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林全想要和他搭个话，却被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吓得愣了下。
他几乎忘了这人也是个城府深不见底的人。明明同样是太监，怎么他竟然看起来比他多了不少太监少有的男人威势？还是说慎刑司的人出来就是这副拽得可以欺天灭地的样子？
“常公公，今天这事……”他有些忐忑不安。
常何在盯着林全看了半天，这才冷冷冰冰地开口：“林副总管，今晚这事你说的算吗？不要大半夜把咱家兴师动众地叫来，然后又一个pì给蒙混过关了。这事咱家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要交给慎刑司来办，然后明日交给皇上定夺才是。毕竟，事关安郡主和二皇子殿下呢。”
林全心里咯噔一下，刚好看点的脸sè一下子又白了。他忘了今夜这事还没了结呢。如果说刚刚的萧应禛是尊大神，眼前的常何在就是小鬼。
正所谓小鬼难缠，而且常何在此人在宫中十分古怪。年纪轻轻就升任慎刑司的副总管，平日也不见他和宫中哪个贵人亲近，办起事来更是凌厉狠辣，毫不容情。得罪了他通常能比死还难受。他几次想要拉拢结交都碰到钉子。
今夜这事还是他千求万求才请得常何在来。可是没想到办砸了……想到这里，林全脑门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别看他林全是内务府副总管，在后宫事务中实权不少，但是一旦得罪了慎刑司被他们盯上了那可真的是睡觉都不安稳
他立刻陪着笑脸：“常公公，这事说起来是老弟不对。没有查清楚就贸然让大哥你跟着冒险。我该死！我该死！”
他说着又不轻不重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常何在只笑了笑，只是这笑落在林全的眼中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常何在笑完了，冷冷盯着林全：“林副总管，不说别的，今夜事如果闹大了，不要说你的小命，就是咱家这慎刑司小小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还要连累身后的一干兄弟。”
林全往后一看，果然常何在身后跟着的太监们一个个怒容满面。他心中叫糟，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使劲往常何在手中塞去。
“常公公，不……常大哥，常老哥，您千万不要生气。这钱是给您还有几位慎刑司兄弟们的茶水钱……”
他好说歹说，点头哈腰，又拼命发了毒誓下了保证将来绝对不会出现今夜这乌龙。还拍着xiōng脯保证明天一定要再拿一笔银子请慎刑司的上上下下出宫去喝酒。
常何在只是一言不发，等到林全说得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时，这才冷冷点头：“那就看林副总管的诚意了。”
他说完这才领着一干慎刑司的人回去。
林全等他们身影离开，几乎虚脱在地。他欲哭无泪：这下可好了，他不但得罪死了萧应禛，还差点把慎刑司的人得罪了个jīng光，搞不好将来这件事被慎刑司拿着狠敲竹竿，不死也要扒掉一层血皮。
……
安如锦回宫后一夜无话。
掌香女史的册子很快就发了下来，还授了一套女史宫装。上面是葛红sè短襦，下身是水天清sè百褶裙。脚上穿着玄sè绣红纹小靴。腰间挂着一串小小的青石璎珞。头发亦是梳成最简单的发髻，只簪一根雀嘴银簪。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饰品。
四





天香美人 第 29 章
掌香女史都这么打扮，从今日开始她们就是司饰的掌香女史。
周女官训话完了后，对陈女史含笑道：“我禀明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娘娘对陈女史选贤能的才干十分欣赏，特赏赐陈女史一件衣裳，还有一些金银。安女史考校成绩出众，太皇太后也有赏赐。”
陈女史受宠若惊，急忙跪下：“多谢太皇太后娘娘的恩德。奴婢不敢不尽心。”
安如锦也随之跪下称谢。
周女官对安如锦和蔼道：“等你在司饰中都安置好了，再来见我。我有事要与你说。”
周女官走后，其余三位女史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眼光。周女官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得了她的赏识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姚燕眼中带着羡慕，连忙上前恭喜：“安女史，恭喜你了。改日定要好好向你讨教怎么品香tiáo香。”
安如锦含笑道：“姚女史过奖了。”
程杏眼中却有疑惑：“安女史，你小时候是不是有跟大师学习？不然为何懂得这么多？”
她见她考校香道一点都不输给她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小姐们，自然是有点疑惑。
忽然那边一道声音冷淡传来：“安女史，你真的是县令之女吗？”
安如锦心头大大一跳，猛地看去。
第三十二章 口舌之争
她心头血逆流，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一道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响。
“安女史，你真的是县令之女吗？”
“……真的是县令之女吗？”
她是谁？安如锦？傅冷香？往日一幕幕血sè泼天而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回头冷然看去，只见不起眼的秋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安女史，如果你是小小的县令之女，怎么可能学得这么一手好香道？还是说你家是富贵之家？”
她走上前，也不顾其余女史的脸sè，傲然道：“不说别的，香道考校上的那一枚上好的奇楠香，恐怕也是要几十金才能买到，还得靠机缘凑巧。”
安如锦终于定下心来。心口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秋荷那一句无心之言差点让她以为她知道了什么。不过还好，秋荷只是不甘心罢了。
四周气氛怪异起来。姚燕、程杏两人都不由看着安如锦。说起来，秋荷能不声不响突然入选，她们也很吃惊。秋荷在宫中籍籍无名，除了知道她姓林之外，也不知道她身份来历。没想到她能压过茹佩一下子入选当了掌香女史。
这人……有点来头。就不知道她今日挑衅安如锦，安如锦怎么应对。
安如锦定定看了秋荷良久，这才似笑非笑道：“林女史，既然你能有龙涎香，我能有奇楠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爱香之人都有自己的珍藏，想必林女史在香道考校上的龙涎香一定是家中珍藏了。”
秋荷脸sè一变：“你……”
安如锦笑意不改，只是眼中一点冷光看得秋荷心惊不已：“林女史，奇楠香虽贵还可以买，但是龙涎香那可才是千金难求呢。”
姚燕和程杏两人一听都浑身一震。
龙涎香一直一来都是皇家御用，普通百姓和没有品级的富裕人家是不可以用的，就算是很高品级的官宦之家也不敢私藏，一等有了就立刻献给宫中，还能得到不少赏赐。
安如锦言下之意林家私藏龙涎香……这是说她们林家要造反啊！
姚燕、程杏两个越想脸sè越发发白。她们都重新打量安如锦，没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心思竟然这么狠，一下子就要把秋荷给置于死地。
秋荷明显也想到了这点。她浑身颤抖，汗如雨下。她为了赢香道考校，托熟人偷偷从大内的库房中拿了指甲盖这么一点的龙涎香。本来以为会出奇制胜，没想到不但被周女官闻了出来，还被安如锦反咬一口，明里暗里说她林家有谋逆不臣之心。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安如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现在不解释清楚，搞不好明天自己就会出现在慎刑司的牢房里面。在那边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安如锦，你……你好狠的心思！你……竟然……竟然wū蔑我！”秋荷惊怒交加，话都说不利索。
安如锦明眸如水，柔声道：“林女史此话怎么讲？这龙涎香不是你们林家珍藏的吗？还是如锦弄错了？”
秋荷脸sè一阵青一阵白，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狠狠讲安如锦的嘴巴给缝上。她每多说一句话，她就仿佛能看见将来谣言滔滔，都做了她林家的催命符。
秋荷不敢再和她多说，急急忙忙掩面走了。留下姚燕和程杏两人立在当场，不知所措，尴尬无比。本来是好好的同僚相熟，却到头来成了这样。
姚燕老实，忧虑地对安如锦道：“安女史，林女史应该不是在家中私藏龙涎香。我们进宫后哪能和家中互通消息呢？”
安如锦笑了笑，不以为意：“哦，那林女史的龙涎香哪来的呢？总不是能偷的吧。”
姚燕一听，顿时不敢再说。偷御品，那也是大罪。
程杏皱眉看着安如锦，眼中都是不以为然：“安女史，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置林女史于死地呢。将来我们可都是好姐妹。”
安如锦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十分恭谨：“是，程女史教训得对。我等林女史气消了就去向她赔不是。”
姚燕笑道：“那是最好了。对了，安女史，你做的体仁圆能否教教我？听周女官道这可是养生的香丸……”
她兴致勃勃和安如锦开始聊着制香。制香和品香是香道的最终技艺。这方面博大jīng深，特别是她们将来若是有幸伺候太皇太后，这养神宜气的香丸可是要会才行。
安如锦知道姚燕此人老实本分，又是周女官亲手tiáo教出来的弟子，有心结交，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杏在一旁看着，越眉心紧皱。安如锦此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城府这么深，该打的打，该拉拢的拉拢，手段不可小瞧。
……
第二天，安如锦忽然听宫女说道，秋荷亲自去找了周女官，承认自己私用御香之罪。周女官原本在香道考校只是提了一句僭越之香，没想追究。
因为她知道爱香之人都喜欢藏一点自己搜罗来的香料。龙涎香虽然是御用之物，但是私人偷用了，只要不是太过张扬，也不会有人追究。但是既然秋荷都亲自来领罪了，她也不可能替她遮掩。
于是周女官带着秋荷到了内务府领了罚。秋荷被打了二十大板，这事才算完。
此事传了出去，司饰司中的人顿时议论纷纷。秋荷因为领了罚，大半个月都无法前来司饰司报到，自然也不能跟着周女官前去元宁宫谢恩谢赏。
……
元宁宫中一片暖香薰人，笑语嫣然。安如锦低头垂首，轻移莲步，随着周女官跨入元宁宫高高的包金柳钉门槛。
迎面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安如锦恍然抬头，只见一片姹紫嫣红，




天香美人 第 30 章
珠华夺目的锦绣堆中有一位满头皆白的老妇人坐在正中。
第三十三章 贵女如云
那老妇人满头银丝如瀑，面如满月，虽然年老但是五官秀美，可以想象得出当年倾国倾城的容貌。
安如锦愣了愣，她没想到太皇太后长得如此慈眉善目，一点都看不出历经三朝，经历过风刀霜剑的犀利。
周女官行了几步，恭谨跪下请安。身后的安如锦三人也赶紧依样跪下。
太皇太后闻声扫了一眼，在安如锦的面上停了停，这才呵呵笑道：“都起来吧。看看，一个个跟花儿一样，哀家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她说着让身边一位女官模样的人道：“听瑾佩说，这几个丫头都是好的。拿赏吧。”
那女官笑眯眯拿出准备好的赏赐，扬声道：“太皇太后有赏！谢恩！”
安如锦三人面上有喜sè，纷纷复又跪下谢恩。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对周女官道：“让她们近前，让哀家好好看看。”
安如锦等三人依言上前，一个个低首敛眉，太皇太后含笑看过。当她目光落在安如锦身上时。安如锦只觉得那目光犹如实质，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她连忙避开。
太皇太后看完笑了笑，又问了几句就让她们磕头离开。
安如锦三人离开主殿，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姚燕笑道：“太皇太后仁慈，赏了这么多。”
安如锦看去，三人手中的漆盘上放着几个金银铸成的小玩意，还有一盒宫中的点心，剩下的是一盒香膏。她打开闻了下，是上好的玉兰膏，在冬天的时候抹一点在手上，可以防止冻疮。
程杏眼中俱是傲sè：“太皇太后这般看重我们，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眼红呢。”
姚燕连忙称是。安如锦却是不语，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太皇太后似乎特别注意她，还是，这只是她的错觉？
三人因为周女官还在殿中陪着太皇太后说话，一时间不能离去。于是三人就围在墙根边说话。
正在说话间，远远的走来几位锦衣绣服的贵女。当先一人身穿月白sè绣蝠字银纹短襦，下身穿着一件同sè六幅湘江水长裙，外披一件天水青夹狐裘披风。她姿容绝美，肤sè极白，穿得这么素，看起来竟似比衣衫还白。
她一双眼眸脉脉含情，蕴着水光，我见犹怜。只是她似乎带着病体，面sè没有血sè，chúnsè也很淡，不过就算如此却不掩倾国倾城之sè。
程杏和姚燕见到她来，急忙跪下。安如锦亦是一愣，这不就是那夜见过的安郡主纳兰韵吗？她生怕她认出自己，连忙低头跪下恭迎。
纳兰韵并未去看三人，而是边走边和身边几位贵女说着笑。那几位贵女其中有一位鹅蛋脸，妆容jīng致，只是脸上的傲气破坏了温婉的感觉。
她笑嘻嘻地道：“安郡主，今日三殿下说要请我们去东陵那边狩猎，你去不去？”
纳兰韵脸sè微红：“我去做什么，又不会骑马……”
另一位瓜子脸的贵女满是羡慕地道：“从未见过三殿下对别人这么用心，还说请了西域来的杂耍班子要表演马术呢，十分惊险又好看，这可千万不能错过……”
一行贵女说着笑着进了殿中，至于说了什么已听不清楚了。
程杏眼中流露羡慕之sè：“这安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三皇子殿下都对她倾心不已，其余几位皇子也是百般讨好，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要将她许配给谁。”
姚燕压低声音：“我听说……谁取到了安郡主，将来就是谁得了太皇太后的默许可以当上太子……”
此话一出，安如锦和程杏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程杏脱口而出，“储君之选慎之又慎，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有所改变？再说，皇上还不知道要把安郡主指给谁呢，说不定是指给京中优秀的官宦子弟呢。”
姚燕却是不以为然：“怎么不可能？太皇太后将安郡主养到了这么大，疼得就如同亲孙女一般。听说太皇太后说安郡主自yòu出生娘胎不足，所以长大后身子孱弱，动不动就生病。她舍不得放出宫外去。言下之意便是要给安郡主配皇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不说了。三人一同沉默下来。
虽说太皇太后早就退居元宁宫颐养天年，不问政事。但是当年太皇太后以一己弱女子肩挑整个朝政内宫，又经历三王叛乱而屹立不倒。这样的女人若真的要chā手选未来的储君，恐怕连皇上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如今她放出风声要把安郡主配皇子……这话就实在是令人意味深长。
要知道，太皇太后既然有心要把安郡主配皇子，那她绝对不会选庸才……谁最后能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有加，谁也许就是未来的储君。
三人各怀心思站在han风中，一时间都默默不语。这些事对她们来说都太过遥远，她们只是比宫女稍稍高一点的女史而已，说到底还是奴婢。比起安郡主纳兰韵，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程杏跺了跺脚，有点不耐烦：“怎么周女官还未出来。”
正在这时，前面又有两队贵女逶迤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石榴红百花裙的贵女。她长得很端庄，姿态翩翩，不过从她行走间可以看出她的暗藏的傲气。另一位则长相普通，不过胜在端庄沉静，看起来也有十成十世家小姐的风范。
两队人一前一后，似乎认识对方却也不搭话，就这么走过安如锦三人面前。
安如锦三人低头行礼。她们目不斜视地走过。姚燕想要打听这两位贵女，去询问程杏。
程杏却是不耐烦：“这两位一位是荣安侯的嫡女，另一位则是闵阁老的孙女，闵真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姚燕碰了个软钉子不好再问。
一直沉默的安如锦忽然道：“这两位贵女已适龄却不入宫，恐怕也是将来要配皇子的，要么就是要配勋贵的子弟。”
程杏结结实实愣住。她没想到安如锦竟有这般见识。她还想说什么，那边周女官匆匆出来，对三位道：“都回去吧。宫中有喜事，从今日开始要忙了。”
第三十四章 初入二十四司
周女官说完匆匆领着三人而走。安如锦和姚燕，还有程杏互相看了一眼，遂跟着走。
身后贵女们源源不断涌入元宁宫中，莺声燕语，珠光宝气，不过那已是另一个世界了。
……
掌香女史的官阶并不高，在本朝中，女官正七品称为良侍，还必须是昭仪，淑仪，嫔身边女史才有七品，至于后面的八品、九品则是算做不入流，没有官俸，和一般的宫女一样领的是月银。
不入流的女史月银只比宫女多一点，不过因为做得好时常有上头赏赐，特别是二十四司中管后宫诸多衣食住行，油水分外多，又不用小心翼翼看着主子的脸sè，所以在二十四司中做事都是宫中每个人羡慕的美差。
比如安如锦等三人昨儿去拜见太皇太后，只




天香美人 第 31 章
见了一面就赏了不少银钱器玩，这光是银钱就已够她们半年的份额，更不用说那份荣耀。
女史的身份比宫女高一点，却也高不到哪去，做的事也十分芜杂。不过安如锦等四人经过专门技艺考校之后做的事和一般宫女还是区分开的。
本朝设二十四司，各司其则，司饰掌巾栉、膏沐、器玩之事，里面有女史二十八名，掌香女史七名，除了先前原先三名老女史外，其余四位就是安如锦等四人。
宫中职责繁重，人手紧张，先前一批老宫女外放出宫后，这次再补一批新人进来各司，自然重活累活都摊派在这些新人身上。
第二日安如锦四人便坐在司饰中的沐香殿中神sè紧张的薰烤一件件华丽无比的锦衣。她们身边如这样的衣服堆叠得跟小山似的。每个人眼前都放着一个铜斗和一个大约半人高的暖笼。
暖笼中烧着宫中各sè香料，衣物覆上去，顿时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不过闻多了闻久了鼻子就会火辣辣的，眼中也会被香料薰红。
安如锦纤手不停，翻烤着一件锦衣。她手中的这件黄sè的锦衣绣着两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凤凰栩栩如生，眼中都是用最纯sè的黑曜石缀成，凤冠上也镶嵌着火红的玛瑙。不经意看去，整只凤凰就如同活了一样。
安如锦却对这视若无睹，不断地翻着，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迅速拿下来，然后趁着热气用烤得刚刚好的铜斗在上面一滚，然后折叠起来放在一旁。接着再从一旁拿起另一件，还是如此这样。
殿中寂静无声，三人都是神情紧张，手中的动作刚开始的不做所措到现在已经是机械化了。手中一件件华美得不可思议的衣衫都视若无睹。并不是她们见识广，而是一个早上经过她们每一件衣服都是这么奢华，自然是看得都习以为常了。
三人紧张而有序地做着事，门口悄悄走来秋荷。她被内务府杖责二十，伤口还没好全却前来也是因为迫不得已。
因为数日后，听说宫中要同时赐婚两位皇子。这赐婚伴随而来的是丰厚的赏赐。太皇太后要赏，皇上也必须跟着赏，然后皇后、贵妃、贵嫔等等都要一起跟着见礼。
宫中赏赐下来都是靡费巨多，统统都要派在内务府中，而为了彰显皇家体面，衣衫鞋袜等赏赐都必须浆洗干净，然后薰上上好的熏香，放在一旁备用。
光这一项，几位掌香女史就必须得连着几天守着薰笼。秋荷伤没好，但是却也不能在屋子里躺着了。
她刚走进来就被刺鼻的熏香给薰得捂住了口鼻。
“还不快进来！拖拖拉拉的，活儿都干不完！”殿中最上首的一位年纪颇大的女史出声呵斥。
她瞪了一眼秋荷，又骂道：“一大早就传话让你来，怎么的到了现在才来？”
秋荷吓了一跳，脸sè便不好看。她被打了二十大板，走路都成问题，早上还要换药自然是没有办法早来。不过她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万不可得罪人，当下就连忙朝着那脾气bào躁的女史行礼称罪。
那女史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粗手粗脚，人称王三娘子。她见秋荷乖顺，满腔的怒火也没有办法倾泻，只能哼了一声指着一旁堆得跟山似的衣服，道：“去，今日把这些衣服都给薰好了，破了一个洞就要仔细你的皮！”
秋荷听她口气粗俗，心中万分不满，不过只能乖乖开始做事。她走过安如锦身边，悄悄瞪了她一眼，眼神都是嫉恨。
安如锦头都没抬，自然是对她的眼神没有察觉。
王三娘子许是做得累极了，薰完一件衣服就干脆丢在一旁，捶着手喊痛。
“该死的针线局，做得这么多衣服，累都累死老娘了。”她说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如锦等三人，“你们今日务必要把这些都给做好。”
她说着把身边的衣服往她们的方向推了下。
程杏和姚燕，还有不远处的秋荷一看，脸sè都变了。她们手边的衣物今天都已薰不完了，若是再摊派上王三娘子那份，恐怕做到半夜都做不完。不过她们就算心中如何不满，都不敢露于面上，纷纷低头称是。
王三娘子见四人乖顺，面上十分得意。她呵呵笑道：“你们初来乍到，自是要多做一点。当年我刚进司饰时，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