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指挥使大人,你是说有埋伏?!”副手骇然,下意识的游目四顾,“可是这运河上,除了水贼,还能有谁能设伏?就算是北边意图不轨,可他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过山阳!楚州那边几乎每日都和我们有消息相通,安宜还有我们一个军,淮右水军再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我们一个营就消灭还能让人毫无觉察,这不可能!”
高洪川也有些苦恼,他也觉得不可能,淮右水军要进运河,必须要过山阳,安宜也还有自己一个水军营在驻守,怎么会一下子飞到高邮?
若是步军也就罢了,若是水军,没有船队,就毫无意义了。
难道说是淮右军从西面过来了?高洪川心中一紧,但是随即又想到,若是淮右军来了,斥候和细作也应当早就报过来了,为何还没有反应?
这个疑问如同一条毒蛇盘在高洪川心中,他现在只希望尽快赶到高邮,一举歼灭这帮该死的水匪,搞清楚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干。
可在赶到高邮之前,这段水路,会不会有危险?
船队不断加速,从邵伯到高邮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水路,当下运河上船只并不多,一路行来,巡逻小艇也拦截了几艘过往船只,但他们都是在发现高邮情况不对时慌慌忙忙逃出来的,一路上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并未能释去高洪川的疑心,好在距离高邮已经不远,谜底很快就会要揭底。
已经能看到高邮城的城郭轮廓,喊杀声隐约可闻,黑烟笼罩在城头,高洪川心中一阵发沉,看样子水贼已经攻入城中,副手的怀疑没错,水贼应当有内应,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破城,但就算是破城,水贼也未必能得手。
“咦?怎么城外河道里还有那么多船没有离开?”高洪川站在船头,有些警惕的看着紧邻城郭的河道中还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一些船只。
这些船不像是水贼的小艇渔船,破旧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运河中过往的商船粮船,倒像是从哪个旮旯里才弄出来的旧船。
会不会是火船?高洪川立即命令前方巡逻小艇向前去靠近察看,火船不应当这样分布才对,而且风势也不合适,观其吃水程度,也不像。
但很快高洪川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几乎是接收到了一个信号一般,运河两岸原本零散杂乱分布的大小不一的船只都开始动了起来。
这些船只数量看起来不算少,零零碎碎也就是三四十艘,而且大部分都属于中小型的旧船,犹如渔网一般,向着运河中央蜂拥而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火船?!”副手有些惊慌的叫了起来,“前锋船抵近,射杀敌军浆手!准备拍杆和撑杆,预备打击!”
来袭的船只看起来似乎有些杂乱,但是高洪川却敏锐的觉察到这并不是全部。
前面的这些船虽然多,但是真正只要进入船队的攻击范围,火箭就能让它们迅速丧失战斗力,而且对这等中小型船只,重型拍杆足以让它们立即坠入深渊。
关键在于后面的那些大船。
那些大船虽然看起来很老旧,但是迅速升起的帆索却让高洪川陡然紧张起来了,它们的帆怎么和寻常的船截然不同,根本不是这边水贼或者商船所用的帆,倒是很符合传闻中淮右水军军船的船帆,难道真的是淮水水军进了运河?!
随着前方的小船不断逼近,来自四面八方,极大的挤压了整个军船队的行进空间,高洪川意识到了问题,但是却无法马上做出调整,正在行进过程中,你想要一下子让每艘船都按照指挥者意图操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敌人却没有给她这么多时间。
无论是小船还是其他船只,都开始围绕着整个船队,阻挠船队行进,吴军军船立即展开进攻,但是这些袭扰船只并非火船,火箭的袭击并未让这些船只立即起火,相反,明显是经过了防火处理的船只哪怕是遭受了数十只火箭的袭击,仍然能够维持着状态。
高洪川觉察到了敌人阴谋,敌人并非是用火船袭击,那样只需要用撑杆顶住,并用火箭就能迅速解决,而对方这些先遣船只只是要来打乱自己的阵型,让自己的船队无法只有的行进转向,但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来的几艘船才是关键。
这些船上露出来了投石车架,让人生畏。
但是让高洪川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投石车架竟然没有对准自己的船队发起进攻,而是对那些逼近自己船队的船只投出了一枚枚黑乎乎的方形物件。
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莫名其妙,这是要干什么?
但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当这些物件落在了这些船只上时立即就击发了某种装置,而在火箭攻击上毫无反应的这些船只被这些装置一激发,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整个船篷被炸裂开来,船上如同蜂巢般的巢车中喷射出无数枚带着倒钩的箭矢,这些箭矢一旦击中了任何一艘船,便依附在其上,迅速燃烧起来,而且其燃烧势头之猛烈,也是高洪川前所未见。
还有一些船只则直接是彻底爆炸,四处飞溅的液体直喷出好几丈开外,连带着整个水面都被燃烧起来,这显然又是一种经过特殊加工的油液,在对方火箭袭击下没有爆发燃烧,却能在某种术法装置的激发下,发生爆裂燃烧。
还有两艘船只迅速沿着已经开始混乱的船队绕行,其后面一处巨大的管口中不但流出黑色液体,然后很快液体燃烧起来,并迅速随着水流向船队中蔓延而去。
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
“完了,这种仗根本没法打!”这是高洪川纵身入水时的最后想法,而当他从水中浮起的时候,已经成为敌人狗刺下的俘虏。
“完美。”罗真和甘泉站在河岸上注视着这一切,喜得咧开了嘴,“不,还不够完美,这只是一个开头,很多东西我们还需要细化,总的来说还是太粗糙了,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有太多可以改进的东西,另外这一次谋划也显得太稚嫩,也是对方毫无防范,否则我们不可能取得这样的结果。”
“呵呵,这需要一个过程,术法装置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要运用到更复杂的链条上去,我们还需要时间,这只是一个最粗浅的运用,从我个人来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有许多更值得我们努力的方向。”另外一个明显带着中原口音的术法师摇摇头,“我们的研究方向不应当是这方面,当然附带着也无可厚非。”
烽皇 第二百四十三节 最后一根稻草
当王振看着城外运河上来援的吴国水军船队陷入了敌船包围并化为灰烬时,他立即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
攻占高邮根本就不是敌人的目的,他们只是要吸引水军来援,进而达到围点打援的目的,而现在他们的目的实现了。
歼灭水军第三军的目的何在,不言而喻,扬州!只有扬州才是他们的目的,难道说淮右军已经从陆路上对扬州发起了攻势?
那楚州呢?
徐州军绝对不可能只对扬州发起进攻,而对楚州视而不见,而如果同时对楚州和扬州发起进攻,这就是要断吴国的根本了,而吴国大军现在却还深陷润常战场上不能自拔,这会不会是徐州与越国和蚁贼的携手阴谋?
想到这里,王振就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国就完了,彻底完了,三家联手分吴,事不可为。
楚扬一失,在润常二州作战的吴国大军必定军心大乱,根本无法抵挡得住越国军队和蚁贼,尤其是越国军队定会趁势掩杀,一举夺下润常二州,吴国大军要想摆脱越国军队已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横亘在北返的吴军面前还有一条大江,以徐州如此深远的谋划,调动水军第三军来高邮伏击,第四军恐怕也是难逃厄运,没有水军遮掩,在江南的吴国大军何以渡江?
此时王振对清剿城内的水贼余孽已经没有了多大兴趣,他现在不得不考虑自己该怎么办?
来援的水军船队遭遇伏击,几乎是全军覆灭,而这绝不是水贼能做到的,这里边徐州的影子已经看得到了,下一步也许就是徐州军渡淮南下,甚至在西面的淮右军也早已经东进了,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得到消息了,楚扬二州可能立即遭遇进攻,自己这点兵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王振猜测得没有错,就在吴国水军第三军在高邮城外遭遇伏击时,柴永率领的武宁军正在从淮阴与山阳之间的淮水上大规模渡河,而田春来的淮水水军则肆无忌惮的从沿淮而下,迅速抵近山阳,并进入运河河段,楚州烽火台上,烽烟大起。
在南面,许子清的淮右军也是从永阳全力东进,一天之内便攻占了不到百里的六合县城,由于吴军主力大部分南下润常,楚扬二州的东海军和镇海军实际上已经暂时放弃了对县城的防御,交由守备军来负责防务,而这些守备军在淮右大军到来之前,便已经主动请降,当然这里边也脱不开无闻堂活跃的身影。
实际上从蚁贼尚未渡江南下时,连年的战争让楚州城外变成了一片废墟,无论是西面的盱眙,还是东面的盐城,甚至在扬州的天长和六合,都遭到了蚁贼的洗劫,地方士绅对李昪的保守策略极为不满,这几乎是在牺牲他们乡间的利益。
后来蚁贼虽然渡江南下了,但是荒芜的农田,被破坏的灌溉设施,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起来的,加上四处逃难的民众,这都让楚扬二州的乡间是士绅们不满情绪到了极点。
他们认为李昪的表现比起往年的杨行密来不可同日而语,空自耗费巨大的钱粮,军队的表现却是如此不堪,甚至连杨溥都不如,起码杨溥当政时,蚁贼还没有这样猖獗。
而相比之下,北面的徐州,西面的庐濠和滁,却在江烽的控制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势,两相对比之下,差距实在太大。
对于地方乡绅们来说,他们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保障一方平安,不受盗匪贼寇的肆虐,能够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继续他们的富庶生活,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也不能怨他们心生二意。
尤其是在徐州军在平定兖郓沂这几个盗匪最为猖獗的州郡,进而又一举克复平卢镇,更是让江烽的威名远播。
徐州军的战斗力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等情形下,当无闻堂主动与这些乡间士绅联系时,自然也就得到了他们的积极回应。
当然,在李昪仍然对山阳、江都这些大都市保持着绝对控制力,并且仍然驻扎着一支相对强大的军队的情况下,士绅们还不会轻易公开表露出他们的政治倾向,除非他们确信吴国的统治行将结束。
六合一下,徐州军的进攻进度陡然加快,沿着江岸,瓜步、白沙两处江北要隘被淮右军所控制,绕过爱敬陂,直抵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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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昪脸色煞白,身子甚至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手中的信纸再也捏不住,飘然落地。
殿堂内鸦雀无声,只有一干武将文臣们粗重的呼吸声,预示着当下形势的严峻性。
情况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谁也未曾想到徐州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大举南下东进,楚州和扬州双双遭遇敌军进攻,从接到警讯开始,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更让李昪绝望的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徐州和越国以及蚁贼的合谋,如果是这样,那么吴国危矣。
现在该怎么办?
前些时日,南线吴军在丹阳湖南和固城湖、溧水一线连续取得对蚁贼的胜利,已经趁势渡过了桐汭水。
北线吴军在江水南岸步步为营,依托水军的支持,在丹阳湖北一举击溃江寇,并趁势攻占当涂,目前水军沿着江水溯流而上,占领了芜湖镇,并控制了芜湖水一线,直逼赫圻城,而赫圻城与铜官冶仅有数十里地之遥。
南线步军则沿着青弋水南上,威胁南陵、泾县和宣城,这三县是蚁贼的根基所在,一旦攻克这三城,可以说蚁贼在宣州东部的控制就将彻底土崩瓦解,对于润常二州的威胁也将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受李昪之邀,江州大钟氏的大军也从马当山一线发起进攻,一举攻占了至德县。
攻占至德县后,大钟氏大军兵分两路,北路大军沿着江水东下,进度极快,已经攻占乌石山,逼近贵池水一线。
一旦突破贵池水,就能威胁宣州西北重镇秋浦,同时虎视梅根监和铜官冶所在,这里也是蚁贼的另一根本所在,李昪是不惜代价许给了大钟氏,否则大钟氏也绝不可能出兵。
大钟氏的南路大军则稳扎稳打,在攻占至德之后,稳步东进,剑指石埭、太平二县,意欲与吴军在泾县实现会师,彻底解决蚁贼。
可以说苦心孤诣设计出来的这一局,眼见得就要取得胜果,没想到背后却有人出刀了。
四月十八,就在南线大军直抵宣城近郊,控制敬亭山一线时,越国大军分三路出击。
水军一路沿着太湖沿岸,在无锡登陆,进逼武进。
南线步军突破国山、张公山一线,迅速占领义兴,打了负责镇守南线的许文稹一个措手不及,许文稹被迫在武进一线阻止防务,防止敌军继续北进。
北线越军沿着江岸向西,在越国水军的支援下,猛攻江阴,负责润州防务的韩熙载不能支,被迫退往武进,并向李昪求援。
越军三线大军皆是以武进为目标,一旦攻克武进,常州便告失守,润州便不可保,而且也将极大的危及到已经深入宣州内陆地区的吴国大军后路。
五月初二,越军大军汇合,猛攻武进,许文稹率领两万大军浴血奋战,击退越军七次进攻,后越王钱元瓘亲临战阵,五月初七,武进失陷,许文稹退守曲阿、延陵一线。
接到噩耗的李昪来不及在发动攻势,明知道也许攻陷宣城就能彻底击溃蚁贼,但是他现在也来不及了,不得不全线退却,沿着青弋水向东北退走,但现在刚退到溧水,就得到越军已经占领了金坛,并开始围攻延陵。
局势糟糕到这种程度,李昪都有些绝望了,而边镐等人却还保持着镇定,继续指挥大军从宣州稳步退出,而且还在赤山湖一线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歼灭蚁贼孙道部近万人,迫使蚁贼林儒部狼狈撤离已经占领绛岩。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从江北传来了如此噩耗,而这已经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直接一块巨石砸下来,要把这头骆驼砸死了。
骤然间李昪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身体靠在胡椅中,蜷缩起来,有些失神的望着房梁,喃喃自语:“难道是天要灭孤么?”
边镐脸色也有些颓丧,再无复有之前哪怕遭遇蚁贼追击时仍然能保持着从容的那份风采。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徐州军南下,那就不是越军和蚁贼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而且有很大可能应该是徐州方面和越国甚至蚁贼已经有了某种默契,甚至蚁贼向西退却,吸引吴军西进也是其中一环。
现在徐州军大军猛攻楚扬二州,仅仅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征伐在外的吴军军心大乱,这种情况下,纵然是韩信复生李靖重活也不可能逆转这种败局。
何去何从?
没有人知道现在该如何,在徐州大军南下的姿态下,吴军士气跌落到极点,没有人相信李景通可以守住扬州,徐州军既然敢这般大兵压境,自然有绝对把握。
烽皇 第二百四十四节 屈膝
“我们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摆在了众人面前,无法回避。
“润州弹丸之地,守润州难以维系长久,而且越军和蚁贼必定结成了攻守同盟,二獠必有瓜分江南之意。”萧俨有些艰难的道:“钱元瓘狼子野心,也绝不会停步不前,江宁和丹徒皆是沿江之城,越国水军一旦沿江而上,失去了根基所在,我们无法抵挡得住。”
连素来机敏的萧俨都这般判断,李昪如丧考妣,瘫软在胡椅中,一言不发。
“那我们就只能束手待毙么?”边镐忍不住咆哮起来,“我们手中还有数万大军,难道说不能一搏?钱元瓘可以和蚁贼与徐州勾结,难道我们就不能与蚁贼言和,与徐州互商?”
萧俨有些艰难的道:“和蚁贼言和不难,但是与徐州和越国,难。”
“为何?”旁边有武将忍不住问道。
“蚁贼不受待见,不受朝廷承认,乃是为求生而战,而徐州和越国则是谋夺我们吴国根基,徐州得楚扬,越国得润常,此必为徐州和越国的协议,而蚁贼之所以肯如此配合,也必定是得到了徐州和越国的背书,暗中有了某些秘密的协议,才会如此。”萧俨仰天长叹。
“现在该怎么办?”边镐以掌抚剑,神容严肃。
“怕也只有背水一战了。”萧俨脸上也有些绝望的神色,“这等情况下,三面受敌,士气低落,回天无力。”
蜷缩在胡椅上的李昪几乎要闭上眼睛了,功亏一篑,悔之莫及,早知道就该放弃润常,坚守楚扬,但是正如边镐和徐玠所言,单以楚扬二州之力,绝难抗衡徐州,被徐州所灭也是迟早的事情,难道自己天生就不是做君主的命?
“我们不能就此沉沦!”边镐摇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蚁贼那边,我们可以去协商,蚁贼并非铁板一块,秦权需要考虑韩拔陵的威胁,先前我们在赤山湖一战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更何况,我判断润常二州也是钱元瓘必得之地,蚁贼没有可能染指,之前不过是想趁火打劫罢了,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边镐的话似乎激起了其他人的一份信心,连李昪都禁不住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并未能打动萧俨:“没有机会,徐州以泰山压顶之势南下,楚扬二州根本没有机会,就算是蚁贼停火,越国也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
“正因为我们现在看起来没有机会,所以我们必须要去自己争取机会!”边镐沉声吼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沮丧的态度才让军队人心惶惶!越军没有那么厉害,他们的底细我们都很清楚,他们前期取得的胜利靠的是出其不意,而能拿下武进,则是靠士兵尸体堆出来的,文稹以两万兵力对抗其十万大军,恶战八日,给对方造成了接近三万的死伤,足以说明这一切。”
边镐说得没错,虽然许文稹在武进败退,但是其给越军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小,越军不得不在武进停留下来喘息,这也才给了已经深入宣州的吴国主力大军回师的时间。
边镐认定越军在武进一战中已经伤及了元气,尤其是在士气上的伤害不小,但是如果放任越军这样不断推进和取得胜利,其士气又会慢慢恢复起来,所以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被边镐的话慢慢的鼓动起来,无论是李昪还是萧俨都为之动容,萧俨沉吟了一下,这才慢慢道:“康乐,你意如何?”
“恐怕我们不得不主动放弃楚扬二州了。”边镐面容苦涩,舔着有些干涸的嘴唇,艰难的道。
“放弃楚扬?!不行,绝对不行!那是祖宗之地,是我们吴国的根本,我们的亲眷皆在扬州,如何能放弃?”萧俨下意识的反抗道。
而李昪也陡然站起身来,满面惊恐,张口欲待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不放弃又待如何?”边镐苦笑:“楚州不用提了,哪怕是插翅北飞也来不及了,扬州,这样匆忙回师,徐州的水军肯定在江水上等着我们,就算是我们击破徐州水军返回江都,疲惫之师,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徐州军的围攻啊。”
“能不能与徐州言和,我们愿意放弃楚州……”萧俨迟疑了一下。
“楚州我们放不放弃肯定都落在徐州方面手中了,我们都知道由于蚁贼的肆虐,楚州乡间士绅怨气很大,……”边镐叹了一口气,“而只存扬州一座孤城,我们就算是暂时保存,又能苟活多久?徐州会放任我们一直存在么?”
“可扬州是我们的根本啊。”萧俨痛苦的呻吟道:“放弃了扬州,国将不国。”
“放弃楚扬,我们可以腾出手来。”边镐语气恢复了冷静,“而且我判断徐州的利益和越国与蚁贼未必一致,徐州未必会愿意看到一个统一的江南,他们愿意看到我们这支力量在江南存在,而不是把润常二州交给越国,他们只是为利益临时纠合,而现在越国和蚁贼对徐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江烽的根基虽然在淮南,但是以江烽的心性和野心,其未来的主要目标还在江北,在中原,甚至河朔,他的大敌是大晋,是契丹人,他们夺取楚扬只是因为有利可图,楚扬二州可作为其巩固淮南统治的一块基石,而江南他短期内还顾不过来。”
“那我们未来……”萧俨和李昪几乎是同时问道。
边镐有些疲惫的摇摇头,“如果江烽在与大晋的中原争夺战中失利,也许我们还有机会,但前提是我们现在必须要生存下来。”
“如何生存下来?”萧俨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交好蚁贼,然后放弃楚扬,向徐州请和,反击越国,夺回常州!”边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交好蚁贼没有问题,我愿意出使蚁贼与秦权商谈,但放弃楚扬,这十万大军的根基……”
萧俨看了一眼李昪。
吴军士卒主要是选自两地,一是润州的句容、延陵,这就是所谓的丹阳兵,自汉以来就是出精锐步兵的所在,二是楚州的山阳,而水军则来自丹徒、江阴和江宁,但问题是军将的家眷亲属都大多在扬州,包括李昪、边镐乃至他萧俨的家眷都在扬州,丢掉扬州,家眷亲属尽皆落入徐州手中,这如何是好?
“与蚁贼交好一事简单,只要承认蚁贼,同时愿与蚁贼言和,以蚁贼现在内部形势,西面尚有钟氏大军逼近,不难解决,无需萧兄前往,但徐州那边却需要萧兄立即去一趟,可以直接去扬州面见徐州军方面能做主者,我们愿意放弃楚扬二州,但请善待家眷,吾闻江烽麾下徐州军素无烧杀掳掠之行,想必此事不难,关键在于要保存我们楚扬二州,尤其是扬州的兵力,让其撤退到丹徒和江宁,另外还需要求得徐州对我们日后在江南生存的支持,维持我们愿意以父兄侍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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