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有何作难?南阳不会阻挠,这一点某可以保证。”尉迟燕侠立即接上话。
“南阳不会阻挠,但商州呢?”江烽反问道。
“商州?杨成方?”尉迟燕侠脸色有些古怪,“郡公莫非认为杨成方还要出什么状况?”
杨成方虽然是杨氏一族,和杨文昌有些瓜葛,但是哪怕是在党项人围城时,杨成方也表现得很温顺,从未有过异样,南阳出兵武关、蓝田帮助调停时,杨成方甚至主动放开关隘,欢迎南阳兵进入,这般善意,也让朝廷很是满意。
江烽微笑,只是摇头,却是不语。
看来朝廷这帮公卿子弟还真的把杨成方看做了人畜无害的绵羊了,也不想想,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南阳已经无力在插足金商了,杨文昌却又势大,杨成方岂能再逆来顺受?
见江烽只是摇头不语,李瑾心中却是一凛。
她想起了前年江烽离开长安时就曾经和她提及过,要小心杨文昌,朝廷当果断拿下兴元府。
当然要想拿下兴元府不是想拿就拿的,朝廷的情况也不允许,但当时江烽就要已经指出了杨文昌有不轨之心,足见江烽对关中形势也有深刻的见解。
而后自己也曾问及过一些人,谈到了山南西道形势,但是没有人当回事,一直到杨文昌与吐蕃之战中胜出,迫使吐蕃求和西迁,朝廷才开始意识到杨文昌势力的膨胀,可惜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二郎,莫非你觉得杨成方要步杨文昌后尘?”李瑾小声问道,声音只能有身畔几人听得到。
“呵呵,殿下,不是步杨文昌后尘,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同姓,当然你们可能觉得杨复光、杨复恭他们本来就是阉人,这些所谓后人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可不这样认为,共同的出身和家世把他们捆到了一起,若是杨文昌和杨成方联手,关中情况恐怕会非常糟糕。”
江烽也知道自己这个观点未必能获得这些人的认同,因为杨成方的表现实在太好了。
在南阳刘同出兵蓝田表现出要干预党项人威胁关中的意愿时,杨成方可是一力支持,虽说实力差了一点儿,但是摇旗呐喊的声势还是造足了的,而且把武关大开,商州更是对南阳如无人之境。
可是那是对南阳,不是对朝廷!
像杨文昌和杨成方这些人,尊重的是实力,而非朝廷这个虚名,或许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与你虚与委蛇,但是在真正关乎关键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撕下面纱,露出狰狞面目。
可朝廷这帮人自我感觉太好,就连李瑾也是如此,自己已经提醒过她多次了,可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让江烽也很是无语。
也许该和郭韬好好谈一谈,毕竟朝廷对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失去了这个大义名分,会很可惜,但江烽不希望朝廷搬到自己地盘上来。
现在不是汉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对北方胡人无用,而且关中士族实力太强,自己现在还驾驭不了。
“郡公是不是把人心想得太恶了,杨成方和杨文昌不是同类人,杨文昌是披着羊皮的恶狼,杨成方却一直心向朝廷,此次我们使团东来,杨成方也甚是礼遇,还与某说,希望能与徐州多有往来,……”
另外一个男子插言,是韦家子弟韦端。
关中武将家族中以五大家族位尊,徐、尉迟、薛、韦、郭,文官家族中长孙、杜、魏、房四家为首,还有诸如高家、屈家、殷家、虞家、褚家、娄家、陆家、李家等,经历了数百年数十朝,大唐从凌烟时二十四功臣世家,历代君王均有兴起的新兴家族,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能够留存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的,不能不说都算是有些底蕴的了。
韦端是韦通的子侄,江烽对韦通印象颇好,所以对韦端也算礼遇。
“呵呵,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欲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向使当初身先死,一生真伪谁复知?”江烽似笑非笑,“吾以为乐天公的这首诗意味深长。”
李瑾脸色复杂,而尉迟燕侠和韦端都对江烽这番话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是江烽在找借口,不愿意向长安输粮。
江烽也看出了对方的心态,摇摇头,“当下粮贵,不过吾愿敦促粮商从寿州、舒州、庐州购粮运往长安,不过某倒是希望中原战火能早熄,若是能走运河,那就能节省许多啊,粮价亦能降不少。”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话题上,中原战火早熄,嘿嘿,难道徐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中原战火燃烧而袖手旁观?这是你想不掺和就能不掺和的么?
无论是尉迟燕侠还是韦端他们都不认为徐州能置身事外,只是江烽想以什么样的一种方式介入,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也是他们此次来徐州的目的之一。
烽皇 第一百八十五节 态度
“郡公以为中原战局会如何演变?”韦端首先按耐不住。
这关乎关中朝廷对中原诸藩的态度,大梁现在气紧,晋军攻势如潮,南阳和蔡州也是从背后出刀,大梁还能撑得住么?
徐州的态度如何?
先前徐州是征伐平卢抽不出手来,但现在平卢平定不说,而且徐州新得平卢军臂助,会不会介入中原战局?
“韦兄的意思是徐州是否会介入中原战局吧?”
江烽也知道这个问题回避不过去,郭韬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恐怕也就是要搞清楚徐州未来的走势吧。
他倒是觉得郭韬好像不太愿意徐州加入战局似的。
侯晨已经向他汇报了在一路上郭韬的意思,北守南攻,打牢基础,积蓄实力,他也想啊,问题是沙陀人会给他这个时间么?
先前徐州内部的观点也是争执激烈,江烽也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但是随着南阳和蔡州的参战,大梁覆灭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这从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可以知晓。
大批的梁地官宦士绅商贾向南面迁徙,而且将几乎所有能搬走的家资都通过船只南运。
这段时间徐州城外码头亦是如此,从汴河过孟渚泽而来的船队数量大大增加,这条水道本来不算太繁忙的,但从去年年末开始就开始超乎寻常的忙碌起来,当然还是无法与寿州相比,但这也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这说明梁地的人心已经散了,或许军队还在卖命打仗,但是后方的官宦士绅商贾们已经对战胜沙陀人失去了信心,否则无法解释这些人为什么会偷偷将在汴梁的金银细软以及一切能南运的东西南运,寿州和徐州成为这些人的首选之地,尤其是寿州。
想到这里,江烽也替还在前线鏖战的梁军感到悲哀,当你背后的官僚士绅商贾们都在打着逃跑的主意时,你怎么能指望这些人为前线作战的将士提供多少支持帮助?
“朝廷很担心中原战事演变成不可控制的局面,所以……”韦端看了一眼尉迟燕侠,吞吞吐吐的道。
他二人都只能代表各自的家族,没有官身,不能代表朝廷。
“朝廷是担心徐州介入使得局面变得不可控制,还是认为徐州不介入才会变得不可控制?”江烽笑着反问。
尉迟燕侠皱眉,“郡公,不瞒您说,朝中诸公既担心徐州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但又怕郡公一旦介入打起了性子,所以……”
唔,有限介入?
江烽也觉得有趣,难道这是郭韬他们的意思,还是这帮公卿子弟的私下想法?
“尉迟二兄,韦兄,徐州的情况你们还不太了解,或许你们只看到了好的一面,但困难实际上隐藏在下面。”江烽缓缓的道:“大晋的使者早就来过了徐州,邀约某同击大梁,并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但当时某忙于平卢战事,无暇西顾,即便是现在,徐州仍然很虚弱,但某的确很愿意为平息战火出一份力。”
全是废话,不会明确的态度,但却不能不说。
一切都需要根据形势的变化来,徐州现在还无法马上做出决定,曹濮二州必须控制在手,这一点基本上是江烽确定了的。
朱茂的天平军是最先完成换装的,无论是马槊槊头还是环刀,亦或是甲胄,都第一优先保证,其次才是淄青军和武宁军。
徐州的冶铁中心竣工,为江烽争雄中原提供了足够的底气。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徐州冶铁中心目前建成的冶铁竖炉两座,平炉两具,按照目前的产能,仅仅是两座竖炉生产的生铁按照两日一炉计,每炉可得生铁六千斤,共计一万二千斤,也就是六吨。
如果按照这个水准,一年光是目前就能生产生铁一千余吨,其中一半用于平炉炼钢,其余用于其他炼制熟铁。
仅此一项,顶得上整个大唐帝国现在钢铁产量的三分之一。
要知道在元和年间,大唐帝国的钢铁产量不过五千余吨,后来历经黄巢之乱和藩镇乱战,帝国钢铁产量锐减,估计现在整个帝国的钢铁产量也就在三千多吨左右。
随着第一轮的冶铁竖炉和炼钢平炉试验成功,新一轮的建炉工程已经全面铺开。
这一次政务厅那边也是大手笔,一次性建设了十座竖炉,要把生铁产量提升到日产十五吨。
由于现在技术水平有限,冶铁场还不敢建设规模更大的冶铁炉,只能在数量上增加。
而平炉那边也还会新建八座,同样是受限于技术水准,还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摸索,都只能在数量上增长。
好在现在徐州流民甚多,冶铁场和锻造工坊吸引了大量精壮劳力,这些劳动力都经过了初步的筛查,而夜鹰现在也把冶铁场和锻造工坊作为重点防泄密所在,一旦工人进场,便不得随意离开,哪怕普通工人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些涉及到设计、建造、选料、配料、配火等关键所在,也一样需要防患于未然。
按照江烽的想法,未来一年内,随着冶铁场和锻造工坊流程日益熟悉,熟练工人也培养出来,那么就会考虑在竖炉和高炉的规模上进行尝试扩大,为下一步将徐州这个冶炼锻造中心打造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钢铁基地打好基础,他预估要在一年后将这个冶炼中心的生铁产量提升到日产五十吨,钢的产量要达到日产三十吨,三年后的规模要力争达到冶铁中心日产生铁三百吨,钢的产量要达到日产两百吨。
这个数字看起来相较于现在帝国的钢产量有些骇人,但是相对于后世的宋代来说却算不上什么。
宋代钢铁产量已经达到年产十五万吨,也就像是相当于日产钢铁四百余吨,当然那是倾尽整个大宋一国的产量,而江烽却想要在徐州一地缔造这个传奇。
有了足够的钢铁,才能真正刺激经济的发展,无论是农业还是工商业亦或是战争需求,对钢铁的需要量实在太大了,在解决了钢铁产量问题之后,运输能力会得到极大提高,骑兵具装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武器水准也会得到极大提升,这将是农耕民族赢得对游牧民族战争的关键所在。
钢铁产量的猛增还会带来无数工作机会,像对农具的打造,对马车的改良生产,对船只制造中无法用木制器件解决的铁器件使用,可以说,一条巨大的产业链会围绕着钢铁产量的暴增而出现,而它们的发展又会反过来刺激钢铁产量的进一步增长。
如果没有这一点底气,江烽是断断不会轻易介入中原战局的,哪怕他接收了平卢骑兵,但是面对沙陀铁骑,徐州军仍然没有任何优势,只有在局部和特定的环境下,他的步兵才能发挥出特点,所以他需要积累更多的优势。
“那郡公打算以何种方式来表示?”尉迟燕侠迟疑着问道。
“现在某还无法确定,大梁,唉,大晋打算走到哪一步?谁知道?”江烽悠悠的道:“晋王向某提议如何如何,可这经过了朝廷的批准么?晋王可以向某提议如何如何,那某是不是也可以向晋王或者袁怀河和刘同提出把宋州或者颍亳二州交给某呢?”
一干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的确,李存厚遣使向刘同、袁怀河与江烽许诺无疑没有和朝廷商量,也许还和王守忠许过诺,只不过平卢镇已经覆灭,这种举动是对朝廷的最大冒犯,但那又如何呢?
现在沙陀人势力如日中天,一旦灭了大梁,谁敢轻捋其锋?徐州也不能。
看见包括李瑾在内的众人都盯着自己,江烽叹了一口气,“吾意最好请朝廷来协调,大晋势力虽强,但也需要尊重朝廷旨意,当然朝廷也要考虑大晋的想法意愿。”
“朝廷已经遣使去了洛阳,想必晋王当有一个态度。”韦端声音粗厚起来,“但郡公当知道,胡人不务虚,他们只看实力,所以郡公还需展示自己实力,方能有更大的声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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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徐州城?”雄壮的骏马比起周围的侍从所骑的马匹都要高出一头,绿眸挺鼻的少年有些好奇的望着城墙上飘舞的旗帜,白皙的肌肤显示出其异族血统,“咦,除了那位彭城郡公的旗帜,还有其他旗帜诶,那是什么?”
“唔,那应该是大唐帝国皇室的旗帜,听说从关中来了一个使团,也许他们也正好在徐州。”陪同少年的老者有些犹豫的眯缝着眼睛看着城墙头上,这里明显多了一些军士,而且城门口似乎查的更严了一些。
两个月前他才从这里离开回去,这里并没有如此严格。
当时徐州情况应该更紧张才对,现在江烽已经打下了平卢,王守忠已经被俘虏了,平卢王家消失了,这个执掌着南北纵横千里之地的彭城郡公成为了吐谷浑人最重要的伙伴,没错,就是最重要的伙伴,难以想象。
烽皇 第一百八十六节 吐谷浑
“关中来的使团,那就是朝廷来人了,而且还是皇家中人,看来朝廷对彭城郡公很是看重啊。”异族少年绿眸中闪动着晶莹的光泽,宛如一块翡翠,碧绿夺目,喃喃自语道。
“唔,大唐朝廷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党项人把朝廷给折腾得不轻,而且听说西边的一个藩阀把吐蕃人给打败了,现在也有不臣之心了。”
老者显然有些为这位兴致高昂的少年郎担心,这一趟来徐州也是这位少君硬生生抢来的位置,他是很不愿意陪对方来,平添许多麻烦,还得要为对方的安全担心。
好在这位少君虽然活泼好动了一些,但是却并非不通时务,生性机敏,只要盯紧一点,倒也不虞出什么大状况,这一路行来,就是像个勤勉好学的学生一般,问题问个不停,弄得他都有些怵了。
“大唐朝廷现在就这么窝囊,一个藩阀就能让他们束手无策?”异族少年意似不信,“党项人也就罢了,可藩阀也算是帝国一部,如何能抗拒天威?”
“呃,这汉人帝国的内部情况很复杂,一句话也解释不清,不像草原上,少君多了解一下就会慢慢明白的。”
老者颇为头疼,这种问题要解释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真要勾起了对方的兴致,那才是真的找罪受了。
“这位彭城郡公会接见我们么?”异族少年兴致盎然的问道:“听说他几年前就是一个小藩阀下的斥候,只用了几年就摇身一变成这样,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我很想见面问一问他许多问题。”
老者头皮发麻,干咳着道:“少君,汉人很重视礼节,这样当面直接问一些私人的问题不合适,会被人视为不懂礼貌。”
“哦?”异族少年想了一想之后才道:“那我先向他告个罪,然后再来问问题总可以了吧?我真的是对他的一切很感兴趣,才几年欸,真的无法想象,听说他最初手里边只有几百人马呢,现在他手里有多少人马?怕有十几万吧,比我们吐谷浑男人还多!”
老者目瞪口呆,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出这样一个方法来,苦着脸道:“少君,这要看机会,另外很多问题汉人很忌讳,呃,所以需要看情况,等机会。”
少年郎嘟起嘴,“汉人就这么多规矩?我不过就想了解一下他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父亲对他赞不绝口,把他夸成了神人,难道他连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么?还是要敝帚自珍?”
说到“敝帚自珍”这几个字的时候,异族少年颇有些得意的感觉,似乎是很为自己能说汉人的这句成语自豪。
“少君,这不是胸襟气度的问题,怎么说呢?”老者是真的没辙了,这位少君似乎就着了魔,一门心思要想问一问彭城郡公那些私人问题,可这是为人君上者愿意回到的么?
看见老者一脸烦闷的表情,异族少年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好了,七叔,我知道怎么做,你老把我还当做小孩子,我都十七岁了,连老师都说我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必有大成,……”
一连串的自夸话语,听得一旁的侍卫都是忍俊不禁,但是都知道这位少君的爆脾气,都强忍住笑容,或者就干脆把脸扭到一边。
“那就好,那就好,少君,这毕竟是汉人的地盘,那位彭城郡公打下了平卢镇,估计朝廷是要给他封王了,这么算起来,这中原汉地,如果大梁不行了,就得算他最强了。”老者点点头。
“沙陀人会对他们动手么?”异族少年眨巴眨巴晶眸,小声问道。
“这,汉人很狡猾,我估计这位彭城郡公肯定会和沙陀人谈判吧,那些沙陀人也学会了与汉人一样狡诈,再没有我们草原上雄鹰一样的豪爽,让他们去斗智斗勇,也是好事。”
“可你不是说希望沙陀人是我们的敌人么?”异族少年嘴角上翘,一对很好看的酒窝露出来。
“沙陀人是我们吐谷浑人的敌人,但是这些汉人未必就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只是我们的生意伙伴,一旦他们强大起来,他们一样会凌驾于我们头上。”老者苦笑着解释道。
“为什么这些汉人就喜欢把我们是为他们的奴仆?我们是草原上雄鹰的子民,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异族少年绿眸中闪过一抹怒意。
“唉,从汉朝一来,这些汉人就以天下之主自居,天可汗时代,大唐帝国更是威名远播,在汉人心目中,那即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人都应当臣服在他们的皇帝之下。”
老者的话让异族少年无法理解,“这是不是太霸道了?我们族人自幼生活在草原上,从未有人能管束我们,除了我们的头人,汉人皇帝如何能管到我们头上来?”
“汉人有强大的力量,他们才能霸道,当他们衰弱的时候,他们也一样无能为力。”老者补充了一句,“少君,我们此次来不是来讨论这些的,那位彭城郡公需要大量马匹和牛皮,而我们需要大量的铁和茶叶,我们需要扩大我们之间的贸易,他也需要我们帮他们在北边牵制沙陀人,一旦他们和沙陀人打起来,他们对我们的需要会更大。”
“知道了,七叔,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之间都相互需要吧,我们可以结成盟友?”异族少年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的道。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各取所需呢?”老者眼皮垂下来,“契丹人也不可信,他们都只想着让我们吐谷浑人臣服与他们,我们吐谷浑人不会答应。”
“七叔,你不是说汉人皇帝不也是要我们臣服么?沙陀人如此,契丹人也如此,那又有什么区别?”异族少年反问道。
“不一样,汉人更爱好面子,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牧地不过是远在塞外的不毛之地,他们的皇帝只需要我们向他表示臣服,并不需要我们缴纳赋税,顶多也就是一些贡奉而已,而且还会给我们更多的赏赐,但沙陀人和契丹人不一样,他们不但想要我们的女人和牛马,还想要奴役我们的族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那汉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异族少年暗绿色的眸子露出不解的神色,“我们口头上表示臣服,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还会给我们更多的赏赐,谁会不愿意?”
“呵呵,这就是所谓汉人的尊严吧。”老者也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无法理解,“他们特别看重这种所谓的颜面和正朔。”
马队慢慢靠近了城门,看到这十多人的骑队,城门外横架着阻马桩周围的士卒围了上来。
看得出来这十多骑皆是上等的军马,尤其是异族少年所骑的照夜狮子,通体雪白,马鬃修长,令人一望之下便难以忘怀。
守门军官也是有些眼力的角色,知道这段时间郡公从青州南返回到徐州,来往于徐州的达官贵人和外藩使者甚多,还有朝廷重臣使团亦住在城中,所以也不敢怠慢轻忽。
看看这皮通体雪白雄骏无比的照夜狮子,也就知道对方来历不凡,而且对方一行人面目显然不是汉人,军官抱拳一礼:“来人请出示过所。”
老者上前出示了相关的文牒,军官一看之下便知道这是枢密堂那边发出来的文牒,虽然没有标明身份,但是肯定是和枢密堂军务相关的,所以也就只是叮嘱了老者入城不得生事,甚至连一行人的兵刃都未检查,便示意一干人可以入城了。
“七叔,你不是说汉人城池检查甚严,对兵刃管制很严格么?”异族少年进了城,觉得自己骑在这匹照夜狮子身上实在太过招摇,便主动下马,将马交给了侍从,老者也下了马,两人便步行而前。
“可能是我们的文牒吧,粟特人替我们拿来的这个文牒应该是和他们的军队有关,这徐州城现在既然彭城郡公回来了,肯定驻军甚多,加上汉人的武道高手多如牛毛,恐怕也不怕一般人惹事寻衅吧。”
老者也只能这么猜测。
上一次他来是跟随粟特商人来的,掩饰了行迹,也没有暴露自己身份。
当时江烽并不在徐州,而是到兖州那边去了,他也没有见过这位彭城郡公。
只不过徐州这边对马匹的需求太大,同时又能提供大量的铁料,甚至可以提供马槊、长矛、环刀这一类的重型武器,所以才让族中大感兴趣。
尤其是在沙陀人击败大梁势力大盛之后,族中诸位贵人也感觉到了压力,而契丹人也借此机会对族中提出更多的要求,才让族中贵人意识到需要寻找一个更合适的盟友来减轻来自两翼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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