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兰月熙
茹佩脸sè雪白地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眼神怨毒。她咬牙:“安如锦,你等着瞧!”
……
夜,降临。明月西斜,暗蓝sè的天际零星挂着几颗星子。这是个han冷的初冬夜sè。在宁静的元宁宫中,鎏金铜炉中喷吐着香雾,殿中虽大,却在四周的窗户挂了厚实又绵密的蜀锦加厚帘子。
殿的四角都烧着旺旺的炭火,在殿正中间一方暖笼冒着热气,上面披着一件暗金sè百鸟朝凤宫装长裙。长裙上绣着各种各样吉祥的纹路,雍容华贵,令人不敢多看。
四位乖巧的小宫女跪坐在暖笼四周,小心翼翼地熏蒸着这件厚重又贵气的衣衫。她们不敢分心半点,生怕火星喷上一点半点将这件华美的宫装给毁了。
整个殿中温暖如春。此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靠在软塌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这老妇人身穿一件雪sè长衣,满头银丝挽成高髻,一丝不苟。她大约年近七十,面容虽老,却带着历经沧桑几十年的威严。
她正是整个后宫,也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她十六岁入宫,十八岁诞下嫡子,二十五岁守寡,扶持皇帝登基,然后再急流勇退在三十六岁时宣布搬入元宁宫中安养天年。
她在宫中至今已经近乎一甲子。在这漫长的宫中岁月中,她经历过众叛亲离,经历过孤立无援,可是一如磐石下的蒲草一样。她始终坚韧如丝,刀砍不断,火烧不催。
风刀霜剑加在她身上,只会铸就她的传奇,而不会令她有半分退缩。
如今,她已七十岁高寿。她老了,就如同普通人一样,到了这个风烛残年的年纪。她会病痛,更会jīng力不济。可有她在的一天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令人无端安心。
周女官悄悄走了进来,跪在老妇人的面前,轻轻拿起她手边早就垂下的佛经。
烛火“毕波”一声,打了个大大的灯花。
太皇太后睁开了眼。周女官急忙跪下:“惊扰了太皇太后,瑾珮万死。”
太皇太后看清面前的人后,缓缓起身。周女官连忙为她背后垫上软垫。她低声道:“夜已深了,太皇太后娘娘为何不上床歇息?等时辰到了,奴婢们一定会叫醒太皇太后,不会耽误了祭祀先皇的大典。”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都是疲惫:“不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起身沐浴更衣。哀家年纪大了,睡也睡不安稳,索性就在这打个盹,省得等会一片兵荒马乱的。”
周女官心中叹了一口气。几十年了,太皇太后都是如此,每次祭祀先皇大典的前一夜都无法安然入眠。她每每索性熬一夜,到了祭祀后再补眠。
年轻时她这样宫人还不以为意,可是随着她年事渐长,这样熬夜会伤了她那并不康健的凤体。周围女官和尚宫们几次劝慰,太皇太后却执意如此。
太皇太后看着周女官为她忙前忙后地盖毯子,添香炉,一股安神宁气的香味传来。她微微一叹:“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瑾珮你如今已经是二十四司的副司侍,这些活儿不用你做了。”
周女官笑道:“太皇太后这是说什么话呢?瑾珮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就算是当了大尚宫,还是宫令女官一样要伺候太皇太后娘娘的。”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低了头咳嗽起来。周女官急忙端茶倒水,又令宫女们拿来保和丸让她服下。一番折腾,太皇太后这才面sè微松。
她挥退宫女,一双老眼看着周女官,叹道:“瑾珮,你这些年在哀家跟前委屈了。你进退有度,能干又慎言慎行。若不是哀家拘着你,你早就应该是大尚宫……”
周女官眼圈一红:“太皇太后千万不要这么说话!瑾珮不想当什么大尚宫,更不想当什么宫令女官。太皇太后当瑾珮亲孩子一样疼爱,瑾珮就算是陪着太皇太后一辈子都是极高兴的。”
太皇太后面上浮起苦笑:“唉,瑾珮,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哀家知道。不过哀家也不能护你一辈子。这次将你放到二十四司,你明白哀家的用心了吗?”
周女官重重点了点头:“瑾珮明白。”
天香美人 第 23 章
皇太后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一眼,这才握住周女官的手,沉声道:“哀家十六岁进宫,十八岁生下皇上,二十五岁成为太后。你知道哀家今时今日能在元宁宫颐养天年,靠的是什么?”
周女官呼吸都急促了。她低声道:“太皇太后福泽深厚……”
“错了。”太皇太后的老眼中绽出一丝丝的锐利,“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是可以靠着福泽深厚平安无恙的度过一生的。哀家靠的是女人的直觉,还有……洞察先机的预见。”
她盯着周女官:“哀家觉得,这天要变了。”
周女官猛地一惊,几乎软坐在地上。
太皇太后看着外面沉沉的夜sè,苦笑:“哀家已经活得够长了,子孙那么多。皇上兢兢业业,不算明君却也没有行差踏错什么。可是哀家总觉得不安。这种不安这几年日益缠绕在哀家的心中。天下太平太久,总会生变。一旦安逸太久的皇朝是无法经受住剧变。这皇朝已经从上到下开始腐朽,只是很多人根本无法看到罢了。”
第二十五章 夜惊(一)
“太皇太后……”周女官想要说什么却不敢继续说下去。这已不是她有资格可以评价的事。
太皇太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道:“所以后继之人很重要,只有选一位明君才能让我朝再延续百年,而不是从根处腐朽。这天底下京城最重要,京城之中,皇城最重要,皇城之中,后宫最重要。哀家让你去二十四司是让你替哀家挑选贤能。不要让后继之人被身边的人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这天下和朝政。”
周女官浑身一震,深深伏在地上:“是!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说了许多,似乎累了。她垂下眼帘,气息慢慢平稳。周女官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身上的毯子。
忽的,太皇太后声音淡淡传来:“听说这次掌香女史选的是一位县令之女?”
周女官心中一震,连忙道:“是。”
“能比姚燕更好的人,哀家有点兴趣,改日过来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闭着眼说完,就沉沉入睡了。
周女官久久看着那终于沉入睡梦中的太皇太后,满心除了钦佩更多的是心疼。
世人都羡慕她只手撑起我朝一片天,却不知道她这几十年来日日夜夜都殚jīng竭虑为的是这天下。
县令之女,安如锦。周女官悄悄记在了心中,但愿她没有看走眼。
……
月sè凉如水。
安如锦轻轻打开房门长吁了一口气。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宫女外衣,手中提着小小的篮子悄悄出了越秀宫。
越秀宫是专门给秀女们住的宫殿,平时是不落匙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宫会突然缺了伺候从而从这里tiáo拨过去。
这些秀女已快到三月之期,即将分派各宫各院分派事务。这些还不到十六七岁的少女们,是让各宫娘娘贵人们青眼有加为一等宫女,还是时运不济变成早起晚睡的洒扫宫女都要被决定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在进宫之前早就被决定了命运。不能鱼跃龙门就是沦为伺候人的宫女。
而她,总算是从这一批人中脱颖而出,初露锋芒,成为了掌香女史。
安如锦走在空寂无一人的走道中,眼前黑暗一望无际,就算她睁大眼都无法看清楚前路。她捏紧手中的竹篮,慢慢地恍惚地走着。
……
耳边似乎又有风声,一声一声,凄厉得像是鬼哭狼嚎。她又记起了那一夜,那个血夜。她缩在苏府中肮脏的角落苦苦等着苏渊。
不知等了多久,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下人压低声音的议论声。
“快些!快些!”
“不要让她发现了。老夫人吩咐过的,这妖女留在府中就是个祸害,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快些倒!”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油气味。傅冷香猛地从黑暗中惊跳起来。她自yòu学香,对气味分外灵敏。她怎么没想到苏老夫人竟然这么狠,为了以绝后患竟要在这里活活将她烧死。
傅冷香满心惊慌,方才她威胁苏老夫人只是为了心中那一股不甘心。其实问清楚又能如何?苏渊已经另娶他人,整个傅家今日遭受灭顶之灾,还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她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拖着麻了的双腿咬牙冲出了屋子。四周人影憧憧,犹如鬼魅,她能看到一点火光从西北角燃起。她再也顾不得拖延,循着记忆中的一处直扑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身后因为火光的惊呼声,下人们佯装救火的呼喊声都被抛在了身后。她在假山中穿行,也不顾锐利的太湖假山石划破了身上的衣衫,割破了鲜嫩的皮rou。
傅苏两家是世交,苏家的院子对她来说就跟自家的后院一样熟悉,这假山中的密道也是她和苏渊小时候玩闹时探寻出来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用在了这地方……
苏渊,苏渊……她心如喋血,恨意充斥心间,口中都有血腥味。
她不甘!她不愿就这样离开。她想亲口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舍了她,为什么要见死不救?从前的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从前的情意绵绵难道是她一人的虚妄?
“砰”一朵烟火在头顶照亮。她忽然发现眼前路已是尽头。
不知何时她已到了苏渊的青峰院。青峰青峰,他曾说过将来他必定是朝堂中那一座耸入云端的青峰,令人仰视。
曾几何时她还为他的志向欣喜不已,可是如今才恍然发现,也许眼下这一切早就有了伏笔,是她不愿意信,不想相信。
心中的一口气忽然就这么样一泻千里,手足酸软得无法站起。明明他就在一院之隔,明明只要走过去推开那扇贴满了大红喜字的门窗就可以一问究竟。
可是终究无法。
她恍然抬头,窗户上映着两人的影子,慢慢靠近。她猝然回头,转身向夜sè奔去……
……
往事扑面而来,总是在不经意中啃食着她的心。安如锦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竹篮,han风吹起盖着的帕子,露出里面她悄悄折好的纸钱。
百日了。自从傅家问斩后已经百日了。她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监牢中换了一张脸出来,而那代她而死的千变娘子则成为“傅冷香”随着爹爹一起斩在了菜市场口。
她,重生了,却又不是。
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名字,她还背负着傅家被斩的一十八口血仇。
傅家被抄斩的罪名很可笑,谋逆。
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福阳城的一介小小知府竟能参与庆王谋逆案?只不过是查了一个小小的女尸案竟然能牵扯抄家灭族?这女尸是什么来历?为何处决傅家时圣旨中都含糊其辞……
安如锦一边走一边凝神苦思,不知不觉走了老远。“砰”的一声,有一片瓦掉了下来,惊得她立在原地。
她抬头看去,一只黑猫正翘着尾巴蹿上了墙头。
是猫。她眉心
天香美人 第 24 章
微松,正要往前走,忽然一道声音气喘吁吁传来:“殿下不要,殿下不要!”
第二十六章 误救卿卿
有人!
安如锦想也不想几步上前看去。只见在yīn影处有个男人正将一位宫女抵在墙角。他搂着那宫女的纤腰,笑眯眯摸着她的脸,意态十分轻薄。那宫女似乎很害怕,不住颤抖还哀哀低求着什么。
安如锦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形。血一下子冲到脑门脸都红了几分。
那男子懒洋洋轻笑:“妹妹你这样小心引来了侍卫可不好……”
宫女被他的话羞得不住的往后躲,只是一个劲地哀哀轻吟:“殿下怜惜。”
“啪嗒”一声炸响。那男子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园子拐角处,安如锦正拿着一块砖头狠狠朝着前面砸去,一边砸一边骂道:“该死的猫!偷了厨房程嬷嬷的鱼汤!我要扒了你的皮!”
她的砖头正好砸在那男子的脚下,摔成了八瓣。那男子被她恶狠狠的架势激得退后一步这才站定。
安如锦此时才发现两人似的。她抬头诧异道:“你们……”
等看清楚两人,她的声音后半截像是被一只手掐住,半晌才道:“卿卿!是你。”
她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这呼救的宫女竟然是越秀宫的人,和碧荷在一间屋子的秀女卿卿!
此时卿卿瞪大眼看着安如锦,哪怕是夜sè太浓都遮挡不住她脸上的羞愧。
安如锦此时在宫灯摇曳中也看清了这轻薄男人的样子。他面容似月华,一片鸦sè的眼睫在他白玉样的脸上投下yīn影。他chún边含着一丝丝浅笑,那双眼晶亮得犹如黑宝石一般,华贵却冰冷。
是他,萧应瑄。三皇子殿下。
安如锦忽然明白了什么。从越秀宫到这里不算近,而且若不是故意走来,压根不会到这里。卿卿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和三皇子在这里,一切都不是她刚才想的那样。
她垂眸不再说话。
萧应瑄看了看卿卿,再看了看安如锦,忽然慵懒一笑:“呵,这又一位美人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安如锦?”
安如锦眼底压下厌恶,淡淡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萧应瑄一笑:“罢了,天sè很晚。本王回去了。”
他说着一挥袖子翩然离开。花门之下顿时安静下来。安如锦和卿卿相对而立,谁也不肯先开口。
卿卿神sè不定地看着安如锦,不住的抓着帕子。那方帕子都快被她给扯碎了。
安如锦看了看天sè,淡淡道:“卿卿,赶紧回去吧。不然程嬷嬷该生气了。”
卿卿忽然抬起眼来,神sè复杂地盯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羞愤还有狐疑。
安如锦面不改sè:“追猫儿去了。那猫儿老是偷吃小厨房的东西。”
卿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指着她:“你……你是偷偷跟着我的吧?不然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你……”
安如锦已不愿意听她歇息底里,转了身就走。
“等等!”背后卿卿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被抓住脖子的jī,“安如锦!你给我站住!”
安如锦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前。可是还没等她走远,身后卿卿一阵风跑来一把抓住她,眼中冒火:“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你是不是故意跟着三皇子殿下?”
安如锦被她抓得生疼生疼的,眉梢一股怒火开始蔓延燃烧。她一把推开卿卿,冷笑:“我跟着你又怎么了?你方才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出口吗?”
“果然如此!”卿卿尖声道,“你当了掌香女史还来嫉妒我和三皇子殿下?安如锦,你到底有何居心?”
安如锦静静看着她发疯,等她说完了就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可是她还没走,身后卿卿就一把抓住她的发髻。
“你说清楚……”她纠缠不休。
她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卿卿捂着脸愣愣看着安如锦。眼前的少女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冷冷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傻子。
“你……你打我……”卿卿捂着脸,喃喃自语。
眼前的人是安如锦吗?是平日谨言慎行,软弱可欺的安如锦?她心里很乱,不敢相信却又知道自己理亏羞愧。
她抬起头对上安如锦那一双冰雪似的眼眸,一股han气从头到脚流窜开来,吓得她倒退一步。
这是什么人?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你你……”卿卿吓得发傻,连接下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安如锦冷冷道:“这一记耳光是惊醒你,不要以为攀上三皇子殿下就可以摆脱卑贱的身份。你方才也看见了,他不过是玩乐宫女罢了。一旦事情败落,他哪有一点顾虑到你?”
卿卿脸sè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方才萧应瑄走得那么急,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他闲极无聊的玩物。可是心中还是带着那一点点小小的希冀,希望自己于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
而安如锦的话狠狠撕开了她最后一层遮羞布。
安如锦怜悯看着她,眸sè冰冷:“今夜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以后的路你想怎么走都跟我没有关系。若是出了事,更是不要连累我。”
安如锦说得冷漠至极,说完就不想在此待着,厌恶甩开卿卿的手就走。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卿卿断断续续的声音:“安如锦,你……你别得意!……我……”
她“我”了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再看安如锦已不见了影子。她这才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
安如锦飞快离开那园子,满心的厌恶。这种事在宫中屡见不鲜。只是没想到身边的人分明明白下场是什么,却依旧前仆后继。三皇子萧应瑄是不错,风流倜傥,人中之龙,每个人看到他都觉得眼前都亮了。
可是谁都不会去想:天潢贵胄,娶的是天之骄女!而天之骄女可不是那越秀宫一个两个容貌尚可的宫女就可以抓得住的。
第二十七章 雪夜美人
卿卿若是执迷不悟,她再也不会理会她。
安如锦走了一段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偏了。她要去的地方是越秀宫后面靠宫墙的水渠,那地方平日没有人,也没有侍卫路过。可是刚才卿卿一事给搅和了下她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她打量四周,黑漆漆的,隐约可以看见这是一个被废弃了许久的宫殿。不过就算是被废弃,依旧可以看见往日的奢华和jīng巧。亭台楼阁都遮掩在夜sè自重,沉寂而荒凉。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从未见过有什么宫阁被如此荒废。
忽然一股冷风吹来,她浑身han毛竖起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为何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在远处隐约有点火光。
那团火昏黄孤单,引得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安如锦走过一处垂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半残的半月荷塘在
天香美人 第 25 章
月sè下静静躺着。荷池上早就一片残枝败叶,但不知为什么被皎洁的月sè浸染后就多了几分禅意。
月白sè的阑干在月下泛出莹莹的光。一旁的假山高耸,假山上爬满了藤蔓,可是还能看出当初这假山光是奇秀大气。咋眼看连这荷塘假山早都这么jīng美,可想而知这个宫殿若是还未废之前该是多么jīng巧。
安如锦不由向前走去。
忽然不远处一处紫罗兰花藤下一道身影令她顿住脚步。
在藤架子下挂着一盏宫灯。宫灯照着一道素sè的人影。他背对着自己正静静看着花架旁的一株腊梅老树。
她抬头望去,顿时惊呆。腊梅老树巨大亭亭如盖,整整占住了整面的墙角。它枝干虬扎,盘绕曲折,分外有古意。满树的红sè梅花盛开,犹如在树上停靠了一堆一堆的红云。烛火照去,花sè艳丽得令人觉得眼前血sè泼开。
满园的雪白突然看见这如火如荼的梅花,有种令人心颤的美。而立在这梅花之下的男子更是有种悲伤的意味。
他穿着一件素服,身姿挺拔如剑,带着莫名的熟悉感。他似乎已经立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凝结成雕塑。
安如锦不知该是进还是退。她不由轻咳一声。
那男子肩头一抖,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愣了下。安如锦看清楚了他的样貌,一张英俊清瘦的脸露在宫灯之下。他剑眉入鬓,朗朗星目犹如暗夜星辰,说不出的清冷无垠。
他薄chún微抿,一股肃然冰冷的威严气息令人无法忽视。安如锦忽然莫名地想起了萧应瑄。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萧应瑄和这男人长相有点相似,不过气质却是千差万别。
如果说萧应瑄是锦绣堆中的一株玉树琼花,那眼前的男子就是风雪中的一柄绝世宝剑。
“是你!”安如锦脱口而出。这男人就是先前在御花园被皇帝罚跪的军爷,也是后来帮了她一把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今夜似乎不是那么han冷,眼前的黑暗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他帮了她一次,她还没有好好说声谢谢。
萧应禛眼中掠过诧异,半晌才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安如锦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是一个大男人能任意出入禁宫,除了侍卫外,就是侍卫统领或副统领。
她斟酌字句:“军爷怎么在这里?”
萧应禛微微一怔,知道她至今不知自己的身份,眼中的防备少了几分。他沉声道:“你回宫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安如锦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萧应禛被她的笑弄得莫名,脸sè沉了下来。
“你笑什么?”他不悦。
眼前的宫女长得一般,但是那双眼的笑意却甚是刺眼。以他百战驭人的阅历竟觉得安如锦不是简单人物。
可是眼前分明是一位不满十七岁的平凡宫女罢了。他微微皱眉。
“军爷能来,奴婢怎么不能来呢?”安如锦淡淡地说。
萧应禛顿时语塞。这处是荒废了的宫殿,是他母后曾经生养过他的地方。可是这些怎么能对她明言?
安如锦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脸sè,自顾自寻了水边一块干净的地方,摆上自己带来的水果和糕点,然后拿出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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