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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三白落花生
六记斋记
作者:三白落花生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



01 梅雨?生还
    躲在这个破庙里,又冷又湿,庙里的干柴都已被陆瑾岚燃尽,那些捡拾来的树枝,晾了又晾,奈何仍是潮湿地厉害,怎么也燃不起。

    陆瑾岚裹了裹身上破旧的单衣,还是觉得冷,明明都已经入了夏,却还如三月料峭春寒。冷倒还还在其次,只是三天未曾进食的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昨儿冒雨找到的那几个酸涩的野果也不敢多吃,只有在饿的厉害的时候才放入口中一颗慢慢含着,肚子里灌满了自欺欺人的雨水,好似这样就忘记了饥饿。

    若不是连着下了七八天的暴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想到此,陆瑾岚忍不住从怀里掏出母亲留给自己的桃木簪,贴在脸前。

    “娘,没想到你一走,日子竟如此难熬,你又何必留瑾岚一人在这世间受罪。”陆瑾岚不禁喃喃自语道。

    她真想一头撞死在庙里墙柱上,一了百了,可是不能,陆瑾兰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陆瑾岚望着庙里不断涌进的雨水,告诉自己,明日不管这雨停或不停,她都不能在这儿待下去,否则就真得要死在这儿。

    缩进庙里那一片唯一未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地上是前几日找来的杂草铺了一层权当床铺,可躺在上面又潮又湿,陆瑾岚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天并不遂人愿,陆瑾岚望着庙外大雨滂沱,叹了口气,收拾包袱打算冒雨而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收拾得,当时与母亲逃出来的时候,除了几身旧衣几件母亲陪嫁的首饰便别无长物,而这些东西之前母亲重病去世时皆已当尽,只余母亲的一支桃木簪当铺不收才留给她。她所有的不过一身破衫,一条贱命,仅此而已。

    纵然这样想,陆瑾岚还是将桃木簪用摘来的树叶细细包好再揣进怀里,那几个不舍得吃的野果也一并揣入怀里,最后又把那采来的树叶用那庙里的破布条勉强串在一起,套在身上权当蓑衣挡雨。

    天才蒙蒙亮,陆瑾岚看了一眼这个栖身好几天的破庙,对着庙里那残破的观音像拜了三拜,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捉弄,要把这一年的雨水泼下来,陆瑾岚每走一段都要把脸上的雨水拭去,才能看清前面的路,衣服早已湿透,冷得厉害,剩下的那几个酸涩的野果早已进了肚,可依旧挡不住肚子咕咕的叫。陆瑾岚忍不住加快脚步,又不停地四处环顾,希望能够找到野果野菜路上果腹。

    也不知走了多久,衣是湿的,身是冷的,头是昏的,眼是花的。

    捧了雨水就着手喝了,又拽路边的野草塞进嘴里,肚子勉强不再空荡荡,咬着牙硬往前走。只望今日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寻得一口热饭吃。

    又走了半晌,脚步越来越沉,天愈暗心愈急,再这么下去,天黑下来,如若找不到一个落脚之地,怕是要这风雨中挨上一夜,想到这儿就不敢往下再想。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陆瑾岚使劲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终于远远瞧见前面的城门,心里一喜,暗想,进了城就好了,进了城就有遮雨的地,进了城,就能求一碗粥一块饼了,想到着,原本轻飘飘的身子似乎也有了气力。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陆瑾岚提着那口气紧赶慢赶,生怕晚了就进不了城。

    等走进城门,陆瑾岚终于长舒一口气,脚步也放缓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豁了口的粗碗,这还是在庙里捡的。

    陆瑾岚左顾右盼,看能向谁求两个铜板或一口饭菜。但不知是因为这雨,还是因这天色,又或者因这世道,原本寥寥无几的行人一见她便绕得远远的。

    陆瑾岚咬了咬嘴唇,只好瞧瞧路边有没有开着门的饭馆,酒楼。

    刚走到一家饭馆门口,陆瑾岚还未伸碗恳求,店里一个伙计瞧见她,嫌恶地说:“哪来的小叫花子,赶紧走,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挨到下一家,陆瑾岚缩着身子,弯着腰,举起碗,低声下气地说:“求求大爷赏口饭吃吧求求大爷伤口饭吃吧”

    可还未等陆瑾岚抬头,迎头而来的却是一扫帚,“没有没有没有,走走走,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怎么能挨得了这重重的几下子,陆瑾岚一下子跌在地上,湿漉漉的身上又滚满了泥。陆瑾岚挣扎着起来,不敢怒不敢言,只是慢慢地去捡那掉到地上的破碗。

    原本昏沉的脑袋再一摔愈加疼痛,看什么都昏天暗地。

    陆瑾



02 梅雨?相逢
    又是一夜风雨。

    今年的风雨格外热烈,早上开门的时候,门口一大片湿哒哒的银杏叶,黏在地上,绿一片,黑一片。

    姜九立在门边,出神地看着地上叶,天上雨,楼上人。风裹着细雨,就那么打湿了一身的衣衫。

    “姜九爷这是要吟诗作对么怎的,对着这天这雨竟发起呆来了,让人看见也不觉得笑话。”

    “噗嗤”一声,伴着轻笑,俏丽的女声传来。

    “除了你笑,哪有旁人敢笑。”姜九收了神,转过头看着对面的女子。

    绛紫褶裙流苏粉衫。鬓鸦凝翠,眉如柳叶,眼如皓月,唇如樱桃。

    姜九看她这装扮微微蹙了眉,“这都什么时辰了张柏呢”

    红莲慢里斯条开口道:“这才什么时辰,就这天,一时半会怕是也来不了半个人。”

    姜九道:“谁说没人来,故人将至。你去后院舀一壶天泉水,等会烹茶用。”

    后院有一列缸,泉水、雨水、江河水、雪水……依次在列。每年光是收集这些,着实耗费心力。

    红莲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支使习惯我了,这事你叫张柏做不就行了。下次是不是劈柴烧火也让我来干。”

    红莲刚准备转身走,姜九的声音又唤住了她:“前个儿倒在门口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红莲听到姜九问,停下脚步道:“你提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这姑娘身上没啥大事,倒真是个苦命人,父亲娶了小的,忘了大的,那小的作威作福把她跟她娘赶出来了,结果路上她娘病重没了,她又碰见这天日,好在倒在咱门口,也算是巧。”

    说到这儿,红莲见姜九并未接话,犹豫了下又道:“我见她长得那般像,会不会……”

    听到这话儿,姜九面色一沉,半晌方道,“人有相似罢了。”说罢,也不再理会红莲,低头看了看已经半湿的衣衫,随手抖了抖,霎时衣衫洁净如初,全然不见刚刚被雨水溅湿的痕迹。

    “可……”红莲刚想再说,却被姜九打断,“速去备水吧。”

    听见姜九这么答,红莲只得暗自叹息,才转身回后院。

    刚打扫完楼上的张柏回来看老板在柜台闲闲翻着书,也不吭声,拿着毛巾把屋里的桌椅板凳又抹了一遍。

    这间不大的铺面,名曰“六记斋”,朴素的木质招牌上书写着篆体黑字,鲜有人认识。

    楼下摆着方桌方凳,宽敞整洁。楼上倒是有两间雅室,一为新室,一为旧室。新室不新,旧室不旧。

    不多时,还真有人来了。雨仍旧淅淅沥沥,时辰也尚早,往日这时断是无半个客人。

    来的是个僧人,长者,穿着半旧的僧袍,一手托钵,一手拄着半截竹竿。雨水打湿了僧袍,脸上也是星星雨点。

    张柏看到僧人,并不如其他店铺一般直接驱赶,而是让进了店内,取了干净的手巾,双手捧过:“长老,快进来,您老先擦擦脸。”

    僧人双手合十,“多谢施主,叨扰施主了。这家老板是否姓姜”

    张柏尚未应言,一旁的姜九已经迎了上来:“虚弘大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虚弘抬头细细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然后哈哈一笑:“姜九老弟,三十年一别,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姜九拱手让道:“哪里哪里,三十年一晃而过,怎同往日。大师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虚弘笑道:“不过途径此地,前来叙叙旧罢了。”

    姜九指了指楼上道:“不妨请大师喝杯茶,咱们边说边聊。”

    二人来到楼上旧室。

    红莲正在烹茶,高山泉水,清冽茶香。

    红莲看见虚弘倒不敢造次,起身拜道:“参见大师,大师身体安康。”

    虚弘大师抬眼看看红莲,同姜九笑道:“这是当年那丫头吧,当年牙尖嘴利的,差点咬了我去,这么多年去了,怎成了这般乖巧伶俐。”

    说得红莲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姜九忍不住挑眼看了看红莲,看她面色微红,知道她害了臊,回道:“她牙尖嘴利的时候丝毫不比往日少,不过您知她底细,她又奈不了何你,不过安生做样子罢了。”

    虚弘手捧茶杯,轻品了一口,茶水甘甜清香,忍不住点头称赞道:“也就姜施主这儿能有这般好茶。”

    姜九也尝了口,茶与水的融合极好,恰好的回甘与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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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梅雨?来客
    这忽如起来的几声谩骂,让众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有人悄声说道:“听声音又是那霸匪。”

    原本给客人上菜的张柏见状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一瞧,虚弘已经摔倒在地,包裹钵什么的都被撞到了地上,撞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成霸一行人。

    说起这李成霸,城里没几个人不恨的,人人都道:“宁惹阎王,莫惹霸匪”,李成霸原先不过一混混,会些拳脚,后来不知怎的跟太尉扯上关系,便有了靠山,又收了好些个手下,自此霸人田产、欺人妻女、抢人钱财都不在话下,众人皆敢怒不敢言,遇其总是绕而行之。

    张柏立马扶起在地上呻吟的虚弘,又替他拾起包袱,方对那李成霸道:“李爷,这位大师且是我们掌柜的朋友,冲撞了您几位,您且见谅。”

    李成霸还未开口,他手下一个外号“瘦猴”的立马嚷道:“哼,掌柜朋友怎么的,莫说是掌柜朋友就是掌柜撞了我们李爷那也不行……”话说了一半,正巧看见姜九出了门便立刻噤了声。

    而李成霸的刀疤脸也起了笑,“哈哈……姜九爷呀,你说巧不巧,倒是跟你朋友装个满怀。”

    姜九冷冷地看了李成霸一眼,并不答言,细心地为虚弘拍去泥尘,又从张柏手中递过拐杖和包袱,为他带上斗笠,做完这些方唤张柏送虚弘。

    见虚弘走远了,才对着那尴尬半天的李成霸道:“李爷来了,可巧今儿来了新鲜的青鱼,你且尝一尝。”

    说罢便转身进去了,只留下李成霸一行人自讨没趣。最后还是李成霸打哈哈道:“走走走,吃饭吃饭,尝尝这儿鱼。”

    李成霸对姜九有几分忌惮。要知道城里大部分的店铺都被李成霸敲诈过银子,如若不给这店肯定是开不下去的,最初李成霸来的时候,姜九没露面,只是唤张柏把银子给他。

    李成霸自然也没把六记斋当回事,可是那次,他们一行人来店里时正好瞧见红莲,这几个人调戏良家妇女习惯了,一见面前这个如玉的美人,垂涎欲滴,语出污秽,动手动脚。红莲自是不怕,张口就要破口大骂,刚想废了他,谁知姜九抢先一步拦了她,并用另一只手拦住了李成霸。

    “是哪个有眼无珠的拦着大爷我……”这话尚未说完,被姜九两指捏住的手腕传来剧痛,李成霸身边的那几个下人见状立马上前帮忙,可一个个还未挨身就被姜九一脚踢翻在地,疼得哇哇大叫。李成霸自知遇到对手了,只得干笑着说误会,姜九这才松了手,笑笑说:“姑娘家不懂事,李爷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等会儿给您几个上些好酒好菜压惊。”

    李成霸当面只得服软,背后却不肯罢休,回头夜里便让人偷着放火抢人,可是去的人倒把自己烧的眉毛头发全干净,又唤人前去碰瓷说饭菜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可那人刚一张嘴就发现自己竟失了声,如此三番,李成霸才知这姜九不是一般人。

    但李成霸也发现这姜九虽有些本事,但也不愿与他多纠缠,来了依旧好吃好喝伺候着,该给的钱也给,只不过想在这里惹事万万是不行的。

    按道理李成霸没必要来这儿店里自讨没趣,但不知怎的,吃了这里的饭菜竟像是被勾了魂一样,三天两头不吃就觉得心里痒痒,所以隔三差五非要来这儿吃上一顿。

    这五个人一进门,众人只是闷头吃饭,送人回来的张柏将这几位瘟神领到了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又上了茶点,便不去搭理他们。

    姜九则早进了后院,捞起那水缸里的青鱼,宰杀去鳞,鱼是要做醋搂鱼,将青鱼切大块,用油煎炸,再加酱、醋、香油入锅煨了。

    一早蒸上的荷叶粉蒸肉正腾腾地冒着香气,新鲜的荷叶沸水烫过切成四块,另取猪肉切成块用豆酱、酱油、糖、黄酒、葱姜等腌制入味,再加入米粉拌匀后放入切好的荷叶上细细包成方形,再上笼用温火蒸。

    煨过鱼又嘱咐严松拿新鲜青笋炒了腊肉、拌了糖藕,自己则亲自熬了虾羹,方才作罢。对姜九来说,这做菜就像是修行,把那不停溢



04 梅雨?瘦猴
    或许是因吃药的缘故,陆瑾岚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今日方觉得身体轻便了些。

    可如今身体好了她却发了愁,原本出来的时候母亲与她打算是一路往南,回岭南,母亲的故乡。母亲十三岁来京,十六岁嫁与父亲,自此再也没回去过,母亲曾告诉她家乡或许还有远房的亲戚可以投奔。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天连逢暴雨,食不果腹,并未想太多,可是如今细想之下,母亲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回岭南又有何意义,更何况,山高路远,对她一个孤女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么回去或者找父亲陆瑾岚更是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这十五年来,她与母亲不早就看清了父亲是怎么样的人,父亲何尝拿她当过女儿。

    或许,留在这儿这个念头一起陆瑾岚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这几日,通过红莲,她知晓救她的这个地方名唤六记斋,是间饭馆,掌柜的姓姜。陆瑾岚好几次向红莲说想向掌柜当面道谢,红莲却只说不急,让她先养好身子。原以为他们救了自己,最多等自己醒了就会把自己赶出去,毕竟她这样的人势必是拿不出银两来付这几天的吃饭的钱、住店的钱、治病的钱,可是红莲从没提过,甚至连问她住到几时都未问。

    可是她愈是不问,陆瑾岚心里愈是不安,前几日方可仗着自己身体的缘故赖在这里,可是如今身体好了,她哪有什么理由住在这里。

    今儿个红莲照例来看她,并送来好几身她自己穿的旧衣。

    “虽说你身子骨瘦,但好在身量跟我差不多,我这几件旧衣你且先拿去穿,回头不行咱去裁缝店再做上几件新衣。”红莲抱着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塞到陆瑾岚怀里,又紧接着开口道:“虽说是旧衣,但都洗干净了,你可别嫌弃。”

    “红莲姐,”陆瑾岚接过旧衣,迟疑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嫌弃姐姐我,还是身子骨又不舒服”红莲见陆瑾岚神情有异,拉起陆瑾岚的手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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