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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一路上,小丫头们坐在三层油布覆盖着的马车里,听着一声声打在人心上的雨滴声,不免有些泪眼婆娑的。
旁的都不为,兄弟们能不能题名这样的大命题并不在小丫头们的考量之中。
她们唯一牵挂的,就是他们兄弟姐妹就要分别了,而且还一别这样久。
这可是自来没有过的事儿。
就跟老天爷似的,哪里还能忍得住。
外头落大雨,马车里头在落下雨。
可马车还未驶上码头呢,隔着老远,人声雨水声中,就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动静直往密闭的马车头里钻。
丁香擤了把鼻涕,动了动耳朵,哑着喉咙轻声问道:“这是哪来的动静?”
可心里已经隐隐有个感觉了。
正抱着花椒小声抽噎着的香叶也哭不出来了,揉了揉眼睛。
丁香不管不顾地挑开了竹编的门帘子,以及掖的齐齐整整的油布,小丫头们这才知道,原来不仅她们所知道的周家湾漏斗湾的好些个乡邻越送越远,索性跟了过来码头上给自家的一众小字辈送行。
礼诗圩姚氏、杜家塘杜氏、横溪岕舒氏,还有袁家巷袁氏等等的一众姻亲故旧家,别说阖家能到的都到了,就连各自族里都来了不少人。
还有如钱运仁这般同自家相交甚笃的挚友伙伴们,尤其是宣歙商行的一众东家掌柜的,明明在此之前也已经走马灯似的过来家里头拜会过了,甚至还各自送上了盘缠,可今儿却仍是几乎一家不落的到齐了。
那阵仗那气势,可是半点都不比另一边,崇塘本地一众士绅富户来给李蹊送考的场面来的弱的。
可是这些人家,或是对于秦家来说,或是对于李家来说,都是自家人或是熟面孔,自还罢了。
有的确实真心实意的,有的却是人情的缘故。
可叫花椒,甚至于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崇塘的南北长街东西横街上的一干商铺,绝多数就连门板都只卸下一半儿来,街面上几乎没有住户商客在外走动的。
却有乌泱乌泱的老百姓或是披着斗笠或是打着伞,还有顶着孩子的,从四面八方特地赶到码头上,目的就是为了欢送一众赴省城赶考的小字辈。
整座码头都快被淹没了,却仍旧还有老百姓络绎不绝地往这儿赶。
欢呼的声音,祝福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的。
“乖乖!”
跳下马车的花椒不禁瞪圆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想象。
二月里,二堂哥三堂哥以及六哥一道考过县试,四月里,堂兄弟三人又一起考过府试,花椒都是亲历者,当时在崇塘甚至于莲溪造成了多大的轰动,她是亲眼所见的。
尤其府试题名后,家里头又有三个童生的资格稳稳到手后,他们从莲溪回来的时候,夹道欢迎的场面也至今历历在目。
花椒自是为哥哥们感到高兴的。
可她还是低估了“兄弟三童生”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分量,也低估了老百姓对于科举仕途的憧憬与热情。
虽然打心里忽的有些惶恐,可不知怎的,心里倏地云开雾散,一下子小雨转晴,还不是yīn,火红的大日头一跃而起,顿时就艳阳高照了起来。
花椒也粉过萌物,可眼前这样的场面,再去看被人群簇拥着,因而显得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哥哥们,花椒满心里就生出了十分的崇拜来。
这简直是他们崇塘当下的第一天团呀!
就连也曾见多识广的花椒都傻了眼,丁香、香叶这两个小的在这样的冲击下就更不用说了。
送走秦连豹一行人后,别说香叶好好地,忽的就会笑出声音来,丁香亦是一连几天都沉浸在那天送考的场景中,就连无奈、遗憾甚的都顾不上了。
一连好几天都嘟囔道:“可该高兴疯了,何曾出过这么大的风头,我瞧着那俩个走路都该飘起来了……”
花椒同香叶就偷着乐,自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丁香说的“那俩个”必是她的“死对头”——四堂哥同五堂哥的。
不过很快,花椒就不是很笑得出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兴奋的劲头也慢慢消散,再来面对家中一下子少了一半家人的冷清,任谁都提不起劲儿来的。
丁香又不禁托了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向往道:“要是我也能远行,出去游历一番就好了。”
还强tiáo道:“一次,我不贪心的,一次就好了,我长这么大才出过一回崇塘呢,就是去方大舅田庄上的那一回!”
真个说起来,沈家阿公阿婆家在分水镇,香叶还去过分水镇。而二姐同花椒就更不必说了,莲溪城都没少去。就剩下她,竟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了。
无比的向往,亦是无比的遗憾。
花椒听着,就愣了一记。
半晌,不由跟着丁香幽幽叹出一口浊气来。
谁不想来一场能够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不说在这年头,说走就走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事儿。起码相对于旅行这一行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事儿。
不仅搁在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身上不可行,饶是搁在那些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达官贵人的身上,亦是不能行的。
就譬如方案首,既是明证。
为着旧年的游历,别说他自个儿,就是方家都替他做了诸多准备的。
否则哪能有他同大堂哥一路无忧的游历的。
可即便如此,真个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句轻车简从罢了。
何况就算不说走就走,妥善做好一切准备再出行。
可显而易见的,她们的性别,哪怕出生在如此开明的家庭中,让她们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同兄弟们一般无二的长到这么大,还是注定了她们根本不可能同小小子们一样,能有机会云游四方的。
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酌字酌句酌图的翻看大堂哥亲笔记录下来的《游记》,去想象世间风情,就已是难能可贵的经历了。
除非……
花椒脑海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可刚刚捕捉到那么一丁点的影踪,花椒就摇了摇头。
除非丁香以后能嫁个志同道合同样向往游历的夫婿,除非公公婆婆都十分开通,除非宗族里头也没有杂音,除非小两口财力颇丰,除非能有自保的能力,除非能有应对进退的本领,除非没有生育的压力,除非……一大通的除非,如果没有这重重的阻碍,说不得是能有远行游历的机会的。
可这样的机会,多么渺茫,花椒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更不敢说。
哪知正在花椒怔忡之际,也托着沉甸甸下巴的香叶却是忽的就坐直了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莹莹闪烁,亟不可待的告诉丁香:“三姐,三姐,那你以后就嫁个肯带你出去游历的姐夫好啦!”
花椒回过神来,看着眉眼弯弯的香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地转动脖子,去看丁香。
丁香眼底也有亮光闪过,不够也就眨眼的工夫,就熄灭了,朝香叶摇了摇头。
香叶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眼底露出几分疑惑来。
“不可以吗?”
这可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呢!
丁香就又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哪有这样容易的事儿呢!你就看咱们大姐好,大姐的日子总是好过的吧,十里八村,哪家的小姑娘小媳妇不羡慕的。可大姐夫要赚钱养家,大姐也要照顾猫儿,还要照料公公婆婆、以及小叔子小姑子,帮着婆婆料理家事儿,cào持族里的人情来往,家里家外一大摊子的事儿,如何能走得开呢!就是回娘家都得挑了日子,更别说撇下一大家子出去游玩了。”
说着就拍了拍香叶的小脑门:“不现实的。”又不禁嘀咕道:“这样说来,成亲真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儿!”
“是哦!”香叶努力理解丁香话中的意思后,恍然地一点小脑袋。
却不知道该怎的办了,一摊小手:“这可怎么办呢,三姐,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丁香要是能想出法子来就不必这么头痛了,就耷拉了脑袋:“能怎么办,多求求菩萨,让我下辈子投个男儿身呗!”
“啊!”香叶失望地嘟了嘟嘴。
茴香则被这两个小东西的惊人之语唬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来,却是听得差点又笑岔了气儿,半晌摸了摸呆呆的花椒,和失望的香叶的小脑袋瓜,才点了点丧气的丁香的额头,假意训斥道:“又胡说,菩萨岂是能够这么挂在嘴上的!”
丁香听到茴香的声音,却是一个激灵,看向茴香的眼神都有绿光浮动了,茴香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丁香却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二姐,我有办法了!”
却是道:“找个从武的夫婿说不得能成呢!我可听小四小五说了,那些个武生最喜欢外出游学了……”
又觍着脸,整个人恨不得两手两脚都粘到茴香身上去了,兴兜兜地哀求道:“二姐,你试试呗,看看二姐夫能不能带你出去游历的。若是能成,我以后也找个从武的。”
花椒终于忍不住,笑倒在了直点头的香叶身上。
茴香被丁香缠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俏脸通红,忍不住伸手拧了把丁香的腮帮子:“再胡说八道,仔细我告诉大伯娘去。”
茴香从不会同长辈打弟弟妹妹的小报告,丁香根本不把茴香这话放在心上。何况丁香多jīng怪,如何听不出茴香这句话中的sè厉内荏,无奈的霸道的。
可到底明白茴香脸上这样红,必是害臊了,虽然她并不明白这有甚的可害臊的,但还是适可而止,虽然手脚没有松放开,可表情管理上头却是下足了工夫。
竟然开始卖惨。
耷拉着眉眼,苦巴巴地摇着茴香哀求道:“好二姐,你就试试嘛!出去游历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二姐也不希望我等到齿摇发白的时候还心存遗憾的对不对?”
就像丁香了解茴香一样,茴香又何尝不了解丁香的,可眼见她都挤着眼泪水卖起惨来了,就算有狠话也撂不出口了。
想了想,还是道:“我们慢慢想办法吧,说不定是有机会的呢?”
没有应诺,却也没有敷衍,丁香自是丧气的,可茴香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儿来,自是会努力想法子的,这点丁香是能够肯定的。不管是甚的办法,只要让她能有机会出门就行。
松开一只手同茴香拉钩:“二姐记得你的话,我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呢!”
一直无声笑到这会子才缓过劲儿来的花椒擦着眼泪水,看着一脸正sè同茴香盖章的丁香,才知道丁香是真的已经酿下心魔了。
走出家门的祈盼,以及对于自由的向往,已经根植在了她的内心深处了。
可走出家门,这么既简单又棘手的一桩事儿,在此之前,却从来不在花椒的考虑之中的。
到底如何才能走出家门,花椒也并不知道。
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遭,祀神、祭祖、祈福、拜岁、归宁,抑或还有郊游,除此之外,饶是妇道人家,好像也再没甚的日常生活之外的,比较自由的活动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朋友
看着双手屈起的这么区区几个手指头,花椒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身为女子的生活内容以及生活节奏,竟然黯淡如斯,毫无sè彩。
花椒支肘托腮,一时间,神sè都有些恍惚。
罗氏千交代万交代,不许她们姐妹托腮,据说这样的姿势会让她们越长越丑的话儿自然而然地就被她抛到了天边了。
仍旧不曾死心,正同丁香窃窃私语着“出门”一事儿的香叶忽的想起花椒来。
诧异怎的半晌都不曾听到她的声音,歪着小脑袋望过来,就看到了花椒呆呆的一脸懵然的小模样。
不知道多可爱,香叶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花椒没有反应,香叶就习惯性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耳垂,好奇道:“椒椒这是怎的了?在想甚的呢,这样入迷?”
眉宇间却没了从前的欢悦,就算是笑,也笑的浅浅的。
花椒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就捏了香叶的小肥爪子,正要将自己的疑虑说给她听,外头有清脆如小鸟啾啾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花椒同香叶都知道,这是周家湾,抑或漏斗湾的小伙伴们结伴过来习学作伴来了。
想到那些个大多单纯懵懂,对于大千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却几乎说甚的就能相信甚的小丫头们,花椒表情微滞,就朝香叶摇了摇头。
香叶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回了她一个眼神,还拍着她的小手示意她:“我知道啦,我们待会再说好啦!”
随后就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去同素日要好的小伙伴打招呼去了。
这一年多将近两年来,自从花椒姐妹欢迎周家湾还有漏斗湾的一众小丫头过来自家一道以习作作伴的名义识字后,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如今队伍已经越发壮大了。
不过,别说花椒同丁香茴香了,就连香叶都懵懂地知道,其实如今时长足有二三十个,甚至于更多小伙伴团团坐的场面,其实并不取决于这些小丫头乐不乐意“凑”这个热闹,而是完全取决于她们的爷娘愿不愿意放她们放松的。
那么些个为父为母的,起初自有情愿的,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耽误事儿就无所谓的,也有皱着眉头趁机寻事儿的……
可时至今日,已是鲜少有爷娘会不同意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花椒大概其知道一些。
有的爷娘如今确实把自家看得很大很重,遥不可攀,对于自家的名声以及家风更是推崇备至的,觉得能叫家里的女孩子趁着闲暇之余,过来自家见见世面,跟着学些眉高眼低的,总不是甚的坏事体。
何况各家几乎都有小小子过来家里头补课,虽然因着秦连豹赴考的缘故,几番中断,可跟着秦家的小字辈们一道,确实长进了不少,这则大伙儿都是认可的,对秦家自是信赖的。
而实际上更多的一部分爷娘,却是因着看到了切实的好处的缘故。
不管是家里的女孩子懂得了书本上的“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的圣人大道理也好,抑或在针黹裁剪以及烹饪饲养上有所长进也罢,能够进行简单的算账也好,再或是搁自家学到了一些个日常起居上头或是省钱或是省力或是省时的小窍门也罢,就算是给家里头省下了针头线脑甚至于油烛,或者带着弟弟妹妹还白得了一份茶食点心,填抱了肚子省下了口粮……
这些个都成,反正只要是能够得着看的见摸的着的好处,好些个当娘老子的,就愿意自家丫头在把家里头林林总总的家务活计干完后,抽空过来自家找她们姐妹“玩耍”的。
又是一个“玩儿”,不过花椒姐妹时至今日已经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了。
因为在这一个“玩”字的掩护下,就算那些个小丫头识得了些许的字儿,也根本没有爷娘有工夫有心思去思量些甚的,更别说介意的。
甚的“昔孟母,择邻处”,甚的“养不教,父之过”……没有人在意这些,倒是对于小丫头们渐渐就能在鞋子或是褡裢上绣上“福、禄、寿、喜、财”之类的吉祥字眼儿颇为得意的。
心下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就是玩儿的,总算还学了些许的正经玩意儿,不曾移了性情去。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花椒姐妹们小心翼翼凑起来的这么个“女子学堂”,一直无风无雨地运转到了现如今。
除了秦家的一众长辈们俱在默默地替她们守护外,其余几乎还没有人把小丫头们的“游戏”之举放在心上。
丁香就把之前从茴香、花椒那听说的担忧丢到了天边,一度绞尽脑汁,预备给她们的“女子学堂”想个名儿,还预备着请秦老爹指导,她要亲自做块匾。
只因一直没能想出合适的名字,这才一直耽误了下来……
花椒呆呆地望着香叶,思绪却早已飘荡在了九霄云外了。
家里头的这一串小小子自是罢了,从大堂哥到七堂哥,饶是素来内敛的六哥,亦是称得上一句交游广阔的。
饶是搁在多年以前,那会子秦家别说同隔壁漏斗湾都几无交集了,跟自家这厢周家湾都是多年的矛盾一招爆发的。
但以大堂哥为首的小小子们,周遭还是始终聚拢着一大拨年纪跨度不算小的小伙伴们。
这里头纵然有一干长辈们到底厚道,就算有甚的事儿也不至于牵连孩子的缘故。可大堂哥一众小兄弟的手腕,也确实毋庸置疑的。
而这些年来,随着自家的地位在崇塘乡间越发的巩固,时至今日,每个人身边都已围拢了一大拨或多或少,同龄以及同性别的小伙伴了。
来源或是乡邻,也有同窗。
这其中有朋友,甚至于老铁,自然,也有很大一部分的泛泛之交。
而随着家里头这串小丫头日渐长大,因着相同的原因,再加上自家成了小丫头们习学聚会的“根据地”的缘故,喜欢找她们姐妹玩耍说话的小丫头亦是越来越多,她们身边也渐渐聚集了一拨同龄以及同性别的小伙伴。
这其中,尤以丁香、香叶的小伙伴尤其多的。
虽然真正能够掏心掏肺、无话不说的,还是只有自家姐妹,但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关系亲密的朋友,也确实不在少数的。
毕竟丁香个性爽朗,香叶又是个甜姐儿,在朋友圈子里,都是极为亮眼的小姑娘。
哪怕茴香心思细腻,还曾经历过弟弟妹妹不曾经历过的是是非非,如今也有两三个可以坐下来做针线的小伙伴。
唯独花椒,除了自家的兄弟姐妹,还有姻亲家的女孩子,不曾交过一个朋友。
她同所有认识的小丫头都能说得上话,却仅限于谈论些天气、茶食之类的话题,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稍稍交心的朋友。
至于原因……花椒自个儿自是心知肚明的。
没有投契的是一方面,而没有意愿,也是实情……
花椒慢慢回过神来,望着同小伙伴低声说着甚的香叶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思绪又飘回在了面前。
晃了晃小脑袋,静坐了片刻,花椒起身走到了最前头靠墙的书桌前,从桌上规整摆放的成摞的笔墨文房中,捡取出一套笔墨来,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挽起衣袖就开始磨墨。
提笔点了墨,就在宣纸上写了“岁时年节”四个字,又写了“女儿节”三个字,以及“祈福”两个字。
“岁时年节”代表女子在岁时年节时可以参与的活动,比如说春节期间的拜岁、立春时节的迎春、正月十五的张灯、清明时节的祭祖……
“女儿节”则意味着一些女性sè彩浓重的节日,比如说二月十二的花朝节、三月三的上巳节、七月初七的启巧会、八月半的拜月,另外,花椒把五月初五、六月初六、七月初七、九月初九这些可以归宁回娘家探亲的日子,也算在其中了。
至于“祈福”,顾名思义,自然是指的一系列祀神拜佛的功德,或者还有民间的一应占卜民俗。
从正月初三的卜筮占年开始,正月初五送穷迎财、正月初九的天诞日、正月十四的卜流、四月初八的佛诞日……
花椒把这些只有她自个儿才看得懂的内容一一列在宣纸上,因着太过专注的缘故,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面前已多了盏油灯。
将笔搁下来,花椒长出了一口气,才发现眼前光线明亮,不仅如此,还多了个小丫头,正站在距离桌子一拳远的地方,探着身子看着自己写字,却是站得稳稳的,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
花椒瞳孔微张,随后就笑了起来,喊了声“薇薇妹妹”。
原来正是那个最早同花椒提及想要识字的家住漏斗湾的小丫头。
大姓王,乳名薇薇。
花椒还知道,她的胞姐唤作蔷蔷,合起来就是蔷薇花的意思。
小丫头别看年纪不算大,却是个有正经主意的,也是这拨大大小小的小丫头里,念书写字最为用功的,倒是真个有两分带刺的意思在里头的。
王薇却有些拘谨,怯怯地喊了声“花椒姐姐”,又小心翼翼地问她道:“我是不是打搅姐姐练字儿了?”
花椒就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已经写完了。”
说着又挪了挪,拍了拍长凳:“妹妹坐吧!”
王薇就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到底为甚的,明明花椒只比她大了那么一丁点儿,可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感觉压力比之面对茴香的时候还要大。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光是她,据说好些个姐妹在面对这个小姐姐的时候都有些发憷,哪怕还都是些姐姐,年纪都要比花椒来的大。
可若说为甚的,她们之中却是没人能够说出个二四六来的。
而今天上书后,她如往常那般正反练了一页字,收拾好笔墨,归还到前头的书桌上,一回头时,就见整个屋子里,泰半姐妹们都在边做针线边窃窃私语着甚的,其余姐妹们则是念书的念书,写字的写字。
可二三十号人,让她一眼移不开目光的却是坐得端端正正,执笔一板一眼的花椒。
那姿态,恐怕是她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也没多想,就绕了一圈走上前去。
却见花椒正在埋头写着甚的,专心致志,就连她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王薇就更不敢作声了,可到底是黄梅天,外头yīn雨绵绵,屋里头昏暗的很,并不算大的屋子里点了好几盏油灯,姐妹们才能做针线的做针线,念书写字的念书写字,不至于伤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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