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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端庄闲雅的新妇传席入门,牵红、拜天地、入洞房、压襟、撒帐、挑了盖头,又饮过预示着举案齐眉到白头的交杯酒,穿着大红sè吉服的新嫁娘左氏,终于见到了这大半年来让她一直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同样身着大红sè吉服的新郎官大堂哥。
左氏满腹的心神,却在这一刹那之际,就这么径直被大堂哥如晨星般明亮的双目给勾走了。
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下来,直到忽的大堂哥倾身嘱咐了她一句甚的,从喜床的那一头起身离开,听着房门“吱呀”一声响,左氏方才回过神来。
并没有留意到大堂哥轻灵的脚步,高高翘起的嘴角,还有直达眼底的笑意。
左氏就这么愣愣地望着轻轻摆动着的大红sè柿蒂纹的锦缎门帘,这才恍惚意识到,新人坐床的时辰都已经过去了。
“扑通扑通”,倏地心跳如鼓,左氏脸红的厉害。
一想到自个儿方才的轻浮,说不得已经俱都落在了大堂哥的眼中,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的后悔。
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发呆失态的!
左氏沮丧不已。
就听又有脚步声传来,左氏竖起耳朵,又慢慢耷拉下肩膀。
熟悉的脚步声,来人果然正是打小服侍她的陪嫁丫鬟,桃月、柳月。
想到二人,左氏又抬起头来。
不过半日未见,但对于一直担心着左氏的桃月同柳月来说,说是度日如年都并不为过的。
二人方才是跟在左氏的大红喜轿后头进的门,不过早在左氏通过大堂哥在正院拜堂的辰光,就由专人领着安置在了新房的耳房中。
只不过听着外头一浪高过一浪的喜乐声,饶是桃月都根本无心收拾随身的物什,只一心等待着左氏的传唤,直到喜乐声越来越近,隔壁新房里有欢声笑语传过来,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却没想到率先等来的是大堂哥的嘱托……
再次见到左氏,两个小丫鬟自是泪盈余睫,异口同声地就问道:“小姐,不,nǎinǎi,您还好吧!”
其中一个容长脸,名唤柳月的的小丫鬟又解释道:“nǎinǎi,是大爷让我们过来服侍nǎinǎi的,还说家里的婚礼遵循古礼,不会有外人过来闹洞房,所以让我们服侍nǎinǎi先歇了。”
“是吗?”左氏抬起头来望着柳月,目光中就有了些许的惊讶。
柳月就点头。
虽然她也觉得大堂哥这话并不妥。
柳月年纪尚小,时年不过十四岁,却是个素来稳重的。
心里头很明白,她同桃月之所以会从三等被提拔上二等,跟着小姐从府里出来,其实完全是因为秦家没有养奴绪婢习惯的缘故。
原先恍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姐身边一位乳娘,两个二等的丫鬟,四个三等的丫鬟中,譬如像她这样的,在府里头没甚根基,更没甚脸面的,还俱都忐忑了一遭。
不知道小姐出阁会不会将她们都带上,会不会就此断了这碗饭,再回去瞧娘老子的脸sè……
至于那些个又有根基又有脸面的,尤其是小姐的乳娘,自是心思活动的。
小姐出阁自是一辈子的事儿,对于她们这些个贴身服侍的,又何尝不是如此的。
只不过各有各的算盘罢了。
就这样闹了一阵子,中间甚样的传言都不缺,有说秦家养不起奴婢,要不起小姐的陪房,也有说这是秦家想把小姐捏在手心里,才不不要陪房……反正说甚的都有。
直到年前,奉了方家老太太的话儿,时常过来指点小姐规矩的郭嬷嬷冷眼旁观着,关起门来,不知道同小姐说了甚。
她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小姐的乳娘被放出去荣养,她们屋里管事的两个到了年纪的二等的姐姐被放了出去配人,三等丫鬟里头,她同桃月被提了上来陪嫁。
桃月很高兴还能跟着小姐,不管去哪儿都好。她更是长松了一口气,行事儿自是不敢有丁点差池的。
那辰光,夜里头被其他姐妹若有若无的排挤,睡在大通铺墙角的位置上,她时常暗自揣测。
小姐的乳娘自是身份不同一般的,可三十来岁的年纪就被放出去荣养,这可是自来没有过的事儿,又是小姐将要出阁的关头……或许并不是乳娘行了甚的惹得主家厌弃的事儿,而是或许主家就是不想要她跟着小姐陪嫁,抑或也不希望她这那口子给小姐打点陪嫁……
毕竟乳娘虽然年纪不很大,可资历却着实不浅,平日里饶是小姐等闲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有时候难免倚老卖老,来了秦家之后,若是再恃着些甚的不知进退,指手画脚,惹恼了秦家是小,再叫姑爷小姐离了心,这事儿可就糟了。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
而再把她们这两个三等的提上来,反把二等更能干的两个姐姐放出去,或许也是差不多的缘由,不过,也可能只是这两个姐姐确实年纪不小了的缘故,抑或还有旁的她并不知道的原因……
可不管怎的说,她都牢牢记得郭嬷嬷几次三番告诫她们的话儿。
其实按着她的理解,大概就是两个词儿:听话,本份。
不但要听小姐的话儿,还要听姑爷的话儿。凡事要听主子的吩咐指派,不得擅作主张。
就譬如从花椒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再不能称呼小姐为“小姐”了,而是得称呼“nǎinǎi”,更不能称呼“大爷”为“姑爷”……
所以即便她是有些知道身为新娘子,新婚之夜,再没有不等新郎官回来就先行歇下的道理的,可还是将大堂哥的原话复述给了左氏听。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月很清楚,自己都能明白的道理,自家nǎinǎi绝对不会糊涂的缘故。
只想到这一则,她对小姐,或者郭嬷嬷会选她陪嫁,忽的就有了新的想法。
左氏方才已经糊涂过了,这会子自然不会再糊涂了,整个人都清明了起来,心里头更是泛起了层层的蜜意来,半晌,才笑盈盈地同两个小丫鬟道:“放心,我没事儿,好的很!”
只有主仆三人的新房中的气氛就为之一松。
左氏这才有工夫,也有兴致来打量她们所处的新房。
四白到底的墙壁,屋顶上镶着蓝绿彩饰的承尘,光可鉴人的平整地面上,摆着自家陪送过来的按着新房尺寸特地打制的清一sè黑漆家什……再加上红sè的帷幔,蓝sè的坐褥,还显得颇为空旷的卧房里,看起来说不出的大气端庄,叫人心情愉悦。
左氏放松了下来,有兴致四下打量,身旁体己的两个小丫鬟也跟着左氏端详了起来。
另一个圆圆脸唤作桃月的小丫鬟眼睛只盯在地面上,挪了挪脚尖,就好奇了起来:“nǎinǎi,这地面是甚的砖头铺就的?我瞧着好像是镜砖,可又同咱们在府里头大房见过的镜砖不一样,竟然一条缝隙都找不到,难不成是整块的镜砖?”
她虽不知道镜砖的价值几何,但她知道,府里头,也只有大房的正房才用的起这样的镜砖,可在秦家,就连她们住的耳房里都是这样恨不得能映出人影儿的整块的镜砖……岂不是很贵?
左氏细细打量过布置的格外用心的卧房后,不免在心里想象起了其他几间屋子的模样来。
她早已知道她同大堂哥成亲所用的新房,正是家中的东厢房。
三厢两耳的格局,她现在所在的这间卧房,应是北间,隔壁的明间应是堂屋,南间应是书房。两间耳房,一间给了她的两个丫鬟住,另一间据说会给她当做库房使……
虽然她还知道,族里头有人言三语四的。大意就是秦家不懂事理,他们左家的姑娘下嫁过去,竟然都没有置办新居,竟然连间独门独院的小院子都不给住。
她娘是有些伤心的,不过她却浑不在意的。毕竟就算是三厢两耳的东厢房,也比她之前在家,不,应该说是在娘家时,同妹妹同住的后罩房好的太多了。
更何况,这桩事体,他已经向她解释过了,她是认同的……
思绪翻飞之际,忽的听到桃月的这样问,才想起这两个丫鬟来,就问道:“你们屋里可收拾妥当了?吃过饭了吗?”
桃月就点头,柳月听着外头陡然拔高的喜乐喧哗声,就道:“nǎinǎi放心,我们屋里桌椅床铺一应都有,已经收拾好了。也吃过晚饭了,是家里头一个名叫芽儿的姑娘给咱们送来的。四菜一汤,还有一壶清茶,一盒果品茶食,非常可口,我们吃的很好。”
想着之前郭嬷嬷的教诲,又问左氏:“nǎinǎi,您要不要先换身衣裳?”
左氏听着就点了点头,又告诉桃月:“我也不知道这地面是不是镜砖铺就的,等我请教过大爷,再知会你们。”
桃月就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儿,门外又有“霍霍”的脚步声响起,主仆三人不禁噤声。
柳月看了眼左氏,自去应门。
左氏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红sè柿蒂纹的锦缎帘子上,就见帘子微微晃动,一个梳着丫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径直望过来,同她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虽然只见过两面,说起来更已是半年不见了,可半年来三不五时的书信来往,还是让左氏第一眼就认出了拔高了半个脑袋的花椒来。
左氏眉眼弯弯,探着脑袋的花椒也咯咯笑了起来,大声唤着“大嫂”。
随后花椒的小脑袋之上,就像叠罗汉似的,很快就又有两个小脑袋相继探了进来,然后又忽的从花椒身后钻出了个三头身,三下两下挤到了花椒的跟前,还扯着门帘子探着身子往里张望:“小姨,我也要看舅娘!”
只一眼看到面前红彤彤的新娘子,三头身就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在了花椒的腰间偷眼看,不好意思了起来。
丁香揪着三头身的小辫子咯咯地笑,左氏笑着站了起来,朝他们招手:“快进来!”
花椒就嘻嘻地笑,牵了三头身进门请安,自个儿又唤了声“大嫂”,又教着三头身喊“舅娘”。
香叶、丁香也俱是眉开眼笑地跟了进来唤“大嫂”,花椒眼见左氏还往丁香身后望,就解释道:“这是大姐家的茂哥儿,大姐二姐俱都有了小宝宝,我们就先过来拜见大嫂啦!”
左氏了然地点头,还欢喜道:“那真要恭喜大姑nǎinǎi,二姑nǎinǎi了。”又很自然地揽了花椒、香叶问她们:“你们可吃席了?”
丁香却已是从身后变出一个托盘来,上头稳稳当当地摆着一小碗热腾腾的汤面:“大嫂饿不饿?这是祖母让厨房给您现擀的面条,您先吃点东西暖暖肚子。”
左氏看着丁香手里撒着青绿葱花的素面,还真的感觉到饿了,赶忙道谢,走下脚踏,递给丁香一个封红。
丁香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大声道谢。
又抱了花椒腰的茂哥儿就眼睁睁地看着左氏变戏法似的掏出封红来,随后又递给香叶同花椒一人一个。
茂哥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同自己擦身而过的封红,又眼巴巴地望了望四周,虽然不认识柳月同桃月,却没有做声,只是抿了抿嘴chún,嘟囔道:“马上就lún到我了。”
只下一刻,左氏已经笑着弯腰摸了摸茂哥儿的小脑袋,递给了他两个封红。
茂哥儿歪了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是一脸的不解,小小声地问左氏:“舅娘,这是给我的吗?”又去看柳月同桃月:“那边还有两个姨姨呢!”
左氏就笑了起来:“舅娘已经给过那两个姨姨了,这是给我们茂哥儿的。”
“两个吗?”茂哥儿眼睛都亮了。
看着左氏点头,大声地喊着“多谢舅娘”,雀跃之情溢于言表,又得意地朝着丁香扬了扬手中的封红。
丁香哭笑不得,正要作怪,茂哥儿已经转过头去望向左氏,团着小手拜了拜:“舅娘,我还要一个。”说着一手捏了一个封红,把左手的封红塞到怀里:“这是茂哥儿的。”又晃了晃右手的封红:“这个是给妹妹的。”还道:“我还要一个,给二姨家的小弟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认亲
因着左氏不但答应了茂哥儿的请求,还一口气给了他六个封红的缘故,小家伙高兴的手忙脚乱的同时,更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又漂亮又可亲的新舅娘。
不但夜里头歇在外家客房里的时候,都把荷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翌日更是天才蒙蒙亮,今儿凌晨俱都忙活到子时过后方才陆续歇下的秦家阖家大多都还在睡梦中,茂哥儿就已是闭着眼睛一骨碌地拖着被子爬了起来,握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去揉眼睛,又喊着“娘”,迷迷糊糊地循着莳萝的方向就拱了过去。
差不多jī鸣时分方才歇下的舒秉庚被儿子这么一闹,睁开眼睛,眼见小牛犊似的茂哥儿直往莳萝那厢拱,一个激灵,电光火石之间,一伸手就拎着他的脖颈丢到了床沿上:“臭小子,像甚的样子,你娘怀着妹妹呢!”
茂哥儿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就靠在了舒秉庚的身上,嘴里小声地嘟囔着:“我要去给新舅娘端茶,到时候就可以多得几个封红了。”
舒秉庚就笑了起来,摩挲着儿子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
莳萝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望着越长越大,歪道理馊主意也越来越多的茂哥儿,哭笑不得。
拿开他一个劲儿揉着眼睛的小肉爪子,哄他道:“这会子日头公公还没起床呢,茂哥儿是个乖孩子,待会儿日头公公起来了,再去给舅娘请安。”
茂哥儿确实是个乖孩子,听得莳萝这样说,虽然嘟着小嘴,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句甚的,说甚的都不肯再睡,但也确实没有犟着性子非往外头跑,只是闹着舒秉庚早早的穿戴洗漱好,就一个人踮着小脚候在廊下,望眼欲穿地等着日头公公起床。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日头公公快出来!”
不过他这么一闹腾,莳萝同舒秉庚自是别想再睡了。
莳萝随他去,舒秉庚帮着莳萝收拾好床铺,摸了摸莳萝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就笑着出门将儿子顶在了肩上,望了望东边儿天际的鱼肚白,扳着他的小指头算了回时辰,就往正院帮忙去了。
同样歇在了隔壁的李蹊虽然昨儿夜里头同连襟舒秉庚是差不多辰光歇下的,可因着生物钟的缘故,公jī方才鸣过三遍,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就已是醒来了。
侧身抱了茴香,一只手抚着茴香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了茴香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起来。
倒是自打害喜后也同样渴睡的茴香,虽说昨儿不等李蹊回来就早早的歇下了,就连李蹊回来同她说话都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又睡熟了,直到这会子东边天际露出一丝丝红晕来,方才幽幽醒来,睁开双眼,却是恰好对上了李蹊灼灼的目光……
待到二人起身洗漱,两颊上就跟上了一层薄胭脂似的染着红晕的茴香由李蹊扶着开门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茂哥儿一脸着急的小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茂哥儿这么早就起来啦!”
茂哥儿就冲了过来。
清脆响亮的喊着“二姨”、“姨丈”,又敬畏地摸了摸茴香还未显怀的肚子,就雀跃着一把抱住了李蹊的大腿,乖巧地依在李蹊的身边:“娘说,日头公公出来了,就可以去给舅娘端茶了。”
又略有些得意地同李蹊献宝道:“舅娘肯定还会给我封红的,到时候我还分给小弟弟。”
莳萝闻声从屋里出来,无奈地摇头,李蹊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只手就把茂哥儿提溜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茂哥儿欢呼一声,熟练地抱着李蹊的脖子,三下五除二就坐在了他的脖颈上,还嚷嚷道:“娘,日头公公出来啦!”
李蹊就牵了茂哥儿的小手,同莳萝打了声招呼,又把茴香亲手交到了她的手里,就顶着茂哥儿往正院去:“走,日头公公都晒pì股了,咱们吵你舅舅们去!”
“好啊好啊!”茂哥儿抱着李蹊的发髻直点头。
莳萝同茴香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不禁齐齐笑了起来,也相携着,慢悠悠地去了喜气洋洋的正院。
……
因着拜天地的时候新娘子蒙着红盖头,只能看得出新娘子身材高挑。待到入洞房之后,茴香还有莳萝又都有孕在身,并不便观礼。
所以待到日头升到一竹竿高,家里头男一伙、女一伙的按着长yòu分坐在了正厅同花厅,从祠堂出来在正厅行过礼的大堂哥同左氏又过来给女眷们敬茶磕头的时候,不比妹妹们,还未见过左氏的茴香同莳萝姐妹俩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新娘子。
身材确实高挑,不过或许是换下了昨儿的吉服,只穿了大红sè妆花褙子的缘故,线条却显得分外玲珑。白皙的容长脸,笑容虽然温婉恭顺,眼角眉梢却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羞怯。
跪下磕头,敬茶。
新走马上任的婆婆姚氏笑着接了她的茶,赏了赤金头面的见面礼,又递上了沉甸甸的封红,左氏红着脸道谢,奉上两双jīng致的鞋袜做为开箱礼。
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
成亲时从来舅爷、姑爷坐头席,认亲的时候也往往要从舅爷姑爷、舅nǎinǎi姑nǎinǎi开始。
秦家这一辈虽然没有嫡嫡亲的姑nǎinǎi,可隔壁却有个同族的喜鹊,虽然这些年来,两家相互走动的并不勤,可既是昨儿夜里头吃过喜酒家去之后,今儿一大早两口子又特地赶了过来参见认亲礼,那自然没有撇下她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喜鹊还赏了左氏一对银扭丝的手镯做为见面礼,以她的身家同为人来说,已是大礼了。
姚氏暗暗记在心里,又看了神sè恹恹的姚舅娘一眼。
见她拉着左氏的手不错眼地上下打量,直把左氏看的“腾”的红了脸,方才赞了两句“漂亮”,又赏了一支银簪子,不由在心底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因着见面礼浅薄的缘故,说实话,这样成sè份量的银镯子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算是甚的薄礼了。
姚氏只是不曾想到,娘家老祖母已是狠下了心肠,她这个弟媳妇,也已是受到了教训了。可很明显,效果并不显著,貌还是听不信,更不知道自个儿究竟错在了哪里……
左氏心里却在暗暗打鼓,不知道这位嫡嫡亲的舅娘到底是怎么一桩事儿,婆媳二人各自思量,可该完成的礼节还在继续之中。
莳萝同茴香的目光却已是从左氏身上,转移到了左氏的一sè开箱礼之上。
不管是之前奉给姚氏的开箱礼鞋袜也好,还是这会子奉给姚舅娘等人的开箱礼帕子也罢,莳萝同茴香到底师从罗氏,是打小从劈线开始就由罗氏一手tiáo教出来的,仅看针脚,就能知道这些个开箱礼同昨儿夜里头赏给茂哥儿的封红所用的荷包,必是一人所为的。
毕竟同旁的事物都不一样,饶是写字,能模仿个八、九分都不是甚的稀罕事儿,毕竟他们从行过开笔礼,开始拿笔可不就是从描红开始的。可刺绣行针上头,因着个人手势习惯俱都不会相同的缘故,手松手紧,这俱是不可能被模仿的事体,自是难以模样的。
莳萝很欣慰,觉得这是左氏这个世家出身的弟媳妇对夫家的看重,才会从贵重譬如奉给婆婆的鞋袜,再到零碎小件的荷包,都sèsè亲力亲为,而且极尽用心。
自是替自家兄弟,也替父母亲,更替娘家感到欣慰的。
何况饶是以莳萝的眼光看来,左氏的这手针线活计已经算是十分出挑的了。无论是配sè还是做工,都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不管针黹也好,厨艺也罢,说句实在话儿,虽是女孩子家必得拿得出手的技艺,却也都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的活计。如果没有在家时长达十年的严厉教导同刻苦习学,是绝对不可能有在旁人面前大放异彩的辰光的。
莳萝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茴香也欣慰,她也算是过来人了,自是知道备嫁的辛苦的。除了一sè嫁妆,被面、枕套都得自个儿动手。尤其重中之重的其实还是给婆家人准备开箱礼。
尤其是奉给婆婆的鞋袜,这是必得自个儿亲力亲为完成的,并不能似旁的活计,譬如帕子荷包的,还能请姐妹们搭把手。
可饶是她半天就能裁出一身衣裳来,也半个月都做不出一双鞋子来的。
也幸而李家的原籍不在莲溪,本家亲眷来的并不多,她才能在妹妹们的帮助下,将一sè开箱礼打点出来。
可这会子看到左氏亲力亲为打点出来的一sè针脚的开箱礼,茴香自是别有感触的。
同莳萝的状况又不一样,自打出阁后,跟着李太太迎来送往,由李太太手把手的指点着,茴香的见识真可谓一日千里的。
也是这才真正意识到,甭看那些个大户人家外头看起来三间五架、深宅大院,赫赫扬扬的,不知道多体面多尊贵,可真个落到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日常生计上,也并不比她娘家来的安逸的。
旁的不说,就说衣食这两桩养活。
这些年来,娘家因着叔伯们的应酬越来越多,兄弟们更是一个月一个模样的缘故,一年四季,衣裳鞋袜俱不是甚的小数目。家里头实在做不过来了,逢到换季的时候,祖母就索性请了崇塘成衣铺子的伙计回来丈量尺寸,裁剪衣裳。就连她们姐妹的外裳袄裙,也大多是交给成衣铺子的绣娘们去裁剪的。
通常一件衣裳的工钱,大概在一两钱左右,而家里头这一季,基本上就得做上五六十件衣裳,花费七八两银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这心里头还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学会了女红,除了自个儿的私密衣物都得自己亲手做,孝敬父母长辈,给兄弟姐妹做些活计,本就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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