日不醉不归,您可得给面子啊,哈哈哈……”
保全身份要紧,佟彤只好去斟酒。
满满一杯清玉浆,按照她刚从《清明上河图》里学来的礼节,毫无破绽地敬到韩熙载面前。
韩熙载呵呵大笑,眼神迷离,根本没看清她是谁。
接过酒杯的时候,他脸色忽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在那一瞬间,他的面孔被佟彤挡住,左眼中的迷离薄雾刹那间散去,左半边脸露出无遮无掩的疲惫,好像是千年老妖突然显形,光鲜的皮毛下面,露出沟壑纵横的真身。
但那失态只持续了片刻。他抬起头,双目对称,重新笑容满面。
“喝——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佟彤的手悬停在半空。
传说,《韩熙载夜宴图》是一幅间谍画。
韩熙载出身名门,才华超群,眼看南唐政局腐败,心灰意冷,又被后主李煜猜忌,为了自保,故意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声色犬马的腐化人设,“放意杯酒间,竭其材,致娱乐殆百数以自污,”以消除后主李煜对他的戒心。李煜却仍旧对他心存忌惮,于是派画院待诏顾闳中潜入韩府一探究竟。顾闳中如实地将韩熙载沉湎歌舞、醉生梦死的情形绘成了长卷,李煜这才放心,打消了对韩熙载的疑虑。
现在的韩熙载,已经和众宾客周旋了几个时辰,明显不胜酒量,却还叫着再喝再喝。
他自然不知道李后主派的间谍会何时到来。这种戏他大概隔几天就要演一次。
一杯杯索然无味的美酒灌下肚,他的肝脏大概已经不堪重负。佟彤非常怀疑,方才她看到的那僵硬的半张脸就是中风前兆。
她手一斜,一杯美酒静悄悄沿着杯壁倾出来,顺着她的手腕流进了袖子。
她把近似空杯的酒杯递了出去:“韩公请饮。”
韩熙载先是讶异,随后马上面色如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们欢呼:“韩公果然豪爽!再来,再来!”
……
等韩熙载“喝完”第六杯酒的时候,佟彤的袖子已经快湿到肩膀了。
韩熙载“不胜酒力”,一边吐字不清地吟诗,一边倒在铺着轻纱的床榻上。咣当一声巨响。
几个侍女齐齐去扶他。佟彤做好事不留名,拧着袖子打算走人。
忽然手心一硬。韩熙载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小忽雷还在带领大家跳胡旋舞。她快步走到廊间,张开手一看——
“乖乖。”
从腰带上扯下来的带钩,不到巴掌长,却比秤砣还沉,明显是纯金质地,握着都嫌烫手。带钩上还镶嵌着蓝绿宝石,每一颗都有她的指甲盖儿大。
粗略估计,在金陵市中心换一套豪宅大概不成问题。
老韩是真醉了,小舞女不过是帮他躲了几杯酒,就赏了如此贵重的东西。
佟彤握着天价带钩,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还回去。
要是被府里其他人看见,给她安个偷窃主人财物的罪名,估计韩熙载本人也捞她不出。
她转念一想,又有了主意,迅速把带钩藏进袖子里,抓住一个送菜的侍女问:“九儿姑娘在哪里?韩公派我去问下她琵琶修好了没。”
*
佟彤直奔乐器室。
果然,门口守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样子是教坊的私人保安。
有好奇的小厮侍女往里看,都被婆子们轰了出去:“滚滚滚,九儿姑娘也是你们能见的?”
佟彤亮出天价带钩:“韩公派我来看看九儿姑娘。”
婆子们识货,毕恭毕敬地放她进去。
佟彤于是见到了《夜宴》的化形,艳绝金陵的九儿姑娘。
出乎意料,她相貌平平,有着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可是那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我只是背过身去调了调琵琶,人就没了……”
佟彤匆匆谢过九儿姑娘,直奔宴会前厅。
字条虽然没写完,但希孟的下落已经很明显了:在无聊和记仇的双重驱使下,他决定去骗吃骗喝,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那么他第三次空降此处时,很可能去了宾客最集中、饮食最丰富的前厅。
但是问题来了。前厅里甚少歌伎舞女,侍者也多为男性,佟彤要想没遮没拦的闯进去,难度不亚于学小忽雷跳胡旋舞。
说到小忽雷……
破琴先生怒气冲冲地跟佟彤告辞:“我去找维多利亚了。小忽雷也太不像话,跳舞跳一会儿就得了,他以为这是夜店呢!”
辛辛苦苦带大的萝莉被混小子拐走了,佟彤十分理解大叔的痛心,可是……
“喂,先生,您不帮我了……”
“一会儿再说!”
佟彤无语凝噎。说是团队副本,她这个队长当得名存实亡,谁都不听她使唤。
忽然她一转头,看到一个白皙的辫子少年,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朝她走过来。
大忽雷面带惭愧,告诉佟彤:“我、我大概一千年没喝酒了……”
佟彤笑道:“来的正好,你帮我个忙……”
*
大忽雷换了一身汉服,整理发型,摆出一副班干部表情——其实只需他本色出演——跑到前厅去帮佟彤打探。
过了不久就回来报告:“有有有,厅尾有个不起眼的小桌案,座位上一直没有人。案上堆满了甜品点心,还有一壶茗茶。但茶里好像被误倒进一些牛乳……”
佟彤双眼一亮。绝对是他了!
五代时的土著谁会自制奶茶啊!
她跟着大忽雷,找到一个仆人行走的夹层走廊,直接来到希孟的储粮仓,打算去抓现行。
那案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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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希孟, 而是个留胡子的文士,长得挺清秀,五官有棱有角的,就是那表情管理实在有些欠佳, 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如同天蓬元帅见到人参果,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左右偷偷看, 好像生怕被人发现。
吃了几个面点, 大概有点噎着,他抄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五代土著毕竟没喝过奶茶,他的表情凝固了一刻, 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奶茶灌进了喉咙,憋得脸红, 大口喘气。
佟彤和大忽雷一左一右站到他身边。
偷吃的文士吓得双眼一翻, 捂着胸口跳起来。
“你们——你们是……”
佟彤心里一慌,以为要掉马了。
谁知对面这人比她还慌, 冷汗一道道往下巴上汇集,不住地鞠躬道歉:“对不住,打扰你们了,你们请便, 就当没看见我……”
一边说, 一边打了个石破天惊的饱嗝。
他脚底抹油, 眼看要溜,佟彤留个心眼儿, 叫道:“等等。”
这文士脸色立刻白了,把什么东西往袖子里塞。
大忽雷默不作声地从他手里抽出几张纸。
打开一看,纸上墨迹未干,密密麻麻都是潦草字迹。
“郎粲着红袍,坐于床上……教坊副使李嘉明备琴于屏风后,舞伎旋而入……德明和尚前来拜谒,为丝竹声而惊……乐伎五人……韩熙载不时回内厅小憩,着宽袍丝履,似有忧愁之色……”
是这次宴会的全程记录!唱了什么歌,弹了什么曲,每个宾客的行踪都记录在案!
佟彤琢磨了好一阵,试探问:“您是……顾闳中顾待诏?”
后主李煜派来刺探韩熙载私生活的那个间谍画手?
顾闳中被人戳穿身份,反倒不慌了,咳嗽一声,脸色一沉。
佟彤和大忽雷穿的都是舞者侍者服色,他也不忌惮。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跟谁也别说在这儿见过我,”他低声说,“否则后果你们担待不起!”
说完,又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糕饼,慢慢送进嘴里。
他容易吗,潜伏在韩熙载府上观察了几个时辰,听着周围人大吃大喝,自己一直憋屈在墙角,水米未进,连茅厕都没得上,再不吃东西,眼看就要以身殉职了。
这才冒险现身,吃点喝点,给自己补充体力。
他没料到的是,眼前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舞女居然不怕他。
“想让我们不声张也可以,顾待诏,”她笑了笑,“但您得告诉我,有没有看到把吃食端到这个桌案上的人?他去哪儿了?”
顾闳中走遍全场,暗中观察了几个时辰。如果说她要在《夜宴》的世界中寻人,他是最理想的讯问对象。
倒是歪打正着一步棋。
顾闳中只担心被人发现。见佟彤跟他讲起了条件,反而一喜。
“我说我说。眼角有个泪痣的那位对吧?——那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的,看穿戴并非显贵,依我看也是个混吃混喝的门客。他来的时候郁郁不乐,好像刚被谁欺负了似的,然后就叫了这么一大桌子甜食,一边吃一边说什么,‘谁让你把吃的都送人了,我自己也不亏着自己,哼……’”
大忽雷疑惑地看着佟彤,“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佟彤耳根一热,故作淡定,命令顾闳中:“接着说。”
顾闳中:“我那时有个机会混进内室,就没再注意这里。等我出来后,那个年轻人已不见了,吃食倒还摆在这儿,始终没人动。我站了一晚上,实在肚饿得不行,这才拿了几块……喂,我说完了,你们满意了?”
佟彤轻轻皱眉。希孟本来打算大吃大喝一顿的,结果……又消失了。
她在心中复盘了一下《清明上河图》的“简单模式”。
希孟第一次消失纯属意外,是因为来到了王员外家客店,跟本土孟撞了个正着。
他被传送到韩熙载府上,遇到了那个剪灯烛的婢女,还迷迷糊糊地问这里有没有佟姑娘,被人家当成了碰瓷的。
这次“赴宴”时间比较短,他几乎是在婢女眼皮底下消失了,回到了东京城。
第二次来到夜宴,是佟彤为了在牙行给他解围,把本土孟拉到身边,强行踢他下线。
他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了乐器房,遇见了九儿姑娘,百无聊赖地画了几张速写,写了几行日记,记仇地表示“这笔账日后再算”,并且决定大吃大喝一顿解愁。
回到东京城,他发现本土孟莽撞地进了宫,连忙打算跟胖佶“进谏”。他匆匆忙忙地去自己捞自己,两孟相遇必有一消,他第三次被弹回了夜宴轰趴现场。
这一次他实践了自己的豪言壮语,真的叫了一桌琳琅满目的夜宵,准备大快朵颐。
但根据顾闳中的供述,他没吃几口,又被拉回了东京城……
佟彤扶额,心想他也太不容易了。
难怪他跟她在客店里开房之后,佟彤还没觉得太累,他疲倦得倒头就睡,好像刚跑完一个马拉松。
佟彤在东京城还保持着日落而息的正常作息;他可是连轴转了好几个白天呢!
他应该还来了第四次——佟彤和他在孙二娘的黑店里拼房,没想到本土孟也住到了这家黑店,于是他在睡梦中下线,第四次降临到夜宴狂欢节。
一直到佟彤被从《清明上河图》弹出去,他都没再回到东京城,应该是一直留在夜宴,流连忘返了。
佟彤问顾闳中:“那后来,他回来过吗?”
顾闳中反倒奇怪:“当然没有了,我观察了几个时辰,这客人定是已经走了,否则我哪敢随便吃他桌上的东西。”
佟彤摇头,“不对,他肯定还在!你好好想想。”
顾闳中面露难色:“真没看见,否则我瞒着有什么好处?我又不认识他!”
大忽雷轻声提醒:“也许这次他落在别的地方了呢?”
佟彤命令顾闳中:“您潜行有经验,对韩府内外想必也熟悉,麻烦到全府上下去找一遍,若找到他了,就让他过来见我。”
顾闳中面对她得寸进尺的要求,苦得脸都皱起来了,眉毛悲愤地一抖一抖。
“小姑娘,行行好,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你能帮我遮掩,我感激不尽,但你也别把我当跑腿的使唤呀!”
佟彤表示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夜宴》最后是画出来了,说明顾闳中最终不辱使命——不过这话就不必告诉他了。
顾闳中脸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认输:“好好,我帮你去看。”
顿了顿,又不服软地加一句:“反正我还有些细节没看清,正需要再走一趟。”
*
半个时辰后,顾闳中愁眉苦脸地回来。
“没有。府上都找遍了,没有。”
留佟彤一个人傻眼。
……不在?
她并不怀疑顾闳中的眼光。能将《夜宴》绘得如此惟妙惟肖,他这双眼睛定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夜宴已近尾声。内室外厅里虽然依旧弹丝吹竹、清歌艳舞,但声音已如日薄西山,渐渐弱了下去。宾客们带着醉意的谈笑声渐渐远去,有小厮开始收拾桌案、清洁地板。
顾闳中已经精疲力竭,被佟彤赶着在韩府里潜行了七八圈,
“真没有你要找的人……小姑娘,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说完,也不管佟彤反应,抢回自己那几张小抄,觑个无人注意的空档,迅速溜出了大门。
佟彤看到,破琴先生提溜着维多利亚的披帛,把她从舞场里拽出来。
“宾客都走了,教坊的人也散了,府里的人要清场了,别跳啦,回去!”
佟彤问:“小忽雷呢?”
维多利亚幸灾乐祸地笑道:“他被人看破了身份,只好像幽灵一样飘走了。我打赌他现在正在偷喝你的椰汁呢,佟小姐。”
佟彤:“……”
*
大家从《夜宴》中无功而返,回到煤厂胡同。
乐器队友们个个酒足饭饱,依依不舍地跟佟彤道别。
“呃,没找到人啊……不急不急,那个……^&*#~(#&$^……”
小忽雷大着舌头,说着说着就鼾声微闻,被他哥扛走了。
维多利亚小姐奔波一路,萝莉身板十分疲惫,靠在破琴身上,用心剪掉蕾丝手套上一的线头,瀑布般金发流淌下来。
“替我向钟表组的袁先生问个好,”她优雅微笑,“感谢他把我身上那些硬得像白金汉宫地砖一样的锈迹清理干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近视加深了至少一百度,请一定要提醒他配一副新眼镜。”
破琴宠溺地拍拍她肩膀,“好啦,回去休息。老袁明天还会来检查你呢。”
他又安慰佟彤:“王公子许是走失了,沿途若遇到其他文物,都会帮他一把的,姑娘别太担心了。”
……
佟彤作为一个普通北京市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本平平淡淡的都市文;后来偶然打入了文物世界,又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玄幻文。
而今天,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悬疑文。
她打起精神在本子上画思维导图:穿越《清明上河图》的过程,在现实中大概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她和希孟的位置坐标不可能变化;
前三次弹出,他都顺利乱入到了《韩熙载夜宴图》,并且在其中留下了蛛丝马迹。
可是第四次弹出,他居然落点跑偏,不见踪影了!
《夜宴图》的位置也是不可能变化的,哪怕稍微被挪个一厘米都会全故宫响警报。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创作层中也有“虫洞”,让他一下子飞出千里之外?
送走几位新朋友,佟彤疲惫地倒在床上,睡了个心事重重的觉。
*
第二天,希孟依旧没有踪影。佟彤是被姥姥叫醒的。
“小彤,快起床,有个快递要你签字。”
佟彤睁着迷糊眼,嘟囔:“我没买东西。
“那包裹上怎么写的是你的名字地址?”姥姥戴上老花镜细看,“没送错!”
佟彤只好爬起身,抄起把美工刀,一层层划开纸箱——
“咦?”
是她在某宝订购的一套西洋画笔。
佟彤迷惑了。她还以为这套画笔早就到了呢。
那希孟桌子上放的包裹里头是什么?
问姥姥,姥姥随口说:“你忘啦,你给我的那个好看的碗,什么台北故宫限量款的,让我一个老姐妹的孙女,就是小云……你小时候见过的……幼儿园演出……”
姥姥一扯起过去的事就没完。佟彤赶紧扳回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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