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他们自是知道他的不容易的,不管他做出甚样的决定,他们兄弟俱是全力支持的。
可大堂哥如今不过中了秀才,还不是举人,更不是状元,就这样咋呼嚷嚷,还摆甚的流水席,不免叫人觉得浮躁轻狂,平白惹人笑话的。
却不好这般直接驳了秦连熊的话儿,就道:“不管怎的热闹,总要正主在家才成吧,有甚的,等孩子们回来再说吧!你要是想热闹,咱们就关起门来,自家吃吃喝喝热闹一回。”
这话儿,已经高兴的不知东西南北的秦连熊同李巡检自是同意的。
李巡检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就道:“想来顶多三五天,就该回来了。”
哪里知道隔天就有李蹊,还有秦连豹的家书递过来,都说是还有些许的应酬,要迟些天归家,不过最晚也不会晚于中元节的。
花椒有小小的遗憾。
李巡检也有些焦急,他是真个想着赶紧把婚期定下来,年里就喝上媳妇茶的。
李、秦两家虽然还没有定下婚期来,可不管是李家也好,还是秦家这厢也罢,其实早在之前就已是合着八字看了好几个吉日了,不是今年下半年的,就是明年上半年的。
只不过秦连豹不回来,这桩事儿也就只能暂且搁置了。
不过花椒时常守在长辈们身边,大概其知道,再过三个多月,不过十月里,茴香或许就要出阁了。
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家里头做媒的一哄而上,又再度踏破了门槛。
不但因着外出,消失在众人眼前一年多的大堂哥再度红的发紫,没有半点过气的迹象,就连这位并未题名的二堂哥、三堂哥,甚至于六堂哥,还有坐在家里都“飞来横祸”的丁香,也“行情”火爆了起来。
大堂哥自是不必说的,十九岁的秀才,在莲溪这样文风昌盛的地界不说凤毛麟角,却也绝对是扳着手指头都数的出来的。
而二堂哥三堂哥,时年方才十六岁,却已一口气考过了县试同府试,有了童生的资格,六堂哥年纪更小,自然都是丈母娘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的。
至于时年十四岁,也到了议亲年纪的丁香,有个秀才的胞兄,有个武秀才的堂姐夫,还有个举人的亲叔叔,自是引人注目的。
秦家的这点子家底,早被崇塘镇上甚至于莲溪城里的官媒私媒扒了个底朝天儿了。一串儿小字辈的年纪序齿,更是张口就来的。
而且不仅仅是这些个走门串户的媒人们一窝蜂似的往秦家跑,一众姻亲故旧也都忙活了起来,大多是替她们的姻亲故旧过来关说来了的。
就好比姚氏的嫡亲弟媳,姚舅娘。
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
到底是嫡嫡亲的至亲,何况姚舅娘又是他们这一支的宗妇,其实很久之前,回溯到大堂哥还未下场参加县试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姚舅娘面前递音,拜托她帮着保媒了。
姚舅娘是自家人,自是大概其知道秦家人在儿女婚事上的“疙瘩”的,她虽赞同秦家的处事,可不得不说,这个媒人却是难做的。
所以一直以来,姚舅娘咬紧了牙关,并不愿意参与其中,免得到时候两边不落好,即便亲戚间不大好交代,她也认了。
可这回的这家姑娘,却是她想来想去都挺不错的。
何况又是转折亲,在听说秦家这会子人流如织后,女家那边又十分的殷切,再三再四的登门,话也越说越直白,她咬咬牙,还是决定多一回嘴,不过丑话也在之前说好了,只不过是给两家撺合撺合,并不打包票。
过来告诉姚氏:“……就是九甲上头,生泰木排行,史老爷家的大小姐,说起来正是我娘家姑母的外侄女的外甥女儿。那生泰木排行,在咱们崇塘家喻户晓,姑nǎinǎi必是知道的,做得好大的买卖。只可惜子嗣不丰,那史太太倒是生过两个儿子,只是都没能立住,两口子只养活了一个姑娘,那可真是视若珍宝的。”
姚氏听着就没有说话,姚舅娘是知道自家这个大姑姐的性子的,也不在意,继续道:“独养女儿,原本史老爷史太太是盘算着招赘的,哪里知道族里头不答应,非叫他们过继嗣子不可,史老爷史太太自然不答应,几番力争都没用,一气之下,就决定把木排行之外的产业都给女儿做陪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二十七章 挑选
崇塘商贸百花齐放,三百六十行,可谓行行俱全的。
对于木排行,也算见多识广的花椒自是知道一二的。
其实崇塘百姓口中所谓的“木排行”,就是“木行”,也就是专门经营各sè木料买卖的商号。
而崇塘作为江东要冲、京畿重镇,本就是长江南岸、以及运河沿岸城固民安的通衢要道。
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不管搁在甚的地方甚的时候,都是不错的。
想要在经济上头有所发展,交通必得先行的。
就算花椒前世,也讲究个互联互通的,更遑论如今这世道。
没有路,再好的物什却走不出去,就只有坐困愁城的份儿。
崇塘地理位置优越,不仅仅自身就是鱼米之乡,物产富饶。而且天生还是南船北马、七省通衢的要隘门户,镇子上头不但有南来北往的驿道过境,四通八达,尤其还是依托长江、运河两大水系的重要贸易节点。
水陆两便,互为倚仗,从军事重镇演变成商埠重镇,能够商旅云集、市场繁荣,本就是天时、地利俱全的事体儿。
又经过上百年的发愤展布,还有先辈们的远见卓识,崇塘商业进出从来利薄实惠,客商自然趋之若鹜,一步一步形成了如今的格局:镇上商铺挨家、门店比肩;埠头上舟楫泊岸、桅帆林立;驿道上骡马飞驰、车队如蚁……
稻米丝茧、竹木薪炭、盐糖油茶、绸缎呢绒、南北杂货……皆能从崇塘北上南下,旁的不说,只说每天仅从崇塘乡间发往崇塘的船只,据说就有七十二只半之多。
而在这诸多从崇塘进出吞吐的五花八门的贸易中,稻米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宗的。
虽然如今崇塘还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期,因着一场天灾,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鼎盛,还在恢复当中,可就说旧年,船来船往、货进货出的茧吞吐就在三万担左右,棉纱也有五千余件,糖在两万担,油在二十万担,白芹在五千余担……
可漕米的吞吐,却是高达五百万担的。
这厢一对比,就知数量有多惊人了。
米行贸易之大,已经母庸置疑了。
可次之的却并不是数量亦相当可观的丝布,抑或油盐的吞吐,却是木材的进出。
花椒扳着手指头算了一回,据她上回在埠头上所见的那般,满崇塘上千家的正经商铺中,九甲上头一字排开大概能有十来家的木排行。
在崇塘诸多行业中的占比并不算很大,别说根本及不上吞吐还在之后的油盐丝布诸多行业了,依着花椒看,估计连咸鱼铺子的数量都比不上的。
可正因为数量少,却贡献出了排名第二,仅此稻米的吞吐交易额……
而史家的生泰木排行的买卖在满崇塘不说数一数二,却也在前段班。
确实就如姚舅娘所说的这般,史家做得好大的买卖。
要是在崇塘弄个甚的“富人榜”,估计是能排进前一百名的。
也难怪能有如此的身家了。
按着姚舅娘细细说给姚氏听的这些,那史家的家业,除了带有仓库、作坊的生泰木排行之外,不仅在镇上有数处铺面,最大的一处还在南北大街上,门面七间到底三层……就是在莲溪城里都有间三进三出带花园子的大宅子,而且就在县前大街的附近,可以算是寸金寸土的地界的。
只不过,据说家具器皿甚至奴仆下人都是一应俱全的,略作粉刷,成亲之后就能直接入住了……
还有甚的崇塘乡间两百多亩的田庄,塘桥镇上的山头……
姚舅娘尤其着重提了提这山头:“塘桥可是好地方,虽说没开化,可到底盛产柴炭,听说咱们莲溪泰半的柴炭都从那里来,还远销周遭州县呢,只要经营的好,可不比上等水田的收益差,何况那处山头,足有上千亩呢,根本望不见头的!”
可花椒头一个想到的不是旁的,而是那年洪灾时,她记得貌似整个莲溪头一个撑不住的就是塘桥镇,高山良乡,竟比他们这临水圩乡还先破圩……
花椒呆呆地思量着,半晌晃了晃小脑袋。
不过都不用看姚氏的表态,花椒心里头已经明白,这桩婚事,基本上是不可能成的。
旁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甚的宅子庄子嗣子赘婿的都不提,只说自家大堂哥可是长子长孙,更是他们务本堂的宗子来着的。
宗子宗妇,可不仅仅在一言一行上,是阖族兄弟姐妹的表率这样简单的。
这可是当家人,可是领导者,可是需要顶门立户的。
不说旁人家,只说自家,当初在秦连虎这个长子的培养上,还有姚氏这个长媳的选择上,秦老爹秦老娘可都是慎之又慎的。
如今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毕竟自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敢说大堂哥一定就比稳重敦厚、宽以待人的秦连虎更出sè,能比秦连虎做的更好。
可无疑,大堂哥的前路肯定是比秦连虎来的更为宽广的。相对应的,在这个长孙媳的选择上也自然只有更加慎重的。
德言容功,无一不重。
有风有化,宜室宜家,就像姚氏在竭力培养她们姐妹一般,不但希望她们能够jīng通女红针黹,恪守身为女子的本分。更希望她们能够整理门庭、亲cào井臼,担起身为女子的责任。
可温室里养大的独养女儿,尤其是姚舅娘的一句话,叫花椒记忆深刻:“史太太还说啦,小两口身边内管事外管事的人选都已经挑好了,到时候大外甥只管念书,史家姑娘也识文断字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到时候只管服侍跟前就成了,家里家外的事体,全不用他们小两口费心的……”
只这一句话,就叫花椒给这个未曾谋面的史家姑娘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样娇养出来的小姑娘,一心一意只盘算着自己的小日子,且不说根本没有这个心,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来应对自家这般纷繁复杂的经济事务,以及经纬交织的往来迎送的……
不过说到底并不是花椒娶媳妇儿,所以她再实际都不中用。
关键还得看大堂哥是否中意的。
要知道,所谓的爱情,是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花椒可是过来人。
她瞧着不好,可说不定大堂哥对这史家姑娘一见钟情,就甚的看甚的,瞧对眼了呢!
只不过,花椒很知道大堂哥貌似还未搭上这个筋,根本还不曾开窍的。
小小子,貌似在这上头是都要比小丫头晚开窍的。依花椒看来,对于大堂哥而言,哪怕一册新书,貌似都比小女朋友来的有吸引力的。
只姚氏却是一筹莫展的。
而且还是一根蜡烛两头烧,嘴上燎泡都快烧出来了。
一方面到底是弟媳妇亲自开的口,开天辟地头一遭,她这个当大姑姐的,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话儿,叫她面子上过不去。
可她这个弟媳妇,竟然能为这么个家里头一团乱麻的史家朝她开这个口,光想这个,姚氏就要上火的。
她可是她们礼诗圩这一支房的宗妇呀,以后可是得顶门立户的人,甚的时候,竟然这样,这样没脑子了!
那他们这一支房,还有甚的以后可言的。
姚氏真是气不打一处儿来的。
何况她再难说话,也从不求亲家有多煊赫,女孩子出身有多高,却也没道理要找个pì股都没擦干净的专拖后腿的吧!
那甚的史家,说话不知所云,行事全无章法,心思更是龌龊的不上台面,究竟把婚姻大事儿当做甚的了?
这是想结亲,还是来结仇来的!
可是打错了算盘了!
姚氏气的直叹气,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而另一方面,又焦急起大堂哥的婚事来。
如今鱼目混杂的,好人家几乎不见,可偏偏人家都对他们家知根知底的,算计张口就来……往后恐怕更加艰难了。
哪里知道刚刚耐着性子送走直皱眉头的姚舅娘,俞阿婆忽的由许氏陪着过来探口音,打听大堂哥的婚事是否有着落。
这也是俞阿婆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参与到秦家小字辈们的婚事里,以往哪怕再cào心,俞阿婆也从不曾多过一句嘴的。
却是道:“府里老太太想给大郎保桩媒……”
说实话,俞阿婆直到这会子都还有些愣怔的。
昨儿郭嬷嬷忽的登门,说起大堂哥的婚事儿来,她还以为是过来替人关说来的,笑呵呵地在心里竖起一堵墙,招待了郭嬷嬷。
哪里知道郭嬷嬷竟是为了方老太太的话儿过来的,还爽快道:“我就是抛砖引玉,先来探个口音儿,瞧瞧咱们迟了没,若是两家真有这个福气儿结亲,老太太自是要遣了大媒过去秦家提亲的……”
俞阿婆就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而这会子,秦老娘也好,还有赖在这屋里的花椒也罢,亦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的。
尤其是花椒,往日的诸多画面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浮现,方才意识到,这桩婚事,似乎早有预兆的。
花椒正怔忡,秦老娘已是回过神来了,却不由面露惊愕:“老太太?哪家的姑娘?”
“是老太太的姨侄孙女儿。”俞阿婆答道。
却是再没了往日里的八面玲珑,竟是问甚的就说甚的,一个多字儿都没有的。
花椒吞了口唾沫。
并不是为了这四六不着的“姨侄孙女儿”,而是为了这桩婚事本身。
秦老娘亦是一头的雾水的,却是着急道:“姐姐说清楚,到底是哪一家?”
“哦!”俞阿婆就胡乱点了点头,道:“就是老太太的堂妹,郭家的八姑太太,老姨太太家的长孙女,莲溪左家的十六姑娘。”
花椒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只想问,这个左家是不是就是莲溪五大家族中的那个左家。
秦老娘却显然是知道这个左家的,却是倒吸口凉气,也顾不得花椒就在脚边小竹凳上坐着了,身子前倾,张口就道:“这里头是不是有甚的缘故在?”
俞阿婆一愣,随后看着秦老娘眉头微蹙,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才意识到秦老娘说的甚,赶忙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左家可是素来以规格严谨著称的!”俞阿婆被秦老娘这么一吓唬,倒是恢复了两分了,赶忙解释道:“只不过啊,这左家,可不是咱们小辰光的那个左家喽!”
花椒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貌似猜对了。
又支起耳朵,继续听下去:“这左家,也是邪门了,甚的都好,偏偏主枝人丁不旺文气也不盛,内五房外十三房,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主枝已有渐渐被旁支盖过去的势头了。”
俞阿婆说着就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告诉秦老娘道:“你应当是记得的,当年老太太的堂妹嫁进了左家四房。左家内五房,四房底子虽最弱,可到底是左家的嫡枝,却也是桩好姻缘,姨老太爷还同咱们家老太爷是同窗,成亲前就已有了秀才的功名了。却没想到二十来岁就一病过世了,老姨太太青年守寡,可不是天都塌了么!孤儿寡母的,一个寡妇守着两个死钱,只有出没有进,好不容易拉扯大一儿一女,姑太太嫁回了郭家,日子自是过得下去的。可表老爷在念书上头却是少了两分灵性的,举人之后就再无寸进了。可到底是左家,由左家大老爷举荐,去了北地儿做了教谕,只又不适应北地的风沙,没两年就回来了,如今在家打点庶务,闭门不出。”
俞阿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替她口中的这位老姨太太可叹,还是替那位表老爷可惜。
不过叹过一口浊气,老太太倒是jīng神了些许了,又继续往下道:“老太太提的这位,就是表老爷的嫡长女,在左家主枝的堂姐妹中排行十六。到底是长女的缘故,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听郭嬷嬷说,是方老太太亲口称赞的,说这十六姑娘,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颇似她母亲同祖母,倒是不像表老爷,豆腐掉进灰膛里,吹又吹不得,打又打不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二十八章 明白
有句话怎的说的: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
两个人选适逢其时地摆在了一处,虽然都是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哪一个都不曾亲见过,品性才貌上头如何俱不清楚,打听起来也绝非甚的易事儿,但且看关说之人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口风,揣摩一二家风、做派的。
这合适与否得,心中自有一杆秤的。
不但是史家留给姚氏的印象实在太差的缘故,亦是左家的名头,对于读书人家出身的姚氏来说,也实在是如雷贯耳的缘故。
只姚氏心里头却是仍旧拿不定主意的。
大堂哥的婚姻大事儿,虽说在秦家阖家来说,已经不是一家之言,而是关系到宗族存亡的大事体了。
毕竟若说男人是树,那女人就是土,树再好,没有土壤,就长不成参天的大树。
而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的才学与素质,往往能够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也就是说是足可以影响家族三代人的。而一个有德行的女人,更是可以长久地兴旺一个家族。
这是秦家一众女眷的共识。
但秦老娘虽身为祖母,可到底隔了一层,却是没有这个道理越过亲娘亲老子来做主拍板大堂哥的婚事的。
忖量许久,让花椒请了姚氏过来,把俞阿婆的来意告诉给她听。
姚氏早就知道俞阿婆家必是出了甚的大事儿了,否则婆媳两个不会这么贸贸然地登门的,还担心是不是脱籍一事儿又有甚的变故,哪里知道竟是为了大堂哥而来的。
可只听了个开头,姚氏的反应同方才秦老娘的反应简直一般无二的,直接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因着有方才姚舅娘的前车之鉴,哪怕已经同俞阿婆打了十来年的交道了,可以说是完全当做自家老人看待的,也知道俞阿婆是个心里有丘壑的老人家,素来稳妥,可姚氏心里头仍旧不免疙疙瘩瘩的。
那厢还是她的嫡亲弟媳呢,还不是一样被人三两句鬼话这样一说,就迷了眼睛迷了心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儿。
有些话儿,也就不知道该不该问了。
可到底孩子的婚姻大事儿为重,方才她是气得不想说,可如今俞阿婆出了面,背后还有方家在,有些话儿,还是说在前头的好。
没有丝毫犹豫,姚氏就试问道:“姨娘,这里头是不是有甚的妨碍的?”
姚氏这话问的委婉,可俞阿婆方才已经被秦老娘惊吓过一遭了,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赶忙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道:“没有的事儿,老太太的为人你们当是知道的,比不得那些个狂三诈四的主儿。这则我还是能够打包票的,你们婆媳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秦老娘听着就笑了起来,姚氏自是红了脸,屈膝给俞阿婆赔罪。
俞阿婆笑呵呵地拦了姚氏,只忽的心思一动,看着这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婆媳俩,心里的不安也好,疑虑也罢,却是倏地就烟消云散了,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端了茶盅,啜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神,就道:“我知道你们婆媳的意思。不瞒你们说,这事儿,我昨儿夜里头已经盘算了一宿了。你们应是晓得的,别说像方家左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了,就是略为讲究些的人家,家训里头也大多就有一条,叫做谨婚姻。婚姻大事儿,素来都是慎之又慎的。可这回那左家却忽的要跟咱家结亲,之前半点儿口风都没漏,确实不像这等人家的做派。可你们再想,若是这事儿并不是贸贸然的突发奇想,实际上老太太早就盯着了咱家同咱家大郎了呢?”
秦老娘同姚氏俱是一怔,不由面面相觑。
她们还真没往俞阿婆说的可能性上思量过。
可不得不说,俞阿婆这话确实给她们打开了一扇窗,如果正如俞阿婆所猜测的这般,那这么急着过来议亲,也就能够说的通了。
俞阿婆见秦老娘同姚氏慢慢回过神来,又啜了一口茶,道:“咱们家虽不是甚的豪门大族,却也耕读传家,家风清正,还略有家底。老太太瞧着咱们家好,想跟咱们家结亲,婚姻大事儿,本该如此,你们说我这话说的可对!”
花椒就重重地点头。
说到底,这桩婚事会叫她们祖孙三代都这样谨慎,无非是六个字:门不当,户不对。
他们家,同那左家,只看大门的规制,就知道相差甚远的。
而且不仅仅是在她们看来,甚至于俞阿婆之前也必然是这样忧虑的。
而不过眨眼的工夫,老太太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关窍,这里头的缘由,花椒也是认可的。
婚姻大事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门当户对就挺容易的,数一数门楣上的户对、门前的台阶,两相对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就成了。
可意气相投,要去寻找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是难如上青天的事儿。
若是门当户对的不再是死的建筑,而是活生生的人,能遇到对的人以及对的看法,那整个世界的方向就是一致的。
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姻亲,是不是更稳固,也更有意思!
花椒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她是见过方老太太的,同姚老太太一样,年纪虽大了,却比有些个年轻人还要开通洒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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