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拿月
意思是要她收下。
她喊廖老太太一声nǎinǎi,除此之外,和其他廖家人根本不亲。他们还不如沈老夫妇待她好。
程隐没有拒绝沈晏清带她去看车正有这个原因,。
但这些身外之物,有人看得比命还重,于她而言多了却无甚作用。
嘉晟汇隆商厦很高,沈晏清的办公场所更是在上中之上。到大厦外时给他发了个消息,没有任何凭证,门前的安保便放她进去,领她到电梯前的前台小姐更是随和,言语间隐约透出一股渗人的恭谨。
程隐不管别的幺蛾子,静静乘电梯上去。
顶楼这一间与其说是办公室,到不如说是什么私人场所,视野宽阔,从透明玻璃墙望出去,外头鳞次栉比的大厦尽收眼底,室内采光优异,照得一片亮堂明彻,地上手工编织的地毯,图案纹线隐隐泛着光。
沈晏清坐在沙发上等她。
程隐毫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将车钥匙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丢,“这一辆我用不上,你自己收好。”
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让他拿回去,他都毫无反应,装死的本事倒是强。
沈晏清朝茶几瞥了一眼,“刚下班?”
“废话。一下班就跑这么老远,托你的福,真是谢谢了。”
他没接话,问:“晚上想吃什么?”
理所当然得让人无言,程隐没理他这话,反问:“昨天修文哥是你找的?”
他说是。
“电话里说的和短信里写的,你都当没看到,就是非要我亲自跑这一趟?”
他嗯了声。
“……你有毛病?”
沈晏清反应平静,淡淡说:“消息回了,你现在还会坐在这?”话题一转,又说,“既然你没什么想吃的,我定了一家海鲜餐厅的位置,前几天二哥跟爷爷聊到说那儿的菜品不错,爷爷不方便出门,我们可以拍给他老人家看。”
“……”程隐翻了个白眼,“要脸吗你还。”
又是沈修文又是沈承国,一个个搬出来压她。
他一脸淡定,说:“不要。”
程隐看他几秒,冲他比了个中指。
“日。”
沈晏清不喜欢她说脏话。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就见他微微变了脸sè。
莫名地,心里舒服了些。
却没等到沈晏清不高兴,那一抹略不赞同只在他眉间出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勾chún笑了下,对她故意的挑衅不以为然,反而勾了勾指回应:“来。”
程隐顿了顿,忽地索然无味。于是起身,“我回去了,你自便。”
刚转身,他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一个轻扯将她圈到怀里。
背紧贴他的怀抱,腰上箍着他的手,程隐回头,拧眉:“你干嘛?”
“我点了你喜欢吃的菜。”
“你自己不会吃饭?”
“吃饭和吃饭,不同。”
“有什么不同?”想碾他的脚尖,程隐跃跃欲试。
“……约会和吃饭的区别。”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很紧,但力道又不敢太过重地着在她身上。他道,“二哥说,追求一个人,需要脸皮厚一点。”
这话槽点多到无处下口,本该有一千个点可以笑话,程隐却顿住没动。
默了几秒,她抬手覆在他手背上,而后握住,用力地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扯下。
拿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出来。
程隐转过身面向他。
“沈晏清,你真的分得清感激和爱情么?”
一字一句,问得无比认真。
“我救了你一条命,沈爷爷和沈nǎinǎi帮着廖家照拂我长大,你没什么好欠我的。”她抬眸直视他的双眼,说:“无论愧疚还是感激,都没必要。”
五岁那年,原本她会被送到孤儿院,以另一种方式长大。
那份检查报告改变了一切。
——她的骨髓和沈晏清适配。
沈晏清七岁的时候,被噩运突袭,患上了再生性障碍贫血。他的症状轻,可以无忧活到成年,但之后是否会病变,谁都不能保证。
沈家上下所有人和他骨髓配型的结果都是不适。
唯有程隐。
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骨髓配型成功,几率是数万分甚至百万分之一。
她这颗茫茫人海飘来的粟粒,和沈家孙辈行三、走到哪人人高看一眼的天之骄子沈晏清,成了这寥寥无几中的一对。
自此命运发生了巨大改变。
她被沈老太太送到廖家,成了廖家的人,多年来仅仅只是作为邻居的沈家对她上心万分。
沈老夫妇对她好,程隐知道。
她一直拼命做到最好,念书、学习、唱戏、练字……不让廖家丢脸,也不让沈家人失望。
当沈家人问她是否愿意捐献骨髓给沈晏清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犹豫。
怎么会不愿意。
如果不是沈nǎinǎi,她根本做不了‘廖家人’,不知会流落到什么境地,说不定会有另一番天上地下的颠沛人生。
只是抽骨髓血,没什么后遗症,即使运气真有那么差,真的有什么不良影响,不过也就是免疫力变差一些而已。
沈晏清满十八的那年,十五岁的她毅然躺上了手术床。
几天之内反复抽血,术后几个小时一动不能动,静静平躺着。
度秒如年。
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结果。
——哪怕她早就知道,沈nǎinǎi送她去廖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天。
早在沈老太太去世的那年,被叫到病床前的程隐就知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沈晏清的病是老人心里放不下的大石,这一桩如果无法解决,死也难以瞑目。面对老人临终前的遗愿,她当然点头应允。
却也流着泪问,当初让廖老太太收养她,是不是只是因为这一点。
沈老太太气若游丝,吊着那一口,许久才颤颤说:“但是……但是,这些年对你好,并不只是因为这个……”
短短一句话,便是承认。
承认了真,也承认了假。
老太太出殡的那天,程隐没到场。在练功房里,沈晏清以口舌之快将悲痛发泄在她身上,说最不喜欢沈老太太的分明就是她,她红着眼没有回嘴,但真的不是。
在他面前捂脸痛哭,哭的是内心无处可泄的酸涩,同样也哭亲人离世。
不管最初出于什么目的,后来沈老太太的情分,哪怕只有一分真,对她而言都值得百倍相还。
人生一世,遗憾的事有很多。
唯独这一件——
用她一腔骨髓血,救沈晏清无虞,她从来不曾后悔。
……
和沈老太太在病床前谈话的场景,程隐还能清楚回想起来。如今对着面前病愈安好多年的沈晏清,忽觉当时心里的那些情绪,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
“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现在也好好活着没有任何问题,你的感激,这么多年了还不收一收?”
程隐对着脸sè微微凝下来的沈晏清挑眉。
“至于出国的事,站在我的立场,我怨你是应当,你愧不愧疚却没有一定说法……说真的,我回来之后你的反应也太配合我了,你这样让我的恶意显得很尴尬。”
她所有尖锐棱角,所有伸出的刺,他都一一受下。
就像两个互相假装的人对着演戏。
有什么意思。
“程隐。”
沈晏清蹙了蹙眉,“你……”
然而还没继续说下去,紧凝的气氛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对视两秒,程隐收了目光,拿出手机。
是孙巧巧打来的电话。
她摁下接听,尽量将语气放平:“怎么了?”
本以为是和离婚官司有关的事,不想却是另一桩。
“……你说什么?”
孙巧巧又复述了一遍。
这一回她听清了,听得非常清楚——小杨钢要被孤儿院的人带走。
他的养父死了,死在凌晨黑漆漆的街道上。
垃圾在车里堆得太高,易拉罐滚落,滚到路中央,他去捡的时候,被车撞得血肉横飞。
司机没有闯红灯,亦是飞来横祸。
但按照规定,该负的次要责任无法避免。
司机如何赔偿如何担责自会有判定,眼下的问题是小杨钢的去留。
周围邻居在处理他养父遗体一事上各都出了力,可谁都不想平白揽事上身收养一个患病的小孩。
经过街道委员会讨论,决定将他送到该送的地方去。
小杨钢这些日子都是在孙巧巧家吃的饭,如今孤儿院的人来了,正在商量带他回去的事。他的学籍在附近的小学,如果去了孤儿院,念书会成很大问题,除了距离,还有许多麻烦。
孙巧巧说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可看他小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什么也不说,只是红着眼睛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晾衣杆发呆,那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想到了程隐,想问问有没有更好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今天别让他们把人带走。”
电话里说不清楚,程隐捏紧手机撩下话,听孙巧巧应了,当即要赶过去。
沈晏清拉住她。
她皱眉,还未言,他正了脸sè:“拦车不方便,我送你。”
似瘾 第14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程隐的急切写在脸上,沈晏清虽不知具体情况,但还是先将他们的事暂时放下,开车疾驰陪她去要去的地方。
老旧的巷子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蜷缩在城区一角,入目几乎都是有些年头的建筑。
沈晏清的车开不进去,后一段路用脚走,几分钟内弯弯绕绕转过巷道,跟在程隐身后,见到了那个让她火急火燎赶来的小孩。
踏进院门的时候,程隐脚下顿了一瞬。
小杨钢坐在孙巧巧门前空地的大石块上,微昂着头,静静望着天发呆。这座旧房子分左右两边,一是孙巧巧这边,另一边原本是他和他养父的‘家’。
他看见程隐,眼里亮起稍许光,又一点一点熄灭。
小杨钢坐着没动,亦没开口,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和木然。只有那双眼睛,红通通的,是哭过后的模样。
程隐走到他面前,向上次一样,蹲下和他说话。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饭了吗?”
本以为在这样的时刻他对外来人会有抗拒,不想,他对程隐的触碰毫无抵触,只轻轻点了点头,说:“吃了。孙姨煮的。”
还是一样安静——或者说,比上一回见到他,又更安静了几分。
沈晏清站在程隐身后,隔着两步默不作声地看。
这个小男孩,身体瘦弱,脸sè微黑带黄,站出去并不是会让人一眼心生好感的类型。那双眼睛倒是干净,黑白分明,澄澈得一尘不染。
他虽坐在石块上,背却绷得直直的,姿态端正。
很奇怪,只是一个照面,听他稚嫩声音回答了一句话……沈晏清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程隐的场景。
程隐和小阳刚说了几句话,都是闲事,没有提及他养父一字。
正要找孙巧巧,她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孙巧巧为小杨钢的事烦了几天,一见程隐来了,当即要和她说。还是程隐心细,没忘记孩子在场,让小杨钢在院子里不要乱跑,示意孙巧巧进屋,之后才开口。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够麻烦。
最大的问题便是小杨钢的去留。
程隐听完事情经过,思忖一会儿,问:“他养父有没有说过他得了什么病?”
“不清楚。”孙巧巧说,“大概要翻一翻遗物,找找看有没有病历什么的。”
程隐又问:“孤儿院的人有没有说怎么处理他念书的事,转学籍还是?”
孙巧巧道:“这件事有点麻烦,他去孤儿院,可能要暂时停学。”
程隐皱起眉头。
“孤儿院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沈晏清出声。
程隐抬头看他。
他和她对视,道:“学籍不动,先检查身体。他最大的问题不是去留,是病。”
沈晏清的话没错。
首先要知道小杨钢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或个人,或医疗组织,尽可能找到方法将最大的症结解决。否则,一个有先天病的弃儿待在孤儿院里,既不可能被领养,孤儿院亦没有足够的条件给他治疗,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孙巧巧面露难sè,“我上工时间不稳定,还有官司,事情太多不方便照顾他,我这里条件也不好……”
她尚处在人生低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吃住的事我让人处理。”沈晏清对程隐道,“送回家里,或者我那儿。”
程隐想了想,接受了他一半的提议,“去我那。我的公寓收拾一下,书房可以给他住。”
如此说定,他们俩当即要带人走。
孙巧巧怕不好,犹豫道:“街道委员会和孤儿院的人还在隔壁商量……”
“其余事情我会让人过来处理。”沈晏清一句话打断她所有担忧。
孙巧巧原先没有太注意他,这几句下来才认真打量。见他轩昂俊朗,气度不凡,隐约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心知他肯定不是等闲人家。
越发拘谨之中,又对他们愿意施加援手多了几分感慨和感激。
送他们出门时,孙巧巧忍不住道:“程小姐,您的好心肠一定会有好报的。”扫到沈晏清,又加了句,“这位先生……是程小姐的男朋友?”没等程隐回答,她叹着气抹了抹眼里涌上的湿意,“你们都是好人……”
程隐因她的询问顿了一瞬,下意识想反驳,错过时机没及时在话头空挡回答,只得当做没听到她中间那句。
沈晏清瞥了她一眼,也没开口。
屋外,小杨钢乖乖坐在原处一动未动,程隐过去牵他的手。
他抬眸,直视她问:“姐姐,他们说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现在是不是要走了?”
“……没有什么该去的地方。”程隐说,“跟我走,去我家,你怕不怕?”
小杨钢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清楚映出她的身影。
他慢慢摇了摇头。
“我不怕。”
.
小杨钢在程隐公寓住下。
程隐白天要工作,沈晏清差了个阿姨过来照顾,另安排了一位司机,每天接送他孩子上学。他的学籍暂时还在原先的小学,那地方离这片有点远,坐公车不太方便。
小杨钢的事还没处理,报社那边派下来新任务。
程隐被安排去采访一位近年在网络上红起来的文青作家。
这位采访对象出过几本书,其中一本拍了电影,还开了一家餐厅一家咖啡厅,养猫养狗,深得文青喜爱。在现实生活中虽然知名度不广,但在网络上拥有数量不小的粉丝,是互联网时代的‘特sè名人’。
程隐本来以为只是一件正常的工作,不想,约好见面之后,被对方放了三回鸽子。
几次下来是个人都能察觉不对,程隐不傻,自然察觉到人家对自己的不善。
这位文青是个男的,网络用名朗察宁,也是他的笔名。
在接到任务之前,程隐根本不认识他。
事出必有因,被耍了三次,第四次程隐亲自到他个人工作室楼下堵人。
一楼大厅侧边有咖啡厅,她点了杯咖啡,从三点起就坐着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想看到的身影迟迟不出现,不想看到的人,偏偏遇上。
舒哲突然出现。
悠悠走到程隐桌边,脸上噙着笑,和她问好。
“真巧,在这也能碰上程小姐。”
程隐没起身,连动也没动一下,看他的目光极尽冷淡。
舒哲拉开她对面的位置,自顾自坐下,“程小姐在等人?”
程隐不理他。
他不在意,继续道:“想见什么人,需要我帮忙么?楼上几家公司我都熟。”
程隐正想起身走,目光落到他随手放下的小蛋糕纸盒。
动作一顿。
盒身上,印着一个‘朗’字。
舒哲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瞥了一眼,“程小姐想尝尝?我朋友工作室用来招待客人的点心,味道很好。”他挑眉,“外面吃不到。”
滞了一下,xiōng腔闷着的那口气升腾,程隐反倒生出想笑的情绪。
看来今天也不用等了。
她和这位朗先生的确没有过节,但她和朗先生的好友——面前的舒哲——恩怨多到算不清。
程隐当即站起身。
“好久没见秦皎。”舒哲忽地出声,“秦副总近来可好?”
耳朵里血管突突跳起来,程隐僵着背脊,蹿起一股寒意。
舒哲将她的神sè看在眼里,chún边笑意加深,“几次碰见,程小姐都是一个人,怎么,秦副总连陪朋友喝下午茶的时间都没有?”
程隐直直凝着他,许久许久,开口:“舒先生这样刺激我,是忘了舒窈捂着脸惨叫的样子了?”
舒哲变了脸sè。
她就这样看着他,暗cháo汹涌。
而后蓦地勾chún,笑意yīn测,眼里冷沉沉一片,黑得幽深,凉意骇人。
“你敢再碰秦皎,我就敢再一次——划烂舒窈的脸。”
她欠秦皎的,仅仅这一桩,就够她内疚一辈子。
明明是她和舒家兄妹的龃龉,舒哲却将迁泄到秦皎身上。
如果不是舒哲强了秦皎,她不会失去理智在舒窈脸颊上划出那一道长痕。
如果不是脸受伤,舒窈不会抑郁几度寻死。
——更不会,有后来泳池边那一场争执。
.
沈晏清和沈修文兄弟两一同回了沈家,沈承国在书房,先见了沈修文,没多久谈完话,换沈晏清进去。
老爷子今天jīng神不错,坐在书桌后头。
只是张口问的第一句话便不太好:“你和阿隐,还在闹别扭?”
沈晏清不知道该怎么答。
沈承国见他不出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放下茶杯,又问:“最近舒家那丫头似乎回来了,找你了么?”
沈晏清嗯了声。
“你见了?”
“没有。”他说,“我没空。”
“舒哲没找你麻烦?”沈承国微微眯眼。
“……没有。”
沈承国哼笑了声,对他的回答未发表意见。而后道:“舒哲那孩子,行事急躁,失分寸,欠妥当,性子一点都不像他爷爷。”
沈晏清没吭声。
本也不是为了批评舒哲,随便说了两句,沈承国的话转回程隐身上。
“阿隐说结婚作罢的事,你知道么?”
沈晏清脸sè微沉,点了点头。
早在她回家那时就和他说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沈承国问。
沈晏清皱眉,正在斟酌,又听沈承国道:“你不同意?”
他点头,说:“是。”
“那你得自己去和阿隐说。”沈承国淡笑,“这事我做不了主。当初定下,是你们两个自己点的头,现在她不愿意,没有硬摁着她的头喝水的道理。”
沈晏清抿chún,脸sè沉得跟木头似得。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
沈承国看了他半晌,忽地开口:“既然你现在这样态度……那么,当初我问你的话,你应当重新想清楚了?”
沈晏清抬眸,祖孙俩目光对视。
程隐把舒窈脸颊划破那一年,廖老太太去世几年,廖家人早已搬离,自然没他们的事,反倒沈舒两家差点起了隔阂。
舒窈送医的一路嚎哭不止,景象凄惨。
沈晏清接到消息赶过去,在医院走廊上和程隐对峙无言,抬起了手,却怎样也挥不下去。
常说公道公道,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全然没有偏向。
对着程隐红红的眼,他抬起手又放下,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冷冷硬硬扔下几个字:“马上出去,别让舒家的人看到你在跟前晃。”
在舒窈住院的第三天,他去了舒家,替程隐认错道歉,在舒窈父亲面前跪了两个小时。
她爸被他竟敢上门的举动,气得用竹条狠狠抽了他三下。
打的是沈家亲孙子,动了手,就是一个台阶。
后来沈承国出面,说是代已故的廖老太太赔礼道歉,一番周旋,在舒窈植皮手术伤愈后,事情便不了了之。
沈承国那时问过沈晏清,为什么要去舒家。
他想了很久,回答说因为程隐身体不够好,受不住罚——她十五岁给他捐献骨髓,手术之后免疫力变差很多。
当时怎么回答的,不去计较。现如今同样的问题,沈承国又问了一遍。
“程隐捐了骨髓救了你的命,她弄伤舒窈,我不可能坐视不理。你明知道舒家要不了她太大的不好,又为什么要走那一趟?”
老人捏着茶杯瓷盖,盖子和杯沿磕碰发出脆响,矍铄的双眼盯着他。
“你真的想明白了么?”
沈晏清默了很久,书房里一片安静。
半晌,他认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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