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可这心里头却是暖暖的,只觉得还余丁点儿的对于远嫁的担忧,忽的就因着婆婆、小姑的关情,而变得遥远了。
送走了丁香,可全复心思却还落在丁香姐妹身上。
从初见那时起,左氏就已是察觉到,家里头的这几位姐妹,同娘家姐妹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到底哪里不一样,一时之间,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很喜欢。
尤其随着书信的往来,很多姐妹之间也不大好出口的话儿也有了一个可以唠叨的地方,他们的关系也算在纸上笔尖日益亲密起来了。
她自是又喜欢,又欢喜的。
就连她娘因着听说他们成亲后不会搬出去单过,而一直有些郁郁的心情,也总算慢慢放晴了。
却是觉得“小姑子,搅姑子”,小姑子是娇客,好些个也是搅得黄河水都不清的搅家jīng,她能和小姑子处的好,太婆婆、婆婆的家世摆在这里,以后进门的一众妯娌的家世等闲也再越不过她去,虽然不能搬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这日子,想来也不算十分难过的。
这样的话儿,她听过也就过去了。可郭嬷嬷再三嘱咐她的话儿,却是牢牢记在心头再不敢忘的。
可直到此刻,虽然不过半天的相处,却也已是叫她忽的意识到,她娘家那样家族长大的孩子,恨不得从会说话起,就学会了察言观sè,人说话到嘴边留三分,可搁在她娘家,却是说话行事留一半都欠妥的。姐妹们住在一起虽则也算有说有笑,颇为热闹,可一众长辈们都是背后哪怕恨得捅刀子,当面也能称兄道弟的人物儿,想不耳濡目染,都是难的……
或许就像郭嬷嬷所说的那般,秦家横发逆起,正是方兴未艾的辰光,自是比一些个树倒猢狲散的落魄世家更要来的循规蹈矩、同心同德的……
左氏呆呆地想了会儿心事,倒是油然而生了两分雄心壮志来了。
若有一天,她的画像也能挂上自家的祠堂,受到子孙后代的供奉,那她这一辈子,才算真正没有白活的……
回过神来,人都jīng神了起来,就让一直守在耳房里,见她回来才赶来伺候的柳月桃月取来笔墨纸砚,将见面礼记录下来。
大堂哥回来了,却是特地抽空回来探望她的,目光中就有难掩的关切。
左氏忽的想起昨儿洞房花烛夜时大堂哥的眼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唰”地站了起来,手又触到了面前的账簿,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缩了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知道相公会不会觉得她势利……
左氏咬着chún,再不敢去看大堂哥的眼睛。
满脑子想的又不是这点子记性都没有,甚的时候做账不成,偏偏要赶在这辰光……
大堂哥却没有多想,低头看了一眼,倒是左氏的一笔簪花小楷更入他的眼。
“客人都送走了,你赶紧歇口气儿罢,明儿一大早,我们还得回门呢!”大堂哥说着,又道:“要不要我来帮你誊写?”
只话音刚落,就看了看低眉垂首的柳月桃月,捏了捏左氏的手,又很快放开。
左氏不免大吃一惊,就见大堂哥已是快步往北屋书房去,迟疑了一瞬,抿了抿chún,还是跟了上去。
就见大堂哥已是从书橱上取出两个红漆匣子来,打开看过一眼后,就推到了她的面前。
指着其中的一个匣子告诉她:“这里头有两百多两银子,是我的私房,以后就由你收着了。”又指着另一个匣子:“这两份田契地契是家里头给咱们置办的私产,一个三百多亩的田庄,还有一间两进两出的院子,你也收好了。”
还告诉她知道:“田庄已经佃了出去,院子也租出去了,咱们一年差不多也能有四五百两的收益……”
左氏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但心慌了起来,更是眼泪都快下来了:“不,不用了,还是相公收着吧!”
脑袋都快耷拉到xiōng前了。
大堂哥已是听出了左氏的语气不大对劲了,话头已住。
虽然不知道左氏这是怎的了,可他有着丰富的同姐妹们相处的经验,却也是有些知道女儿家的复杂心思的。
就道:“你别害怕,这本就是该当的事儿。”又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呀!”
左氏一惊之下,抬起头来,还闪着泪花的双目就又沉溺在了大堂哥的眼睛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三十六章 适应
嫁娶是人生大事儿,礼仪繁多。
作为女家来说,大红花轿出了门,却不是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就此一去不回的。
待到第三天上,新姑爷姑nǎinǎi三朝回门的辰光,女家还得广邀至亲,设宴款待新婚夫妇,自此之后,自亲迎开始的成婿之礼,方到此为止的。
只不过整场婚礼的程序,却还不算真正走完,之后仍有一道程序要走的。
按着莲溪当地的惯俗,待到姑nǎinǎi出嫁弥月之前的三五天,娘家还要遣了人,担了“满月盘”过来探望的。
而且所送的礼品,均是有着特殊的寓意的。
譬如说寓意蒸蒸日上的馒头,寓意发达高升的定胜糕,寓意根深蒂固的连蹄猪腿,寓意早生贵子的桂圆栗枣,寓意昌盛繁衍的花生……
用于烘托气氛的同时,也用来祈福,讨个口彩,求个好运道。
以示娘家人对于女儿的关心,以及对于这门亲事的看重。
随后婆家会将亲家送来的礼品分送给本村邻舍,随后再给亲家回礼,到此耗时许久的整场婚礼,才能算是圆满的完成。亲家之间,也能开始相互串门了。
只不过对于新娘子而言,三朝回门,也就等于挥别了过去或许无忧无虑的闺阁生活了,同时也意味着从今之后,新娘子就要开始晨昏定省、做人作家,迅速适应婚后为人妻、为人媳的生活了。
这对于天底下所有的新娘子来说,都是一道坎。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而茴香当初就适应的并不十分好。
倒不是说家里的小姑子小叔子不好打交道。
同李蹊一样,李家的这对小兄妹,也是非常开朗活泼的性子,尤其小姑子同丁香虽只见过几面,却玩的非常好,是可以一起爬树的交情……
也不是婆婆李太太性子古板,有多苛刻的缘故。
或是需要她新妇事姑,片刻不离左右了,或是姑未冷先进衣,姑未饥先进食了,再或者姑愠亦愠,姑喜亦喜,骂也上前,打也上前,不许多辩,陪奉笑颜云云的了。
其实说起来,李太太的性子颇似杜氏,爽朗明快,虽然看起来颇有些泼辣厉害,可对于丈夫却从来温柔体贴,对待孩子们也一贯关怀备至。
也并不算难打交道的婆婆。
何况茴香这个长媳又很得她的喜欢,是她一心所看重的,自然觉得亲上加亲,待她十分的照顾的。
只茴香到底是在秦家这样三世同堂五房共居的大家族里头长成的,饶是素来性子沉静,算是姐妹当中最为内向的一个,也已是习惯了弟弟妹妹在身边来来去去的热闹了。
兄弟姐妹们,尤其花椒离了茴香自是百般的不习惯,头几夜饶是有丁香、香叶陪在身边,也几乎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而早已习惯了每天夜里都要起来给花椒掖被子的茴香又何尝能够适应的。
虽然新媳嫩妇的,适应新环境尚且来不及,可这家里头空荡荡的,心里头也难免空落落的。
好在的是,若是能给婆婆分个类的话儿,李太太这种性格类型的婆婆,虽然茴香在此之前只有耳闻,从未亲见,可因着她不但读书识字,尤其因着打小的学习环境,还相当擅长活学活用,一点就通的缘故,竟是还未费心思去揣摩,就已是误打误撞地讨了李太太的欢心了。
不过,在茴香看来是误打误撞,可在李太太而言,却完全是她远见卓识的缘故的。
自是对自己的眼光颇有些自得的。
毕竟李太太如此的看重茴香,一心一意的要结这门亲,本就是看中了秦家人的聪慧。
早在之前的日常往来上,李太太就已经觉得同秦家人打交道是件非常舒服的事体了。这会子一场婚事办下来,更是妥妥帖帖,没有一丝一毫叫人指摘生气的地方。
可不是正应了那句话,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自是跃跃欲试的。
所以婚礼正期的第五天,又摆下华宴,宴请过秦家阖家之后,李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指点起茴香来。
从熟悉家中的社交人脉开始。
整理了一匣子的单子,并一书篓的拜帖过来给茴香看。
把二三十张单子分门别类的递到她手上,一一告诉她这家是谁家,那家又是谁家的姻亲,都同自家有过甚的交际,这家跟那家又有甚的过节……以及譬如通家之好日常该如何走动,泛泛之交逢年过节的时候又如何应酬,还有上官家眷跟前该如何说话行事儿,再有商贾之家的宴请,李太太一口气递了三四张单子给茴香:“这几家,不失礼数即可。”随后又递了五六张给她:“这几家,咱们随意即可,到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去,派了妈妈们走一趟也是一样的……”
一路说下来,当时茴香还未意识到甚的。
只是李太太既然这样事无巨细的教导她,她自是要用上十二分的心思来习学的。
郑重接过那一张张的单子,又认真应诺,就当上书一般了。
何况再对照再娘家时,祖母、母亲同一干长辈们同她说的那些个轶事儿,告诉她的一些个过往,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体,茴香确实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明过的,自是并不觉得无聊的。
而且茴香自小养成的性子同习惯摆在这里,虽然李太太只说让她熟悉熟悉,慢慢接触,并没有要求她当即要将单子上的人家一五一十的记下来,可她既是应了李太太的话儿把单子拿了回来,自是当成一桩正经功课对待,一得闲就要熟背在心的。
也是到底年纪轻轻的缘故,又背了十余年的书了,对于背书,早已如吃饭喝水般自然,也已有了自个儿的窍门了。
在李太太按照亲疏远近的基础上,又按照士农工商,辅以行会、籍贯等等进行记忆,不过几天功夫,就已是将这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倒背如流了。
待她新婚弥月之后,李太太开始携了她出门应酬,正式在崇塘官商圈子里露面的时候,心中有丘壑,自然而然也就一一对应,派上用场了。
她这才明白李太太的真正用意。
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之前备嫁之时,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的,身为长媳所需要承担的家族责任,到底都包括了些甚的……
而李太太自是喜不自胜的,比起举茶举饭、把搔背痒这些个丫鬟也能做好的事儿,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宜家宜室,人情练达的儿媳妇来整理门庭、传宗接代。
茴香虽然说话行事儿轻描淡写的,同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正好相左,可不但娘家能耐人辈出,家风正名声好,姑娘自个儿也格外聪慧能干,何况身体好,学问也好,还能叫儿子上心……这么多好处摞在一块儿,再给她生几个雪团儿似的孙儿孙女的,她自是别无所求的。
而相比较茴香的渐入佳境,左氏的婚后生活却是从一开始就如鱼得水的。
虽然并不敢因着家中一干长辈的慈爱,一干同辈的和气,尤其大堂哥待她的体贴,就在态度上随意起来、不知轻重,说话行事从始至终都以谦虚谨慎、沉稳端庄为第一,可心底的轻松,却还是让左氏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的。
除了一如既往地担心娘家人以外,她的日子,可以说比之未出阁时,还要无忧的。
不必苦练女红厨艺去不动声sè的讨大伯娘的喜欢,为了婚事筹谋;不必想办法维持吃穿用度,免得被姐妹们耻笑;不必费心思去结交各房的丫鬟妈妈,不叫自家在族里头成了睁眼的瞎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家里的大姑姐小姑子似的,真正拥有无忧无虑的闺中生活的。
不过老天爷待她还是不薄的,虽然从前的日子,确实辛苦过。可以后的日子,只要她全心全意、不欺暗室,她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维系这样的无忧的。
可大堂哥看着打心里欢跃起来的左氏,想到她就连被妹妹们领着爬上堡墙极目远眺,就连吃上一块他买回来的薄荷糕,都能高兴上一整天,却是打心里有些心酸的。
因为他同时也看到了她爬上堡墙时的小心翼翼,也看到了她有酒食,先生馔,有薄荷糕,先孝敬长辈的孝心……
其实早在议亲之前,他就知道未来岳家,左家四房在族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从方案首那厢得知的。
他们兄弟相交,方案首听说了方老太太替他保媒的婚事后,还有些不放心,特地去替他打听了一回。
左氏一族的景况先不提,正如方案首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更迭,本是如此,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家族是能长久不衰的。
至于左家四房,房头人丁单薄没有出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业被其他房头吞并是一个方面。可偏偏左家的名头摆在这里,这是另一个方面。家里头来往应酬的都是莲溪城里的高门大户,人情客往,喜丧随礼的,饶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都不是甚的小数目,更遑论左家偌大的名头。这日子过得怎的样,自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方案首虽然没有办法打听人家深闺之中的景况,却也同他明说了,告诉他:“恕我不恭,幸而表叔的儿女俱都不曾随了他的名士风气……”
不过关于这则,他却是并没有甚的可迟疑犹豫的。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般,自是相信父母家人的眼光的。既是母亲婶娘,还有妹妹们都说左氏好,那自然没有不好的道理的。
谁不想娶个贤良的妻子呢!
只不过早在他们议亲之时,父亲母亲确实同他商量来着,说是让他成亲后就同左氏搬去莲溪城里的小院子住。
并不是就此将他们分出去过,而是希望他们小两口单过些日子。至于生计开销,会由家里头贴补。
他确实也是反对的。
他自是明白爷娘的心意的。
虽然嘴上都说当初翻修宅院、分家析产的时候,就已经同叔叔们商议好了,他们老兄弟五个这辈子自是不会分开的。所以老宅会归于公中,一块砖都不能分。至于他们这些个小字辈,往后爱上哪就上哪,他们懒得管,也管不着这许多的……
可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既担心委屈了左氏,又想着若是没有家里头这诸多琐事应酬打扰,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或许也能更加亲密些。
说到底还是一心为着他们考量的。
可就像他之前同左氏解释的那般,他也有他的考量。
毕竟家里头祖父祖母都已年迈,父母长辈的虽说还正值壮年,可弟弟的妹妹们却还年yòu,正是需要他在旁辅助出力的辰光,如何能因一己之私,一走了之,就去经营自己的小日子的。
何况他还是长子长孙,阖家阖族的重担,本就是他的责任。
希望左氏能够理解。
幸好左氏也确实能够理解。
回信告诉他,理应如此。
毕竟将心比心,她亦是放心不下家中的父母弟妹的。
还有并未宣之于口的是,虽然在此之前,她确实一心惦记着自己的亲事,可直到亲事已近在眼前,她才有些理解为人媳的两难境地。
而大堂哥收到左氏回信,自是长松一口气的。
还曾安慰过姚氏,告诉他:“那样深宅大院里头长成的姑娘,自小都是尽让着长大的,咱们家的景况不会比左家更复杂,娘不必担心她不能适应咱们家的日子的……”
这是他当时的心里话,按着方案首所知道的情况同他自个儿的了解,自家自是不能有左家那许多的尔虞我诈的。
可现在想来,却是打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左氏的。
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忽的心念一动,大堂哥脑子里就蹦出了个主意来。
却是甚的都没说,而是先给只比他早了半个月成亲的方案首去了一封信,又去同父母长辈商议,得到长辈的首肯,又收到方案首肯定的回复之后,才来问左氏:“你想不想同我出去走一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通透
不比头顶上永远只有巴掌大的方天空,日头很少能够透进来,饶是炎炎夏日,亦是yīn气森森,檐下yīn山屋后都能长出茵茵片青苔来,更能叫人霉的那些个深宅大院,四时节气好像永远都慢了不只步的。
吃过碗蚕豆饭,又吃过碗乌米饭,夜里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榴花将开未开之际,乡间的夏季,脚步也就日益临近了。
半夏熏风,清和气暖。
这是左氏所不知道的暮春初夏。
风老莺雏生麦气,雨肥梅子燕子梁,桑榆秦秦鹅儿水,最美人间四月天!
对于左氏来说,切都是新奇的体验,只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瞬间顿悟。
当然,深深沉醉在暖润空气、芳香泥土中的左氏,也深深的相信,自此以后,她过的每天,或许都会是她漫漫人生路中最美的天。
不论春夏秋冬,也不论晴雨雪yīn。
只不过,无论左氏如何珍视每天,此时已是四月梢头的时节了,也就是说,再过几天,就是粽子当头的五月节了。
按着自古以来的惯俗,五月初五的五月节自然是年当中,十分盛行并且异常隆重的节日,甚至于是可以同春节、月半并称为年三节的。
但自五月初至初五,民间家家也需饰小闺女,尽态极妍,出嫁女亦要簪以榴花,各自归宁。
也正因为此,五月节又往往被唤为女儿节。
饶是左氏出嫁不过月有余,饶是不久之前方才见过亲送了满月盘过来探望她的娘亲同胞弟,饶是她确实非常适应婚后的生活,饶是她平等对待生命中的每天,可这心里头仍是难免更为期待这天,心心念念,归心似箭的。
又盘算着,这些天已经同花椒、香叶这两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子学会了用各sè零碎绸缎同彩线裹粽子了,玲珑可爱又配sè跳脱的小粽子,全只有她的小拇指甲盖大小,绕进自家编的彩绦百索缠在髻间,同往年chā戴的那些个排草的蝎子、绉纱的蜘蛛,全然又是另外番意趣的。
待到正期那天回娘家,倒是可以带两串儿给妹妹把玩的。还有娘家玩的比较好的些个堂姐妹,以及方家的姐妹们那厢,也可以附上两串儿,大伙儿瞧个新鲜。
只想到馈送礼品,左氏心里头不知怎的,忽的就想起了婆婆姚氏来……
之前备嫁的这将近半年来,或是她娘再没想到从议亲到成亲,不过半年光景,她就将匆忙出嫁的缘故,愁的甚的似的,但凡想起来,饶是大半夜,都恨不得起身将她唤醒,叮嘱番的。
想到甚的说甚的。
就譬如曾经不止次的告诫她,虽然书里头有言如是“既嫁从夫”,可新媳妇倚之为天的,除了丈夫,往往还有公婆。因此待这三人,都必须讨他们的欢喜得他们的欢心,不能有丝毫的触怒……
又譬如,也曾再三再四的叮嘱她,款待宾客的时候,但凡公公婆婆或是丈夫要留酒留饭的,菜sè酒果或丰或俭,必须请命于婆婆,千万不能自作主张。
尤其还教导她:“既是秦家不置奴仆,甚的粗使活计都得自家来,那你新媳嫩妇的,只得自宽自解辛苦些,但凡亲故到,亲自打理茶盏。拭碗、拭盘、撮茶叶、点茶果,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同不敬。”甚至于还叮咛她:“若是家里头银钱上头时不凑手,比如有姻亲故旧仓促做客,要留酒留饭,或是时凑不出庆吊开销的,你只管拿出陪嫁来做人,万不能等公婆先开这个口……”
还譬如,还百般嘱咐她,但凡答礼送礼的,不论是婆家的姻亲,还是娘家的故旧,是该还是不该,应该薄还是应该厚,也得禀告婆婆才是,同样不可自作主张,惹得婆婆不快。
尤其对待婆家的亲戚时,和sè欢言自是不必说,关键时候,该拿银子出来,也得拿出手面来慷慨解囊,这才是贤妇所为。至于娘家的亲戚,就不需如此了,但有可省的地方,还是尽量节俭些,这更是贤妇的所为……
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虽说长到这样大,还是头遭有人这般归纳起来告诉给她听。可实际上她娘所说的这些,左氏却并不陌生的,因为在娘家,她娘贯就是这样行事儿的。
她说不上来她娘做的对不对,可说不上来,就已是意味着她心里应该是另有想法的,只是时之间,她还没能琢磨出来而已。
随后又受到了郭嬷嬷可以说是相差无几的指点,直到这些日子以来,亲眼目睹了家中干长辈的行事,尤其是自家婆婆身为长媳的处事原则后,左氏心里头好似模模糊糊已经戳到那块薄纱了……
正若有所思之际,忽的听到大堂哥的这么句话,左氏怔了怔,才回过神来。
望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大堂哥,左氏的眼角眉梢就有笑意自有主张地溢出,并不十分以为意,脱口而出道:“相公想去哪儿走走?”
成亲后的这月余,虽然没有详细计算过,但她大概其能知道,她迈出大门的次数,已经比她闺中十六年出门的总和还要来得多了。
活泼好动的小姑子们不但每天都要领着她在溪埂上走走,上堡墙瞧瞧,甚至于还带着她爬了好几回的后山,最远的次,她们气儿走到了半山腰,这还是她长到这么大,头回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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