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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袖乾坤
说完谢慎便转身道:“等嫂嫂回来,你便说我去和几位县学好友小聚,入夜前一定回来。”
小萝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别看她跟谢慎独处时有些傲娇,但在人前她还是很给少年面子的。
谢慎苦笑一声道:“这次某可是舍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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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乘坐马车来到醉月楼,谢慎当先跳将下来,王章、王守文则是紧随其后。
三人依次上了二楼,寻到雅间与席内的谢丕、韩晅打了招呼。
坐定之后,谢慎特意拉上了纱帘,沉声道:“韩兄也要加入海棠诗社吗?”
韩晅朝王守文望了一眼,淡淡道:“是守文兄找到的韩某,这件事既然慎兄要管,韩某自然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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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一百零九章 姚江诗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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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晅的话让谢慎很感动。
与王守文、谢丕相比,韩晅的身份明显与谢慎更接近。虽然也不能称其为寒门子弟,但他总归不是什么世家豪族之后。
韩晅的才学在余姚这一批学子中绝对算的上是翘楚,有他助阵,海棠诗社绝对是如虎添翼。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请社长章兄给大家讲讲这次诗会的形式。”
谢慎环视了一周,淡淡说道。
王章点了点头,沉声道:“其实这诗会创办之初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形式,但慢慢的,许多人发现借助诗会可以扬名,便开始暗中斗狠,甚至有买诗卖诗的情况出现,这才由甄可望大人出面定下一个规制,众生员必须按照这个规制赛诗。”
稍顿了顿,王章继续道:“甄可望甄老大人诸位想必都知道,他是咱们余姚的文坛泰斗,诸生也都服他,故而这个规制就延续了下来。”
“姚江诗会最大的特点就是以诗社名义参加,个人并不相争。”
王守文见王章说的差不多了,便补充道:“所以我们要想取胜,靠个人实力是不行的,一定要精诚合作。”
谢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说,这诗会上该如何合作?”
王守文狡黠一笑道:“慎贤弟,这你便不知道了吧?其实能够出的题目大类无外乎那么几个,什么怀古,什么咏春,什么闺怨......所以我们之前能够猜题,若是能够多准备几首,万一压中了就占了大便宜了。”
听到这里,王章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甄可望老大人虽说不会限定死题目,但今年的形式据说有一些变化,诗社的成员将会轮番上阵,输的人就自动下去,再由诗社另一人顶替。”
谢慎心中一沉,这诗会比赛的形式在大明朝倒是有些新意。不过这种形式他前世见得多了,考验的是排兵布阵。比如一个人擅长闺怨诗,那么出到闺怨诗题目的时候便应该由其顶上。而如果出到边塞诗,闺怨诗的能手就显然不占优势了。
当然,像谢慎这样的全能型人才,若是准备充分,在诗会中以一当十,一穿到底还是有可能的。
“诸位且听韩某一言。”一直沉默的韩晅终于发声,几人纷纷转过头来。
“既然参加诗会的都是县学生员,想必诗文的水准都不差。我们要想稳操胜券便需要在细节上打磨。不如诸位便把自己擅长的诗词类别说出来,我们也好先坐安排。”
这种诗文的比拼,排兵布阵是很有讲究的,谁来打头阵,谁来压轴关系到最后的胜负。以甄可望老大人的资历,自然是公正决断,在一轮对决中双方都有机会,但也只是一首诗的机会。若是一轮对决中有人被甄可望老大人裁定落败,那么他即便剩下的诗词品类极为擅长也不能再上场。
沉默了片刻,众人纷纷将自己所擅长的诗词品类说了出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的讨论。
多年以后,一些士子读到《明史·谢慎传》关于姚江诗会的这段记载时,纷纷惊呼谢阁老才学无双。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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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转瞬即至,终于到了姚江诗会的日子。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用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这句话形容六月的姚江是再合适不过了。
姚江诗会,顾名思义,诗会的举办地就在姚江岸边了。
姚江从余姚城外蜿蜒流过,比起钱塘江,姚江显得十分清秀,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谢慎与海棠诗社一众友人来到诗会地点时,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都说读书人会享受,如今看来确实不假。这些县学的生员已经将诗会变成了野宴,若不是德高望重的甄可望老大人会作为评判者出席诗会,还不知道他们会把姚江诗会准备成什么豪奢样子呢。
甄可望老大人曾经官拜吏部侍郎,都御使等显赫要职,如今告老还乡在余姚颐养天年,仍忘不了兴学教,对后辈学子是很照拂的。
谢慎和海棠诗社诸生已经就各人擅长的诗词品类进行了梳理,并拟出了一个条目。
因为谢慎在众人中所擅长的诗词品类最多,被一致推举为最后出场的人。
就是说,不管甄可望老大人出的诗词题目是什么,谢慎都会最后一个出场,这是提前就排定好的。至于其他人的出场顺序,则是临场随机决定。
这样排兵布阵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最擅长诗词的谢慎一直不出来,让对手摸不清海棠诗社的底。毕竟谢慎的名声在外,这么大的名气的对手一直不出来,他们肯定心有忌惮。
换言之,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
当然,这样布局需要最后一个出场的人有很好的心理素质。不然若是诗社的社友都败下阵来,其心理崩溃,那就是有再好的才学也发挥不出来了。
谢慎偏偏心理素质极佳,由他做最后出场的人,绝对不会出差池。
虽然诸生分为三个诗社的社员,但都是县学生员,见了面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谢慎和海棠诗社的诸生一道与孙传的醉翁诗社,卢霖的岳麓诗社社员打过招呼,便各自回到诗社划分的区域。
姚江诗会遵的是古礼,故而并不设桌椅,只有铺在草地上的席子,和乌木凭几供诸生倚靠。
当然,各人面前都摆着一方矮几食案,上面放了一些瓜果点心,因为诗会要进行整整一天,必要的吃食还是要有的。
不然要是有生员在诗会上饿昏了过去,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既然要遵守古礼,自然是要跪坐了。
自宋以后,士子就很少跪坐。
明代自然也是如此,故而诸生动作都有些生疏笨拙。
倒是谢慎极为熟练跪坐在席子上,左手搭在凭几上,目光深沉。
他前世曾经专门学习过唐礼,这跪坐自然是必修课了。
众生员坐定,被诸生请来作为诗会评判的甄可望甄老大人便发声了。
......
......




寒门首辅 第一百一十章 姚江诗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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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可望甄老大人在余姚士林圈子里那可是一等一的人物,他环视了一周跪坐的诸生,咳嗽一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当此诗会雅集之际,某便忝为大伙介绍一番。本次诗会赛诗的规则有所变动,具体条目皆由甄老大人拟定。”
孙传作为参加诗会士子的代表,站出来侃侃而谈。一段说完他扭头朝甄可望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以诗社为一派,各个诗社自己拟定出场生员的顺序,两两赛诗,败者退,胜者继续等待败者方选出生员挑战。”
这些规则条目早已事先通知,孙传不过是再说一遍。
“好了,按照甄老大人的意思,第一场由醉翁诗社对海棠诗社!”
孙传一口一个甄老大人,简直就是扯虎皮,做大旗,十分无耻!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冲身旁的王章使了个眼色,缓声道:“一会章兄先上!”
王章郑重的点了点头,在赴姚江诗会前他们早已计划好,由他来打头阵。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在这些人中,王章的才学是最差的。这有点田忌赛马的味道,用王章来试出对手的整体实力。
反正王章不会对诗会的结果造成什么影响,以他做试金石是再合适不过了。
醉翁诗社派出应战的人谢慎看着十分眼熟,应该就是那个冯似章了。
此子才华出众,在余姚也是小有名望。最重要的是,此人的诗作的极好,在谢慎扬名前他可是余姚年轻学子中的翘楚。
第一场题目是事先定好的,比拼的是军旅诗,那冯似章似乎早有准备,沉吟了片刻便作出一诗,王章虽然憋了良久也作出一首,但比之冯似章的诗确实差了不少。这第一场,自然是冯似章胜了。
这之后海棠诗社连上谢丕,王守文和诗社原先的一些生员,却都无一例外的败下阵来,直到韩晅出场才算是止住了颓势。可韩晅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接连战胜冯似章和刘甚后也是饮恨败北给孙传。
转眼间海棠诗社竟然败得只剩下谢慎一人,这么快的溃败速度,可是大大出乎谢慎的意料。
在他原先的计划中,他们怎么也能够逼出对方主将的啊,这下全部的压力就集中在谢慎的身上了。
不过谢慎腹有诗书气自华,倒也是沉着淡定。他拂然起身,冲甄可望拱了拱手,笑声道:“还请老大人赐题。”
诗社前几轮的题目已经用完,便要由甄可望现场出题。甄老大人捋了捋胡须,淡淡笑道:“便以江南为题。”
谢慎心中一沉,这算什么题目,也太泛泛了吧。
不过好在他存货够多,单手背负踱了几步便吟开来。
“江干多是钓人居,柳陌菱塘一带疏;
好是日斜风定后,半江红树卖鲈鱼。”
吟诵完,谢慎笑着冲甄可望拱手:“学生临时起兴所作,没有想好题目,便叫《姚江绝句吧》”
“好,好一首《姚江绝句》。”
甄可望甄老大人,已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但他精神头很好,听到谢慎所作的这首《姚江绝句》,直接拍了拍凭几,起身道:“老夫一直以为姚江之美难以用笔墨勾勒出,但谢贤生此诗让老夫改变了这一看法。江干多是钓人居,这一句勾勒出渔家屋舍。柳陌菱塘一带疏,这一句则尽写闲适之感。最让老夫感到惊奇的是最后两句。”
甄老大人一边捋着长髯,一边感慨而道:“日影西斜,将江水染成通红。恰在此时,一渔人在江边叫卖鲈鱼。妙哉,妙哉!贤生这诗与白乐天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甄老大人看来,谢慎此诗中的各个景物都很平常。不论是钓人居,还是柳陌菱塘都是余姚常见之景。但这些常见之景组合在一起,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效果,直是叫人拍案称奇!
若是谢慎此诗只停留在前两句的境界,那么甄可望也不会如此称赞。关键是诗的后两句,直接将境界提高了一个层级,将江南生活的闲适疏懒刻画的淋漓尽致。
这哪里还是诗,明明就是画嘛。
在甄可望看来,作诗的最高境界便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一点唐代大诗人王维做的很好,谢慎这首诗至少有王维七成的功力。
“多谢甄老大人夸奖,学生愧不敢当。”
谢慎冲甄可望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客套话。
甄可望感慨道:“自三杨阁老后,本朝再没出什么天纵之才的学子了。你一定要戒骄戒躁,切勿被外物带走初心。”
谢慎心中暗暗腹诽。您老仕途一帆风顺,历任都御使,吏部侍郎等要职,现在告老还乡倒是关心起同乡晚辈学子的志向了。怎么看都有些虚伪啊。
在少年看来,做官和做诗人有时候是互相矛盾的,而且是针尖对麦芒的矛盾。做官就意味着必须要做一个实用主义者,而做诗人恰恰相反,需要做一个完完全全的理想主义者。
甄老大人的意思是让他骑墙找平衡?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被谢慎否决。苏东坡够有才的吧?就是被浪漫主义害了。谢慎可不认为自己比苏东坡还有才,诗词歌赋对于他更多的意义是刷声望的工具。至于做清流闲散隐士,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接下来便是醉翁诗社的社长孙传作诗了。
方才甄老大人对谢慎夸奖有加,这让他身上的压力陡然大了不少。好在这题目也不算难,孙传倒也不至于作不出诗来。
“情烟随风化轻絮,十载西湖尘雾软。
梦醒执扇惜金缕,破鸾离恨江南怨。”
孙传不多时的工夫便作出一首诗来。这诗要单看,也算的上好诗了。可要是和谢慎所作的比起来,无论是意境还是遣词造句上都差了不少。
孙传显然自己也明白这点,再无之前的神气,只把希望都寄托在甄老大人身上,希望甄老大人能够给他一些面子。
......
......




寒门首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姚江诗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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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可望却是叹息一声,皱了皱眉道:“你这诗怨气太重,年纪轻轻怎么这般暮气,从立意上就落于下乘了。”
这下孙传彻底绝望了。
甄老大人这么说等于不留一丝情面,非但是孙传便是整个烛湖孙氏都会跟着面上无光。
孙传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谢慎为何会作出这么好的诗来,不然他也不至于败得如此惨。
见谢慎取胜,海棠诗社诸生皆是欢欣鼓舞,心中大喜。
方才他们被醉翁诗社的人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可现在气势却是完全找了回来。
孙传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灰头土脸的退了下来。
这一轮,显而易见是谢慎完胜。
孙传十分懊恼,原来他是想以一己之力穿掉海棠诗社全部人的,却不曾想临了惨败给了最后出场的谢慎。
接下来醉翁诗社出场的是萧封,这人年岁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十分眼生。
他冲甄可望拱手礼道:“还请甄老大人赐题。”
“便以姚江为题。”
甄可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悠悠江水,随口说道。
萧封得了题目不敢怠慢,自是开始思忖立意。过了多是他才将思考良久的诗作吟诵而出。
“系马江边坐看船,篷中轻纱扶风软
堕云里雾饶羞黛,暖香熏熏吹鬓乱。”
“好诗,好诗啊。萧兄这诗作的甚好!”
孙传哪里还坐的住,早在一旁为萧封助起威来。
“萧兄短短几句,便勾勒出江上小舟随波流荡的景象,其中慵懒妇人更是绝美。嘶,佩服,孙某佩服!”
“甄老大人都没品评,你急什么?”
听孙传在那里聒噪,王章不乐意了,他不甘示弱的起身,提高声音把孙传压了下去。
“好了,都少说两句。老夫觉得此诗不错,不过还得等谢贤生作过之后才好比对。”
谢慎等的就是甄老大人这句话。
车轮战消耗的是体力,作为海棠诗社最后一名出场的人,谢慎可不能被孙传等人带坏了节奏。
这次谢慎故意放慢了节奏,作深思状。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谢慎猛然吟诵道:“到处池塘决决流,垂杨百里罨田野。行人便觉须眉绿,一路蝉声过姚江。”
吟诵完,谢慎便冲甄老大人拱了拱手道:“学生拙作,还请老大人不吝赐教。”
甄可望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眼前的这个少年十分守礼,倒是可以好生栽培一番。
“池塘,垂杨,田野倒是都寻常,不过一个绿字,点活了全诗。‘一路蝉声过姚江’更是将盛夏静谧之景刻画的淋漓尽致,有鸟鸣山更幽的古韵。”
甄可望对谢慎作的这首诗没有之前的那首满意。不过这也是有些苛求,且是对谢慎本身而言,与萧封相比,谢慎的诗作明显还是要高出一大块的。
这一轮,自然也是谢慎获胜了。
“这一轮,老夫认为谢贤生更胜一筹!”
醉翁诗社的生员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们连损两元大将,偏偏都是败在谢慎手下。若不想出应对之法,还得继续输下去。
孙传对廪膳生员的名额志在必得,他身上承载了整个烛湖孙氏的气运,绝不能在姚江诗会败下阵来。
起先孙传只是对王章有恨意,但现在他明显更恨这个叫谢慎的新晋生员。若没有此子醉翁诗社已经完胜,哪用得了这般麻烦。
接下来与谢慎比拼作诗的人选他就需要好好考虑一番了,若是再输,气势可就全被海棠诗社他们夺了去。
一番讨论后,醉翁诗社选出了秦游观出场迎战谢慎。
秦游观一身紫色浙绸直裰,头戴黑色幞头,足蹬渡云靴。只不过他显然属于那种粉面小生,撑不住这身行头,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秦游观之前应该受到孙传嘱托,显得有些拘谨。照理说应该由新出场的人请求老大人命题,他却愣住了。
倒是谢慎大方的冲甄老大人道:“请老大人赐题。”
“就以钱塘为题罢。”
甄可望摆了摆手,随口道。
秦游观听到这里直是心中大喜,他前几日恰巧作过一首歌咏钱塘的诗,却从没有在人前夸耀过,现在便可以直接拿来用。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沉声吟诵。
“钱塘潮水吞万山,不尽涛声如鼓船。
登楼一览屋上明,远光苍茫万古盼。”
谢慎听的心中一沉,这诗脱胎于初唐大诗人宋之问那首著名的《灵隐寺》。看来这个秦游观是有几分本事的。
甄可望也是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微微捻着胡须。
“嗯,秦贤生这诗作的巧妙。颇有几分宋之问的韵味。只是钱塘潮水吞万山一句还欠些打磨。”
秦游观闻言大喜,他这首诗一直没有拿出来示人,就是因为想在重要场合再显露出来一鸣惊人,今天可让他抓到机会了。
秦游观得了甄可望的赞扬只觉得胜券在握,倨傲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谢慎,仿佛在宣战一般。
谢慎的心智可比他成熟多了,并没有被激怒,而是闭上眼睛开始遐思。
没过多久,少年便睁开了眼睛。
“入山已三日,登顿遂真赏。
霜磴滑难践,阳崖曦乍晃。
穿漏深竹光,冷翠引孤往。
冥搜灭众闻,百泉共一响。
蔽谷境尽幽,跻颠瞩始爽。
小阁俯江湖,目极但莽苍。
坐深香出院,青靄落地上。
永怀白侍郎,愿言脱尘鞅。”
甄可望老大人起先听的很满意,但渐渐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这诗前八句极写山景清幽,之后则是笔锋一转,表现出了微微的出世之感。不过这种暗示并不明显,最多只能是借怀古,抒发一下情感罢了。
甄可望苦笑了一声,这个谢慎是在向自己抗争呢。之前他劝谢慎莫要被尘世阻碍初心,谢慎便借着这首怀古诗表达了隐世的想法。难道这之中就不能有一个平衡吗?难道为官和保持本心之间就没有一个折中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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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姚江诗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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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生年纪轻轻,还应当以兼济天下为己任,怎能存有脱尘之念。方才老夫教你保持本心,可没有教你遁世啊。”
这个甄可望也确实是爱才,竟然不惜自己打自己脸,劝说谢慎莫要厌世隐世!
谢慎听到这句话,直是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科举之难,难于上青天。他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秀才功名,怎么可能半途而废。他作这首诗不过是想借此看看甄可望是不是真的名士。若是甄可望对此诗不置可否,那么证明他确实是真的名士,谢慎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若是甄可望像现在这样反过来劝他不要有厌世隐世的念头,那就证明其也是图慕虚名之辈罢了。
当然,让大名士甄可望亲自放下身架来劝说一个小辈,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谢慎冲其拱了拱手道:“甄老大人的教诲,学生一定谨记在心。”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便是谢慎的处世哲学。
“这一轮,还是谢贤生取胜!”
甄老大人得到谢慎的保证,心里也算有了底,施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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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传此刻的面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醉翁诗社上了无数人,却无一例外都被谢慎“斩于马下。”
这个年轻人实力太过强大,竟然丝毫找不到打压的办法。
这可是姚江诗会,诗词比不过,总不能真的派人上去揍这厮一顿吧。
醉翁诗社最后一个上场的是岳醇,他的实力在醉翁诗社中也只能算中等偏上,孙传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一脸无奈的等待着甄老大人出题。
“既然是最后一轮,便还是以江南作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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