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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攸瑀

    北宸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昨夜的寒冷已经侵蚀进了他的肌体,再加上半夜未眠的缘故,他此时更是困顿不已。恍惚中,他貌似感知到晏桉将自己背在了背上,正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桉子此时却焦燥不安,他背上背着贺北宸,前胸上还贴着书包。虽然北宸并不胖,更确切地说是清瘦,但晏桉却很少锻炼。所以背着北宸往前走,对于他来说,也算是项艰巨的任务。再想想玙璠,也不知道她那块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心烦意乱中,胖桉还是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是先把北宸背到楼下再说。

    可晏桉却没有想到,他连这么简单的愿意都达成不了。迎面便看见谢澜蹬着高跟鞋向他们走来,班主任今天来的有些晚,因而略显匆忙。她工装的扣子也没有扣好,便急匆匆地向教室走去。桉子心头一紧,慌慌张张地往前跑。

    “站住。”谢澜停下了脚步,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这一点,晏桉早就该料想到的,但他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因而又暗暗地给自己加了把劲,拼了命的往前跑。

    但谢澜哪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急匆匆地向晏桉的方向走去。那令人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现在却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站住。晏桉,我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桉子也有一股蛮劲,作为贺北宸的朋友,他和北宸有一个共通之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说的好听点那叫固执,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他还是死命地往前跑,就像是要耗费完自己全部的气力,才肯罢休。

    但倔是倔,晏桉的体力可是摆在那里的。他再想使劲,身上却背负起了北宸的重量,而与他相反,谢澜却轻松自如。女人的步伐本就轻快,再加上她身上并没有背负任何的重物。追赶上晏桉他们倒显得轻而易举,志在必得。

    果不其然,以谢澜的能力,她只是加快了自己的几步,没有追几步,便赶在了桉子的面前,“晏桉,我让你停下来,你没有听到是不是,居然还继续往前跑。”谢澜发怒了,她脸上的表情就像要把晏桉生吞活剥了一般,她双手叉于腰际,就挡在他们的面前。

    真该死,胖桉直至现在才发现自己竟无路可逃,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他现在也感到腰酸背痛,快要支撑不住了,只得先将北宸放下。而他背上的男孩却像睡着了一般,仍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北宸,北宸,你醒醒,你先下来一下好不好”桉子对北宸说话永远都是这么客气,即便在谢澜的面前也不例外。北宸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并没有清醒过来。晏桉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慢慢地蹲了下来,将他放在了地上。

    这下贺北宸有些清醒了,他倚在楼道的墙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就那样靠着,看上去很令人心疼。晏桉渐渐地挺直了腰身,但他的呼吸还是那般急促,刚才的运动量对他来说有些过头了,让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也只有经历了逃跑之后,晏桉才意识到了体育的重要性。

    谢澜就这般定定地望着他们,只见晏桉急得一头汗,到现在为止也喘不上来气,他的肩头还背着贺北宸的书包。

    再一扭头,看看自己儿子,女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北宸倚在墙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昨天晚上那么晚都没回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谢澜今天一起床,才发觉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一件小毛毯,而北宸却不知踪影。




116 硬撑
    “他怎么了”还没有等桉子向自己解释,谢澜便主动发起了攻势。

    “哦。”晏桉清了清嗓子,又显得很激动,“谢老师,北宸他发烧了,他需要回家休息。”他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解释清楚了,又继续补充道,“他真的很疲倦,身体都在发烫。”

    即使桉子这么说,谢澜却没有一点点的动容,“他发烧了他是昨天出去疯玩的吧。”谢澜抿紧了唇,向北宸走去,“贺北宸,你把眼睛给我睁开。一大早,你倚在这里,你也不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北宸已经很痛苦了,她却站在那里喋喋不休,“你昨天晚上又去哪疯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早上又给我要死不活的,你要干什么,造反吗”女人说着没好气地翻了男孩一个白眼,“我告诉你,贺北宸,你不要想着我会给你批假。这么点小病,你给我忍着,哪有这么娇气,你听到了没有”谢澜看着他那副病猫样就气得直跺脚。

    “是。”少年虚弱极了,他忍受着母亲的数落,却仍倚在墙边,额头上还不住地冒着虚汗,两只手有气无力地扒在墙上,看不上就要倒下的样子。

    “我让你把眼睛睁开,你给我站直了,你听见了没有”谢澜此时无疑于怒火中烧,她一向要求贺北宸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北宸现在的这副模样真的很令她反感。

    而贺北宸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但他却实在无能为力,他从未感觉到这般痛苦。头疼的都让他不愿意睁眼,但这一点母亲显然是体会不到了。

    他在痛苦地挣扎,大多数时候,他贺北宸都是痛苦的承受者,甚至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本身的承受能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爆发,甚至崩溃也不见得。

    “谢老师,北宸真的病了,您就不要再强求他了,好吗”晏桉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一直知道谢澜够狠,却没有想到她对于自己的亲身骨肉也是如此地残忍。北宸高烧未退,谢澜却对他强加指责,晏桉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强求他”谢澜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她显然对于晏桉的话非常的不满,“这是他自找的他要是昨天晚上不出去疯玩,今天上课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谢澜的话听起来非常的不客气,甚至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可言。

    比起母亲的尖酸刻薄,高烧未退对于贺北宸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这么点小病与她的冷漠相比,对于北宸的伤害简直微不只道,“我没事。”他最后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句,心里却像针扎了一样难受,但他却没有掉泪,实际上,他已经难过得哭不出来了。

    贺北宸浑身都在发烫,他居然还说自己没事。他怎么会没事他为什么这么坚强他凭什么这么坚强晏桉觉得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

    “你没事。”谢澜却对于贺北宸的苦楚无从而知,“你没事就给我精神一点,摆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给谁看呢现在的时间这么紧张,我容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也希望你能对自己严格要求,你听见了没有”

    她自身的工作压力本就很大,对于一个单身母亲来说,她要承受着外界的压力,家庭的负担。谢澜早就不是谢澜了,她不再是年轻时柔柔弱弱的女子。

    她必须强大起来,去扛起一切她需要承担的苦疼。而贺北宸作为她谢澜的孩子,她更要求他有极强的忍耐力和自律意识。既然是她谢澜的儿子,他就注定要鹤立鸡群。

    “是。”贺北宸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他的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虽然他对自己也足够的狠,他真的不介意带病坚持上课,但不知为何,当母亲强制他这么做时。他的心底竟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心寒。

    “不可以。”一直默默无语的胖桉此时却慌了神,贺北宸现在在他晏桉眼里哪里能算得上天才,他分明就是个疯子。明明自己已经撑不住了,他为何不懂得反驳,真是傻的不透气。

    “谢老师,您真的不能这么做。北宸他已经发烧了,再这样硬撑下去,他一定会蹋的。”一向怯懦的晏桉现在却早已忘了怯懦两个字该怎么写。如此胆小怕事的他,现在为了北宸却不得不开始反抗。

    “你闭嘴。”谢澜却不愿意搭理晏桉的嘟囔,“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再说。贺北宸都说自己没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谢澜对于桉子的求情很是反感,既然她已经下了狠手,就没有心软的理由。

    “哼。”桉子颇为轻蔑地瞪着面前的女人,谢澜一贯不可理喻,这次也不例外。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再说可以呀。是不是只有贺北宸真正倒在你的面前,你才会心满意足。晏桉的心里食忿忿不平,但他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回班上课。”谢澜果真是谢澜,如果她什么时候多了一点点的同理心,那么整个世界都会乱套,“贺北宸,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把你平时该有的那种状态给我拿出来。”谢澜的嘴皮子轻轻一动,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

    想想真是觉得可笑,你谢澜有本事发着高烧的时候还保持着原本的工作状态。你来试试,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又何必去命令贺北宸呢晏桉越想越气愤,暗地里不知道唾骂了谢澜多少遍。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晏桉没好气地白了谢澜一眼,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就慌忙去牵贺北宸的手。他以为谢澜就此不会再说什么,万事太平了。

    谁知,连这样小小的借助她也不肯留给贺北宸,“你松开,让他自己走。他没胳膊没腿吗”谢澜的声音很冷,不带丝毫的温度,让人厌恶无比。

    晏桉再气再不满,他也无可奈何,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更何况对于谢澜这般强势的女人,他晏桉再熬上二十年出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得以,他松开了贺北宸的胳膊,同时又一脸心疼地望着他。那一张平静的少年的脸,看不出有任何的苦痛,却也没有丝毫的温情。

    他的整个面部表情都显得僵硬无比,他不是一个血肉之躯。倒像是被人用钢铁打造出的机器人亦或是一只木偶,他没有任何的情感,自然也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惜。

    “北宸,你可以吗”胖桉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敢去看贺北宸的眼睛,总觉得下一秒那冰凉的泪就会从他的眼底流出。晏桉不愿意看见他哭,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他宁愿自己流几滴血,也不想看见北宸的眼泪。

    但晏桉显然是低估了他,贺北宸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他没有哭,他也不会哭。

    哭是一件很折腾人的事,需要很多的情感投入,而北宸现在已然没有那么多精力,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为了母亲伤神,他不去想自己的痛苦,或许痛苦就会减轻一些吧,他就这么安慰着自己。

    大部分时候,贺北宸就像个战士,而战士是不会轻易流泪的。他是自己的王,强大,无畏,这样的小病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贺北宸根本不会把这芝麻大点的事放在眼里。

    良久之后,他不知注入了多少的勇气与决心,才安抚住了那颗滴血的心,“我可以,你不用管我。”虽然对于此时的贺北宸来说,单是走上两步都在极度地考验他的耐力,但他还是那么倔强,一如既往的倔强。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倒让晏桉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病人。他不但病了,还病得不清。

    再看看谢澜,她仍然是一副甩手掌柜的作派,颇为悠闲地蹬着她的那双细高跟向七班的教室里走去,连看都没有看贺北宸一眼。

    她越是这般若无其事,晏桉就觉得自己恨得牙齿都痒痒,她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心不是肉做的吗还是说在她的眼里贺北宸不是肉做的。

    他还病着,谢澜怎么会显得这么潇洒,只见女人一转脸走进了七班的教室,“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真是气死我了。”桉子觉得自己半天喘不过气来,再看看贺北宸,他真是无助极了。慢慢地倚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一个好端端的人,走路都需要扶着墙,那他该有多痛苦,晏桉实在想象不出来,他着便觉得焦心。

    因而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去,还没等贺北宸反应过来,他就将他背在了背上。

    这一次,北宸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而是服服帖帖地将头贴在了晏桉的背上。再坚强的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而北宸现在也只想要片刻的休息。

    晏桉背着他,将北宸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抿紧了自己的下唇。他想哭,却害怕贺北宸听见难受,所以只有将眼泪都憋进了肚子里。一步一步默默地往前走。



117 倒下
    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晏桉的脚步忽而变得迟缓,他的后背能感觉到北宸所散发出的热度。贺北宸的头就这么贴在他的后背上,双眸紧闭,像是快要倒下了。晏桉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教室的门。

    “n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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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sexactlyhotheea

    thbega

    ,asithae

    edlo

    ga…”周婉妮正站在讲台上讲解课文,一口流利的英语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里冒出,她显然没有意识到晏桉他们的存在。但桉子也没有失去他的礼貌。

    “报告。”他有些吃力地站在门口,北宸还在他背上熟睡着,桉子满头是汗。他艰难地向教室最前排的位置走去。

    他们这样的出场方式显然把周婉妮吓了一跳,年轻女人怔在了那里,手中的笔一瞬间掉在了地上,“他,他怎么了”她的语气中溢满了惊慌。

    晏桉却没有功夫去回答她的话,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到课桌前,停顿了下来,“北宸,北宸,你醒醒,北宸。”他额上的汗珠都快跳进眠睛里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他在等着北宸的回复。姚亮就那么悠闲地坐在课桌上,若无其事地看着他的书。而晏桉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将北宸安置在凳子上的。

    所以,他必定要自己站起来才好,“你可以吗北宸,醒醒,北宸。”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叫,贺北宸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事实上,他趴在晏桉的肩头睡得很安稳。

    周婉妮似乎刚从惊讶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她匆匆地走上前去,“来,我来帮你。”说着,只是向晏桉递了一个眼色。桉子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周婉妮正好解救了他。

    下一秒,晏桉缓缓地蹲下,把北宸从背上放了下来。但就是他的这般操作也没能让贺北宸清醒过来,他活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死人,站都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往下栽。却又猛地一下被站在身后的周婉妮接住了,整个人都倒在了她的身上。即使贺北宸很是清瘦,但周婉妮那样的小身板显然是承受不住,她一只胳膊抱着贺北宸,身体却直往后倾。再看看姚亮,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只是冷眼望着他们。

    “姚亮,贺北宸都这样了,你不知道过来帮下忙是不是”女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气愤,嘲姚亮翻了个白眼。姚亮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向课桌前挪去。

    他走到了北宸面前,猛的拽了一下他,就像是在报复他一般。这一下,没有将北宸安置在位置上,倒是把他拉醒了。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眼睛慢慢地睁开,一张嘴巴似张非张。头耷拉着,看上去很令人心疼。姚亮是拽疼他了,但对于现在的贺北宸来说,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计划。

    而姚亮呢,他吊着个脸,光是拽贺北宸一下,他就十万个不情愿。他撇了撇嘴,本是他一个可以做好的事情,却还要周婉妮在身后推着,还一副臭嘴脸。

    “姚亮,你轻点不行吗北宸还病着呢。”刚刚才喘了口气的晏桉对姚亮粗暴的行为颇为看不惯,周婉妮怎么会让他来帮忙,真是可笑,他能不添乱就够不错的了。

    姚亮却对桉子的话不以为然,他已经将贺北宸拉到了座位前,却没有把他安置好的打算,而是任由他往下倒,北宸没有坐稳,他的身体随即从板凳上滑了下来,跌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头忽的一下碰到了凳脚。

    贺北宸咬紧了牙关,少年的脸色铁青,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有些狰狞了。他原本就头疼,被姚亮这么一折腾,便更加的剧烈了。他了一声,就那样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方才安安静静的课堂,此时却骚动了起来,“哎,贺北宸怎么了”

    “谁知道呢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他怎么还来上课呀,为什么不请假”

    “人家可是清北之星,意志当然要坚强喽。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帮忙。

    “姚亮,你神经病吧你,滚开。”一向彬彬有礼的晏桉,此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把将姚亮推向了一边。对于这样的货,桉子也不必与他客气。

    他走到北宸的身边蹲了下来,一只腿跪在了地上,“北宸,你还好吗”他注视着男孩的眼睛,那双眼睛溢满了苦楚,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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