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金扇
这样的小事本来可以交给翠微或翠喜去做,但颜姝不想小颜娇为毁了画自责,交给她一桩小事去做,也能让小姑娘转移一下注意力。
小颜娇不知道自家四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水,但还是乖乖地提着小裙子跑回屋子取了一杯水过来,“四姐姐,水来了。”
颜姝倒了一点儿到一只干净的画碟里,又换了一支干净的羊毫,沾了点水,先把那小手的墨迹晕染开,接着又沾了墨去补,不过寥寥数笔,原本的毁画之“手”便被改成了一只憨态可掬胖猫儿,颜姝又添了几笔,一只猫儿蹲在秋千上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想去抓停在鼻尖的蝶儿的情状便跃然于画纸纸上。
本来只是灵感偶发,尝试着补救,未料到效果不错,颜姝满意地笑了,侧过头问趴在桌案边眼睛一眨不眨的小颜娇,“娇娇喜欢吗?”
“好可爱呀,像黑球儿。”小颜娇喜欢猫儿,自己也养了一只黑色小奶猫,取了名字就叫黑球儿。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画上的猫儿,才要碰到就立即缩了回去。
手上沾的墨迹还没来得及洗掉,她怕又弄脏了画。
颜姝接过翠微捧过来的打湿了的手巾,拉过小颜娇的手,细心地替她擦干净小手,之后自己也擦了一回,才轻声细语地与她道:“等画干了,娇娇拿回去,跟黑球儿比一比?”
妹妹的小奶猫,她只瞧过一回,隐约觉得自己画的没差。
小颜娇欢喜得直拍小手,颜姝也勾了嘴角,眉梢染笑。
那轻细的笑声在风里吹散,却被竹里馆内的温羡敏锐地捕捉住,他素来清冷的眉眼不经意间柔和了些许,眼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合上窗扉,温羡转身走回到书案前坐下,看到那上面看了一半的有关定国公和现太史编修的公文,也没了先前的烦躁。
万俟燮摇着扇子晃悠过来的时候,一见到温羡就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喟叹,他煞有介事地在温羡跟前来回走了两次,才以扇子抵住自己的下巴,看着他道:“时慕,你今天心情很好?”
“不算太差。”
“嗯?不对啊……”他明明听说定国公那厮方才在尚书府门前堵了温羡,怎么他这会儿不像以前每次见过定国公后一样阴沉了?
温羡将手里看完的公文放到一旁,搁下羊毫,抬头,“你这表情好似很失望?”
万俟燮干笑了两声,连忙跳过这个话题,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枚香囊,放到温羡跟前,“这里面的东西我验过了,不是坏东西。”
温羡瞥一眼那香囊,是他上次趁颜姝醉酒时取走的那一枚,皱了皱眉,抬眼问他,“她的病蹊跷,你上次去诊脉有发现什么吗?”
“蹊跷?”万俟燮当初只以为是风寒,诊治时虽然觉得小姑娘身子太过羸弱,却并没有多加上心,这会儿听温羡提起,倒奇了,“我都没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温羡哑然。
万俟燮没在这上面刨根问底,只把香囊又收了回去,“香囊还是先放我这儿,等我寻了机会去瞧一瞧那小姑娘之后再作断定。”行医用药,是好是坏,从来都不是一定的。有时候,好东西也有可能是最致命的。
温羡颔首,却眯眼觑着他,“你打算怎么去瞧?”
万俟燮“哗”地一下打开折扇,晃了晃,嬉笑道:“这不该问我呀?”桃花眼眨眨,他凑到温羡跟前,“那是你家的小姑娘,你若是着急担心,自然会安排,若是不着急嘛——我院里的女儿红还在等着呢。”
温羡随手抄了一本公文将万俟燮的脸拍开,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过几日,我来安排。”
万俟燮看穿一般笑了一声,带着些揶揄的意味。
“到时候,你听我的。”温羡一边展开一本新的公文,一边头也不抬地添了一句。
万俟燮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莫名有种要被坑的感觉……
丞相家的小娇娘 29.chapter 029
万俟燮手里拿着展开的一幅画像, 微微张大了嘴巴, 半晌才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常信,呆呆地问他,“你再说一遍, 你主子让你送这画像来做什么?”
常信斟酌了一下, 方道:“大人请您按画上人装扮,往武安侯府去为颜四姑娘诊脉。”
粗暴地将手里的画像攥作一团扔到常信的怀里,万俟燮有些跳脚地低骂道:“看病就看病,整那么多幺蛾子干什么,我看他就是想整我,这尚书府呆不得了呆不得了。”
他声音不算大,常信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十分冷静地对他道:“大人已经备好了马车, 如果万俟先生要走,会有人送您回百草谷。”
“百草谷”三个字一出, 万俟燮立即就默了。
当初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回去?除非他疯了。
万俟燮和温羡相识多年,深知他的手段, 明白他这个“送”是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反抗机会的。
他“啧”了一声, 伸手抓回了那幅画像, 径直去寻温羡。
“解释一下呗,好端端地看病, 凭什么要我易容成个女子?”他微微眯着桃花眼, 轻哼道, “难不成害怕我生得太俊美,回头那小姑娘看上了我,嗯?”
他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么个理由可以说得通,“要我说,你真害怕,就别再这里端着,直接到那武安侯跟前提亲不就好了,犯得着还防我么?”
然而,闻言,温羡只淡淡地抬眸扫了一眼他,道,“你想太多了。”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万俟燮的跟前,温羡取过他手里的画像打开,上面是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女子,柳眉桃花眼,眉心有颗小痣,红唇紧抿,一脸严肃,“医人治病,你去无妨,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查证。”
万俟燮挑眉,“时慕,从武安侯的柳营,到如今的四姑娘,你到底在查什么?”
他发现自从那次在白水镇这家伙遇上那颜家的四姑娘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从前一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竟然三番五次地插手颜家的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就算是喜欢人家小姑娘,直接出手将人娶回家来不就好了,又何必如此兜兜转转。
温羡明白万俟燮的意思,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万俟,你答应过,听我的。”
万俟燮轻嗤一声,“得,就知道你那几坛女儿红不是好喝的。”
易容于万俟燮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转进温羡书房的屏风后,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便出声道:“好了。”
温羡抬眼望去,见屏风后人影轻动,紧接着就转出来一个桃花眼眼波流转的明媚“女子”,才喝进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
万俟燮看着温羡的表情,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吧。”
男子与女子的身形差了太多,因此这会儿万俟燮易了容,顶着张明媚妍丽的脸,配上那高大的身材,瞧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温羡看着这样的万俟燮突然有些犹豫了,若一切如他所料,凭着那人的谨慎,极有可能察觉出不对来,到时候打草惊蛇,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然而易完容的万俟燮却有点儿满意现在这张脸,挑眉笑道:“身形这个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施些障眼法也就是了,你还是跟我说说到底要我查什么,试探谁吧。”
等到温羡将始末说了一回,万俟燮拍了拍心口,“交给我罢。”说着又眨了眨桃花眼,促狭一笑,“对了,差点儿忘了问你,这姑娘谁啊?”
温羡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闻言似是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犹豫道:“这画像不是你当初交给常信,托他寻人的?”
他托常信寻人?
万俟燮伸手摸了摸脸,方才似乎的确觉得有些眼熟?
他皱眉寻思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以后,才挥了挥手道,“小爷红粉知己那么多,记不得了,算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办完了事,好洗了这张脸,他突然莫名觉得顶着这张脸有些别扭了。
温羡摇了摇头,只叮嘱了万俟燮几句,才送他出门。
武安侯府里,苏氏才练完枪,正喝着茶,就见陈嬷嬷打外面进来,便放下了杯子,问她,“不是才让你去厨房看一眼姑娘的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嬷嬷回禀道:“门上有人传话,说是来个年轻的女子,要拜见夫人。”
苏氏侧头,“可知是谁?”
她随颜桁常在平州,寻常接触到的都是边城人,柳营女兵里也少有年轻女子,这会儿怎么会有个年轻女子来寻她?
陈嬷嬷皱眉回想了一下,才道:“那女子好似自称萧萝。”
萧萝……
苏氏的眼睛瞬间亮了,嚯地站起身来,吩咐陈嬷嬷,“快把人请进来!”
女儿体弱,苏氏在平州时虽疏于亲自照料,但也派人四处打听传闻中的妙手娘子萧纤依,想请她替女儿诊治一番,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萧纤依的下落。
这萧萝,若是她没有记错,萧纤依的女儿该就是这个名字。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氏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见过武安侯夫人。”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喑哑,面上的神色亦是淡淡。
苏氏打量了她一眼,试探地问她,“姑娘是……”
女子自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苏氏手里,才缓缓启唇道:“小女子名唤萧萝,萧纤依是我娘。”见苏氏面露喜色,她又继续道,“夫人先前曾派人给我娘去信求医,只是她实在抽不开身,才命小女先来。”
苏氏看完信,才问她:“姑娘会医?”
因见她点头,便立即领了她往颜姝现在住的云落居去。
近来几日,暑气愈发盛了几分,颜姝连着几天夜不成寐,神色有些憔悴,只顾歪在屋内的软榻上养神。因见苏氏领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过来,她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苏氏。
苏氏笑着解释了一回,才转头看向萧萝,“萧姑娘,可是现在诊脉?”
萧萝点了点头,自挂在腰间的药囊里取出脉枕放到软榻旁的小案上,等颜姝的手搭了上去,她又取了一块洁白的绢帕出来盖住那莹白的皓腕,之后才伸了两指搭了上去。
过了片刻,她才收回手,问颜姝,“不知姑娘平时可有服药?所用的方子不知可否让在,我看一眼?”
颜姝下意识地准备吩咐翠微去取,抬头才发现翠微并不在屋里,便吩咐一旁的翠喜去寻了药方出来。
萧萝捏着那药方看了半晌,柳眉渐渐地皱了起来,唇也越抿越紧。
苏氏瞧了,心一提,“这药方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萧萝摇了摇头。
这颜四姑娘脉象虚浮,隐隐有中毒的迹象,可观这药方无错,问题又是出在哪儿?
正在她皱眉细思时,翠微端了刚刚熬好的药回来,一进门,瞧见坐在软榻前的女子,她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连带着手里端着的药也泼出来了几滴。
翠微自觉失态,连忙敛了心神进屋,目露疑惑地看向自家主子。
萧萝瞥见她手里端着的药碗,起身走了过去,伸手端过药碗,凑到鼻端嗅了嗅,又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下,眉头才稍稍展开。
“这药与药方对不上。”萧萝冷静地道。
“不会的,奴婢是按着药方抓的药,怎会出错?”翠微急忙辩解。
萧萝笑了一下,“药材不差,只是剂量出了些许偏差,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她顿住了话头,转而道,“适才我才进屋,便闻到屋里有一阵淡淡的香气掩在药味儿中,不知颜姑娘平时可有用什么熏香?”
颜姝摇了摇头,转而似是想起什么,指了指放在软榻引枕旁的香囊,“偶尔会佩戴香囊。”
“不知可否让我看一下?”萧萝的心里有谱,但俗话说,做戏做全套,可不能露出马脚来。
颜姝疑惑地将香囊递了过去,因见一旁的翠微脸色有些发白,便对萧萝道:“这香囊我用了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啊。”翠微是与她一处长大的,自然不会在她的随身之物上动手脚。
然而萧萝接过香囊仔细地查看后却变了脸色,对苏氏与颜姝道,“刚刚我给姑娘诊脉,发现姑娘脉象虚浮,有些中毒的迹象,然,那迹象不明显,本来我也不敢确诊,只现在能了。”
香囊没有问题,少了些许剂量的药也没问题,可这两样碰到了一起,日久天长便能伤人于无形,让人慢慢地中毒,不是一下子毒发毙命,而是慢慢地消瘦、最后落个衰弱而死的结局,寻常大夫还查不出来任何不对。
萧萝的话一出口,苏氏和颜姝都震惊了,翠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白着脸道:“此事与奴婢无关啊夫人,姑娘。”
药是她亲自熬制,香囊也是她亲手缝制,她有嘴也说不清。
苏氏气得手发抖,指着翠微道,“一件一桩都是你经手,你还说冤枉?没料到十多年,我竟然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放在了我女儿的身边!”
坐在榻上的颜姝也被萧萝的话震住,只是比起苏氏,她显得淡然了许多,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翠微,眼里是不敢置信。
五岁起,翠微就到了她身边伺候,两个人名为主仆,实际上亲如姐妹。一直以来,翠微对她的照顾都是无微不至,她不太相信翠微会做出那样的事。
“翠微。”她轻轻地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此刻处于盛怒之下的苏氏便已经扬声让在院子里伺候的王婆子进来将翠微拉下去关进柴房。
审问翠微不急,当务之急是她女儿的身子。
苏氏握住萧萝的手,素来被誉为巾帼女英雄的她此刻红了眼眶,急切地问道,“萧姑娘,请你救救我女儿。”
萧萝僵着脸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道:“这毒我诊得出来,可解毒我却不在行。”她顿了顿,才又道,“不知夫人可否听说万俟一族?”
苏氏还真不知道,只颜姝点了点头,说了当初在白水镇得万俟燮医治的事。
萧萝勾了勾唇,“正是那位万俟燮先生,这毒须得他来解。”
苏氏问:“萧姑娘可知该往何处去寻那万俟先生?”
萧萝摇了摇头,收起自己的药囊,道:“我会先开一剂方子与姑娘调养身子,只是若想彻底清除毒素,还得尽快寻到那万俟燮。”
写好了药方,萧萝辞了苏氏的留客之意,抬步便往外走,只走了几步,才又说要去柴房看那翠微一眼,只提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点其他线索。
苏氏此刻全心在女儿身上,没有管她,萧萝便一路去了柴房。
翠微背靠柴草垛坐着,见到萧萝进来,眼里迸出恨意来,咬着牙道,“萧萝,你为什么要来坏我好事?”
萧萝挑了挑眉,“我坏你好事?”
……
出了武安侯府,萧萝一路走进对着武安侯府的深巷,宽袖遮面,片刻那易容的药物化去,露出了万俟燮俊秀的脸庞。
褪去那一身萧萝的伪装,万俟燮吐了一口气才绕路折回了温府。
闻说颜姝中毒一事,温羡捏紧了手里的茶杯,问他,“那丫头与萧萝相识?”
万俟燮点了点头,从那叫翠微的丫头一进门的反应他就看出了不对,跟去柴房本想再套些话,可惜……
“时慕,恰如你之前猜想,颜四姑娘身边的那丫头的确有问题,她也的确认识这萧萝,可二人似乎有些过节,更多的我也没问出来。”万俟燮手摸下巴,觉得有些想不通,“看起来那丫头跟在颜四姑娘身边时日不短,颜四姑娘又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这丫头做什么要大费周章地下毒害人?如果让颜四姑娘病逝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这里面怕不是另有文章?”
温羡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是不是另有文章,也正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丞相家的小娇娘 30.chapter 030
薄暮时分, 在兵部挂职的颜桁一回府就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 得知女儿体弱竟是被人下毒所致,先是一惊,随即心里就升腾起了冲天怒火。
女儿生下来时就小小的一团, 像只小奶猫儿一样, 平州城的大夫说女儿先天不足,他就着人悉心照料,眼瞧着也有了起色,之后女儿后来渐渐长大,身子骨反而愈发弱了,每逢秋春都离不开汤药。从前他未曾深思,如今得知女儿身边的翠微可疑,他心里且惊且怒且愧。
派人将关押在柴房里的翠微提了出来, 颜桁就着一身官服端坐在厅堂,端肃着脸,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翠微,冷声问道:“阿姝究竟有哪里对你不住,你竟然对朝夕相处的主子都下得去手?”
此时的翠微发丝凌乱, 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尘土, 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她跪在那儿, 听着颜桁的呵问,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她嘴硬不开口, 颜桁自然有手段撬她开口, 当即让人将她拖下去杖刑。
颜桁一回来就大动肝火地审问翠微,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云落居。彼时才喝了药的颜姝立即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前面厅堂去。
翠喜拦住她,“翠微她作出那样的事情来,姑娘何苦为了她折腾自己呢?”
起初香囊和少了剂量的药汤相克一事被揭了出来,翠喜和颜姝一样都不相信那是出自翠微手笔。毕竟和翠微相处的这几个月以来,翠喜能看出她对颜姝的照顾,觉得她不至于对自己伺候了八年的主子下这样的阴招。
然而随即苏氏身边的陈嬷嬷却从翠微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一本医书、一瓶毒.药和几封信。
信是别人写给翠微的,没有署名,信上的内容也就寥寥几个字,但就是那寥寥几个字彻底寒了颜姝的心,也让翠喜对翠微的好感消失殆尽。
药入食,早动手。
有人一直在催翠微行动。
颜姝看着忿忿不平的翠喜,扯了扯唇,“我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罢了。”
八年来朝夕相处,她自觉翠微对自己的体贴与照顾不假,可如今所谓的证据被搜了出来,她只想听听翠微是如何说的,也想知道这一切如果真是翠微做的,那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翠喜闻此言,想继续阻拦,但又不知从何劝起,最终也只能让了路,扶着颜姝往前面厅堂去。
厅堂在前院,主仆俩甫一踏进前院,就看见趴在前院虎凳上的翠微被打得奄奄一息,下.身的裙子上沾满了嫣红的血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住手。”
喊停了杖刑,颜姝移步走了过去,看着额发全部打湿、脸色刷白的翠微,她目露不忍。
翠微几乎将下唇咬烂,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杏色的绣梅花的裙摆,她缓缓地抬起头,迎上颜姝的目光,扯出一丝微弱的笑容,“姑娘,别看。”
她一身狼狈,那后面的情状不用看都可怖,姑娘怎么能看呢?
“姑娘,是翠微对不住您。”
她可以对着苏氏和颜桁辩驳,但面对颜姝,此时的翠微说不出违心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颜姝轻轻地问道,见翠微别开了目光,她又问道,“如果你真的想伤害我,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何偏偏选择这一样?”
不说她们朝夕相处,她不对翠微设防,那个包裹里还有一瓶毒.药不是吗?
既然有那么多干脆利落地方式,为什么她偏要选择这一种最浪费时间的,偏偏还将那么明显的证据随意放在屋子里?
翠微笑了两声,牵动身上的伤口,她道,“因为这样最不容易让人发觉不是吗,如果不是萧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顿了顿,又道,“姑娘,我知道您心软,但事实就是这样,我,背,叛,了,你。”
后面几个字她一字一顿地说,说完便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解脱。
笑着笑着她忽然抬起了头,越过颜姝纤弱的身子,看向从厅堂里走出来的颜桁,眼里迸出恨意来,幽幽地道,“姑娘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老爷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不辨是非,任由部下灭我族人?”
颜桁一怔,“你,你是羌平人?”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颜桁手上沾了不少血,但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十年前领军击退南蛮时,手下一副将中了南蛮子的算计,误害了雁归山下的羌平一族,导致血染雁归山。
翠微咬着牙:“是。”
“你既为报仇而来,该寻的是我与手下部将。”颜桁虽生愧意,但怒气不减。
翠微却不再开口,颜桁此时知她是羌平一族的幸存者,纵使意难平,却难以下令再要翠微小命,可她险些就害了他的掌上明珠,他又怎能轻易饶恕?
此时,颜姝走到颜桁的身旁,抬头道:“爹,放她走吧。”
见颜桁震惊,她缓缓开口道,“我与她有八年的主仆情谊,她虽下了毒,其实并没有要我的命,如今,她也得了惩戒,就放了她去罢。”
颜桁犹疑半晌,才吩咐人将翠微打了出去。
他不会放过暗害女儿的人,但不想女儿知道得太多。
“阿姝,是爹不好。”羌平一族被灭罪魁祸首是南蛮,然而他与部将也逃不脱干系,如今白白连累女儿被伤,颜桁颇有些自责。
颜姝摇了摇头,只道,“爹,派人跟着翠微。”
颜桁愣了一下,“为何?”
“我怕翠微有危险。”不知为何,颜姝总觉得今日翠微看似坦诚,其实还有隐瞒,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解释那封信的来由。
在颜姝看来,翠微在她的药和香囊里动手脚,的确令她寒心。但是,若说翠微可恶,那么站在翠微身后的人其实更可怖不是吗?
颜桁看了一眼女儿,半晌才道:“这事儿交给为父,你且安心调养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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