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你真的相信他死了吗,”
我忽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话,打断了彪子,yīn森森的语气把他吓了一跳,他手臂险些没有扶稳我,“人还有假死吗,”
我指了指我站着的位置,“我在车里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黑衣,他以前最喜欢黑sè,还有一把黑伞,他手上没有戴表,可他腕子上有一条红痕,不经常戴表的人不会有这道痕迹,他喜欢表带很紧的,所以很容易留下印记,还有…”
我死死抓住他手臂,彪子被我疯狂和恍惚的眼神震慑住,他十分警惕看着我,“冯小姐你没事吧,”
我根本不理会,我从地上艰难站起来,我下面衣服完全湿透,脏兮兮的贴在身上,映出我整个身体的曲线和lún廓,我拉着他走进身后那扇门里,这是一家咖啡厅,我进去后发现里面座位都空着,没有什么客人,打包的倒是很多,我扯着彪子往柜台走去,那名服务生刚要询问我要什么,我直接拍了几张钞票在桌上,“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一身黑sè衣服的男人进来,他旁边跟着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很瘦很有气质的女人,”
服务生被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脸惊住,我眼睛瞪得特别大,我急于要到一个确认结果的答案,我忽略掉了我此时有多么恐怖,服务生想了很久才回答我,“有这么一位男士,”
我几乎要哭出来,彪子也愣住了,他以为我胡言乱语,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对上了,他舔了下嘴chún,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边角处已经泛黄,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的老相片,他递到服务生面前,指了指上面二十多岁的纪容恪,“是他吗,”
服务声接过去看了很久,他,“像又不太像,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戴着墨镜,出门等车时才摘下来,”
彪子让他tiáo监控,他店里并没有监控,彪子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捏皱了那张相片,我站在原地已经哭出来,哭得濒临崩溃,彪子从旁边抱住我,他不停安慰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我此时是高兴还是绝望,至少有一半几率证明是他,总比死了要好,人活着就有再遇的希望,他还在华南,这比什么都qiáng不是吗,可他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这个疑问扯得我撕心裂肺,我宁可我死了,我宁可死的人是我,也不想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炼狱中饱受折磨,我没有看到他的脸,我只是觉得很像,可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服务生一句不确定破碎了我百分百的执着和信念,
他难道不知道纪氏在等他,不知道九龙会和卡门宴早就虎视眈眈,没有他的纪氏根本顶不住,就算这些他都可以放掉,那我和孩子呢,这种丧夫之痛他有没有想过我是否挨得住,
彪子将我抱上车,他把我放躺在后座上时,我已经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我最后的意识是刚才那一闪而过他雨中似曾相识的侧脸,
彪子没有问我,直接将车开到卡门宴,这一个月以来晚上我都在这里,明天开始新标码头要继续做生意,纪氏这边沉寂了太久,上下家倒是好对付,可以以货源不正的理由先拖延一下,但是码头不只是纪氏这家,东西北三家都有老板,纪氏久久不见出货,很容易被联想到是否当家的出了事,一旦他们窥探了苗头开始tiáo查,结果不堪设想,九龙会目前也没有动作,九叔似乎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没有下达指令,应该也是蠢蠢欲动,一旦霍砚尘把消息渡过去,九叔第一个要灭的就是纪氏,不过我有把握霍砚尘这里绝对不会泄露,他现在是我的盟友,他也想要瓜分纪氏,怎会把这块肥美的肉让九叔叼走,
我到达卡门宴正是傍晚时分,雨停了,天边灰蒙蒙的,空中到处都是雾气,气压很低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让彪子晚上十一点半过来接我去新标码头,他问我要不要进去等,我想了一下,觉得不是很方便,霍砚尘对纪氏大部分人不忌惮,可对于彪子和何堂主这两个纪容恪的左膀右臂,他十分警惕,虽然我知道彪子只是不放心我,他没有其他意图,但还是尽量避免双方交锋,我让他离开,他没有再什么,我目送他开车驶离卡门宴,才转身推门进去,
我经过前台时,前台小姐忽然拦住我,她一脸讳莫如深,我问她怎么了,她小声,“霍老板岳父下榻在不远的丽都宾馆,”
我整个人一怔,“他岳父不是在蒲城吗,距离华南省内有四个小时的路程,什么时候过来的,”
前台小姐以为我装傻,她五官紧皱着看了我半响,“冯姐不知道原因吗,他以为自己女儿受了委屈,这才赶来撑腰的,霍老板刚回来,听明早还要过去宾馆,”
“委屈,”这两个字始终伴随我,作为出身名门显赫高贵的千金,白梦鸾怎会有委屈,
我此时已经完全忘记白梦鸾对我的敌意,我没有和前台耽误下去,而是直奔霍砚尘办公室,我连门也来不及敲,我破门而入冲到他桌前,用两只手狠狠拍在上面,他正在摆弄一套茶具,壶里冒着雾气,一丝香从散热的孔眼中溢出,他没有我鲁莽的动作惊到,他仍旧有条不紊的续着清泉水,任由茶壶一点点剧烈沸腾,
“容恪没有死,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我刚才看到他了,在静水街一个转角,我不确定一定是他,但至少我有那么一丝丝把握,”
霍砚尘听到我这样,他没有惊讶,一丝惊讶都没有,仿佛他早有预料,可他分明亲口告诉我顾温南丢纪容恪沉海,他对于纪容恪没死难道不应该瞠目结舌吗,
他眼底平静到反令我讶异,我退后一步蹙眉问他难道不想什么吗,他一声不吭,也没有看我,而是沉默喝了口茶,他十分享受细细品茗茶味道的过程,眉眼到整张面庞都是放松和惬意,我用力拍了下桌子,“你有没有听我话,”
“你要不要尝尝,我新研制的混合茶,”
我们同时开口,我语气里满是焦急,可他竟然对给我这样一句,我气得笑出来,我坐在椅子上,用手掩埋住自己的脸,在我隔绝一切灯光明亮的霎那,我脸上的笑垮了,我嗅着掌心内cháo湿的汗味,我觉得很累,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累,
我细微沙哑的声音从掌心指缝间渗出,“他活着为什么不回来,霍砚尘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男人,他的一切都是迷,我为迷怀了孩子,你告诉我值不值得,”
他长久静默无声,我只能听到面前茶盏和托盘碰撞到一起的清脆声响,有些刺耳,像是用什么东西在敲打一面锣,
他幽幽低沉的声线传来,“活也好死也好,每个人自己掌握一半,命运掌握一半,对于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来,短暂的交集已经是施舍,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是最好的结局,他自己都不要了,你还在乎什么,”
红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重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谁要这样,都去死吧,
这世上那么多美好的情话,为什么到我这里都如此狼狈和残忍,我从不想和他一别两宽,否则我也不会bī迫自己熬到今天,这一个月我多煎熬,没人知道,那是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几乎将我摧垮,我唯一的支撑和动力,除了这个孩子,就是等纪容恪,我终于有一半把握能等回来他,可他却根本没有看到我,
他和我失去了默契,失去了感应,失去了一切让我引以为傲的特殊,
我胡思乱想得险些发了疯,我猛地拍了下桌子,从椅子上起身,霍砚尘手旁的茶盏因我的剧烈动作而颤动起来,杯中的茶水倾溅溢出,落在他洁白衬衣的袖绾,涂上一层暗褐sè的茶渍,
“你信他还活着吗,你觉得我是神志不清思念过重才有的幻想吗,你以为我疯了,所有人都不信我,都觉得我悲伤过度,我是难过,但我不是疯子,我看到的我当然会相信,我没有看到之前,我也不会这么信誓旦旦,我知道一切都需要证据,你们很难相信一个已经死了并且失踪了一个多月的男人忽然又回来了,但我看到了,为什么不给我一分支持,而全部来打击我,让我放弃这个可笑的念头,我等待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这错了吗,如果不是这个信念,我活不下去,霍砚尘,我真的活不下去,冯锦远没有那么坚qiáng,她脆弱得谁都可以踩踏,”
霍砚尘在我越来越激动的嘶吼中抬起头,他双手交握搁置在一片汪汪的水迹中,“信不信重要吗,很多事我不想,你怀着孩子,你承受不了打击,有些事对于你来,比他死了的打击更重,你明白吗,”
所有崩溃与呐喊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陷入静止,我死死盯着他眼睛,他在我视线里是红sè的,我布满血丝的双眸看这个世界全部是猩红的,“你也相信他没死,”
霍砚尘抿了下嘴chún,“我不相信,我手下人收到的消息就是他死了,被顾温南沉海,所有人不管知不知道凶手,最起码都相信他死了,唯独你不断推翻,用只有你看到的证据,去bī迫别人跟着你一起相信,可我们谁也没有看到,更没有一丝风声,”
“没有风声就对了,你为什么九龙会迟迟没有动作,因为没有风声,他们不知道纪容恪到底在哪里,也仅仅以为他不在华南,早晚会回来,所以他们不敢动,一旦动了,恰好动在纪容恪枪口上,这场大战一触即发,九龙会对待纪氏到底还有些忌惮,谁也不想在没有确切把握下拿手下上千条性命当玩笑,”
“你知道顾温南是谁的人吗,他是九叔另外一个义子,”
我呆愣住,我张着的嘴巴还有好多没讲完,我以为的据理力争,我以为的头头是道,霍砚尘只用一句话的重量就击碎了我整整一大篇的话,和他相比,我的太轻飘飘,毫无重量,像柳絮,而他是青山,轻而易举败在他之下,
我甚至连让他再重复一遍的力气都没有,
霍砚尘坐在椅子上,他对我惊诧铁青的脸sè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你知道了,感觉怎样,惊天霹雳,还是不可思议,没想到顾温南竟然掩藏那么好,他潜伏在纪容恪身边近十余年,竟从未被他发现,而且还成为了手足般的所在,纪容恪对他的信任丝毫不亚于对何一池,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分,能让纪容恪都放松警惕,却被顾温南反将一军,”
他叹口气,从椅子上起身,他手上拿着唯一一杯没有被倾洒的茶水,他斜靠住桌角,盯着窗外朦胧璀璨的夜sè,
“九六年夏天,九叔在整个华北省招聘古惑仔,九龙会的大名早已众人皆知,我当时刚初中毕业,我想要赚钱,而男人如果豁得出去心里那道狠,最赚钱的方式就是混黑道,赶上这个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我自认为能比我狠的人,这个世上也就只有九叔了,”
霍砚尘眯着眼,他不知道看向外面哪一盏灯火,他瞳孔内映射着五光十sè,语气十分空荡飘远,“选拔要经过七道关卡,每一道都能要人的命,而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本见九叔一面,我清楚记得第一道关卡时有一万多人,他们年纪都在十五到二十九岁之间,而第二道关卡刷下来,还剩下不到六千人,多少人在狮口丧生,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骨头,第七道高空避枪,死了十五个人,我受了轻伤,有五百三十二个人扛下来了这一关,但全部受伤,你能想象把你困在五十米高空用长枪lún番发射的滋味吗,那种恐惧,对于本能怕死的人来,真的可以shī jìn,能移动的范围不过五米,怎样躲避??发射的子弹,这是九叔最想要考验的,这是胆识气魄智慧和体力的较量,那五百多人,只有纪容恪毫发无损,从我看到他全身无恙被放下来那一刻起,我就立志,一定要干倒他,”
霍砚尘最后一句话声音里竟带了一丝颤抖,近二十年过去了,他还耿耿于怀要打败纪容恪这件事执着不肯放弃,
“我看到九叔对纪容恪无限赞赏,他眼睛是发光的,就像盗墓人看到了千年夜明珠,九叔忽略掉了所有人,唯独对纪容恪表达出他qiáng烈的兴趣,当然,所有撑下来的人都入选九龙会,可只有纪容恪,直接被提拔了副堂主,一个不过二十岁的男孩,在庞大的九龙会中,一跃成为二把手,多少人和他的梁子就此结下,我由于年纪太小,九叔留我在青堂会做了三年徒,而等我再次被召回时,纪容恪已经成为了左堂主,执掌帮会二分之一人马,右堂主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他手下持十三条街道的经管权,五家店面股份,他当时有多风光,这么,在华北提起九龙会,人们立刻想到纪堂主,”
我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透过他每一句话,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时代的华北,九龙会横行霸道天下无敌,纪容恪年少轻狂呼风唤雨,我很遗憾我不曾有机会参与他的过去,那时我才几岁而已,他早已是为人称道的英雄,
“九叔如此地位,一丝懈怠都不能有,他既然广罗天下jīng英,就有他防备这些人从雏鹰到雄鹰反咬他一口的策略,顾温南最开始的出现,就是九叔会意,一步步靠近纪容恪,用他漫长一生来做筹码,取得纪容恪信任,顾温南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有他的思想和距离,纪容恪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处处都像朋友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是伪装,他唯一真实的目标就是看住自己,在必要时刻为九叔斩草除根,如果纪容恪安分守己,顾温南的的作用完全没有,如果他不安分,九叔不会留他,可九叔舍不得,纪容恪的天资可遇不可求,他愿意冒险招安他,不惜给予自己的女儿和半壁九龙会,然而纪容恪这匹野马已经愿意收敛,可九叔棋错一招,他不该动你,他表面护女心切,其实只是担心一个女人和孩子打破了他的计划,在纪容恪劫持他的霎那他认清自己错了,但他没有回头路,也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时候潜伏在暗中的顾温南出手了,”
霍砚尘一边一边笑出来,“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九叔除了我还有一个义子,不过我是卧薪尝胆,他是发自内心孝敬九叔,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然我还的确可以称一声哥哥,”
我脑袋要炸裂了,霍砚尘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锐的匕首,在我身体内埋头乱窜,扎得血肉横飞,到底他们这群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样恐怖这样残bào这样yīn险,十几年的情分竟全部是虚伪的假象,一切目的在于要杀掉他,纪容恪在别人随时会伸出的毒手中存活了十余年,而这个人是他从没有怀疑过,最信任的兄弟,
顾温南那样美好温和的表象下,竟隐藏如此黑暗的心,
我崩溃得捂住耳朵让霍砚尘闭嘴,可他还在,我一声惨过一声的叫喊无比凄厉,惊动了门外的保镖,他们推门而入,在发现我跌坐在地上绝望哀嚎时,他们都是一怔,霍砚尘朝他们摆手让他们出去,保镖将门关合住,他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来,他手在我散乱的头发上拨弄了几下,露出我一张满是泪痕和惊恐的脸,他眼底有爱怜和不忍,“你非要问,我告诉过你,很多真相你承受不了,我仅仅了一半都不到,你已经快要疯了,你还要听下去吗,”
我嘴chún颤抖,不知道这样僵持静默了多久,直到我坐麻了身体,霍砚尘仍旧保持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针指向十一点,与此同时我听到窗外传来几声鸣笛的声音,是彪子来接我去港口,我逐渐冷静下来,我抬起头看着耐心为我整理头发的霍砚尘,“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用那么久的时间算计一个人一件事,简单活着不好吗,”
霍砚尘手指在我头顶顿了一下,他继续梳理着,我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而柔和的表情,“因为权势金钱,这两种东西太诱惑男人,男人年少喜欢四海为家,他们有一颗不安定向往漂泊和成功的心,心都可以被熏黑,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这是一条无法回头也不能止步的路,后面的人拿着枪和刀,你不硬着头皮往前跑,便会被他们踩踏着尸体做一块垫脚石,谁也不甘心,所以只能走,”
霍砚尘完后无视我呆滞的神情,他将我抱在怀里,让我身体紧紧贴着他xiōng口,他柔声诱哄着我,“我还在,你不用害怕什么,”
他身体滚烫,隔着衣服传递给我的温度好像要灼烧我每一寸肌肤,我在他怀中寂静无声,眼神空洞注视头顶那片水蓝sè的天花板,那盏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破碎一地,
月光融于一室,落在他和我交缠的身上,我闭上眼,我不再渴望呼吸,
彪子在外面停车场等了我很久也不见我出去,他从车上下来拿着黑sè的皮外套,打算进卡门宴找我,他迈上台阶时,我刚好从门里出来,我们四目相视,他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chún,他一愣,“冯小姐…”
这一个月以来我从没有这么狼狈憔悴过,霍砚尘处处保护我,连一丝伤害都不会落到我头上,彪子这才放心让我一个人在里面应酬工作,他没想到我今晚会这副德行,他上来扶住我,眼神往大门里瞟,想看我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我指着车让我扶我上去,他将我半拖半抱着带上车,为我系好安全带,我蜷缩在后座上,感受着车忽然间移动的失重感,我偏头凝视窗外一路倒退的夜景,我一颗心空空荡荡,就像这座城市也那么空,
如果可以,我真想和纪容恪远离这一切,我会拼命服他放弃吧,风光了二十年还不满足吗,这样的日子不好过,我只想他好好活着,我并不在乎我的男人多么英勇伟大,多么高贵显赫,他只要平平安安,能够撑起我和孩子的天,就足够了,我愿意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我相信他总有能力满足一家温饱,其他的对我来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失去了纪容恪我才知道,这日子多煎熬,
红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彪子开车载我到达码头,此时早已人声?沸,新标码头一年四季都忙碌,不分淡季旺季,大部分沿海港口做海上生意都有一定时间划分,但新标码头太庞大,从国内城市到海外国家,新标码头都可以通达,相比较航空和铁路,排查更容易做手脚,关卡也能通融,所以在这边进行违禁贸易往来的多达十几万人,尤其在晚上八点以后码头所有角落都人山人海,装载货物开船验箱,彰显了整片华南省的繁华.
我从车上下来,彪子为我拿着外套,何堂主和柏堂主正举着一份资料在门口商议什么,保镖看到我高喊了声冯小姐,他们这才回神,他们三个人护送我进入码头,到达甲板紧挨着船舱旁的沙滩上,对方大约二十几个人,一半打手一半工人,为首的是一名和纪容恪年纪相仿但要略微胖一些矮一些的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从?梁到额头竖着挖下一道疤,已经蜕化成了浅白sè,像条短小的蜈蚣一样,在模糊的月光烛火下看得不很真切,但如果是白天,一定有几分骇人,
他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盯着我略微单薄的皮囊,我没有任何惧sè迎上他目光,许久后他越过我头顶对何堂主,“怎么纪先生不来吗,今天我和谁谈,”
何堂主笑,“纪先生有点事抽不开身,恐怕不能过来,”
男人一怔,“纪先生对码头生意很重视,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他似乎不太想谈,只认可纪容恪作为谈判方,其他人一改不愿接受,我捋了捋自己长发,彪子心领神会为我把黑sè大衣披上,我伸出手,他看着我不语,眼神示意了我腹部,我不理会,仍旧固执把手伸向他,彪子只好把烟盒递给我,我抽出一根叼在chún齿间咬住,他用手拢住火苗,避开了呼啸而来的海风点燃后我狠狠吸了一口,并没有从?子走烟,而是从chún里再次吐出来,我盯着那男人眉眼,冷声喊了句,“一池,”
何堂主走过来俯身在我旁边,“冯小姐吩咐,”
“你没有告诉他们今天我来谈吗,”
何堂主刚要开口,我面sèyīn沉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他脸上,虽然看上去十分用力,但我并没有多大力量,何堂主随着我扇下去的动作偏过头,他沉吟了两秒才转回来,对方人看到这样一幕都有一丝怔住,何堂主在纪氏地位仅次于纪容恪,他对外都知道是二当家,这样身份的人被我打后一声不吭,自然将别人震慑住,他们纷纷眯眼打量我猜测我的身份,
我斜叼着烟,将披在肩头的大衣抖落下去,“既然只和容恪谈,那没关系,这笔合约我们押后再议,我不急,这么多单生意,有舍有得,我原本也没把这点看在眼里,华南想要和我谈的多如牛毛,我是耽误了多少才挤出时间到这里见你们,聪明人拾抬举,不聪明人才会让到手的机会溜走,纪容恪看在你们都是老客户,很多面子上的事他能让则让,其实货到底纯不纯,大家心里都有底,可我不是,我冯锦混到现在没和谁讲过情面,什么狗pì情面,有钱来得实际吗,我他妈不给你票子让你卸货,你能把箱子往我船上搬,”
我完直接转身,柏堂主站在何堂主身后,我自然看到了他,我伸手在他xiōng口拍了拍,“以后这种小生意,别他妈把我请来,你耍我,”
柏堂主眼底闪过惊愕,有些不太之心眼前的我是那个被何堂主与彪子加持在保护下的我,我看也不看他,直接大步往门外走,我姿态潇洒可心里无比忐忑,这笔生意是我能否让纪氏内部人心服口服的第一步,一旦砸了,我更难以服众,但我不能妥协不能低声下气,否则对方会压价,会黑吃黑,而且我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上原本就不持重,必须剑走偏锋赌一把,我的野蛮高傲目中无人,会使对方短时间内拿捏不准我的身份,他们越是迷茫与猜忌,才有可能使我反赢,
我脚下都是软的,我死死捏住拳头,牙齿咬断了烟蒂,坠落在我脚下,我每走一步心中都会默数一个数字,直到我几乎要走下那片海滩,数到第七声时,身后忽然传来对方副手的叫喊,“冯小姐留步,我们再谈,”
我脚下顿住,站在柔软的沙坑上闭了闭眼睛,浑身早已浮起一层冷汗,他们跟着我重新走回去,我站在刚才的位置,一言不发看着对方,为首的男人姓乔,他自我介绍一番,他朝我伸出手,这种试探的方法我知道,他拿不准我身份,便以我腕力来揣测我到底是不是混江湖的,女人混江湖要分地方,夜场能混,赌场能混,毒市也能混,可黑道码头资格就是官宦男人的天下,女人是万万混不起来的,会被男人吃死,归根究底他想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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