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年岁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这些是徐晶炒的菜,几天前是热的,现在是凉的。
我手指哆嗦着,把食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冷冻室里,关好冰箱门,揉了揉眼睛,回到小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枝烟,静静地吸,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遍遍地拨打徐晶家里的电话,直到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指都木了,仍然没有人接听。
突然,“嘟噜噜噜……”我旅行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是谁?谁打来电话?是徐晶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拉开拉锁找到手机,是个眼熟的号码,我按了通话键。
“谁呀?”我拼命压制住心跳,平静地问。
“黄军,是我呀。”是姜敏。
“哦,是你,”我的心落了下来,“你怎么样啦?快生了?”
“呣,下个礼拜三,现在肚子里己经有点动静了,我准备等会儿就去医院,先告诉你一下。”
“去哪家医院生啊?”
“一妇婴,你来看看我吧,我生了以后你抽空回来看看孩子。”
“好,我一定回来。”
“一定?”
“一定。”
“好,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该走了,没有徐晶的小窝,我留恋什么?
我最后在屋里走了一圈,关上窗hu,兴许能把徐晶的气息保留得久一些。我从衣袋里掏出从铜陵带回来的五千块钱,放在五斗橱里,这是两个月以来,铜陵医院的津贴和上海给我的工资,如果徐晶回来,要用钱的话,她知道平常我俩放钱的位置。
我把衣橱、立柜的钥匙丢在饭桌上,她进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
我坐上了回铜陵的长途车,车lún滚滚,上海渐渐在我身后远去。风在车窗外面呼啸,我的心又冷又痛,我听见它正在“哔叭”声中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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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莉正在看电视,我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
“哦哟!侬今朝回来得蛮早的么!”
她的声音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扶着门框,看着我在屋里一言不发地脱去外衣长裤,换上拖鞋和睡衣。
“哪能啊?被女朋友赶回来啦?”
“不要an讲话,”我低低地咆哮。
她一愣,“切!”露出一脸不屑,“神经病!侬当侬是啥人啊?问侬一句火气介大,有啥了不起的!”
“有啥了不起?我今朝让侬晓得有啥了不起!”我一步一步朝苏莉bi近。
“侬……侬作啥!”苏莉脸一下子吓得发白,身子缩成一团慢慢向后退去。
我一个箭步过去想抓住她,苏莉小小的身子灵巧地一闪,躲开了,她转身就往自己住的房间跑,一边嘴里尖叫:“侬不要过来!”
苏莉穿着拖鞋跑不快,几步就被我赶上。我从她身后一把抱起她,她两脚在半空里an踢an蹬,拖鞋飞得老远。
我胳膊一使劲、腰一拧,把苏莉扔到床上,“咕咚!”她的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苏莉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双臂抱在x前,惊恐万状地望着我。
“你!”我右手手指点点她的x口,“你给我小心点!管好自己的嘴!”
我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不觉有点x闷,便“哼!”了一声,转身走回自己房间里,胡an整理了一下,和衣躺到床上睡了。
徐晶仍然没有消息,我的手机天天开着,可是她始终没有来过电话。
我下班回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倒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手提电话发愣。我又拨通了芜湖,仍没有人接听,只有接通号音寂寞地响着。
“皖省一去深似海,不知何处是徐家。”
我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两句,没j打采地点上烟抽起来。苏莉在隔壁房间里把电视伴音开得震天响,也不知道她吃的哪门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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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工作骤然增多了,因为连日y雨不停,铜陵的大街小巷处处积水,泥泞一片,摔跤跌伤的病人络绎不绝,科里临时tiáo配人手,把我放在急诊室里加强力量,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在泥坑里摔得骨断筋折,疼得呲牙裂嘴的病人们不停地往病房里送。
等到男女病房都住不下了,我就回到病房里,帮着同事们流水线一般地开手术,上午和下午连续地开刀,经济能力好些的给他们换个人工股骨头,家里穷的就做个钢板内固定,忙碌几天,病房变成了石膏的世界,然后把这些病人转到小医院和卫生院去养伤口,空出来的病床再接待下一批的病人。
连接不停的工作使我暂时放下了徐晶,但也消耗了我大量j力,手术时神经高度紧张,做完手术后,我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等工务员推着病人的lún床走出去,我一步一步挨到手术室外面的休息室,瘫在沙发上,摘下口罩,护士给我和同事点上一枝烟,这时,徐晶的面庞重又浮现在我眼前。
四个星期,我连着四个星期没有回上海,每周五天、隔天一刀的工作让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休息我都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苏莉和我那次激烈冲突过后,倒也相安无事,每天照常一同上下班,一起在食堂吃饭,回到宿舍里,我疲倦得没有xyu找她,她也不主动过来。
徐晶的线索终于完全断了。
每到星期六休息的时候,我总是试着给徐晶家里拨电话,这是唯一掌握在我手中的线索,可是在六月下旬,我最后一次按了那个号码,话筒里传来的是空号音,她家连电话号码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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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号,铜陵的夏夜酷热难当,又lún到我和苏莉在病房里值班。急诊室终于忙完了,我又回到病房开始从容不迫的节奏。
回到办公室值班前,我去街上理发铺里剃了个光头,党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这是个不同凡响的日子。
前年今天,我搬出了周芹的家,结束了我和我这一生中第一个女人的共同生活;
去年今天,我满了试用期,有了一个稳定的职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回了香港以示对我的祝福;
今年今天,我打算娶她为妻的那个女人,像清晨的露水消散在yang光下,她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我没有打算娶她的女人为她自己生了个女儿,在我的生日满月,这样特殊的时刻,难道不值得以泛着青光的头皮庆祝一下吗?
我提着一瓶茅台走进护士站,另一只手里是用油纸包着的烧,还有猪大肠。
苏莉骇然地望着我的脑袋:“侬吃错了药啦?好好的头发剃了个gan净,僧不僧道不道的,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满意地了头顶,头发碴“唰唰”地扎着手心,“二十七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光着脑袋来到这个世界上,今天我不过是又从光头开始,”我扯开茅台酒瓶的封口,满满地往自己的茶缸里倒了一杯。
28
清亮的白酒在不锈钢杯中轻快地打着漩,一股浓烈的酱香扑面而来。
“来,过来坐,”我指指旁边的板凳,“陪我喝一杯,就用我的杯子吧。”
苏莉犹豫了一下,坐了过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递到我嘴边,微笑着轻声说:“生日快乐!”
“也祝你一生快乐,”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冷不防给呛了一下,“咳!
咳!咳!”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苏莉一边拍打着我的背,一边念叨吉祥话。
我端起杯子还想喝,被苏莉一把夺了过去:“好咧,好咧,不要喝了,万一等会儿院办来查岗,你这可是现行的。”
我看着苏莉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里的茅台酒倒回瓶里,细心地拧上盖子,然后转身走进她的更衣室,把酒瓶藏在她的更衣橱里。
“明天早上下班的时候我给你带回去,放心,少不了的。”苏莉锁了橱门,笑嘻嘻地坐到我面前的板凳上,“喏,”苏莉指指桌上的纸包,“这是熟r吧?
我刚刚晓得你出去剃头没吃晚饭,就先去食堂买了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说着,她转到办公桌另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端出一只白sè的大搪瓷碗,上面还扣着另一只碗,苏莉揭开扣着的搪瓷碗,下面盛着满满一大碗米饭,还有几只酱蛋和一些炒青菜。
我带着怪异的目光看了看那大搪瓷碗里堆得高高的米饭,又比较了一下苏莉的面孔:“我说小莉,这碗饭比你的人头还大一圈。”
“去去去,”苏莉白了我一眼,“喝了一口老酒就开始讲醉话啦,快过来吃饭吧。”
“好,我过来吃,”我头有点晕,手里托着油纸包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旁,望着苏莉两腮上红yanyan的浓妆,我不禁脱口而出,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她低头专心地用饭匙翻弄饭菜,没听清我在嘟囔什么,“嗯?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我讲的是,一半是烧,一半是米饭。”我坐下,胳膊肘支住身子,看着她泛着桃红的两腮发楞。
徐晶来了,她睡在我旁边。
夜里三、四点钟,我忽然醒了,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毛绒绒的,我费劲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一头短发的徐晶躺在我身边,枕着我的手臂呼呼大睡。
我的心狂喜地跳动,一把把徐晶搂进怀里,我用脸颊摩挲着她的鬓边,贪婪地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清香。
“嗯……呣……”徐晶挣扎起来,含糊地抗议道:“侬做啥啦?让我困一歇呀……”
她是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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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催我回上海一趟,说给我介绍一个外商认识一下。
关先生,四十出头的年纪,微微有些谢顶,个子不高,但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走近他。
经过jiao谈和老妈在一旁敲边鼓,我得知关先生是新加坡华人,早年留学澳洲学医,回新加坡后却一直从商,经营家族生意,他的姨母在五十年代出于满腔热血,回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没料想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整得死去活来,最后心灰意冷,趁着七十年代末廖承志改革侨务的大cháo,带着全身心累累伤痕,扶夫携yòu,重出国门定居香港。
何阿姨,也就是关先生的姨母,与老妈是大学同学,尽管当年何阿姨满身的“海外关系”疑团,而老妈嫁了一位革命退伍军官,但两人始终没有断了联系,包括何阿姨去香港以后,两家仍然有书信来往,只是何阿姨对当年的炼狱生活依旧耿耿于怀,不愿回到上海,这个会勾起她无限痛苦回忆的伤心之地。
关先生已经在上海置了物业,玉兰花苑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住宅和办公地点合二为一,楼宇虽然陈旧了一些,但地处闹市,jiao通方便,不失为一个j明之选。
“黄医生,听我姨母介绍你医学院毕业已几年了,现在正在行医,是这样子吗?”关先生一面端起桌上的茶盅,一面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是的,我毕业两年了,一直在骨科做医生,现在职称是住院医生。”我坦然地回答,心里揣摩着他的打算。
“哦,住院医生?是不是平时要住在医院里服务,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在社会上的行动?”关先生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所谓住院医生只是职称,代表我的级别,并没有residual的意思,平时也是很规律的上班、下班,也有休闲的时间。”
“就像你现在在安徽省那边的职务也是这样?”
“对,我在铜陵的医院里工作这段时间,住他们提供的宿舍,离医院很近,所以闲暇时间比在上海工作的时候还要多。”
“哦……,那就好,那就好。”关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奇怪关先生为什么如此关心我的工作状况,从他那莫测高深的脸上看不出答案,我不解地回头看看母亲,老妈只是抿着嘴笑,朝关先生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和他谈下去。
原来关先生打算请我帮他打理互联的商贸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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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正是中国互联兴起的时刻,各sè人等、各路英雄好汉刚刚从房地产泡沫爆破的震荡中清醒过来,大笔劫后余生的资金正寻不到出路,一小撮先知先觉的人物瞄上了新兴的互联业务,国内各大门hu站次第崛起,新浪、搜狐、易等等,不一而足。
“春江水暖鸭先知。”关先生凭借自己多年从商的经验,敏锐地感觉到在中国推广互联商贸的机遇,他血y中闽福子弟特有的锐意进取的冒险j神恰如其份地发挥出来,一p就打到上海来了。
第二天傍晚,我挟着一部ib的笔记本计算机踏上了回安徽的汽车,一路上,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兴奋得手指轻轻打颤。
关先生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周密,他要用别人的投资替他赚钱。首先,他注册了一个络域名,准备出资开设一个医药服务站,专门经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工厂生产的物理治疗仪器,什么磁疗腰带、电疗坐垫、增高助长器之类,产品要绝对安全,就是电不死人就行,然后利用络大行推广,把这些几块钱一副的塑料制品吹嘘成应用了世界顶尖科技的医疗器械,以一百到二百元的价钱通过邮局销售出去。
我的工作就是大量翻译国外杂志上有关的资料,贴到上宣传产品,同时以“黄教授”的身份,解答愿者上钩的病人在上的疑问,最终目的是使病人心甘情愿地掏钱,购买这些我只在关先生家里才了的玩意儿。我的得益是每翻译一千字的资料,得到稿费二百元,另外以销售额的百分之五提成。
车lún滚滚,轻轻晃动的车身摇得我昏昏yu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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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莉很惊奇地看着我带来的笔记本计算机,她看着我c上电源,小心翼翼地打开屏幕。
这部笔记本计算机只有七成新,y晶屏幕灰蒙蒙的,估计是关先生自己用过淘汰掉的,装的还是视窗九五的工作台,应用软件倒是office97,虽然内存很小,但应付我日常的文字工作已是绰绰有余。
苏莉以为可以打电子游戏,可是对着满满的键盘无处下手,于是央求我给她弄好了玩玩,我查了查程序目录,耸耸肩告诉她里面没有装游戏,苏莉只好在键盘上an按一通,当做自己也过计算机了。
从这天以后,我几乎把每天下班后的空余时间都花在计算机前。关先生给了我好多的产品说明书,多达二百份,都是台湾商人在欧美市场营销的健康护理用具,上面附有完整的国外不知名医学专家的论文,极尽吹嘘欺骗之能事。我按照关先生的指示把这些英文资料翻译成中文,输入计算机后储存在软盘上,等到一只软盘存满了就通过邮局的特快专递寄往上海关先生的办公室,接着往第二只软盘里储存下一篇文章。
工作很紧张,关先生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翻译进度,并且告诉我站的构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争取在国庆节前开通,同时,我也收到了前一期一万字的稿酬。
从邮局走出来,捏着裤袋里刚取出来的二十张纸币,挺刮的钞票在我的手里“哗哗”做响,这是我平生第一笔利用医生的专业知识,蒙蔽病人赚来的钱。
这两千块钱来得轻而易举,不过是四、五个晚上的成果,等到站开通,我在上向病人面对面推销,我的财富还将增加得更快,远远超出我在医院里看门诊的工资,甚至是我挥汗如雨地挨完一台手术赚来手术费的一百倍,而且,这钱赚得丝毫没有风险,因为这些护理器械g本没有效用,最多只能使人pì股热得发烫,或者震得脚板发麻罢了,哪里谈得上治疗风险?
但我没有害人,我谋的只是人家的钱包,不是病家的x命,与那些穿着制服的大盖帽们相比,他们挥舞着警棍把求告无门的老百姓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关进黑牢,不jiao钱不放人,我的所作所为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我不由得浑身一阵轻松,鼓起腮帮子,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宿舍。
宿舍里苏莉正在陪一位女客聊天。
我站在苏莉房间门口,看见里面长沙发上坐着一位少妇,背对着我正在和苏莉热烈地谈着什么,一点没发觉我进去。苏莉抬头看见我,咧开嘴一笑,我冲她点点头,打了招呼就想退出来回自己房间,苏莉叫了我一声。
“哎哎!黄军!等歇!”
“嗯?啥事体?”我停住往后退的脚,“啥事体啊?”
“来来来,”苏莉使劲朝我招手让我进去,“喏,这位章小姐来寻侬的,侬不在,就在我这里坐坐。”
这时,沙发上坐着的那位年轻妇女朝我转过脸来,笑盈盈地不说话,她烫着蓬松的卷发,j细的发圈儿随着头的晃动在鬓边一颤一颤的,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有点向上吊,rr的嘴chun涂着红红的chun膏,白白嫩嫩的皮肤,眉宇间透露些许已婚妇女的世故和沧桑。
我一愣,好象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啊呀!黄大夫!真‘寺’你呀!”这个女人站到我面前,热情洋溢地抓紧我的胳膊摇晃起来。
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提醒了我,“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火车上的那位同志。”
“哎哟,我的妈耶!你可算想起我来了,真‘寺’贵‘银’多忘‘四’儿!
哈哈哈哈!”女列车员高声大笑着。
我陪着她笑着讲了几句,忽然想到她来找我的缘由:“哎……章小姐。”
“嗨!”她急急地一摆手打断我的话,“瞧你,黄大夫,整啥不好……整出个小姐来,叫我章娜就中,别小姐小姐的,弄我起一身皮疙瘩!”
我和苏莉捧腹大笑,等笑够了,我问她:“哈哈……,行行,章娜,以后我叫你章娜,那你怎么找到我在这里的?”
章娜“忽”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情有些不安,眼睛略略朝苏莉那边瞟了瞟。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她可能有什么事不想让苏莉听见,于是,我朝苏莉笑笑:“小莉呀,我带客人过去坐坐,你忙你的吧,不麻烦你啦!”说着,示意章娜跟着我退出苏莉的房间。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请章娜走进房间,让她坐在沙发上,舒服地跷起二郎腿,她的紫红sè紧身长裙顺着大腿向后滑落,露出又白又圆的膝头,章娜注意到了,伸手向上拉了拉裙子,用手掌在膝盖上压好。
我看着她露在裙摆下面那两条圆润的小腿,紧紧包裹着银白sè的丝袜,脚上蹬着一双白sè浅口高跟鞋,头儿尖尖的,跟儿细细的,不巧的是,我坐在她对面的木椅上,正好看见她右脚的高跟鞋底有一块贴补的胶皮。
我收回目光,把椅子往前拖了拖,问:“章娜,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帮不上的再商量,说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哎哟,黄大夫哎,你可真不好找,我跟你说呀,你那回在车站给我的名片我一直留着,本来想留着歇班儿的‘寺’候去上海找你,没成想,我们路段有个同事儿的孩子病了,要去上海治病,还巧了就住你们医院里头,我就拿着你的片子去找你,可他们说你不在,去铜陵了,我这才回过味来,原来那天你就是坐我这趟车来铜陵的,后来呢,你们医院挺够意思,照顾得挺周全,这事儿我就撩下了。”
“你同事的孩子去我们医院治病?男孩女孩?是不是腿的事儿?”
“就是腿的毛病,说啥脉管炎,哦,是个小姑娘,五岁。”
“哦!……是那孩子啊,就是我在铜陵这医院里看过,后来又转到我们院去的。”
“啊,对呀!听你们科的大夫说啦,那转过去的病历还是你写的。”
“是啊是啊,那后来又怎么样啦?你今天来又为这事儿?”
“可不是咋的,那不嘛,前两天,你们科的大夫找我那同事儿谈话,告诉他们治疗不成功,脉管炎太严重,两腿现在全保不住了,要手术切除,这不?我同事儿还是托我找你想想招。”
“想招?家长不想手术?”
“嗨!当父母的哪有愿意自己孩子缺胳膊少腿的,可他们也明白呀,中西医都看遍了,连你们上海那个啥龙华医院的白胡子主任都请来了,中药吃了一个多月,一点起sè都没有,哪还能gan挺着?你们那儿的谁?哦,刘大夫说啦,再拖下去,小孩儿命都保不住,现在就已经黑到大胯啦,唉……,多漂亮的小闺女,眼瞅着下半辈子……”章娜眼圈一红,眼泪盈眶。
我赶紧从桌上抽了两条纸巾递给她,“行啊,你也别哭啦,既来之则安之,有了病就得治,谁让病呢?那你的意思是……”
章娜擦了擦眼窝,“啊,我的意思就是,嘿嘿……”她停了停,gan笑几声,“现在的医院不都兴这个嘛?”她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我看明白了,拉长了脸:“我们科的问你们要啦?”
“那倒没有,是我们几个自己商量的,怕大夫不好意思开口,那咱们也得主动点儿,是不是?”
“你别瞎费劲了!”我一脸不屑,“老实告诉你吧,那孩子做手术前,就算大夫有要红包的心,也没有要红包的胆,你给他,他也不敢要的,要是刀开得不好,你们把这事儿一闹,收红包的立马就得滚蛋,换了是你,你敢要不?”
“你说的真事儿?”章娜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骗你gan什么?”我大大咧咧地往椅子背上一靠,无意中眼角扫到了桌上的手提电脑,我把身子往前一靠,鼻子尖差点碰到章娜的脸,“你当是现在大夫还靠收红包过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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