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在坐的秦老爹并老舅公、郭掌柜这般活了这把年纪的老人都不必说,就是花椒这个从来没把秦连彪当自家人看过的,都懵着一张小脸半晌不曾反应过来。
凭着前世见识过的社会新闻和各式各样的法制节目的经验,花椒这几天无限脑补,甚的都想到了,却想破脑袋都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头竟有秦连彪的事儿。
两只手稳稳捧住比她圆团团小脸小不了多少的汤碗,花椒一口一口接连不断的喝着热姜汤,直到汤碗见了底,才总算把这消息吃丸药似的囫囵咽了下去。
心里慢慢了然,在这桩团伙盗窃未遂案件中,秦连彪就算不是主犯,也必是从犯无疑。
那三个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新安府人士的共犯,极有可能就是行走江湖越墙掀瓦、掘洞撬锁的个中老手,干的就是偷jī摸狗的勾当。
千里迢迢来到崇塘犯案,起意来自家下货的究竟是谁虽则暂不得知,花椒也不想去想。
可若是没有秦连彪这个对崇塘知之甚详的地头蛇,又自小出入自家对自家环境情况一清二楚的“内鬼”从中策应指点,虽然最终未能得逞,可如何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叫巡检司都差点挖地三尺的。
又遗憾据李巡检目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来看,秦连彪和他那三个同伙事败后竟然没有避出崇塘,而是大喇喇地在秦连彪七甲的宅子里躲了两天,直到两天前眼瞅着风头实在不大对,才卷包袱跑路,还半点周折都没有的被他们顺利逃脱,暂且不知去向。
可不知为何,花椒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到底是在心底长出额一口气的。
而不比花椒突如其来的轻松,家中其余诸人俱是没有半点水落石出后的欢喜的。
花椒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秦老娘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同老了五岁一般。
知道秦老娘这是伤心的。
秦老娘确实心口针扎似的痛。
她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又少又浅,可遭贼那天被那一声大喝惊醒过来时,丈夫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们内室里为着晚上起夜方便,油灯已经彻夜不熄,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丈夫一手卷了大袄披在身上,另一手已是从床顶上勾下了那杆跟了他四十余年的枪杆。
她当时就浑身一个激灵,耳朵里只听得到自己怦怦的杂乱心跳声。
她当年嫁给秦老爹的时候,秦老爹家无恒产,除了积积攒攒的一笔银子外,就只有这杆藏得严严实实的枪杆了。
这将近四十年间,她虽常见丈夫耍枪保养,却还是头一遭看到这两寸来粗,黑漆纹路表面的长枪杆上透着悠悠光泽。
屋外的所有声音瞬间离她远去,直到丈夫在她耳边说了句:“外头有动静,你别怕,我去看看!”
她的五识才倏地回归,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人声。
心里方寸已乱,却下意识地朝丈夫点了点头。
眼看着丈夫快步出门,浑身颤栗地穿上衣裳,心里却瞬间充斥着丈夫曾同她说过的灭族之祸,整个人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现在想来,那个夜晚,对已经经历过山高水险的阖家大小而言,仍旧是个非常非常难熬的夜晚。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秦老爹虽历经变故,听到消息后亦是久久回过神来,也不比秦老娘好到哪里去。
秦连彪也是念过书的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自是知道的,哪怕再不受教,小辰光读过的圣人书都进了狗肚子,却也自来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走上邪门歪道。
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秦老爹已经不想去想,也没有工夫去想他究竟在外做了多少恶事儿,紧要的是接下来的残局又该如何收拾。
再三谢过李巡检,秦老爹还是决定请他开具海捕文书。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秦连彪一错再错,害人害己。
至于抓捕归案后到底该怎么惩处,自有朝廷律例。
若他还执迷不悟不受教,他亲自动手打断他的腿,养他一辈子。
而李巡检听得秦老爹这样说,也只略感意外。
他亲自跑这一趟,无非是想告诉秦老爹,嫌犯已经确定,他应下的事情就算办到了。
毕竟说到底也只是个盗窃未遂,就算逮回来也只能按着朝廷律例打顿水火棍,既不能刺字又不能流放。
当然,五十大板打下去,是打死,还是打个半死,这都是可以商榷的。
只到底这桩案子又不比寻常,人事主和贼人是宗亲,朝廷有律例,可民间也自有族法家规。
从来村规民约,家法治轻不治重,家法自来济国法之所不及者,最重者革除祠堂、永不归宗为止。若罪不及此,才鸣官究办。
这个案子究竟怎么算,他得听一听主家的。
不过说起来,他这都多少年再没亲手抓过蟊贼了,他那牢里关着的有限几个小蟊贼,无一例外,全都是崇塘上的贼头抓了送来的。
天大地大,规矩最大,这天底下一行自有一行的规矩,哪怕不见天日的勾当亦是如此。贼虽是民间公害,却也早已自成气候。那些个蟊贼一旦发现有人越界下货,侵入了他们的管界,就会当即将人扭送巡检司。贼不往官面上送人,自己的管界都看不住,他吃饱了撑的去抓贼。
崇塘镇上自是罢了,从一甲到十甲都有严密的划分。吃黑钱的不能吃白钱,吃商家的不能吃街坊。崇塘乡间自然也有贼头,这次被人眼皮子底下动了土,已在崇塘丢尽了脸面,就是他不开海捕文书,这些个贼头也头一个饶不过秦连彪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后状
只这样的事儿,就无需同秦家人言明了。
李巡检这会子得到确切答复,一点头,打马自去了。
而送走了李巡检,听着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秦家却迟迟没人说得出话儿来。
外人自是不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而自家不仅秦老爹秦老娘,就是秦家兄弟中,一向对秦连彪一百个看不上的秦连熊和秦连凤,也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可要说恨之入骨抽筋剥皮,好像也没有。
他们是不喜欢秦连彪,这么多年的种种事端,早已叫他们冷了心,却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去作jiān犯科。
既是自己作死,天王老子都没办法,可家里的老娘妻女往后又该怎么处!
他生贼心伸贼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他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是顶门立户的当家人,还有一大家子要cào持。
可他呢……哪里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哪里配当人的!
秦家兄弟一个个脸sè铁青,姚氏妯娌几个亦是面面相觑,良久缓不过这口气儿来。
除了不敢置信秦连彪竟然自甘堕落到了这步田地外,更是可怜袁氏同孩子们。
没想到还真被袁氏一语料定,秦连彪手里那银钱来路或许真的不干净。
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的日子,她们只这几天都已经挨不住了。
可那家里出了个为非作歹的秦连彪,就相当于在全家老少头顶上戳了一把刀,谁都不知道这把刀究竟什么时候会砸下来……
一口气堵在心尖,喉咙里就像塞了团棉絮。
这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而正如秦家妯娌所料想的那般,袁氏哪怕一早就知道秦连彪就不是个善类,别说带个风尘女子回来了,再无法无天的举动她都不甚意外的,却还是没有想过他连自家人都能下手。
这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想到这些天来秦老娘屡次关照她小心门户,她哪里还有面孔却面对秦家人,更对自己曾经拿过的那两百两银子战战兢兢。
就算她想把这笔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赃银的脏东西上交官家,可已是用来置办了田地,她甚的时候才能还清。
六神无主之际,袁大嫂来了秦家。
她的面sè也很不好看,如今秦连彪勾结贼人朝着同族宗亲下手的风言已是传遍整个崇塘了。连带着旧年发财一事儿也被人翻了出老嚼了又嚼,都说他那银子也必是赃银,来路不正,说不得上头还沾着鲜血人命。
据说这会子好些个茶楼脚店里已经有说书先生拿了秦连彪做原型,添油加醋的说上书了。
而他们袁家出了这么个没人伦的女婿,也是一家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们崇塘自来文教兴盛商贸繁荣,守着一方水土,只要不是自作孽,就没有过不出日子来的。
等闲人家,谁家出过这样的乌龟王八,秦连彪可真是开了先河了。
别说十年八年的了,就是三五十年,怕也丢不下这句话的。
可她这会子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个yīn不yīn阳不阳的闲言碎语的,她揪心的是七甲那宅子里住着的那两个黑心种子。
袁大嫂不知道秦家人知不知道,可她却是知道这两日来街头里巷都已是传遍了。
还是街坊邻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说是那老货和妖jīng虽未被拘传问话,只在家中扣了大半日,问了话就被放了出来,照常过日子。
可甚的叫“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
差人上门,岂有好事儿,自古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更别说秦连豹还是犯了案的人。
旧时候还有个词儿,叫甚的“连坐”呢!
何况男人都逃了,那院子里只剩下了妇孺和下人,那些个本就指着陋规常例来发财,靠的就是讹诈老讨生活的弓兵们,还不放心大胆的发财。
甚的各sè名目的“跑腿钱”、“酒饭钱”、“开锁钱”、“买放钱”、“宽限钱”,只有他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想不到的,没有人说不出的。
这一张口,谁敢不给。
不过听说头先那无知的老货还真以为天老大她老二,差人面前都敢跳出来仗腰子瞪眼睛,撒泼放刁。
倒是那妖jīng,到底是行院里出来的娼婆,还算知道好歹,忙告饶求情,又大把大把的撒出钱去,才没被那些个弓兵串通一气或是撕破衣裳或是弄点血迹,回去巡检报告贼人武力拒捕,弄张拘票,明堂正道的找人打来洗劫一空。
可饶是求爷爷告nǎinǎi的,后来还是恍惚听说失了好些个财物。
她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了一记,越想越不对,赶忙过来把听到的这些个风言告诉秦家妯娌知道。
又道:“那两个本就是败家的祖宗,成天到晚要了金的又要宝石,要了绸缎又要织金……这会子家都快抄没了,这日子可怎么往下过。”说着还尤不解恨的咒骂了一句,又道:“那妖jīng岂是靠得住的。”
那样的歪剌骨,甚的事儿做不出来,到时候眼看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卷包一走,那老货怎么着落,还不得落在自家姑nǎinǎi手里!
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旧年就该狠狠心,让姑nǎinǎi同那贼胎义绝的。
戏文里都说了,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
既是那打摆子得痢疾的业障无情无义不是人,还守着做什么。
现在好了,人都跑了,就算想要和离都找不到人来按手印,那块烂泥巴可就真得巴在手里甩不脱了。
听着袁大嫂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意思,秦家妯娌几个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氏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是不是得提醒丈夫一句。
杜氏送了袁大嫂去了隔壁,回来后才咬着牙咒了一句:“姚氏老天爷保佑,叫他倒路在外头就好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妯娌们却俱是知道杜氏骂的到底是谁的。
也知道律例有例:夫外出三年不归,听妻改嫁。
这还是旧年秦连彪一走半年杳无影讯之时,姚氏悄悄同他们说过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惩戒
而这厢袁大嫂一心盼着老天开眼,叫秦连彪赶紧给巡检司逮回来,好同袁氏和离,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要沾这堆臭****。
那边厢喜鹊也是满心盼望着秦连彪赶紧回来,不要再在外头漂泊了,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可到底并不希望他是被巡检司的弓兵勾回来的。
眼泪都哭干了,思来想去,也顾不得妯娌的嘲讽婆婆的冷眼,偷偷摸摸哭哭啼啼地过来向秦老爹秦老娘赔礼道歉。
杜氏一瞧她那副扭捏作态、浑身上下都写着千般怯意万般委屈的模样,就一肚子厌气,打心里是不想叫她进门的,忍了又忍,硬声硬气的让了路,到底还是刺了她一句:“爹娘因着家里遭贼一事儿到现在都还未缓过劲儿来呢,姑nǎinǎi可悠着点。”
短短一句话,“贼”字儿和“悠”字儿上头都落了重音。
喜鹊听得脸上煞白,一见着秦老爹秦老娘的面,哭的人一抽一抽都快厥过去了,却一句歉意的话都没有。
来来回回说的那就不是人说话:“……族叔族婶都是看着我哥哥长大的,他是个甚样人,您二老心里再是清楚不过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坏事儿的,肯定是受了旁人的挑唆……还有我那嫂子,人都说一丈之内才是夫,可她却一心一意的把丈夫往外赶,我知道我哥哥实则心里不好受……还有那妖jīng,根本就是把我哥哥当成摇钱树了,日(日)催着他拿钱回来开销,生生把我哥哥bī成了这幅光景。您二老发发慈悲,就饶了我哥哥这一遭,别叫差人们勾他回来了……”
在场的其余诸人还则罢了,只是一寸寸的心寒,敢情做下了这样的事儿,还只是“坏事儿”,还是他们不慈悲。
杜氏却是肺都快气炸了。
为着这桩事儿,家里头老老少少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就不提了,这笔糊涂账怕再是算不灵清的。
可秦连彪这王八羔子做下这样丧天良的恶心事儿,叫他们有气儿都没地儿出,还要被人时不时的拿出来说嘴。
连带着孩子们都受牵连,小五昨儿回来还说学塾里的同学们都知道了这桩事儿。纷纷问他们家是怎么捉贼的,根本就是把这事儿当做戏文来看了。还有人劝他,叫他“节哀顺变”,闹得他哭笑不得,又打心里厌烦。
她听的都肝疼儿。
恨不得扒了秦连彪那一身皮!
结果这么两滴猫niào就想叫自家饶过他去,呸!
青天白日这是做的甚的大头梦!
喜鹊拿帕子捂着脸,断断续续地轻声啜泣着,心里不是不知道自己这遭过来,这家子待她都是淡淡的,怕是连她都记恨上了。
可她也去过崇塘了,那妖jīng病在床上连她的面都不肯见,她娘也是气倒在床上又哭又骂的捶着床板。
见她去了,直说这家是wū蔑,是眼看着哥哥赚了大钱红了眼,与官家设了仙人跳让他哥哥钻,好谋害家里的钱财。又骂那妖jīng吃里扒外,把阖家家当都拱手送给了那些个弓兵……
她唬了一大跳,这才知道,她娘积积攒攒了这么久,连她都不给看一眼的金珠首饰已是少了一多半了。而且还不止如此,就是家中但凡值几个银子的摆设也都叫人给顺走了。
这哪里是勾人,分明就是抄家!
可她也并非浑人,活到这把年纪了,该懂的道理也都懂。
知道她娘糊涂的很,这事儿也并不是她娘说的这般。哥哥在这桩案子里的所作所为必定不甚光彩,把她娘大骂了一通,不许她瞎嚼舌根。
可骂了她娘,她心里照样不好受。到底捉jiān捉双拿贼拿赃,到底也没有得逞,这家里也没任何损失,有甚的一家子关起门来自家分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他们都认了,为甚要报官呢!
人都说,哥哥一旦被差人拿住了,那可是要吃板子的。
喜鹊越想越伤心,越哭越伤心,又道:“族叔族婶不为我哥哥想,也该为侄女们想想,她们一天大似一天的,老子背了这么个贼名,往后可怎的找婆家呀!”
秦老爹秦老娘看着喜鹊的眼泪,本已无话可说,却没想到她还拿了红枣姊妹来拿捏他们。
秦老娘长叹了一口气,秦老爹也摇了摇头。
敢情她甚的都懂!
姚氏上前拿了帕子给她按着眼睛,这桩事儿,作孽的可不是他们。
秦连虎眼见爹娘俱是不欲开口,也不同她客气,道:“你们虽是兄妹情深,可你到底是出嫁女,这回过来,姑爷可知道?”
正咬着牙在心里来回琢磨着办法的喜鹊一听这话,心头一惊,抬头眼见大族兄淡淡的表情,已是慌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到底是一家子呀!”
秦连虎就道:“犯罪伏法,天经地义,这和一家子两家子不搭界,他若回来了,该怎么惩处就怎么惩处,官家自有定论。”
喜鹊咬着嘴chún垂下头去。
这话倒是撇的干净,可官家怎么说,还不是这家子说了算。
人都说了,为甚这遭巡检司这样卖力,崇塘街面上的青石板砖都快被翻个底朝天了,以往可曾见过?
还不是私底下塞了大把的银钱才能成事儿的。
可这家如今不比当初,就连官家都能指使得动,她也只得忍了。
喜鹊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她这幅心不甘情不愿,眼睛里都藏着委屈的模样,再加上字里行间都藏不住的那丝丝怨气,哪里瞒得过秦家众人。
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的秦连熊只看上一眼,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好容易等到喜鹊磨磨蹭蹭离开时,立马跟了出来同她道:“他既是干下了这样的事儿,要么就这辈子躲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但凡敢回来,国法族规就一个都别想逃。”
喜鹊大惊失sè,嘴chún哆嗦却只说不出话儿来,怔怔的看了秦连熊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可我们没有族规呀!”
“谁说的!”秦连熊一瞪眼睛:“等立了族,头一桩事儿就是将他逐出宗族,永不归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立族(一)
不管怎么说,缉拿秦连彪的海捕文书已经开具。
秦连豹去裱褙店上工的时候,还特地挤进人群看了一眼张贴在崇塘关门上还泛着油墨味道的崭新文书。
上头画着的秦连彪的画像自是神似,除此之外,姓名、年龄、籍贯等等资料也都非常之详尽。
回来略略提了一句,家里头好些人都是长叹了一口气,暗道“作孽”。
可到底家中遭贼一事儿,也算有个了断了。
秦老爹亲自将钱家的家丁送了回去,并向钱运仁送上谢仪,感谢他雪中送炭的恩情。
钱运仁早已知晓秦家遭贼是源于内鬼,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同秦家交情日深,可到底还是脱不开生意伙伴这层关系。
他能出力,可这种家族内里的丑闻就lún不到他多言了。
看着秦老爹奉上的丰厚谢仪,知道自己若是不收,秦老爹必是过意不去的,也不多做推辞,大大方方收了下来。
倒是郭掌柜,与秦老爹同辈,又略为年长几岁,同秦家勉强已是算得上通家之好,倒是劝了秦老爹几句:“林子大了,甚的鸟都有。自己不受教要往歪路上走,别说你一个族中长辈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的。”
只再多的话,也不好多说的。
可到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眼看着最后一批白芹也已上路运至京城,他在崇塘的事务已了,按理说早已该赶回京城,帮着大掌柜料理后续事务的。
何况大通号明州分店的汪三掌柜那里又邀他做客,听说大通号开春后有船出海,他也确实想去看一眼。
可到底担心秦家,原本还盘算着是不是同那四位拳师商量商量,请他们再留一留。
现在看来,秦家与钱运仁自是不必说。李巡检那,秦家也奉上了大笔谢仪,这一里一里的也就攀上关系了。起码在崇塘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像秦连彪那样不开眼的刁徒,等闲再是邪门歪道,也不会有人胆敢欺上门来了。
他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过来同秦老爹告辞。
秦老爹也知道因着自家的这点子事儿,叫郭掌柜拖步了。可他思来想去的,却是还有事情要麻烦郭掌柜的。
倒不是为着旁的,只是想请郭掌柜想想办法给自家请位拳师,也好教导孩子拳脚功夫。
郭掌柜目瞪口呆:“老弟,你这是想叫子孙从武不成?”
他是知道秦老爹也有两手拳脚功夫在身的,也知道秦家的子弟多多少少都也练过。那朱拳师还无意中同自己打听过秦老爹到底是甚的来路,还说他手里的那一杆积竹柲绝对不是凡品,被他勉强糊弄过去了。
毕竟秦老爹虽从未明说过,可对这四位拳师,或者说是对江湖人士的忌惮,他却是看的分明的。
忽的改了主意,竟是打算正正经经的请了拳师在家教导孩子,难不成是想给孩子们另谋出路?
秦老爹听着就笑着摆了摆手,道:“老哥,我也不瞒您,我是不大赞成孩子们从武的……”
可经了此事儿,比起强身,防身、保护家人,或许同样也是当务之急。
郭掌柜反应过来,倒没觉得这是甚的难事儿,索性直接同朱拳师打了声招呼,请他帮着自己物sè一位拳师。
按着秦老爹的要求,功夫多好不强求,功底扎实却是必须的。而且人品一定要端方,毕竟为师者言传身教。
朱拳师一听之下倒是颇为惊讶,亦是没想到秦家会有这样的打算,可一想到秦家的那几个小字辈,倒是笑了起来,向郭掌柜打包票包管帮他找个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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