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拿月
“我想明白了。”
整整五年,想得有点久。
终于明白了。
似瘾 第15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过去的旧事,都已过去了很久。
沈家和舒家的交情,最早要从两家老爷子那辈开始算起。
他们关系好,十几年的交情,多年感情延续到下一辈,沈承国的二儿子沈胥——即沈晏清的父亲——和舒老爷子的独子舒定彬亦是自小亲近。
两人年龄相仿,yòu时互为玩伴,一起光着pì股长大,到后来各自成家,妻儿美满。
然而好景不长,舒定彬和妻子在生下女儿舒窈后感情破裂,婚姻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夫妻俩家世相当,即使问题根源出在妻子行为不检,舒定彬和舒家依旧无法拿婚内出轨的她怎么样。在好长一段时间的争执吵闹后,两人达成一致意愿,决定结束这段婚姻。
在离婚之前,当时的舒太太就已搬出舒家。
某一日和好友相见,发生了意外。
——这个好友并非别人,正是沈胥的妻子、沈晏清的母亲。
沈胥是不太赞成自己太太和她来往的,奈何两人在婚前就是闺中密友,沈胥和舒定彬情同手足,她们的情分同样不差。
两个女人约了见面的那天,沈晏清被母亲带在身边,喝完下午茶又去半山腰的私人会所做spa。
傍晚回程,沈母开车,沈晏清坐后座,舒太太居副驾驶座陪着谈天。
车还没下山,半道和骑摩托的飙车党相撞。
地覆天翻。
车旋了几圈翻到在山道边缘,舒太太还留着半条命,第一个从车里挣扎爬出来。她额角流着血,却在勉强挣扎得了生的机会以后折返回去,把年纪尚yòu的沈晏清扒拉出来。
费力挪开距离放下他,再度返回救他母亲。
可惜,车漏油,时间来不及。
两个人一同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山路上的监控摄像拍下全程,飙车的人断了腿,两条人命也再回不来。
舒太太到死还是舒太太。
自那起,沈晏清没了妈,舒哲和舒窈也失去母亲。
沈晏清和舒哲就是从那时开始亲近,后来更是好到几乎形影不离。
沈晏清知道舒哲有个妹妹,他的妹妹很小,总是哭总是哭,但谁都不厌烦,人人都怜惜她没了妈妈疼。一天天长大,舒窈越来越黏他,舒哲偶尔吃醋,后来不知为何宽了心,时不时让他对舒窈好一点。
十多岁的时候,舒窈跟她父亲去了别的城市,留下舒哲在舒老爷子身边,舒窈一年寒暑假各回来一次,出落得越来越水灵。
她有时会送沈晏清一些小东西,一次两次,虽然试着婉拒过,无甚效果。
有时是折纸,有时是抄的诗,有时是手工做的小玩意儿……他被动收下,零零散散不知放到了哪儿,时间一长便弄丢找不见了。
有一次,舒窈抄了一首雪莱的英文诗——《爱的哲学》,送给他。
笔迹娟秀,一个一个字母写得端正。
舒哲在旁笑嘻嘻问他:“你觉得我妹怎么样?”
他闷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说:“挺好的。”
除此之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偶尔会觉得尴尬,但大多时候,和舒家兄妹的相处,就如他回答舒哲的那句话。
——只除了他们不太喜欢程隐这一点。
舒窈娇宠惯了,一向众星捧月,和程隐这种野猫一样的刺头儿自然相处不到一起。
沈晏清只得尽量少让他们三人碰面。
然而舒窈念大学回了这座城市,还和程隐考进同一所学校,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发自内心地说,沈晏清一直待舒哲情同手足,对舒窈更是从来没有冷过一分脸sè。如果有谁敢朝他们的痛处戳,拿他们母亲来剜他们的伤口,他一定第一个不同意。
但他也觉得,既觉痛苦,就不应该在别人身上施以同样的痛苦。
舒窈在系里舞蹈比赛夺冠那回,庆祝聚会和程隐生日撞在同一天,权衡过后,他选择推了前者,陪程隐过一年一次的生日。
他听说舒窈等了他很久,一整晚闷闷不乐,失落无比。
他原也略觉抱歉,不曾想,护妹心切的舒哲连这一点也要迁怒程隐,在陪舒窈参加校晚会的时候,当着满场的人冷嘲她——“不过是被人捡回家的野种,装什么千金小姐。”
程隐哪是好拿捏的性子,气到颤颤握紧双拳,不甘反击,说:“我父母不详,我是野种,你们妈出|轨,又能确定自己不是野种?!”
话音落了,众目睽睽之下,舒哲扇了程隐一个巴掌。
程隐被耳光扇得摔倒在地,爬起来,抄起酒杯掷在舒哲头上,砸破了他的额角。
谁都没占到便宜,晚会之后背地里说程隐闲话的有,非议舒窈家事的也不少。
舒窈当时在那个场合下便哭了,后来一个星期未去学校。
沈晏清觉得不该。
程隐固然不该提及舒家私事,舒哲更不该先以此羞辱伤人。
——己所不欲。
他觉得扎心,便应该明白,别人同样会觉得痛苦。
事情没有结束,从这开始,一去不回头,彻底失控。
舒哲将舒窈的难受算在了程隐头上,在夜场碰上和同学唱k的秦皎,又将恶意迁泄到她身上。
舒哲在无人包厢的洗手间强了秦皎。
沈晏清永远忘不了程隐因为这件事在他面前崩溃抓狂的样子。
那时候,她差点连他一起恨上。
和舒哲认识那么多年,动过手的次数不多,那回便是一次。
他们打了一架,冷战到几乎绝交。
再后来,程隐找他们兄妹要说法,先找了舒哲,继而,一向站在舒哲背后的舒窈又站了出来。
她们俩不知谈了什么,就是那一次,舒窈脸上多了一道疤。
一切都乱了。
起于乱麻,结束还是一团乱麻。
理不清,剪不断。
.
找朗察宁一探究竟,变成了和舒哲的针锋相对。
程隐看着面前那张憎恶的脸,狠狠瞪着他,直瞪得眼里都要渗出血来。
忽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之于秦皎一事,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接到秦皎电话赶到医院的场景——
一向开朗阳光的秦皎躺在病床上,又痛又怕呜咽哭着。
下|身撕裂,心理和生理双重侮辱。
程隐气得浑身发抖,安抚秦皎后冲去找舒哲算账。
和蹒跚赴医饱受羞辱的秦皎截然相反,舒哲全然无谓,冷笑让她随便告,随便闹。
那天他们差点又动手,如果不是秦皎情绪不稳需要她陪,大概当时舒哲和她各自都会去了半条命。
秦皎的家境很普通,她父母都是一般职工,生她生得晚,三十多岁才怀了她,两口子勤恳老实,古板守矩活了大半辈子。
秦皎不敢告诉他们。
借口身体不适在家养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心情平复,重新回到学校。
不知打哪起了风言风语,秦皎被强的事,传出来数个版本,像把烫了酒的刀,狠狠在她心上又剜了一道。
学校把秦皎叫去谈话,还联系她爸爸对谈。
秦父中年得女,已经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为家庭cào劳半生,突闻这种消息,受刺激之下一个没撑住,血压高升,当场气厥中风。
一场生理bào力,演变成横祸开端,不止秦皎一人,还带累了她的家庭。
秦父被亲戚邻里帮忙从医院挪回家照料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程隐全程陪着。
秦皎奔前走后,焦头烂额办理出院手续,领取药物细细点清,搭手抬着担架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到了家铺床换被,还要代她妈整理小小的两居室。
亲戚邻里走后,一切归于寂静。
瘫在床上的秦父只有呼吸,秦母坐在床边,一待就是许久,静静揩泪一声不吭。
秦皎手脚伶俐料理家务,没有半点异状的模样,还有心思下楼买缺了的tiáo味料。
她不让程隐跟。
半道下雨,程隐想起她没带伞,还是追了出去。
沿着楼梯一阶阶下去,就见拎着酱油从小卖部回来的秦皎,驻足站在楼道前。
晚上八点,黑漆漆天空淅沥砸下雨点,平静了一整天的秦皎站在雨里,全身被雨打得湿透。
她一动不动,在雨里无声大哭。
程隐在楼梯上静静看了很久,雨伞最终没有送出去。
第二天去找舒哲,找不到人。
给舒哲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的最后是舒窈接的。
舒窈把她约出去,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里见面。
程隐清楚记得她的嘴脸——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余的情绪对谁都没有好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她说。
“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上你朋友赢不过我们。我和我哥谈过了,所有赔偿、jīng神损失费,一分不会少。你们同意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翻篇过去。”
程隐那时候看了她很久,没答,只问:“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舒窈稍稍尴尬,过后回答说:“我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听到我和我哥在书房说话。”
除了冷笑还是只想冷笑。
程隐告诉她:“我不想要你们一分钱。这件事,不可能善罢甘休。”
舒窈被油盐不进的回答激怒,拍桌站起,怒说:“她不过是被我哥碰了,有什么必要……”
后面的话程隐没有听完。
在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理智神经彻底崩断。
‘不过是’。
挥落桌上的花瓶,瓶身砸在地上哗啷碎响,程隐当场抓着舒窈的头发,将她摁在地上。
握起地上的碎瓷片,方向是朝着舒窈的脖颈去的。
当时真的动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或者杀了她,然后再去自首。
舒窈反应过来剧烈反抗。
争执间,瓷片划过舒窈的脸,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凄厉的惨叫引来店员。
满是糟乱,拿医药箱的拿医药箱,报|警的报|警……吵杂不停。
和手忙脚乱的店员相比,程隐显得无比平静。
她起身,站着俯视躺在地上狼狈的舒窈,又笑又哭。
舒哲为什么不强她?
他们兄妹厌恶她,为什么不只是针对她?
脏。
而她被bī得和舒哲一样脏。
不后悔。
在他们两兄妹眼里,秦皎只是被生理bào力了而已,秦皎的父亲只是中风了而已。
秦皎遭受的这些,还不如舒窈的两滴眼泪重要。
他们高高在上的面孔,了不起的姿态,不可一世之下,是腥臭bī人的骨和肉。
程隐把手里的瓷片砸在舒窈身旁。
救护车赶到之前,她对舒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次认清楚了吗?找我,冤有头债有主。”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公平,程隐很小就知道。
可无论是住高楼光芒万丈的人,还是深沟里满身铜锈的人,苦痛煎熬都是一样的。
就像舒窈捂脸痛哭的模样,和秦皎在雨夜里崩溃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舒窈伤口流的血,并不比秦皎高贵。
似瘾 第16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程隐从旧事中回神,情绪起伏几度,最终还是按捺下去,平息怒气。
舒哲出现在这,带着朗察宁工作室的点心盒子,如此举动不过是在示意他和朗察宁交好。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明了,他不过是想给她添堵,除此之外也就是像这样在面前膈应几句。和以前一样,真要做什么,还是不敢。
程隐不再和他浪费时间作无谓的口舌之争,拎包走人。
舒哲没有不识趣跟上来,大概她那几句话里的渗人之意足够让他稍稍收敛。
程隐打车回公寓,小杨钢还没回来,她一个电话打到沈晏清那,问司机去接人了没,没有的话她自己过去。
“我和二哥回家陪爷爷聊了一会儿。”他说,“现在在杨钢校门口。”
程隐没想到他会亲自跑去,嗯了声,没再多言。
电话里没说什么时候把孩子送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
程隐给他们开门时,就见小杨钢的手上拿着两份零食,新给他买的蓝sè书包在沈晏清手里,后者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购物袋,满满都是食材。
沈晏清解释晚归的原因:“去商场买了点东西。”
程隐的视线落在小杨钢身上,看了几秒,皱眉对沈晏清道:“吃饭前一个小时不应该让他吃零食。”
吃了零食饭就吃不下,这样的习惯对正在长身体的小孩不好。
沈晏清不太懂这些,听她这么说,当即朝小杨钢伸手:“别吃了,给我。”
小杨钢一个怔愣,程隐下边抬脚踹了沈晏清一下。
她摸了摸小杨钢的头,“去房里写作业,等会儿出来吃饭。”
小杨钢没有马上去,他听到了她不赞成他吃零食。
他乖乖把手里的零食递给程隐,“这个……我不吃了。”
程隐笑了笑,安抚:“没事,回房间吃吧,但是吃完了要马上写作业。”
犹豫了一会儿,他心里还是想吃的,见她没有不悦,点了点头,从沈晏清手里拿回书包,听话进房间去。
就剩程隐和沈晏清两人。
平白被踹了一下,沈晏清忍到这时才皱眉:“为什么踢我?”
是她说不能吃的。
“给都给了,哪有半道收回去的道理?要么就干脆不要给他买。”程隐白他一眼。
吃到一半从孩子嘴里拿走,比不给还让人难受。
沈晏清默然,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这样。”
程隐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购物袋。
他没给,提步进屋,朝餐厅走。
“你去哪?”程隐瞧着他。
“煮饭。你不是说让杨钢马上出来吃饭?”
“……我自己来。”
他说:“东西有点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买的全都是小杨钢想吃的菜,有几个她真的不会弄,最后还是两人一起进了厨房。
各占一边,分头忙活。
程隐在水池里洗时蔬,沈晏清在一旁案板上处理肉类。
想起他在电话里说和沈修文一起回家见了沈老爷子,她问:“你和二哥回去见沈爷爷,他怎么样?”
人到老年,身上问题越来越多。
沈晏清说还行,“jīng神挺足。”
“他跟你和二哥说什么了?”
想到在书房里和沈老爷子谈的话,还有牵扯忆起的从前旧事,沈晏清抿了抿chún,“和平时一样,问了一些琐事。”
程隐点点头没有多问。
沈晏清道:“你今天下班早?”她到公寓给他打电话的那时候,不到五点钟。
程隐洗蔬菜的动作滞了一瞬,很短暂的刹那,而后接上,细细直直将菜叶纹路清洗干净,确保里面不会藏住一点泥垢。
“组里派下来的新专题,外出采访,收工早直接回来了。”
没有提被放鸽子耍了三次,没有提朗察宁,更没有提舒哲。
闲话几句,切好的食材一一下锅,沈晏清掌勺,程隐打下手,除了锅里滋滋油响、铁铲翻动和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再无其它。
油爆虾的时候是程隐处理的,水没有沥干净,滴进滚烫的热油里,一下炸开溅到她手上。
她猛地后退吃痛叫了声,沈晏清眼疾手快,把锅关了,盖上锅盖焖得严严实实。
“烫伤了没?”
拿过她的手一看,手背红了一片。
“没事。”程隐皱眉,一半是因为疼,一半是因为手被他握着。
用力往回抽,没挣开他。
沈晏清打开水池里的龙头,握着她的手放到水流下冲。
凉凉的,烫红处的痛感稍有缓解,但还是不够。
厨房里的功夫暂时停下,转移阵地到客厅,沈晏清去拿了家用医药箱,找出药膏。
白sè药膏抹在手背上,沁凉沁凉,比凉水有用得多。
沈晏清执着她的手,另一手拿着棉签,微微低头,上药动作细致。
程隐一抬眸,便见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
手上微凉,还有被棉签撩过残留的些许酥|痒。
电饭煲里米饭快熟了,浓浓的香气弥漫满室,正是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那香味飘起,和各门各户相融相汇。
忽然想往后靠着睡一觉,又有些难言心情。
时隔五年,被他握着手,她的第一感受竟然是——不习惯。
眼睑微垂略有出神,手背上棉签拂过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沈晏清叫了她一声,程隐才回过神来。
“怎么?”
抬眸,和他直视看来的视线对上。
“对不起。”他忽然说。
程隐还没开口,他加重力道,捏得她的手指紧紧并拢,很快又被松开。
“上次带你去饭局,闹得不愉快。还有……”他顿了顿,“很多。”
程隐眸光微凝。
没等她作任何回应,说话间,小杨钢穿着小棉拖鞋走到了客厅。
沈晏清和程隐双双看向他。
趁空,程隐把手抽了回来。
“这题不会做。”小杨钢拿着作业本,挠额头瞧着他们,很苦恼。
程隐招手把他叫到身边,蹲在茶几边教他。
一道数学应用题,解答完毕,再抬眸一看,沈晏清已经进了厨房。
没多久,菜全部煮好,三人坐在桌旁用晚餐。
油爆大虾煮得不太好,但也不算难吃,味道及格。
饭毕,程隐收拾桌子,沈晏清带小杨钢进浴室帮他洗澡。
出来时小脸热得红扑扑,换上了睡衣。
“时间不早,你回去吧。”程隐看了沈晏清一眼,又摸小杨钢的头,对他道,“明天上课,你该睡觉了。”
“我看着他把作业做完。”沈晏清朝浴室抬了抬下巴,“你去吧,等你出来我就走。”
程隐想了想,点头。
沈晏清带小杨钢在客厅坐下,最后几道题目不难,他不知为何,写的特别慢。
写着写着,到最后笔尖不动。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抠着脸颊,眼里扑簌掉泪。
沈晏清问:“哭什么?”
眼泪掉在作业本上,小杨钢说:“……我想爸爸。”
毕竟还是小孩子,养父就算前头带个‘养’字,对他而言,那也是他朝夕相伴多年的父亲。
沈晏清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手里的笔抽掉,扯了张纸巾帮他擦眼泪。
而后抱起他,朝客厅侧边玻璃墙边走。
小杨钢圈着沈晏清的脖子,被他单手抱在怀里。
沈晏清走到在玻璃墙边盘腿坐下,让小杨钢坐在他怀中。
“看到天上的星星了没?”
小杨钢一边掉泪,一边点了点头。
他指着透明墙体外,幽蓝天际中密布的星星,说:“看着星星,你想爸爸,他就会知道。”
轻轻拍了拍小杨钢的头,“哭吧。”
小杨钢泪眼迷蒙顺着他指过的方向看去,越哭越凶,眼泪流成了小河,但除了抽噎以外没有一点声音。
满室寂静。
大概十分钟,小杨钢的眼泪渐渐收了。
他靠在沈晏清的怀里,彻底平复下来,保持着抬头模样,红红的眼睛看着天,很安静很安静。
“还难不难过?”
他点头。
“还想哭吗?”
他摇头。
沈晏清用手指耙顺他乱了的头顶发丝,“很乖。”
两个人坐着不动,谁都不再说话。
沈晏清轻拍小杨钢的背,视线也在遥远的窗外。
天幕星点繁多,程隐走的那年,这样的场景他看过很多次。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情绪并不明显。
甚至在爷爷决定不再继续找她行踪的那天,他也格外平静。
昏黄斜阳下落照在沈家院里的藤蔓枝桠上,傍晚时分他和二哥、爷爷一起吃饭。几道家常小炒,分外入味,还记得那天的鲫鱼汤炖得格外nǎi|白,面上飘着的葱花泛着烹炒过的油香。
他吃了两碗饭,喝了两碗汤,细嚼慢咽,平静如常。
上楼时被二哥拦下,问他:“还好吧?”
他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只是回了房间,突然静下来,在床边坐下,不知该干什么。
一抬头,时间过了一个小时。
那六十分钟,他不知道是如何溜走的,茫然,想了什么全无思绪。
睡到夜半,在熟悉的床上莫名醒来,睁着眼看天花板。
脑子里空白一片。
窗外的天空布满了星星,月光撒在床边,银白如瀑。
再后来,这样的场景见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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