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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她着话忽然十分感慨,她手指在佛珠正中间的一枚红sè佛珠上顿住,“这世间的男人女人,总也逃不过问姻缘问情字,我解了那么多有缘人的签文,唯独施主是死签,从没遇到过,”
我双腿一软,捂住心脏跌坐在蒲团上,忘愁没有搀扶我,她闭上眼睛诵经文,手指比刚才更加飞快的捻动佛珠,她额头上渗出一丝密密麻麻的细汗,像是在经受什么压抑和痛苦,我喊了她一声师太,她不语,用另外一只托着佛珠的手朝我摆了摆,我只好闭口不言,我刚才忽然间觉得支撑不住,跪下这一下很重,我膝盖被狠狠砸痛,半响都酸麻得回不过劲儿来,我用手撑在地上,冰凉yīn森的温度自掌心传递进来,将我所有血液都冻住,一直从脚下冲撞到头顶,震得嗡嗡作响,
我问她,“他爱我吗,师太看签文上,这感情值不值得,”
忘愁仍旧紧闭双目,她流了许多汗水,那名小尼姑见此情景立刻从后面上来,为她擦拭,她小声对忘愁,“师傅不要透露了,佛祖怪罪您了,”
我听到她这么,我立刻趴在地上伸出手拉扯住师太的袍子,我声音内满是哀求对她,“求师太告诉我,佛祖不会怪您为香客解忧的善举,”
小尼姑又大声喊了句师傅,忘愁睁开眼,她手上的佛珠忽然间崩断,上千颗珠子散落一地,滚入门口,香案下,和蒲团上,还有几颗跳进我xiōng口的衣服里,我下意识用手按住,小尼姑蹲在地上一粒粒捡,那四个全程都在敲击木鱼诵读经文的尼姑此时的声音更大,动作更急,整个偌大的祠堂都是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俗世绝,我觉得心慌意乱,忘愁头顶的汗水顺着鼻尖和脸颊滚落下来,汇聚到下巴上,其中最大的一颗滴落下来,正好砸中我眼睛,我听到她语气低沉吐出耐人寻味的六个字,“求无果,爱不得,”
我呆呆看着自己手指夹住的一片青袍衣袂,那布料触手生凉,此时我却觉得无比滚烫,灼伤了我的皮肤,我的心脏,和我的灵魂,
求无果,爱不得,
这是什么,是我姻缘论上的死签吗,
这该怎么解释,
我浑浑噩噩趴在地上,忘了时间,我不知自己愣了多久,耳畔的经文声终于停下,木鱼也变得安静,空气像是凝固,将我送往一片死寂的时空,
长钟从后山幽幽敲响,鸣荡涧谷,惊扰了我的思绪,我立刻回过神来,那名为我讲签的师太已经不见了,三炷香还在香炉内燃烧着,长长一截烟灰折断,余音飘渺,却已焚了一半,





红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熟悉的味道
我从祠堂出来,迎面遇上打扫院落回来的尼姑,她们戴着青sè素帽,一身长袍披着阳光,有些模糊,
在她经过我身旁要进入祠堂时,我出声叫住她,她脚下顿住,偏头看我,朝我双手合十,
我死死扶住门框,我不出此时心里的感受,我不懂那句姻缘死签意味着什么,是我命里没有没有成婚的缘分,还是我的婚姻非常不幸,忘愁告诉我不要和纪容恪纠缠下去,他并非我良人,可我已经跳不出去了,深陷在爱情的梦魇里,除了一味挣扎,还能怎样,这场漩涡吞噬了我,吸食了我,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堕落,
我声音颤抖着问她师太住在哪里,她在后院禅房,
我转身透过祠堂外的一处湖泊望了望后院,那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间砖瓦房,被郁郁葱葱的松柏林遮住,这个季节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树才能如此繁茂,我问她,“可以带我过去吗,”
尼姑想了一下,“恐怕不能,施主,师傅从不见外客,如果她不在祠堂,也不会私下接触红尘中人,”
我非常焦急,“我有急事,我求的签文我还有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师太,”
尼姑蹙眉犹豫着,正在这个时候,刚才为我递三炷香的小尼姑从祠堂里出来,她手上拿着两卷经文,她对我,“施主,您和我们小庙的缘分已尽,您要问的师傅都了,”
“可她还有没的,明显在隐瞒我,她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这是我的宿命我的人生,难道我没有权利了解吗,”
我有些恼怒和急促,我真的太想知道了,凡是和纪容恪有关的一切,都像是一颗巨大的毒瘤,在我心上飞速蔓延滋长侵占,更像是无法克制的毒瘾,任何药物都戒不掉,只能不停去吸食,来延续我的生命和理智,这颗毒瘤与毒瘾都在各显其能疯狂引诱着我去了解探索臣服,我恨不得立刻挖掉那一层层障碍,看到我们最后的结局,
小尼姑一声不吭,她从我旁边挤入出来,转身离开了祠堂,而里面其他尼姑仍旧在诵读经文,并没有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
我知道耽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们既然不讲,那么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张口,我最后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门槛上,用小石子压住,径直走出了寺庙,
车门在阳光下打开了一扇,彪子蹲在旁边抽烟,他看到我出来,立刻把烟头扔掉,他钻进车里,等我坐上去后,他?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怎么一股子熏香味,”
我我去拜佛了,彪子一怔,他目光越过我头顶看了眼后面起伏的寺庙楼宇,“冯小姐信佛啊,”
我不信,他更是一怔,“不信您去拜佛做什么,”
我手掌心盖住眼睛,闭上想要休息会儿,我脑袋实在太疼了,里头嗡嗡打?一样,胀得我想吐,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又在寺庙里受了打击,我心里脑子里装的都是那支签文,忘愁她从没有见过死签,而且还是连着三支签都是死签,
我有气无力,“求个心安,为容恪祈祷,不管用至少也不会出错,无功无过,自己心里有点安慰,”
彪子将车开得飞快,他一只手探到后面,从椅背挂钩上取下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一些早餐,他轻轻放在我腿上,让我吃点垫垫胃口,我无意闻到那香喷喷格外熟悉的味道,我睁开眼睛看,一盒子满满的甜点,彪子,“忘了是哪天,容哥对我和何堂主吩咐您很爱吃甜食,如果碰到特别好吃的糕点或者饮品,记下地址路过就捎一点,带回来给您尝尝,”
我忽然间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好像要被胀开碎裂一样,我垂眸看着盛放糕点的黄sè盒子,眼前大片白雾迅速翻涌险些掉下泪来,其实我也不是很爱吃甜食,只是相比较其他味道,我觉得甜味能让我心里不那么苦,久而久之,别人就以为我爱吃甜,
印象里纪容恪极少问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他总能将我的喜好和厌恶记在心上,即便我在吃饭时候哪一道菜多夹了一口,他下次一定会吩咐保姆或者侍者做同样的菜,然后摆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我一直没有仔细回味,但这一刻想起来,真的觉得很窝心,
我也很惊讶在我进祠堂这段时间彪子竟然这么有心买了糕点,这一家是华南省内老字号招牌,距离这边并不近,有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早晨人流少,也要十几分钟,他赶着买了一份热乎的,我手指捏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还是那个味道,那不只是糕点的味道,而是来自于纪容恪给我的特殊的挂怀,
我一边吃一边红着眼睛,到最后我必须仰起头才能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bī回去,我吃完第三块后问彪子,“他还能不能回来,平平安安站在我面前,”
我嘴里塞了很多,喉咙哽咽得难受,我满是祈盼的目光凝视着彪子,他大约觉得心酸,无比坚定安慰我能,一定能,容哥舍不得,容哥最重情义,
我听他完再也扛不住这份压力,双手捂住脸低低的啜泣着,将我内心压抑的惶恐畏惧和悲伤全都发泄出来,哭得天崩地裂,
彪子很久之后终于将车稳稳停在华南省最远的一个区,华西区,
华西区在地理位置上紧挨着龙岗街,龙岗街是华南最早有黑帮的地段,当时崛起一大批地头蛇和qiáng龙,其中就有现在龙岗街的扛把子龙哥,龙岗街历史很老,是非常冗长宽阔和杂乱的一条来街,占据了华西四分之一的面积,堆砌着许多老住宅区和古董商贸城,它并非只是一条街道,而是七横八纵延伸出去几十条,然而最着名的还是龙岗街,因此以它为代号来称呼,
华西区毗邻机场和轨道,有华南最大的赌场之一,有一片非常密集的丛林和山岭,还有最热闹的步行街,一整片酒吧和桑拿城,是整个省内最拥挤的一片区域,居住的百姓最多,高官和富人也最多,属于两极分化最严重的区,
纪容恪把自己的纪氏帝国建立在华西是深谋远虑的考量,这片区域不是华南省内最富荣最繁华的,但确是最多资源的,就好比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地理优势最qiáng悍,如果九叔想要带着九龙会攻克占领下来纪氏地盘,如同登上蜀道那般艰难险阻,
背靠山岭森林,左邻闹市区,右紧挨机场和轨道,前方是通往龙岗街的老铺,穿过去便是西南,寸步不行也能坐观天下局势,
彪子把车停泊在一条弄堂门口,他带着我穿梭进去,来到一片庄园前,这不是一栋普通居住的庄园,而是连成片的十几栋,被几十米高的巨大铁丝网圈在其中,每一处角落都带着qiáng电,碰一下非死即伤,想要进入只有一扇铁门,铁门比墙壁略矮,但十分厚重,深黑sè的油漆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铁门内设有两个望风口,每个口筑有半人高的圆台,各自有保镖二十四小时持枪lún值把守,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安装了远范围的摄像头和长距离射击步枪,每二十个保镖组成一队,四队分守,哪怕一只鸟都很难逾越这重重的把控,
我站在门口,仰面看着庄严肃穆的纪氏,忽然萌生一丝退意,我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纪容恪背后顶着这样庞大可怕的地方,每一片砖瓦都充斥着野心,每一缕空气都压迫人窒息,纪容恪那样不着痕迹,却默默割持了华南半壁江山,很多人大概都被蒙在?里,以为他只有金苑和一个赌场而已,只要铲除了这两个窝,他便一无所有,然而他真正的根据地,则掩藏在层层海市蜃楼中,轻易不被外人知,
这是真正男人的帝国,男人的世界,女人在他们眼中连一丝尘埃都算不上,卑微渺茫到极致,无法拼搏厮杀,无法决策天下,一切都被他们看轻和排斥,我悄无声息捏紧了拳头,彪子站在我旁边等了很久也不见我任何动作与指令,他小声问我进去吗,我压下心底怦怦直跳的惧意,“都到齐了吗,”
“冯小姐放心,一千零三名兄弟全部到齐,容哥曾经交待过,他不在华南的情况下,这些人以我与何堂主的号令马首是瞻,”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容恪不在,你和何堂主的确可以撑起整个纪氏,但你们压不住人心涣散,舆论瓦解,我没有任何名分,但我有容恪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是我被这些人接纳的筹码,在容恪回来之前,纪氏绝不能被九龙会趁机攻倒,更不能沦为霍砚尘的东西,”
彪子蹙眉看着我,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纠结什么,暗地里知道纪容恪和霍砚尘你争我夺的人不少,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所谓的仇敌,我在霍砚尘的场子工作,又需要依靠他来保全自己,我能否一心一意为了生死未卜的纪容恪而保住纪氏,交到我手上和他与何堂主共同扛起来,到底哪个更保险更稳妥,彪子现在特别茫然,他拿不准,他只能置身度外,
我也没有和他多作解释,我走过去站在铁门外,注视着里面重重机关设置,彪子扬起手对那名看守的保镖喊了一声开门,保镖认出是他,喊了声彪哥,立刻从高台上跳下,取出一张卡贴在门上的感应器,紧接着铁门发出一声脆响,彪子推开让我先进入,保镖盯着我看,他想要问我是谁,可既然是彪子带来的,他又不敢张口,只能仔细看着我,记下我的容貌和特征,
彪子手指在墙壁上灵活按下一连串密码,两道水晶玻璃门相继自动打开,二十名保镖手持短枪排列两侧站立,他们个头相仿年纪所差无几,每个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毫无生命的机器人,
通往最里面宽阔的大厅光线很亮,但距离太远,视线十分模糊,我只能看到那里人头蹿动,最前面一排坐着十几个人,都西装革履气宇不凡,后面清一sè站着近千名白衬衣黑裤子的打手,这样多人竟听不到一丝声音,安静得仿佛全都是雕塑,我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都纪容恪对手下人的要求和规则苛刻到近乎变态,他讲究情面,可又极其不留情面,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违背了他的原则,他动不动就要切掉手指和胳膊,包括何堂主也不例外,
彪子见我太紧张,他笑着拍了下我后背,指了指前面的路,“大家都等您了,我提前打过招呼,容哥女人今天会过来,他们都等着一睹您真面目,容哥女人少,这几年根本没有,兄弟们特好奇,”




红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死了
呼啸的海风惊扰了岸上觅食的鸥鸟,cháo水拍打着礁石,蹿升起十数米高的巨浪,吞噬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排山倒海而来,我看到车窗外极速掠过的港口,静悄悄犹如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的码头,几艘船还停泊在岸边,一盏盏不曾焚烧烛火的灯笼挂在船帆下方,逆风摇摆,
天边火红的太阳正散发出万丈金光,将那山、那水、那世间的沧桑和忧愁与一地细碎的软沙照成闪烁的故事中的模样,
我顾不得等彪子将车停稳,我推开车门从上面飞奔下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跌倒在地上,沙子再柔软也不是没有攻击力,它们聚集在一起,尖锐的棱角重重铬在我膝盖和掌心,我疼得眼前发昏,我踉跄的绊倒、摔伤再挣扎,一边奔跑一边匍匐爬行,我没有一丝停止的念头,我只想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彪子来不及锁车,他见我跌落在地上,便迅速从我身后追上来,他无比惊慌扶住我手臂,将我牢牢禁锢住,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他声音是颤抖的,他手指是僵硬的,他怕我出事,他极力想压下我的崩溃,但我听不到一切声音了,即使他就在我耳畔朝我嘶吼让我冷静,小心孩子,我也麻木茫然得一片空白,我的世界唯剩下一片空白,
我一直喃喃闷哭着,直到我终于在他的撕扯下冲到了岸边,跪倒在距离海最近的地方,我脚下是不断蔓延过来的海水,很凉很寒,凶猛得拥挤过来,最激烈的霎那,它们没过了我的脚踝,我的膝盖,将我拍打着向后推拒,我仿佛失重,只站在那里面向广阔的海面,便觉得摇摇欲坠,天崩地裂,
我呆滞着不知凝望哪里,眼睛酸涩了许久,滚下越来越多的眼泪,我用手捂住脸,在我掌心尽情的颤抖和抽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死了,
纪容恪死了,
我疯了一样拉扯住彪子,我死死掐住他脖子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诅咒他,他那么无所不能,连天都收不了他,还有谁可以让他死,
彪子握住我手,他也红了眼睛,他哽咽着容哥被沉海了,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被沉下了海港,他是无所不能,可他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对抗得了海浪和那么深的漩涡吗,
那一刻,我眼前天昏地暗,我无数次设想的场景,都是他在深海内跌跌撞撞,拼着残存的意识想要寻找出口,最终只是越沉越深,越飘越远,
那一刻他是否也会无助,是否也会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未出生的孩子,想留下一句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我彻底怔住,我身体内所有细胞和血液都一同随我怔住,我终于明白生却等于死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死了,随着他一起死去,葬于深海,葬于烈日,葬于冰雪,也葬于这百般不留情的天地间,
我透过手指缝隙看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港,哪里在鸣钟,哪里在呼啸,哪里掠过海鸟,扑棱着翅膀丑相云霄,它还能自由,可以远离纷扰,做鸟兽有时候也比做人要好,
我仰天嚎啕大哭,整片天空只不断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在叫他名字,在骂天骂地骂佛,可这一切无济于事,只是我走投无路最后的控诉与挣扎,
天听不到,命听不到,只这毫无生命的万物,将我的声音吞掉,
我心口似乎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是被丢在火坑被丢在炼狱里焚烧过漫长时光的火石,它火热滚烫的温度,将我每一片肌肤都化为灰烬,
最痛最狠不过见不到弥留一面,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前的茫茫大雾终于退散,我看着一搜木舟在水里起起伏伏,上面的工人将绳索抛下去,捞起满满一网子的鱼,他们举过头顶朝岸上欢呼,一处通往外省的港口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木舟朝那边缓慢划去,他们背影在阳光的吞噬下,变得那么模糊,
彪子将浑身瘫软意识浑噩的我从沙坑上扶起来,我全身都湿透,只剩下发顶没有被海浪打湿,我一点力气使不上,哭泣与呐喊已经耗光了我最后的力量,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记忆和念头,就是残忍,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庞大的国度里千千万万的悲伤,不及这一份残酷加持给我的痛最浓,
彪子一声不响脱下身上的黑sè大衣披在我背上,他手臂死死缠住我身体,将我禁锢在他怀中,我仅剩的理智觉得诧异,他从没有对我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而同时我闻到了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芬芳的,而不是那样带着汗涔涔的烟味,
我下意识抬头看,在看清楚那张脸后,我心里错漏了半拍,霍砚尘坚毅的下巴和高挺的?梁就bào露在我眼前,他抿着薄chún,眼神里是一片寂然,
彪子站在旁边,他看着这一幕没有话,他又默默将脱下来的外套穿回去,转身往车的方向走,霍砚尘盯着我几乎眨眼间就削瘦垮了的身体和脸,他问我,“你要死要活,”
我呆呆的不话,他用力晃了下我身体,“我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在他疯狂的摇晃下被迫张开嘴,我发出哽咽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是我的声音,我我想死,我活不下去了,
霍砚尘脸上瞬间掀起狂风巨浪,他似乎怒了,他手死死钳制住我身体每一寸他能够触碰的地方,他将我推向海水,我被他巨大的力气推倒在里面,彪子冲过来要救我,可被霍砚尘直接在原地撂倒,彪子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泥,再一次朝霍砚尘扑过去,两个人厮打到一起,但彪子落了下风,他远比不上霍砚尘的身手,几个回合下来,他狼狈不堪,而霍砚尘仍旧像那般儒雅潇洒,身上的衣服不曾有丝毫褶皱,他蹙眉俯望着我,迎着呼啸的海风长身玉立,
海浪滚在我脸上,将我在那一刻闷得窒息,我抹了抹眼睛,看着他模糊的面容,他大声,“冯锦,如果要死,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孩子没有成形,是痛苦是快乐,他没有知觉,也不算你作为母亲太残忍太无情,纪容恪死在海里,你也死在海里,你们生时无法厮守也做不了夫妻,死了总可以同xué,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儿上,我会帮助他达成和妻儿埋葬到一起的愿望,我已经选好了墓地,一处非常清静的好地方,”
彪子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他还要冲过去打,我大声呵斥他让他住手,他看了我一眼,这才悻悻收回拳头,我和霍砚尘遥遥相望,我眼角溢出更多浑浊的泪,垂落下融于海水,我不知道在和谁的撕扯中,我手指被纽扣割破,我察觉到疼,发现早已经渗出许多血丝,滚进海水里,只一闪而过的鲜红,便被后来覆盖的海浪打消得无影无踪,
原来几滴血这样不值一提,在海的qiáng大劲敌下,连尸骨都无存,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只能被吞没,战胜不了这片没有边际的死神,
所以纪容恪,我还找得到你吗,再也找不到了,是不是,
我无法克制的嚎哭出来,终于这个世界给了我最后的绝望,我该去哪里找他,我愿用一半生命换来他的下落,可我发现我的奢求竟这么脆弱和无能,
霍砚尘站在遥远的岸边,他漠视被海水攻击浸泡的我,他冷冷的声音穿透翻滚挤入我耳膜,给了我最深的击溃,
“他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不管他这半辈子活得有多么伟大,他终究是死了,人无法和天意抗争,他不是毁在了自己的一意孤行贪婪自私上,而是败给了每个世间男女都难逃的情劫,我们都要输给这个劫数,只是有的早一点有的晚一点,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他爱你,因为纪容恪根本就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如果去爱别人,但我不可否认,他为了你和孩子,做出了最大的牺牲,牺牲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想要追随他而去我尊重你的选择,纪氏就会沦为我的天下,我很愿意看到自己成为最后赢家,但我更希望有个人留下和我斗,而不是让我掠夺得这么容易,作为辈分上他的师弟,我和他斗了十五年,我设想了很多,但每一种设想都是我先死,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你,你改写了本来的结局,你无心赌注,可却是感情上的赢家,我想纪容恪直到最后,都想不到他会为了你死,”
他头顶掠过成排成阵的鸥鸟,嘶鸣着盘旋着,从高处俯冲下来,直直chā入海中,衔起鱼虾,再度飞上高空,霍砚尘面无表情,他置身在这样弱肉qiáng食的画面中,给了我心灵上巨大的冲击,他得对,纪氏不能不战而亡,哪怕我注定会在这场男人的天下里输掉,至少我也要输得光彩输得尽力,我可以在去找纪容恪那天告诉他,我没有给你丢脸,我只是拼不过了,
纪氏不能被卡门宴和九龙会分食,纪容恪十几年的心血,他会瞑目吗,他会甘心吗,他怎么会,
霍砚尘掐住了我的命脉,掐住了我的良知和弱点,他朝我一步步走来,最终站在距离我仅仅半米不到的地方,他任由海水将他笔挺的西裤浸湿,任由狂风将他大衣下摆吹起,露出被衬衣盖住的jīng壮腹肌,他问我,“想好了吗,”
我点头,我总要为了这个孩子,为了容恪身后那么多事活下去,懦夫谁都可以做,逃避是最轻而易举的事,可我真的要做懦夫吗,我已经懦弱浑噩了二十四年,我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像容恪那样不计后果的保护我,他其实很傻,他jīng明了一辈子,只傻了一次,就赔进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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