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攸瑀
“唉。”玙璠叹了一口气,她的一双眉拧在了一起,“同学,我真的有事,急事,很重要的事。”小宇宙说着就急着往里面闯。
但面前的姑娘,瘦瘦小小的哪敢违抗谢澜的命令,她就那么固执地挡在门口,“不行,同学。谢老师说了,你真的不能进去。”她的语气中略带些胆怯,这倒让谭玙璠更加的没有了耐心。
“够了。谢老师,你一口一个谢老师。”谭玙璠的力气大,再加上她有一股蛮劲,还是闯进了教室,那柔弱的姑娘就尴尬地站在旁边。
谢澜却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还在闷头讲着自己的课,“第五点,当之作音节助词时,起凑足音节的作用,无实在意义……”她边说还边在黑板上写着,“5音节无实义。”
“谢老师。”谭玙璠觉得谢澜很不给自己面子,似乎就把她当作空气。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课文《狼》中,久之,目似暝。这中的之便是没有实在意义的……”她还在讲,连班里的学生目光都集中在了谭玙璠的身上,她却根本没有把女孩放在眼里。
“谢老师。”玙璠在不经意间双拳紧握,她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但又觉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了。这一次,谢澜讲课的兴致着实被谭玙璠打磨得一干二净。
女人气乎乎地将手中的笔一丢,继而转过身来,“你怎么让她进来了我不是说了吗,让她让下课去办公室找我。”她的声音很大,听得出来谢澜现在很生气。她这么一吼,谭玙璠倒没有什么,但刚才给她开门的姑娘却被谢澜吼出了两滴泪来。
“是我自己要进来的。”还没有身旁的姑娘解释,玙璠便先开口了,她显然是不害怕谢澜的。所以,即便是这么失礼地直闯进来,她也是理直气壮,看不出丝毫的怯懦。
“谭玙璠,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是不是”谢澜失手将讲台上的粉笔盒打翻在地,班里静悄悄地,学生们谁也不敢说话,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谢澜发这么大的火。在他们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见谢澜这么生气过。但这对于小宇宙来说却不构成威胁。
“我找您真的有急事,北宸他……”谭玙璠急于告诉谢澜贺北宸的现状,而站在她面前的谢老师显然对于这一切都不以为然。
“谭玙璠,我说了,你有什么事等到下课了来办公室找我。谁允许你自己闯进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出去。”谢澜现在根本不在乎谭玙璠到底要说什么,她满门心思都在自己的语文课上,而玙璠的突然出现显然是扰乱了她原本的课堂计划,因而谢澜正窝着一肚子的火。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北宸他……”玙璠简直焦灼透顶,但谢澜显然是体会不到她的苦楚。于是,毫不留情面地又一次打断了她,“重要的事现在是上课时间,什么事情比上课还重要。谭玙璠,你自己不想学就算了,到别的地方玩去。这里是课堂,你不许在这给我捣乱。出去!”她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也越发的令人可怕。
这是一个只知道讲课的老师,在谭玙璠的眼里,她就是个疯子。甚至,连疯子都不如。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也不会将自己生病的孩子置之不理,除非她不爱他。不然,又能找到什么理由。
“我来只想告诉您,贺北宸需要您给他批假,他在课堂上昏倒了。”谭玙璠扯开了嗓子,一股脑地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往外吐,“您上课重要,有北宸的身体重要吗就几分钟而已,您连批张假条的时间都没有吗”她声嘶力竭地吼着,像是发泄出了自己所有的不满。
令玙璠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谢澜却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臭脸,“出去,我说了出去,你听见了没有就算要批假也要等到下课再说。出去!”她没好气地嚷嚷道,又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黑板。
“行,我走。”谭玙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老师,您上课重要,打扰您了,您继续。”谭玙璠的声音很僵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她摔门而去。谢澜的所作所为让她不可理喻。
从教室出来的那一刻,谭玙璠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却又硬生生地被她憋了回去。
120 批假
“这节课我们讲到这里,下课。”谢澜放下了手中的语文课本,顺手拿起了放在桌角的水杯,刚要喝一口水,谭玙璠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女孩面无表情,就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她。
谢澜倒对此无所谓,她继续喝着她的水,显得不慌不忙的样子。谭玙璠也忽而不再着急,她一句话也没说,却定定地望着她。
“说吧,找我什么事”她悠闲地放下水杯,望着小宇宙一脸的不屑,这个女人的忘性真大。一刻钟前玙璠才告诉她,谢澜现在换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真是健忘,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对于贺北宸的事情压根无所谓。
女人这种摆架子的态度倒让玙璠心生厌烦,因而她也变得不紧不慢,“您说我找您什么事”小宇宙说着还白了她一眼。
谢澜没有想到谭玙璠会这么问自己,她教过的学生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谢澜也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不搭理谭玙璠这一套,“你找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说着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那好,我告诉您。”玙璠的语气忽而变得很激动,她看着谢澜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心生恼火,“北宸他发高烧,病倒了。”她的音调都是颤抖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竟然有一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她一口气说完了,她认为自己已经够清楚了,而谢澜一定会因此而动容,但并没有。
“他病倒了”女人的声音却透露着一种质疑,似乎根本不相信贺北宸会病倒,她并没有关心起北宸的现状,而是反问道,“那你说说吧,他是怎么倒的”不但如此,谢澜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倒是显得风平浪静。
谭玙璠像是顿时没有了好性子,她的语气变得更加的强劲与冷漠,“怎么倒的有那么重要吗您不是更应该关心他现在怎么样了吗还问他怎么倒的,他能怎么倒”玙璠的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她认为谢澜真是可笑至极。因而她对女人说话也颇为不客气,全然没有把她当作师长。
“谭玙璠,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谢澜觉得面前这丫头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贺北宸病倒了,我知道了,还轮不到你对我冷言冷语的。”谢澜说着,望着玙璠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丝杀气。
“那您还等什么北宸都病倒了,您赶快给他批假条呀。”谭玙璠拍了几下讲桌,急得都要笑出来了。在耐心这一方面,她显然不是谢澜的对手,实际上,她比她要弱小得多。
“他现在在哪儿”女人索性在讲桌前坐了下来,掏出了笔。谭玙璠见状慌忙把握在手中的请假条递给了她,“我从教室离开的时候,北宸正趴在课桌上,现在不知道了。”见谢澜终于动笔了,玙璠不免舒了一口气。
谁知,谢澜看见假条后,却久久不肯动笔,她的眉却在不经意间紧锁了,两只眼睛却定定地看着请假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谭玙璠见女人这副状态就更着急了,“您倒是批呀。又怎么了”
不成想,谢澜却把笔一撂,脸上的表情严肃至极,“你回去告诉贺北宸,这个假我不能批。”她的语气很强硬,像是毫无动摇的余地。
“为什么”玙璠的泪不自控地往外洒,“北宸已经病倒了,难道不可以让他好好休息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她开始埋怨起谢澜来,甚至恨得牙齿都痒痒。面前的这个女人得亏是贺北宸的亲生母亲,她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班主任,谭玙璠打她的心都有。
哪知,她谭玙璠还没有发飙,谢澜倒先发起飙来,她轻哼了一声,貌似对于眼前的这张请假条很是不屑,“你告诉贺北宸,如果一个星期他要请三天假的话,那他这个星期都不用来了。”正说着女人的声音又高了八度,“还请三天假,他干脆请一个星期的假算了呗。不想来可以呀,一个学期也不要来。不想上学的话,让他给我说一声,我也不供了。”谢澜说着将那张单薄的请假条狠狠地拍在了讲桌上。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谭玙璠的意料,更确切地说,现在的事态已经脱离了她早已计划好的轨道,令小宇宙一下子慌了神,她以前也听说找谢澜批假很难,但现在的难度很明显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个,北宸,他倒下了,他真的病得很重。您看……”谭玙璠竟然语塞了,方才还是理直气壮,现在忽而又像被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怯懦的不像玙璠了。
“他病得很重,这是理由吗”谁知,谢澜却对谭玙璠的解释施以冷眼,说着,女人竟还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谁没生过病呀真不知道谁给他惯不出来的坏毛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发烧,是,我承认是很难受,捂上热被子睡一觉第二天起床就好了。还找我请三天的假。”
“他真好意思给我写请假条。可以,不是找我三天假吗他想偷懒,那我一天假也不会给他批。别怪我心狠,不给他休息的时间,这是他自找的。”说着,谢澜又将桌子上那张单薄的纸扔给了她。
“还有,告诉他,把请假条的格式抄三十遍明天早上给我,这点惩罚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抄不完明天语文课站着上课。”她的语气是冰冷的,即便贺北宸现在已经病倒了,但谢澜丝毫不会手不留情,这也是她一向的习惯。
正说着,谢澜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孩子最近的状态真是太差了,请假条的格式没有讲过吗真不知道是怎么听的。”
她这一系列的举动着实让小宇宙呆住了,天啊,她谭玙璠做了什么,简直是在帮倒忙。现在可好了,她写张请假条,谢澜就一天的假都不肯批了,还徒徒多了三十遍的罚抄。
女孩抿紧了自己的下唇,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谢澜正准备离开了,却见谭玙璠站在原地,女孩的面部表情极为呆滞,久久不愿意挪步。
她不走,谢澜倒没有那么好的脾气陪着她,“走啊,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傻傻地站在这。你回去把我的话带到,想放任可以,不是病倒了吗那就给我硬撑着。”
谢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感可言,冷漠至极,亦没有丝毫的心疼。如果是一天假的话,她是可以考虑的。
但贺北宸一开口就是三天,三天,不知道会耽误他多少功课,但他显然不在乎,那谢澜也没有必要把他放在眼里。女人对这个孩子真的是失望透顶,因而又怎么会有怜惜。
谭玙璠张了张嘴,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谢澜就这样悠闲地披上她的米色风衣准备离开了。
贺北宸现在应该还在苦海里挣扎,少年浑身发烫,额头上冒着冷汗。就算这张请假条是北宸写的,不也是情有可原吗他疲倦成了这副状态,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呀。
“硬撑。”这两个人从谢澜的嘴里吐出来是如此的轻松从容,似乎和吐两个葡萄皮没有什么两样。
贺北宸一直在硬撑着,他已经倒了,难道这还不够吗可能,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烧死,谢澜才会心生一丝怜悯吧。她怎么能忍心,这是她的亲身骨肉呀,她谢澜的心还是肉长的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谭玙璠想着,两步追赶了上去,“谢老师。”她喘着气,脸憋得通红,心头一紧,还是吐出了实话,“这张请假条是我写的,北宸已经塌了,您能不这么惩罚他吗”玙璠几近哽咽了,女孩的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转。
“你写的”谢澜的表情显得很惊讶,却又话锋一转,轻蔑地笑了,“贺北宸为什么不自己写请假条找人代写,还指望我会给他批假,真是可笑。”谢澜说着,看也没看谭玙璠一眼就继续往前走。玙璠却赶忙上前拽住了女人的胳膊。
“不,他没有,都是我的错。”谭玙璠的呼吸开始急促,语气变得很无助,“是我,是我要给他请假的,都是我自作主张,他根本不知道。我求求您了,您就给他批一天的假吧。”
“北宸真的撑不住了,您,您这样做真的会把他逼死的。”她哭了出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她已经不要什么面子了,就那么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像一个垂死的人再苦苦地哀求。
玙璠的眼泪在谢澜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女人还是很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看着谭玙璠可怜巴巴的样子,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行,我可以给他批,但是只有一天的假。”谢澜说着掏出衣兜里的笔在玙璠递过来的假条上修改好日期,签上了字。
“现在满意了吧。”女人将请假条收好,将它和水性笔一起放回了工装的口袋里,冷眼看着玙璠。女孩真是激动极了,她咧了咧,但眼泪却还是在往下掉,“谢谢老师。”说着,玙璠松开了谢澜的胳膊,慌慌张张向教室门口跑去。
“等一下。”谢澜又叫住了她,声音还是那么令人害怕。玙璠吓得停住了脚,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她不明白谢澜还想要怎样。
“告诉他,今天额外的任务量他只需要完成一半。剩下的一些习题,他在周五之前补上就可以。”谢澜的话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可以逆转的力量。
“嗯。”玙璠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说,额外的任务量,真是可笑。或许,在她谢澜的眼里,贺北宸只是一台机器而已,而机器是没有感情,自然也不知疲倦。
121 卧床
不知昏迷了多久,贺北宸渐渐有了一些知觉,他努力地睁开了双眸。头还是疼,但疼痛感在一点点地逝去。他仍然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是软的。想要坐起来,却又觉得没有多的精力,也想要省点力气,便索性继续瘫在那里。
他的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捂得他浑身都是汗,难受至极。他用力的一掀,想要把棉被掀掉。正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却开了,北宸有些惊讶,眼眸随即望了过去。
“你醒了。”玙璠从小隔间里面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脸颊上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容,暖暖的,是阳光的感觉。
“玙璠,你怎么……”北宸张了张嘴,他的眸光变亮了,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惊喜。说着,就要把被子翻开一个角,小宇宙见状便赶忙上前阻止了他。
“北宸,你干什么盖好,别受凉了。”玙璠说着把方才贺北宸微微掀起来的被角又放了下来,用将它慢慢地理好。
“玙璠,我不想盖了,真的太难受了。”贺北宸毫无掩饰地吐出了他内心的想法,他一向不愿向人示弱,但对玙璠例外,他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感受真切的告诉她。
“那也不行,你还发着烧呢。要是受凉了,那还了得。”她安慰着他,就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受伤的小孩,慢慢地在他病床前的小椅子坐了下来。
“那好吧。”他乖乖的听着她的话,额上的汗水还在不停地往下落。北宸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小小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不觉有些反感,“玙璠,这是哪里呀”少年颇为好奇地问道。
“这是校医务室。上早读课的时候,你晕倒了。所以呢,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谭玙璠说着忙着起身去拿一旁柜子上放着的纸杯,“你要喝开水吗我去帮你接一杯。”她说着就准备转身,那只纤细的胳膊却被北宸温厚的手掌握住了。
“我不渴,你不要走,坐这陪着我就好。”贺北宸嘟着个小嘴,语气中充满了请求,他握着她的手就是不松开。谭玙璠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小孩子气的贺北宸,在她眼里,他是孤傲的,甚至不需要任何人陪伴的。因而,第一次听他撒娇,她竟然有些不习惯。
“坐下来嘛,就坐那陪着我,哪也不要去。”北宸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又轻轻地摇了摇,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发着高烧,他应该很需要她吧。或许,她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只是静静坐在北宸身边,陪着他就好。
这么想着,谭玙璠又不自觉地放下了纸杯,“好,我哪也不去了,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她说着又有些心疼地冲他笑了笑。现在的北宸看起来很虚弱,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棱角,但她也同样的喜欢。他的所有模样在玙璠的眼中都是令她欣喜的。
她坐了下来,又将他方才伸出来的胳膊塞进了棉被里,脸上的笑容是自然的,亲切的,温婉的。她就那样冲他笑,一双明亮的眸就像天使的眼睛给他带来希望。在他贺北宸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女孩,她算不上出众,甚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她却是他的太阳,是站在他心尖上的姑娘。
“你,不去上课吗”虽然贺北宸多么不想这么问,却还是那么不合时宜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看着她的眼睛很真诚,越是想让玙璠陪伴在自己身边,他就越害怕失去她。与其,她在之后的某个时间告诉自己她要回去,倒不如北宸主动问她比较好。贺北宸就那么专注地望着那双眼睛,眸光中充满了期待,或许,她会说,一会儿就回。但即便这样,北宸也没有理由阻拦她,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们确切还能在待上几分钟,她今天可以陪伴自己多长时间。贺北宸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除了对谭玙璠的眷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