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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十二时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马伯庸
他们看到这边黄烟缭绕,立刻赶来支援。
这些不良人个个手执铁尺,进来后迅速分割信众,qiáng行驱散,不服的就铁尺伺候,很快将局面弹压下去。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大部分人不肯离去,他们聚拢在周围,大声喧哗,等着官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祆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这可是个惊天的变故。
张小敬管不了那么多,他快步上前,看到那突厥狼卫躺倒在地,五官流血,四肢扭曲,竟已被活活殴死。
他俯身在狼卫身上摸了一圈,脸上“唰”地变了颜sè。
坊图,不见了。
饶是张小敬心理素质奇佳,也不禁冷汗大冒。
刚才信众sāo乱,凑到狼卫身旁的人太多,说不定哪个宵小临时起意,盗走了他的算袋——这是运气最好的结果,如果是被突厥人的暗桩趁乱取走坊图……他急忙朝四周望去,却只看到无数张充满敌意的面孔攒动,无从分辨。
张小敬懊恼地回过头去,那个搅局的身影正趴在祆正身前,一脸不知所措。
张小敬认出了他的脸,是刚才被狼卫夺去马匹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张小敬qiáng压住怒气。
“仙州岑参。”
年轻人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
岑参气乐了:“他当街抢了我的马,为何我不能追上来讨要?”他忽然情绪一低,带着哭腔:“抢就抢了吧,为什么要杀了它啊?绿眉多善解人意,跟我这么多年,就这么死在巷子口……”语气忽又一顿,“马死尚能用金偿,我的诗也都烧光了,这可怎么赔啊?”
张小敬没空听他唠叨,对姚汝能沉着脸道:“把这家伙和狼卫的尸体都带走——对了,远来商栈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会燃起黄烟?”
“唉,别提了。
远来商栈那边突然闹惊畜,好几匹生马跑了出来,偏偏又是没牒照的,正赶上我们上门,一亮身份,商栈的人以为是西市署缉私,一句话没说上就打起来了……”姚汝能一脸无奈地解释,同时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道新鲜的狭长伤口。
张小敬歪歪头,还未发表意见,忽然听到远处望楼咚咚几声鼓响。
这是提醒声,说明即将有靖安司的命令传来。
两人同时朝望楼看去,一会儿楼上武侯开始挥动旗帜。
姚汝能连忙开始转译。
他的脸sè随着转译的进展,变得非常古怪。
张小敬问道:“是谁发的命令?李司丞吗?”
“不,李司丞只是副手,这个命令是贺监亲自发的。”
“贺监?”
“哎,您不知道吗?就是靖安司的真正长官——贺知章。”
听到这个名字,张小敬微微动容:“命令是什么?”
姚汝能译完命令,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好在望楼的命令都会重复传送三次,他忙不迭地又译过一遍,发现无误。
他看向张小敬,有点手足无措:
“靖安都尉张小敬,即时夺职,速押归司台……” 14810182();百度^闪^爵^小^说^shanjue.com^看全网最新人气排行小说
第10章午正(1)
还未入坊,两人已能听见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靡丽曲tiáo此起彼伏,诸sè乐器齐响,杂以歌声缭绕其间。
未见其景,一番华丽繁盛的景象已浮现心中。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午正。
长安城,长安县,光德坊。
贺知章站在靖安司大殿的正中,手里托着一枚铜金方印,神态平和。
李泌站在他的对面,目光锋锐如飞箭射来,可却不能影响这位老人分毫。
司里的其他人都低下头去装作忙手头的活,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时殿外的通传跑进来,先看看李泌,又看看贺知章手里的大印,犹豫了一下,这才向贺知章拱手,粗声粗气道:“怀远坊望楼回报,张都尉已被控制,即刻返回。”
虽然他有意压低嗓门,可还是让周围的人都听了个通透。
贺知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这才对李泌语重心长道:“长源,莫怪老夫用这司印压你,实在是你行事太孟浪——任用一个死囚为靖安都尉?还是刺杀上司的不赦之罪?传出去,明天御史们的弹章能把你给埋喽!”
李泌怀抱拂尘,冷哼一声:“明天?不知这长安城,还有没有明天可言。”
“啧,长源哪……你勇于任事,老夫自然明白,但兰台的人能明白吗?相国们能明白吗?就算他们明白,可在乎吗?”说到这里,贺知章特意加重了语气,“你以为老夫为何匆匆返回?李相那边已经听到行动失败的风声,试图夺取靖安司的指挥权!现在老夫还顶得住。
若他知道,你竟把长安存亡押于一个死囚身上,到时候群议汹汹,就是我也扛不住压力!”
他见李泌沉默不语,又换了副和蔼口





长安十二时辰 第 21 章
气:“朝堂之上,处处伏兵,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老夫今年八十六岁,已无所谓,你还年轻,要惜身!”
贺知章一口气说这么多,可称得上推心置腹,可李泌却不为所动:“您在这里每教诲一句为官之道,那些突厥人就离得逞近上一分。”
他看了一眼殿角,铜漏里的水依然无情地滴落着。
贺知章道:“我没说不抓突厥人!只是听说那人对朝廷的怨恨溢于言表,你就这么信任他?”
“我不信任他,但他是现在最好的……不,是唯一的选择。”
“西都汇集天下英才,满城人物,难道没一个比得上那死囚犯?”贺知章口气转而严厉,“你已错了一次,让靖安司倍受重压。
如今情势,可容不得第二次犯错!”
李泌踏前一步,目锐如芒:“您只想保住靖安司,而我要保住长安!”
这时通传第二次踏入殿内,粗着嗓门吼道:“报,靖安都尉张小敬等,已至门口。”
贺知章挥了挥衣袖:“不必进来了。
把他的腰牌收缴,直接押还长安县。”
这时李泌忽然大喝一声:“慢!”
“长源。”
贺知章的语气已带着几丝不满。
李泌却不顾呵斥,呛声道:“刚才西市、怀远坊先后有黄烟升起,必有重要进展。
不如先叫他进来,交代清楚,再议处不迟。”
贺知章明知李泌在拖延,可也明白眼下情势紧急,于是轻叹一声,挥了挥手。
不过他又安排了四个旅贲军士在侧,一旦张小敬报告完,就立刻上前将其拿下。
贺知章轻易不会干涉司务,但若李泌逾越了规矩,他就会化身笼头缰绳,把年轻人拽回来。
突厥狼卫当然要抓,但他绝不能让政敌们找到借口,染指靖安司。
这一切,可都是为了那一位的安全。
脚步声响,张小敬大剌剌地迈入殿中,全无突遭解职的惊惧。
他先冲檀棋眨了眨眼睛,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个人在本朝实在太有名了,诗书双绝,名显开元、天宝二十多年。
就在十天之前,贺知章宣布告老还乡,天子特意在城东供帐青门,百官相送,算得上长安一件颇轰动的文化大事。
可张小敬万万没想到,这位名士居然又潜回京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和文学毫无瓜葛的靖安令。
他今年已经八十多岁,致仕时已是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这是为什么别人敬称其为贺监——来做靖安令这么一个所由官,实在是高配。
很显然,做出这个安排的人,不指望贺知章能有如何作为,只是希望凭他的资历和声望坐镇正印,方便副手李泌在下面做事。
张小敬忽然笑了,贺知章的出现,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长安城的城防职责,分散于金吾卫、京兆府、御史台、监门卫等官署,叠床架屋,矛盾重重。
这个靖安司凭空出现,凌驾诸署之上,若非有力之人在背后支撑,绝不可能成事。
贺知章的身份,除了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之外,还有一个太子宾客的头衔。
而李泌则是以待诏翰林供奉东宫。
这靖安司背后是谁,可谓一目了然。
虽则如今太子不居东宫,可从这些幕僚职衔的安排,仍可略窥彀中玄妙一二。
贺知章注意到了张小敬的无礼视线,但他并未开口责难,只是垂着眉毛闭目养神。
李泌走上前来,要他汇报情况。
张小敬摸摸下巴,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泌脸sè一变:“这么说,突厥人已经拿到了坊图?”
这可是他们仅有的一条线索,若是断掉,靖安司除了阖城大索没别的选择了。
张小敬道:“还不确定,我已安排姚汝能封锁祆祠周围,正在逐一排查附近住户……”话未说完,贺知章“唰”地睁开眼睛,语气严厉:“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擅封祆祠,会引起多大的sāo乱?”
“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的任务只是抓住突厥狼卫。”
张小敬回得不卑不亢。
“那你抓住了吗?”
“如果你们总是召我回来问些无聊问题,那我抓不住。”
李泌微微有些快意,张小敬这家伙,说起话来总带着点嘲讽的味道,现在lún到贺老来头疼了。
贺知章眉头一皱,这个死囚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他举起大印,想叫人把张小敬抓起来,先杖二十再说,这时通传第三次跑进殿内。
“报,祆教大萨宝求见。”
殿内稍熟长安官场的人,心里都是一突。
长安城的胡人多信祆教,一旦起了争议,光是信众sāo动就能掀起大风波,所以官府与祅教的交往向来谨慎。
大萨宝统管京畿诸多祆祠,影响极大,他忽然至此,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贺知章一阵冷笑。
这个无知囚徒,非但搞砸了唯一的一条线索,还惹出了这等风浪。
他看了一眼李泌:“长源,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犯错了。”
贺知章轻轻点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去:“绑起来!带走!”
李泌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闪动。
如果真是惹出祆教的乱子,他也没法出言庇护。
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得令,把张小敬按住,五花大绑,就要朝殿外推去。
忽然殿里传来一阵尖利的木脚摩擦地板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徐宾略带惶恐地站起身来,周围的书吏都跪坐着,把他衬得特别显眼。
贺知章眯起双眼,不动声sè地盯着他。
面对靖安令的威压,徐宾战战兢兢,有心想替好友说几句辩解的话,可情急之下口吃更加厉害,脑门都是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挣扎了半天,终于放弃了说话的努力,迈步走出人群,快步走到张小敬身旁——徐宾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当初是他把好友送进靖安司,也必须是他送走才成。
贺监是大人物,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记恨我吧……徐宾这样想,右手去搀张小敬的胳膊,同时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张小敬反剪着双手,面sè如常。
对一个死囚犯来说,这不算最糟糕的情况,最多是回牢里等死,和之前没区别。
只是先给了他一点生的希望,转瞬间又彻底打碎,这




长安十二时辰 第 22 章
比直接杀他更加残忍。
贺知章已经对这个穷途末路的骗子没兴趣了,他心里琢磨的是,一会儿怎么应对大萨宝。
这事仔细想想,颇为奇怪,祆教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这边才出的事,那边立刻就找上门了,莫非背后有人盯着寻靖安司的岔子?
一进入到朝争的思路,老人的思维就活跃起来。
不料张小敬像是读出他的心思一般,呵呵笑道:“贺监你别瞎猜了,是我让姚汝能通知他的。”
闻染的手指非常修长灵巧,可以挑起最细的木香线,也能绣出最jīng致的平金牡丹。
此时她背靠车厢,右手两根手指拼命挤住板隙,夹住那枚松动的铁钉头,一点一点地扭动。
与此同时,她还在心中默默地记着马车转向的方向和次数。
车子平稳地朝前驶去,车厢里依然黑暗。
那四个押车的守卫一边两个,自顾闲谈着。
马车内弥散着一股芬芳的香气,这是斜放在旁边的香架散发出来的。
闻记的合香,一向以香味浓郁、味道持久而著称。
大概是被香味所影响,守卫们不知不觉聊到青楼的话题,个个面带兴奋。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yín邪地盯着闻染鼓胀的xiōng口。
闻染恼羞成怒,突然大声尖叫。
守卫不得不抽了她一耳光,才使她安静下来。
等到守卫们都回到座位上,闻染缓缓抽回右手,刚才她趁着尖叫声掩盖,把钉子从缝隙中生生拔了出来。
她在黑暗中握紧拳头,让尖锐的钉子头从指缝之间透出。
又过了一阵,车夫在前头忽然高喊一声“吁——”,车子速度又降了下来。
今天上元节,街上人太多,马车不得不走走停停。
闻染双目突睁,一跃而起,一拳砸向刚才唐突她的那个守卫。
拳头狠狠砸在对方的眼窝上,守卫发出一声惨叫,闻染拳头收回来时,指缝间的钉子头沾满了鲜血。
其他三个守卫一时间都惊呆了,闻染另外一只手趁机把香架推翻,合香洒了一地。
在狭窄的车厢空间里,这个阻挡颇为有效。
闻染趁机冲到车厢前部,扯开帷幕,对着车夫后脑勺狠狠捶了一下。
车夫猝然被铁钉凿脑,剧痛之下缰绳一勒——马车正在转弯,辕马吃这一勒受惊挣扎,车架子登时失去了平衡,后面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
闻染一咬牙,偏过身子滚落车下。
她一落地,打了几个滚,片刻不敢停留,朝着东边飞奔而跑。
她之前一直在推算马车行进的位置,估计这附近是在殖业坊和丰乐坊之间的横街。
这两坊都在朱雀大街的西侧。
她只要沿着横道往东跑,很快就能看到朱雀大街。
两个又惊又怒的守卫跳下车厢,去追闻染。
他们身qiáng体壮,步子迈得大,很快就拉近了和闻染的距离。
为首一人跑得最快,追出百步,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浮浪少年狞笑着伸出手,去抓她的头发。
不料闻染猛然回头,一包粉末从手里砸出,在他鼻梁上绽开。
这是她跳车前抓起的一个香包,里面是给王家小姐特制的降神芸香。
这东西对人体无害,但闻记香铺做工细腻,香料均碾得极细。
浮浪少年一下子被粉末迷住了眼,不得不停下脚步去揉。
趁这个机会,闻染一跃冲上了朱雀大街。
她抬起头,遥遥看见街对面荐福寺的金sè塔尖,心里升起一股希望。
那里就是安仁坊了!
就在闻染踏上朱雀大街的同时,大萨宝恰好刚刚踏入靖安司的大门。
大萨宝今年六十多岁,此时换上了一件立领白纹缎面长袍,脖子上交叉挂着两条火焰纹的丝束带,这是只有极正式场合才穿的祭服,代表萨宝府对这件事的重视。
一位祆正在祠前众目睽睽之下被杀,这是何等的侮辱。
他抵达靖安司,被直接引到了一处偏殿独室里。
这里没有侍婢,只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士,端来一杯茶。
茶是剑阁兽目,倒是不坏,只是茶粉筛得太粗,一看四散的饽沫,就知道煎茶者漫不经心。
过不多时,一位老者推门而入。
大萨宝在长安待了许多年,一看鱼袋和袍sè,就知道此人身份极高。
两人各自施礼,互通了名姓,大萨宝这才知道此人是大名鼎鼎的贺知章,态度凝重了不少。
贺知章双手一拱,徐徐开口道:“惊闻有歹人唐突贵祠,侵戕法士,靖安司既然策京城防贼之重,必不轻忽,已遣jīng干官吏通力彻查,绝无姑息!”
等一等!大萨宝觉得不对劲,听贺知章这意思,一上来就要把靖安司的责任摘干净,不由得怒眉一扬,cào着生硬的唐语道:“明明是贵司追拿贼党,引入我祠……”
贺知章立刻截口道:“幸亏教众见义勇为,殴毙凶顽,我会向圣人禀明,予以彰表。”
贺知章这两句话连拉带打,既撇清了责任,又抛出甜头,还顺带暗示自己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
大萨宝却不领情,拐杖一顿:“你们靖安司为了拿贼,导致祆正无辜牵连,这得有个说法。
不然信众哄起,我可压不住他们。”
祆教在长安是小教,只在胡人商团之间流传,朝廷以萨宝府羁縻。
不过它的信众行事好聚众,一旦有什么纠纷,极易酿成sāo动。
所以凡涉祆政事务,大唐官员都是如履薄冰,以安抚为主。
这一招,大萨宝屡试不爽。
不料贺知章神情突然一变:“萨宝可知道那凶徒是何人?”大萨宝闻言一愣,贺知章道:“此人是突厥可汗的狼卫,潜入长安,意图在上元节有害于君上。”
大萨宝一听,手里的茶碗咣当掉在地上。
“突厥人?有害于君上?天上的马兹达啊……”他接到的报告只说祆正被杀,却不知道狼卫的事。
若事涉突厥,性质完全就变了。
大萨宝知道,这是朝廷最不能触碰的一根红线。
贺知章敏锐地捕捉到了大萨宝的神sè变化,趁机说道:“虽然此人在祆祠前被殴毙,可身上却有一件重要物事被人取走,不知所踪——此事不搞清楚,就是泼天的祸事。”
这个暗示很明显,东西寻不回来,祆教与狼卫脱不了干系。
如果大萨




长安十二时辰 第 23 章
宝一意孤行,鼓动信众闹起事来,那就是里通突厥的叛乱之罪。
大萨宝连忙高声分辩道:“我教祆正是被贼人杀死的,绝无可能勾结突厥人。”
本来是他兴师问罪,这一句讲出来,气场霎时易势。
不过贺知章并非乘胜追击,反而微微一笑道:“本官素知祆教明礼笃诚,岂会与jiān人勾结,为贼所乘而已。”
大萨宝松了一口气,贺知章又闻言道:“善神马兹达有云:善思、善言、善行,皆为功德。
尔等弃绝三恶,奉守三善,又岂会为虎作伥?” 14810183();百度^闪^爵^小^说^shanjue.com^看全网最新人气排行小说
第11章午正(2)
大萨宝一听此言,双目jīng光大射。
马兹达是祆教正神之名;三善三恶云云,皆是教中习语——贺知章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祆教教义繁复,在长安始终未能大兴。
朝廷官员多以“胡天”“胡神”代称,从无兴趣深入了解。
大萨宝从波斯来长安二十余年,知音难觅,一直深以为憾。
贺知章这一番话,可是第一次有大唐最高级的官员认真引用本教经义。
贺知章见火候差不多到了,肃容一拜,满怀深情道:“今日长安有事,正需要尊者与我靖安司行个方便,一并躬燃纯火,荡涤宵小啊。”
一听到“躬燃纯火”四字,大萨宝眼眶几乎都湿润起来。
祆教以火为尊,这四个字真真打中了心思。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放开拐杖,双手拢作火焰形状横在xiōng前,向贺知章深施一礼。
“祆众,愿为贺监前驱!”
朱雀大街是一条宽阔恢宏的南北通衢大道,整个长安城的南北轴心。
路面中央微微拱起,两侧有深沟,东西宽约一百五十步。
路面覆着一层厚厚的浐河沙,有如一条青白sè大江,将长安外郭城区分成长安、万年两县。
道路两侧种着高大挺拔的槐树与榆树,每隔一百步还有一对东西对立的石雕,气势宏大庄严。
这是天子御道,老百姓只能沿指定的九个路口横穿,不能越线,也不许快跑。
闻染踏上这条路之后,只能站在队列里,缓缓向前移动。
好在那两个追来的浮浪少年也不敢在御道造次,只能远远在人群里跟着。
闻染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对面路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安仁坊里的贵人极多,府邸可以向街直接开门,不必通过坊门。
所以从坊墙扫过去,一溜有十几座大的雕楣朱门。
王家小姐的府邸大门就在右起第三家,门下有四棵榆树,立有两尊忠义石兽与十二根大戟,好认得很。
王家小姐的父亲是朝廷大员,到了她那里,自己应该就安全了。
闻染念及于此,快步上前。
当她快接近王府朱门时,那大门忽然嘎啦嘎啦朝两侧打开,从里面驶出一辆奇特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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