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忽然一个身影冲天而起,白鹤般掠上高空。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勒住马匹,转身朝天际望去。
那是王哲。这位左武卫大将军、太乙掌教脱去甲胄,只剩下身上天青sè的道袍和一顶金冠,犹如君临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
奋战的士兵们停下手,惊讶地看着这个抑一般的男子,甚至忘了进攻。
王哲笔直飞上百余丈的高空,青sè道袍在天风的激荡下猎猎飞舞。他双臂微抬,拇指扣住中指,然后长啸一声,声如龙l,震撼了整个战场。接着他头顶的金冠猛然爆开,散为无数流星,黑sè的头发在脸侧体旋飞舞。
王哲双掌一并,双手食指立起,其余四指jiao叉相握,喝道:“临!”
一点光一兄从他右手食指的商yangx淌出,沿合谷、yang溪、下廉、曲池、巨骨……一闪掠过手yang明经诸处容颜,流到xiōng前。
王哲拇指一挺,笔直贴在一起,中指同时分开,叠在食指上。
“兵!”
又一点光亮从他左手小指少泽x淌出,从后溪、yang谷、小海、肩贞、秉风、天容……沿手太yang经络流到xiōng口。
王哲双掌一错,无名指、中指、拇指向上挑起,小指,食指jiao握。
“斗!”
同样的光亮从他右足足窍y涌出,从侠溪、yangjiao、yang辅、yang陵、风市、环跳诸x,沿足少yang经络升到腹部。
王哲再次结出手印,食指、拇指直立,其余三指下勾,并在一起。
“者!”
这一次是足太yang经,从至y、金门、飞扬、合yang、委中、委yang、秩边诸x,直到腹部。
王哲双手如鲜花怒放,不断翻结出各种手印,长声喝道:“皆!”
“阵!”
“列!”
“前!”
王哲每一声大喝,都有一点光亮应声而出,从他手少yang、手yang明、手太yang、足少yang、足yang明、足太yang六道经络一一运转经行,分别汇入xiōng腹,接着是yang跻、yang维二脉。一共八只光球齐聚体内,宛如八只光明夺目的太yang。
王哲九yang神功只练到八yang的境界,已经是太乙真宗二百年来第一人。如果韩庚不死,再过三十年,很可能冲上八yang,甚至九yang的至高境地。
王哲悬空虚立,如履平地,他面沉如水,长发猎猎飞舞,身上光芒大作,宛如神明天降。他十指虚扣,彷佛握着一只太极球,然后沉声喝道:“行!”
一点光明从他腹中浮现,然后分为两处,分别沿任脉、督脉旋转体升,连同少yang、yang明、太yang六经与yang踏、yang维二脉,在chun下相jiao,重新汇入腹内的胞中。这团光球汇集了六条yang经两条yang脉,光芒分外明亮。凝聚了王哲毕生修为的八颗光球一一汇入其中,最后九yang合一,彷佛一只日lún在xiōng腹间旋转扩张,即将突破r体的限制,喷薄而出。
阿伽门侬惊恐地勒住战马,耳边彷佛又响起黛姬雪娜诅咒般的尖叫,“是太yang!毁灭一切的太yang之火!”
他终于见到一lún太yang的诞生,即使隔着百丈高空,身边的温度仍急剧攀升,他麾下罗马战士的黄铜头盔被照得一片光明,似乎正在烈日下融化,变成燃烧的y体。
九yang齐出,几乎是每个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但只有王哲自己清楚,他配合九字真言,激发体内所有的真元yang气,凝出九yang,却无法控制。他的修为并不足以c控九yang,他还未修练至极致的r身更不足以盛载九yang的巨大力量。九yang齐出的一刻,也就是他r身消损的一刻。
王哲猛然张开双臂,喝道:“极!”
刹那间,他的身体化成一团耀眼的光芒,强烈的光辉甚至掩盖了yang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奔向草原,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大光球。
光明闪过,大地彷佛陷入黑暗。
喧嚣的战场一瞬间变得沉寂。青翠的草原、折断的长矛、染血的盾牌、倒伏的尸喂,还有双方厮杀的勇士们,都彷佛被那团光明彻底吞噬,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大地也为之gui裂,形成一片直径达到十里的焦黑sè墓场。
圆形边缘,茂密的青草被高温炙gan,然后燃烧起来,升起一片高达丈许的火焰。这片火焰以疾逾奔马的速度四处扩散,程宗扬不得不竭力驱赶座骑,与身后烈火赛跑。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夹在狂风中席卷而至,终于浇熄了大火,也掩盖了天地的一切。
程宗扬不停地打马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远远离开这片只有死亡的土地!
被封住处x道的月霜伏在鞍上;她同时目睹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却无法挣扎,无法喊叫,无法和那些亲如手足的同袍一样化为永不磨灭的英魂。
闪电中,程宗扬看到她雪白的面孔,上面湿淋淋,不知是雨是泪。
程宗扬抽出一条羊皮袍,盖住月霜的头脸,牙关颤栗着吼道:“你可别冻死了!”
这鬼天气,一会儿烈日高照,一会儿又bào雨倾盆。程宗扬浑身上下都被bào雨浇透,手脚冰凉,如果不是丹田中那只气lún还不断透出暖意,他可能已经在雨中被冻僵了。他一边打马奔驰,一边奋力催发着丹田中的真yang,丝毫不管它消耗了多少。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今天已经吸收了太多的死亡气息。在他驰离山丘的一刻,双方战死的士卒已经超过万数,这些死者的气息经过生死根的转化,变成生机无限的真yang。如果是一个修行多年的术者,一次获得这样多的真yang定然大喜过望,离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觅地清修,将吸收的真yang转化为自身的真元。
但程宗扬狗p不懂,一口气塞给他过万条xg命,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过多的真yang爆体而死。他在雨中一路狂奔,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真yang,都被他毫不吝啬地挥发掉。就像一个猿人来到现代世界,把大捆大捆的钞票扔到火堆中取暖,足以让任何有识之士看得眼中冒火。
奔驰一夜之后,不幸的是,程宗扬吸收的真yang已经平白浪费掉大半,幸运的是,由于真yang消耗,经脉没有因为不堪重负而迳行碎裂。
程宗扬现在还对这些一无所知,当他看到第一道黎明的光线在左前方的地平线升起时,终于松了口气。程宗扬挣扎着翻下马背,腿间传来一阵血r黏连的剧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出两块手掌大的伤口。
程宗扬吃力地把月霜抱下马,然后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喉头传来一点微痒,程宗扬扭了扭头,继续呼呼大睡。
接着喉头又是一痒,还有些冰凉的寒意。程宗扬再次扭头,希望那只不识趣的蚊子能自己飞走。
喉头又是一凉,程宗扬勃然大怒,一掌拍到颈中。那只蚊子一下飞开,却与他的尾指划了一下。
“啊!”
程宗扬惨叫着握住滴血的手指。
月霜举剑指着他的喉咙,剑锋还有一滴血迹。她几次把剑放在程宗扬喉头,可这个无耻小人比一头猪还能睡。月霜虽然恨程宗扬入骨,但她认为行事要光明磊落,趁人睡梦中一剑杀死,不算好汉。就算死,也应该让这混蛋死个明白。
程宗扬捏住流血的手指,警报的红灯在心头一个劲儿的an闪。这会儿不用再指望别人来救了,他敢肯定,周围百余里内,除了他们两个绝对没有一个活人。
月霜咬着牙,低声道:“无耻小人!你辱我清白,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有!”
程宗扬大声道:“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月霜愤怒地说道:“我宁愿和他们一起战死!谁让你来救我!”
“可我还救过你两次!”
月霜咬牙道:“你放心!杀了你,我就会找那些罗马人,到那时如果我杀不掉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死。如果能杀光他们,我就会自尽。反正不会活着回来,算是抵了你的命。”
这算是什么抵命?程宗扬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女人是一种没有逻辑的动物。她们只会凭自己心意随便找一些理由,来达到她们横蛮无理的目的。
“等等!你知道杀死师帅的是谁吗?是阿伽门侬!凯撒的长子!”
我呸!阿伽门侬是传说中迈锡尼的国王,比凯撒早了一千多年,怎么会变成他的儿子?
月霜寒声道:“他们在哪里?”
“罗马!往西走,先经过波斯、尼尼微,底格里斯与yòu发拉底河,然后到大马士革,再从君士坦丁堡经过地中海、希腊,才到亚平宁半岛。如果凯撒出巡,你还要去伽太基、高卢、埃及、冰岛、格陵兰、夏威夷、复活节岛……”
程宗扬把自己知道的地名胡an扔出一堆,叫道:“那些地方你都没去过,如果杀了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月霜冷冰冰道:“那我就找一辈子!”
她说着举剑yu刺,程宗扬连忙叫道:“停!你不能杀我!”
“凭什么不能?”
“是师帅!”
程宗扬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留下遗命,让我去做几件事!”
月霜切齿道:“师帅怎会让你这卑鄙、无耻、下流、无能、贪生怕死的小人做事!”
“你也听见了!当时师帅还说:拜托!”
那句话月霜确实听到了,但她不明白王哲会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这个小人。
“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替师帅去做。”
我有那么蠢吗?说出来好让你把我杀掉。程宗扬抿紧嘴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之态。
月霜越看越怒,“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小人!”
程宗扬一阵光火,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女人打过,到了个这个世界居然被一个死丫头打了几次。他chun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我很小吗?对你来说,应该是挺大的吧!”
月霜雪白的脸颊一下涨得通红,她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扼住程宗扬的喉咙。程宗扬身上保留的真yang虽然也有模有样,但丝毫不知道怎么运用,一下被她捏得喘不过气来。
月霜细白的手指越收越紧,似乎想把他就此扼死。终于还是猛地松开,把他扔到一边,“滚!”
程宗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再一次惊奇地发现自己大腿上磨出的伤口已经痊愈,连尾指被剑锋划出的伤口也已经长住。居然好这么快,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不死的怪物?
月霜束好马鞍,翻身跃上马背,然后拨转马头,朝战场方向奔去。
“喂!”
程宗扬叫道:“你往那边跑个p啊!那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师帅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没剩下!”
月霜理都不理,一味催马前行。程宗扬急了,那两匹马连在一起,食物、清水都在上面,她这么一走,自己想走出这片大草原,希望可太渺茫了。
程宗扬不顾一切地叫道:“别忘了!师帅要你去长安!”
还是王哲的面子够大,这句话一出,月霜终于勒住马匹。她思索片刻,然后拨转马头。
程宗扬连忙道:“等等我!师帅还让我照顾你!”
月霜恨恨往地上阵了一口,然后一提缰绳,头也不回地朝东南方向驰去。
程宗扬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然后慢慢张大嘴巴。
天……我该怎么走出去?
第三章 奴隶
五原城位于大雪山东丽。从南面吹来的暖温气流被高耸入云的山feng阻隔,大山南北气候迥异。不同的气候带来了不同的环境,雪山东南,气候湿润,土地肥沃,适合于农耕,西北则是浩翰无边的草原,成为游牧民族天然的牧场。
大雪山上万年积雪融化出涓涓细流,它们在群feng间汇集成溪,蜿蜓而下,最后在山下冲积出一块小小的平原。二百年前,六朝西强远征军来到此地,用石头和巨木建立起远征军的后勤仓库。接着来自富饶南方的商人接踵而至,带来数不尽的货物和金钱,同时也把草原和雪山上的货物运回内陆。如今,帝国远征军的仓库已经迁移到更西方的雪山隘口,这座城市却能保留下来。
五原虽然是一座城市,但对于六朝来说,这里只是边陲蛮荒之地,无论是名义上的大汉天子,还是南诏的君长,都没有在此设立官职,这使得五原城成为一座无人管理的商人城市。
五原城地处要冲,每年冬天,来自北方游牧部族的汉子们成群结队驱赶着马匹,带来大量上等皮货、砂金、骏马、猎鹰,在此换取部族需要的茶叶、粮食、器皿和钻铁。
到了春天,波斯的胡商踏着未融化的春雪迤逦而至,运来他们jīng心雕琢的珠宝饰品,还有华丽的地毯、织物。还有的胡商。会组成绵延数里的驼队,从更遥远的西方赶来。他们的货物里有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制作jīng良的刀剑,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这时,来自宋国和晋国的商人们,就会慷慨地取出他们的货物:jīng美绝n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洁白如雪纸张……与这些来自异国的商人jiao易。
夏天,山间的积雪融尽,山路重新开启,一些肤sè黝黑,留着浓须的汉子会穿过山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从大山西面的东天竺带来多彩的宝石,硕大的珍珠,还有写在贝多罗叶上的经卷。
五原城的南方,顺着河流的方向越过崇山峻发,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沼泽。从山林中走出的部族,会带来岩d中开采出的嫂块、丹砂、翡翠、各种神秘的药物,jiao易他们需要的布匹、稻米和美酒。而来自海边的部族则会带来沉香、玳瑁、象牙、珍珠甚至骄傲的羽人也会偶尔走出丛林,带来他们jīng美如同艺术品的弓箭,换取他们喜爱的轻纱和珍珠。
五原城中更多还是六朝商人,戴着纱制头冠,举止儒雅的是宋国商人……衣着华丽,连靴尖都嵌着珍珠的,是来自晋都建康的富豪。蜀地出产的布料,汉中运来的谷物,南诏诸族的稻米、水果,关中强秦的铁器,唐都长安的铜镜、美酒、漆料,京都洛yang的丝帛、绢麻、丹药……症一不汇聚于此。客商云集,货物杂陈,使这座位于边境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无与n比的繁荣。
中午时分,一个人踏入这座城市。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衣衫褴褛,ng狈不堪,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乞丐。好在五原城乞丐不少,比他更惨的也有,所以当程宗扬出现的时候,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程宗扬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行走在街道上。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咒骂那个该死的月霜。她不光带走了马匹、清水、食物,还把王哲赠送的钱币也一并拿走。可怜程宗扬在大草原里活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草原,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和程宗扬想像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站在城门下搜查的税吏和士兵,整个城市更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按照货物的不同,分成一个个jiao易场。城中的道路完全没有规划,经过无数马蹄和车lún的践踏碾轧,那些土路变得像泥塘一样泥泞不堪。但对于死里逃生的程宗扬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穿过城市边缘再往里走,一条青石砌成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行人中身穿丝绸腰悬玉佩的富商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带着几名身形剽悍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刀,背着大弓,眼中凶光四s,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异族打扮的行人。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包着厚厚的头巾,有的高鼻深目,头发蜷曲,发sè或红或黄。
道路两旁林立着陈列各种皮毛的皮货市场,jiao易马匹的马市,还有粮市、药市……程宗扬tian了tian发gan的嘴chun,肚子里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他被人流裹着一路往前走,连认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程宗扬停下脚步,抬起眼睛,茫然看着四周。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集市中,周围一个个露天铺位jiao相杂陈,人头涌动。但和其他市场的不同,这里的铺位都是些半人高的木制平台。大的可容纳百余人,小的只能站上去两三个人。
铺位前,买家与卖家争吵不休,人声鼎沸,这倒和程宗扬认识中的集市相差不多。只不过他们jiao易的货物不是皮毛或者马匹,也不是茶叶、珠宝、盐巴、食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程宗扬旁边的木台上,站着几个身材强壮的奴隶,他们酷鼻翼硕大,头发蜷曲,皮肤黝黑,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肮脏的旧布,两手被铁链锁着,神情木然。
“刚贩来的新鲜货!”
卖家在旁大声吆喝道:“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gan活!”
一名商人走到台上,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试试力气,最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巧舌如簧的卖家说道:“绝对的上等货sè!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黑的跟鬼一样,不过身体结实的像牲口,不像那些羽人,连风都能吹走,用来gan活比牲口还强,不信你试试!”
一名打杂的小厮殷勤地递来鞭子,商人接过来,朝一名奴隶身上用力抽了几鞭。被贩卖的奴隶毫不反抗,虽然他身体要比那商人强壮得多,却温驯得彷佛羔羊。
商人满意地放下手,开出价格,“十个银铢。”
卖家像受了莫大的wū辱一样嚷道:“路边的夷奴还要十五个银铢!像这样的货sè,最少也要二十个银铢!”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商人买下三名奴隶,一共用了五十枚银铢。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jiao易的场景,按照文泽的说法,五十个银铢,在内陆只是一匹普通马匹的价格。这些奴隶还真不值钱。
偌大的市场中挤满来往的商人,周围每个木台上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奴隶,就如同一堆待卖的货物,他们有的被铁链锁着,有的被关在木笼里,还有些像是整个种族都被捕来,男女老少都有。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婴儿,最后被人用六个银铢一并买下。
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一个半兽人!那名兽蛮人再没有他在草原上见过的那种勇武与狂猛,他肩胛被一根铁链穿过,伤口血r模糊,双手戴着沉重的铁缭,宽阔的xiōng膛带着被烙铁烫过的伤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此时彷佛燃烧过的灰烬,毫无光彩。
一名高鼻深目的胡商用生硬的语言问道:“会用斧吗?”
卖家道:“这是战场上抓到的俘虏,最擅长的就是斧子。前几天还跟南城的几家比过,给他一根木g,喝口茶的时间就打翻五个,如果不是锁链拴着,险些让他闯出去。力大无穷……”
卖家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名胡商掏出一只钱袋扔过去,“二百枚银铢!把他的伤治好,锁链换成钢伽。五天后给我送来。”
卖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送走了客人,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厮说道:“这些能打的奴隶就是好卖。前几天听说还有人卖了个能飞的羽人,也是二百银铢。”
小厮道:“这些胡人买兽蛮人做什么?不能gan活,还凶得很。”
“听说胡人那里有个大角斗场,把买来的奴隶扔到里面,让他们跟老hu狮子打斗。每天死的有几十头猛兽,上百个奴隶。”
卖家摸出一枚银铢,吹了一口,放在耳边听着银铢的成sè,一边啧啧赞叹,“按这价钱,可是上万枚银铢呢!”
古罗马的角斗场?程宗扬想起那个被列为历史文化遗产的巨型建筑。对于一个来自现代世界的人来说,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奴隶市场,难免会有许多感慨。但程宗扬这会儿已经饿的两腿发软,根本顾不上去想待近一。
丹田中王哲给他筑下的气旋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丝丝细微的热度。虽然微弱,却源源不绝,使他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这会儿jīng神好了一些,肚子却更饿了,胃里像被人用力拧住,一阵阵抽播。
程宗扬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捧着肚子,不胜怀念地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顿饭。这会儿别说白水马r,就是一匹活马,自己也能连颠带尾全吞下去,毛都不带吐的。
在他面前是一张木台,面积并不太大,能站十几个人的样子,这会儿台上空无一人,只在木台四角拴了一条绳子。
程宗扬坐了有十几分钟,jīng神略好了些。忽然木台上绑的绳子被人松开,一个脸sè青黄的瘦削汉子出来,牵上几名奴隶,那是几名女奴。她们容貌与六朝人大相迳庭,肤sè微黑,鼻梁高挺,眼睛很大,丰厚的嘴chun红而湿润,其中三个年纪略长的,眉心还点着红点,让程宗扬很觉得眼熟。
她们用来蔽体的只有一条破旧的麻布,布匹从右肩掩到左侧腰际,露出大半茹房,赤着脚在台上站成一排。这些女奴似乎是刚被贩来的,神情不像其他奴隶那样木然,而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胆怯。
台下聚来几个人,有人喊道:“祁老四,这回是哪儿的货?”
那汉子拍了拍一名女奴的p股,“东天竺贩来的。想要,给你打个折扣!”
那人笑道:“又是东天竺的。你那件压箱子底的旧货呢?”
“留着等你买回去养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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