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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包不吃肉
楚晚宁却没在看他,而是兀自沉吟着:“另外,天问和见鬼,似乎与庭中那株柳树有着些许联系,我曾在古籍中读到,当年勾陈上宫下凡时,从天庭带了三段柳枝。但那古籍失轶得厉害,勾陈拿三段神柳做了什么,我一直不得而知。”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若是传闻属实,眼下看来,或许天问、见鬼、庭中老树,就是那三段柳枝。两段成了神武,一段扦于金成湖底,成了勾陈武库的qiáng大守卫。”
墨燃说:“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晚宁摇头道:“怎么没关系,是你唤醒了见鬼。”
墨燃叹息道:“我就说嘛,真的是见鬼!”
“我猜测他最终所求之事,与庭中柳树有关。但以眼下所知的看来,我只能推测到这一步。更多的,暂时想不到了。”
这些虽然大部分都是楚晚宁的猜测,但墨燃觉得楚晚宁那么聪明,他那么想,总归是八/九不离十的。
一边如此思索,一边在幽暗的水底密道快步疾行。通过七拐八弯的甬道,又走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出口处,他们趁来回巡查的蛟人不备,脱身逃离。
地下暗室的洞口设在栽种着巨柳的那个院子里,一出来,眼前的景象就让墨燃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巨柳前停着四口棺材,其中一个是空的,另外三口棺材里,却分别躺着楚晚宁,师昧,薛蒙三人。
墨燃失sè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晚宁道:“这是祭尸棺,你看那棺木边沿,有一道藤蔓攀附着,另一头与巨柳相连。假勾陈需要的只有你,他对我们下药之后,让蛟人把你带去了密室,而把我们三个放在了这种棺材里。通过祭尸棺,他可以将棺内之人的毕生灵修都渡到巨柳里面。就和吸血一样。”
见墨燃脸sè难看,楚晚宁道:“你宽心,师昧与薛蒙均未受伤。当时我佯作昏迷,伺机除了那三只看守棺椁的蛟人,此时你瞧见的三个人,其实是那些妖魔的尸体。”
他说来简简单单数句话,但墨燃却不由掀起睫毛帘子,偷偷看了对方一眼。
金成池内的蛟人修为有多深?楚晚宁所谓的“伺机除蛟”,必得在一击之内将三只都悄无声息地了结掉。
这人的身手该是有多好……
太多年没有和楚晚宁旗鼓相当地好好打过一场了,以至于墨燃听到这句话,瞬间都有些恍惚,眼前似乎闪过前世风霜朔雪中,那个惊天动世的身影,面目微侧,眸如辰星。
楚晚宁见他出神,便问道:“怎么了?”
墨燃猛然惊醒,忙道:“没什么。”
“……”
“只是觉得奇怪,师尊是怎么把蛟人变成这样的。”
楚晚宁冷笑道:“区区障眼法,那个假的勾陈上宫会,我难道不会?留下假身在这里,省着被那些泥鳅发现。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墨燃:“……”
此地危险,二人不便久留,稍作停歇后就立刻离开了。然而当他们跑到与薛蒙二人约定的地点时,却见那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墨燃脸sè刷的就白了:“师昧呢?!”
楚晚宁的神sè亦是微动,他并不答话,而是撩起无名指,指端浮上一层金光。上旭映峰前,他曾经在三个徒弟身上都别了一朵海棠花,正是作追踪之用的。
片刻后,楚晚宁低声暗骂,收了光芒:“许是这里也发生了变故,大概是为了躲来回巡视的蛟人,那俩人已经逃出这座宅邸,去了集市方向。走,过去看看。”
这二位身手都极好,很快就躲开了所有巡视的蛟人,飞身翻出了高耸的院墙,朝着白日里勾陈上宫带他们转过的集市掠去。
水下本应该无昼夜晨昏,但是金成湖却与别处不同,能感知到日升月落。此时,长夜已破,旭日东升。
墨燃遥遥看到金成池早市已起,闹市处熙熙攘攘一片人头攒动,不禁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师昧他们无恙,不然此处不会仍是如此太平景象。
楚晚宁的神情却不知为什么不是特别好,但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把墨燃拉过来。
“师尊?”
“过来。”
“怎么啦?”
“别走远。”楚晚宁声音似乎透着些自责,尽管他沉冷如旧,“薛蒙和师昧已经走丢了,我怕我再不小心,你也……”
墨燃见楚晚宁脸sè有些苍白,竟似在担心自己,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怎么想的,心中竟是隐隐一动,开口安慰他:“我不会丢的,走吧师尊,我们快去找人。”
他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反过臂腕,随意就拉住了楚晚宁的手。
“……”楚晚宁的指尖似乎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那一下太快也太轻微了,墨燃心中挂念着师昧,便也不曾细察,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鱼血馒头,刚刚出笼的鱼血馒头。”
“率然蛇的蛇蜕,顶好的衣裳材料,最后三尺了,卖完就要等奴家下次蜕皮咯。”
“卖乌贼黛子啦,本少爷今天早上刚吐的墨汁,拿着黛子描一描是再好不过了呢——哎哎,小娘子别走啊。”
集市间叫卖声不绝于耳,奇景异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墨燃笑嘻嘻地拉着楚晚宁走了两步,陡然间,也忽的明白了有哪里不对劲,脚步猛然刹住,瞬间瞪大了双眼,血像是在瞬间冷透。
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
他环顾一圈,果然……
一个无头鬼坐在摊子前卖着梳具脂粉,一双点着鲜红豆蔻的长指甲拿着角梳,把自己血淋淋的脑袋搁在膝盖上,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轻柔道:“上等的骨梳,客倌带一把去吧。”
果真如此!
果真是这样!这个闹市里,每个人的动作,每个人的话语,每个人的神态,都和昨天勾陈上宫带他们来时,一模一样!
墨燃骤然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楚晚宁怀里,他立刻抬头,哑声道:“师尊,这是?”
楚晚宁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节,但亲眼确认时,他的心仍然沉到了谷底,他捉紧了墨燃。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海市蜃楼吗?”
楚晚宁摇头,但思量片刻,忽然缓缓道:“墨燃,你想过没有,金成池多异兽生灵,他们中不乏有一些,见过真正的勾陈上宫。那么,对于这个假扮的,他们为何会认不出来?”
墨燃脸上毫无血sè,有些悚然:“的确……如此。”
楚晚宁道: “我再问你,如果是你假扮勾陈上宫,蛰伏在金成池,你该如何让别人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唯命是从,替你演戏?”
墨燃猛然间明白过来了。
珍珑棋局啊!
黑白子落,天下归心。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禁术的威力。他差点脱口而出,但瞥见楚晚宁的目光,又立刻打住了话头。
十六岁的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就能联想到三大禁术?
于是墨燃道:“这个很难。”
“不。”楚晚宁说,“这个很简单。”
他顿了顿,而后道:“只要都是死人就好了。”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44.本座不想欠你
摘心柳灵体不及回答, 面sè便疾速扭曲变形,他抬起手, 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颅,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嘶嚎。尽管他发不出声音, 可那狰狞表情, bào突的双眼, 却像是让人恍惚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命。
救——命!!!!
他的chún型盘扭成匪夷所思的弧度, 血丝很快遍布了整颗眼球, 若不是有那四条锁链拴着他, 他只怕已要飞身而起,bào走自戕。
“求求你们……快……将我毁了吧……”
看来摘心柳恢复神智的时限已到,摘心柳灵体苦痛挣扎却全无成效, 只见得铸剑池内窜出一股黑气,不断冲撞攻击着柳树灵体浸泡在池中的肉躯, 一时间铁链玎玲, 花火四溅。
楚晚宁见情况有变, 迅速挥袖将弟子拦于身后, 面sè凌厉, 问摘心柳道:“该如何救你?”
摘心柳行动虽慢,但却可以驱使铸剑池铁水, 在瞬息间组成仓颉古书。
“我即刻便要丧失神识, 届时伤及尔等, 并非本心。其余我无力相助, 亦不及细说。唯将我所会的法术告知尔等,万望当心……”
铁水倏忽变幻。
“我所擅术法有三。其一,南柯一梦。此乃魇术,受术者将于昏睡中得偿所愿,美梦长存,正因如此,即便有人灵力能qiáng到感知出这是场幻觉,也会依然甘愿沉醉其中,永世不醒。
其二,迷心诀,以人心中的贪念为引诱,令其自相屠戮。
其三,摘心术……”
然而他的灵力却在此时,已经用到了极致,竟然无法再tiáo动铁水,组出更多字来。
这个摘心术究竟是什么能力,竟就这样不得而知了。
摘心柳挣扎一番,忽地爆出一阵血雾,他tiáo不动铁水,却还兀自拿手指头沾着爆出的鲜血,一双痉挛抽跳的眼珠死死盯住楚晚宁,双目bào突,极不甘心。
“师尊!”见楚晚宁要上前,薛蒙忙拉住他,“别去,唯恐有诈!”
摘心柳说不出话,只是悬着那根蘸着血的手指,忽然间,眼中有泪水流出。
楚晚宁:“……你要我过去?”
摘心柳缓缓点头。
“……”
“师尊!”
薛蒙再要阻止,楚晚宁却朝他摇了摇头,独自向前,来到铸剑池最边沿,将手递了过去。
摘心柳似乎颇为触动,他深深看了楚晚宁一眼,挣扎着又挥了挥那条挂着皮肉的胳膊,似乎是想致以一礼,而后他忍着巨大痛楚,抓住楚晚宁的手,在对方掌心中颤抖着写道:
抽签筹,破梦魇……
切莫——失……心……智……
魇……破……劫——灭!!
最后一个灭字还未捺出笔锋,摘心柳忽然像一滩烂泥,迅速瘫瘪,跌回滚沸的铸剑池中,消失不见了。
于此同时,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铸剑池忽地掀起了巨大赤红水浪,滚滚铁水裂空而起,九道龙型火柱拔地腾出,楚晚宁被这惊涛骇浪bī得不得不退到后面,火光映照着他漆黑的眉目。
喷涌的铁水流柱中,忽然窜出四张签筹,高悬空中。
师昧想起刚才摘心柳清醒时吩咐的,连忙道:“这就是……摘心柳所说的抽签筹吗?”
见他走近,楚晚宁拦住他:“别碰,都到我身后去。”
师昧:“师尊……”
“有我在这里,会没事的。”楚晚宁道,“你们不可冒险,待我抽完,你们再来。”
这话说的寡淡,似乎无甚感情起伏,却听得墨燃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眼前的楚晚宁,忽然之间,便和前世那个冷然看着徒弟身死的无情之人重叠在一起。
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前世又为何能对徒弟的死袖手旁观?
墨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楚晚宁这个人。
他也不禁喃喃道:“师尊……”
楚晚宁并未理睬他们,抬手摘下其中一张签筹,那张签由淡黄sè的玉片制成,他正反两面都翻看一遍,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薛蒙问。
楚晚宁道:“这签上未着一字。”
“竟会这样?”薛蒙奇道,“那我来试试。”
四张签筹各自被抽完。薛蒙和师昧的情况和楚晚宁如出一辙,玉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墨燃把自己的签筹翻转过来,忽然睁大眼睛:
“皿古雨?”
其他三人立刻朝他投去目光,薛蒙皱眉道:“什么皿古雨?”
墨燃戳了戳自己的签筹:“这上面写着啊。”
薛蒙凑过去一看,顿时怒道:“呸!你是把你能认出来的半边都念了一遍吧?”
“……是血滴漏。”楚晚宁忽然道。
仓颉古书他能识个十有八九,若有不确定的字,也不会胡说,因此既然他说这上面写的是血滴漏,那就决不会认错。
墨燃愣道:“血滴漏是什么意思?”
楚晚宁摇了摇头:“不知道。”
然而像是回答他们一般,神武库高耸的穹顶忽然传来隆隆闷响,一个巨大的沙漏从天而降,周身铜锈斑驳。不过与其余沙漏不同的是,它的上面多了个十字型的铜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楚晚宁望了眼沙漏,又垂眸看了一遍墨燃手中的签筹。
血滴漏。
电光火石间,陡然明白过来所谓的“抽签筹”是什么意思。楚晚宁瞬时sè变,厉声喝道:“墨燃,快把那张签扔开!”
虽不知楚晚宁是什么意思,但那不由分说的命令,几乎是让墨燃下意识地就照着他的话去做。
可不扔不知道,一扔之下,墨燃竟发现那玉签筹不知以何种力量死死依附在了他的手掌心中,竟是甩了甩不掉。
楚晚宁暗骂一声,劈身近前,就要拿自己的签筹与墨燃的做交换。岂料此事,那个锈迹斑驳的铜沙漏忽然伸出数十道尖锐的刺藤,直朝着墨燃袭来!
“闪开!”
“师尊!!!”
“师尊!”
刹那间鲜血四溅,紧要关头,楚晚宁将墨燃一掌推开,刺藤犹如穿林羽箭,尽数扎入楚晚宁血肉。
墨燃如今是少年身形,自然抵不过楚晚宁这一击,被推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但肉体撕裂的声音是那样清晰可怖,薛蒙和师昧近乎扭曲的嗓音是如此尖锐扎耳。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
那是楚晚宁啊,是那个打他骂他,从来不给他好脸sè看的楚晚宁,是那个为了一己之力,狠心看徒弟在他面前死去的楚晚宁,是那个森森冷冷地说“品性劣,质难琢”的楚晚宁,是那个……
墨燃抬起头。
混乱间,他看到那个人血溅三尺,尖利密实的刺藤从那人的背后穿入,再从前襟狰狞扎出,所在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当时受了鬼司仪狠戾一击的地方。旧伤未愈,再次筋膜惧裂,血肉模糊。
是那个……是那个在棺椁里拿一己之躯死死护着他,被利爪穿身也隐忍着一声不吭的楚晚宁……
是那个,躲在石桥下,偷偷地释放阵法,为大家遮风避雨,却不敢露面的楚晚宁。
是那个,前世在师昧死后,为了让他有心情吃一点东西,笨手笨脚去厨房包抄手的楚晚宁。
是那个,脾气又差,嘴巴又坏,吃药怕苦,吃辣咳嗽的,他最熟悉的人。
是那个人,他时常记不得关心,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又觉得好可怜的……
楚晚宁。
晚宁……
“师尊!!”墨燃嘶声喊了起来,他连滚带爬着朝楚晚宁挨近,“师尊!!!!”
“你的签……”楚晚宁颤抖着抬起手,脸sè煞白,眉目却依旧凌厉,“换给我……”
他伸给墨燃的掌心里,摊着他自己抽到的那块无字签筹,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艰难又缓慢地举着。
楚晚宁的眼眸很亮,很坚决,蒙着一层水汽。
“快,给我!”
墨燃甚至不及起身,他跪爬着来到楚晚宁跟前,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血肉翻出的可怖伤口。
“不……师尊……”
“师尊!!”
薛蒙和师昧想要过来,楚晚宁似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挥下一道结界,将他二人齐齐斥开。而后厉声道:“天问!!!”
天问应声而出,将刺着楚晚宁的数十道尖锐藤条尽数劈断!
可那藤条并非俗物,楚晚宁能清晰地感到它们在他血肉间吞吃着他的灵力。别无他法,只得银牙紧咬,抬手握住断枝,狠了狠心,将藤枝猛然拔出!
一瞬间,鲜血狂涌!
楚晚宁将断枝扔开,喘了口气,点住自己的灵脉和xué位,暂止失血。而后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瞪着墨燃,哑声道:“给我。”
“师尊……”
“把你的签筹换给我!我和你换!”楚晚宁厉声道。
墨燃此时也明白过来所谓“血滴漏”是什么意思了。勾陈百万年前布下的戾法,与他前世折磨楚晚宁的法子是何其相似。
果然无论神魔人鬼,恶毒起来,挖空心心思的主意,都是那样的接近。
血滴漏。
就是以人血替代细沙,替代流水,guàn入滴漏之中,用以计时。
人血流尽,时间结束。
他上辈子加冕踏仙君时,不就是用楚晚宁做了个滴漏,要楚晚宁亲眼看着他踩到众仙门头上,要楚晚宁的血在他面前一点一滴地流干吗?
然而这一世,在勾陈布下的血滴漏之前。
楚晚宁却愿意主动将自己安全的签筹用作交换,他愿意替自己走上铜架,他……
墨燃整颗心都乱了。
他甚至无法思考。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铜滴漏一击不中,没有捆到人,再一次挥舞着藤枝,欲第二波出袭。
楚晚宁望着他,眼底的波光在细微颤抖。
他疼地面sè苍白,微微喘息着:“墨燃,你……你听话,快给我。”
“……”
“快一点……”楚晚宁的脸sè白得像月下新雪,“……你难道还想让我替你挡第二次攻击吗?!”
“师尊……”
藤柳再一次扑袭而来。
墨燃在那一瞬间抬手递签,楚晚宁不假思索地也伸过手去。
岂料在双掌就要触碰到的须臾,墨燃眼中划过一道明光,他几乎是迅速收掌,反手将毫无防备的楚晚宁拦在身后,也就是同时,第二波藤柳袭到,墨燃迎身而上,少年的身躯瞬间被柳藤裹紧吞没,扯拽到铜滴漏前。
“墨燃!!”
数十道柳藤缠着他,将他簇上十字绞架,紧紧捆缚。墨燃侧过脸,朝楚晚宁望了一眼,嘴chún动了动。
楚晚宁的眼眸猛然睁大了。
墨燃的声音不是太响,但他听得很清楚,决不会错。
墨燃说:“师尊,我其实真的不是……劣质难改……”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
可是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前世他想说没有说,这辈子,也已经迟了。
楚晚宁放不放弃他,他已经看得不再那么重要。
只是不想欠这个人的而已。
他很笨,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对楚晚宁的感情了,不想为此而更加混乱。
这辈子,墨燃心想,自己在意的,在乎的,只会是师昧而已。
之所以不愿与楚晚宁交换签筹,只是不想无故受此人恩惠,只是不想……
不想再一次,看到楚晚宁鲜血流干。
他墨微雨也并非心如顽石,一生中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有人愿意对他好。
好一点点,他就能笑得地眉目生春。
若是很好很好,那便是让他死,也是甘愿的。
繁密的藤条中,忽然露出一把熠熠生辉的利剑。
那剑一看便是神武,虽然古拙,但凛然有一股英气扑面。左右两道箍棱;剑首齿纹如芒棘;剑格细狭,镶嵌着牛首龙身的浮塑,纹饰繁复,剑身流溢蓝sè光辉,吹毛断发,屈铁断金。
墨燃只来得及看到剑身上“勾陈”二字,连“上宫”都不及瞧全,这把属于万兵之神的利剑就直直刺入他的xiōng肋。
血刹那流出,汇入滴漏。
与此同时,神武库忽然降下一帘瓢泼水幕,将墨燃和楚晚宁他们分隔两边。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激流挡住。
师昧喊道:“阿燃!!阿燃——!”
湍急汹涌的水幕遮掩了他们的视线,令他们看不清后面墨燃的情况,楚晚宁几次欲破水而入,却一次又一次被狂流推弹而出,到最后他浑身都湿透了,漆黑的眉目镇在焦急的脸庞上,嘴chún都是惨然无sè。
楚晚宁沙哑道:
“墨燃——!”
这一声并不太响,却颤抖得厉害。他自己未曾觉察,师昧却陡然一惊,侧目看他,却见得素来镇定从容的师尊被淋得狼狈不堪,纤长浓密的睫毛帘子簌簌颤抖着,神情里竟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关切。
眼见着他唤来天问,眉宇间皆是bào戾,犹如一张绷到极致的弓弦。师昧心生不安,一把拉住他,喊道:“师尊,别去了!进不去的!”
楚晚宁甩手不理,一双眼眸凌锐如刃,沉默地撑起一道结界,又执意往前。但那水幕包含着金成池的天地灵力,非但无法穿破,反而如万箭锐利,直刺肌骨。
他前番受了重伤,此时再受这般的qiáng烈冲击,竟是站不住,尽管捂着xiōng口qiáng忍着,仍忍不住,苍白着脸单膝跪下,背上伤口尽裂,洇出鲜红的血水来。
师昧脸上说不清是溅到的水花还是眼泪,惨然道:“师尊!你——你这又是何苦……”
“什么何苦?如果水幕后面的人是你,是薛蒙”楚晚宁厉声道,“我都会……”
他实在疼的厉害,蹙紧双眉,说不下去了。
岂料这时,忽然一道剑光自水幕之后狠劈出来,竟像划豆腐般将这qiáng大的幕阵一撕两半。
那剑气凌厉异常,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斩在师昧所站的位置,眼见这就要劈到他身上,楚晚宁猛地一挥衣袖,尽所有灵力落下一道守护结界,将师昧牢牢护在结界下,自己则耗神太大,呛出一口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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