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彪子在毫无章法横穿了三个大路口一个小胡同后,终于在一片闹市区的街尾甩掉了一直紧随其后的三名交警,他几乎累瘫了,高度集中的jīng神和车技在这一刻才算松懈下来,他手握成拳压在鼻翼上,“现在什么系统的条子都他妈够狠,这追起来命也不要,”
他骂完立刻回头看纪容恪,他在我保护下一点事没有,而我则撞得头破血流,这辆车本身很不稳,车顶还弹下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坚硬的弹簧,后面放置的一支铁bàng头部从盒子内戳出来,几次戳击在我肩窝和脊骨,我额头被砸了一个血坑,不算很严重,但已经渗出血渍,淤青在一点点扩大化,从最开始的一个小点变为一大片,
何堂主对彪子指了指那边一栋平房,“开到那里,那边有个厂房原先是容哥的,后来一直弃用,房子没拆,庄园回不去,九叔一定会派人过去堵我们,”
彪子一怔,“九叔,九叔对容哥这么狠,他要这女婿了,”
何堂主目光往我脸上扫了一眼,他语气平静又惆怅,“要不起,容哥刚才差点杀了九叔,”
“什么,”
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何堂主将刚才的过程大致和他讲了一下,彪子摸着自己的光头,他喃喃,“这下毁了,容哥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等着一手夺取九龙会,这算是彻底败了,”
我听得出来,他和何堂主的语气都对我抱有埋怨,很大的埋怨,我默不作声,等到车在厂房外停下,何堂主把自己手机里的卡取出来丢进井盖里,纪容恪的也丢了进去,何堂主用彪子的号码给顾温南拨了个电话,让他迅速赶往这边,并且告诉他要千万小心是否有人跟踪,虽然九叔不太可能了解到顾温南和纪容恪的关系,但也不排除在华南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的眼线,早就将这边局势尽收眼底,才敢如此兴师动众到华南扎根,
顾温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没问,他了声好,直接将电话挂断,何堂主受了伤使不上力气,我和彪子一人架住纪容恪半边身体,往厂房里一扇仓库的门走进去,
里面很cháo湿,但有窗子,地上铺了干稻草,门是木头的,上面有缝隙,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所以透风还算好,不会有难闻的气味,彪子把纪容恪放倒在一张石头堆砌的床铺上,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纪容恪身上,然后拿着烟都门口去吸,我看着他蹲下,何堂主拿着彪子手机在角落给手下人打电话安排事宜,我无比茫然坐在床畔,觉得内心无法言语的无助和荒凉,天边的颜sè开始泛白,时间过了黄昏,再不多久就是黑夜,这漫漫时光,不知道明早醒来,会是怎样的地动山摇,
我蜷缩着双腿抱住膝盖,盯着蹲在门口吸烟的彪子,他背影看上去十分壮实,脑袋闪着光,如果放在往常,我一定很想打趣他,但此时我们都对未来失去了信念,这份挣扎来自于何堂主紧蹙的眉宇,来自于彪子落寞的背影,更来自于生死未卜的纪容恪,他受过伤,为我受过两次,但这一次,我不敢确定他是否熬得住,
那伤口太狰狞太血腥,我不敢看,我甚至都不敢想,
我在呆愣中,圈住腿的右手忽然被握住,掌心温厚的热度从指尖传递过来,我身体陡然一僵,我颤抖着垂下眼眸,那是纪容恪的手,他拇指上的扳指染了血,我看到那一丝血,喉咙泛起哽咽,
他嘴chún和脸sè一样惨白,和那脱落了墙皮的墙壁融为一体,我捂住嘴巴不出话,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情,看到了怜惜,看到了在乎,看到了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却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他在我眼皮上轻轻刮了一下,了声蠢女人,他其实做这个动作很艰难,因为他手臂根本无力举起,我看到他因为逞qiáng而更加苍白的脸sè,我鼻子一酸用力握住他手指,放在chún边轻轻吻着,
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都是我牵连你,
他一言不发,可我知道他没有怪我,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那样毫无责备,他手从我掌心内滑落,跌在我腹部,他chún角绽出十分满足的笑容,“还好,你还为我留了个孩子,不知道长大会不会很像你,”
我听到他这句话,所有呆滞茫然都幻化为委屈、感动、害怕与崩溃,我扑入他怀中嚎啕大哭,那一刻我真恨,恨他怎么会是一个好人,如果他像我想的那样卑鄙那样绝情,我会不会心安理得一些,会不会,
红唇 第一百零九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我痴痴傻傻的,何堂主几次想要过来和纪容恪话,可他根本得不到时机,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心酸,他别开头,走到门口背对着我们,和彪子一站一坐,看着天边迅速晦暗下来的天空,
纪容恪很喜欢听我回忆我们最开始遇到的事,那是我最狼狈的日子,也是他最风光的模样,他声音无比虚弱问我,见他第一眼在想什么,我,“想你是个坏男人,眼神很犀利,脸上yīn森森的,不爱笑,”
他咧出苍白的笑,“现在呢,”
我陪着他一起笑,可笑着笑着,我眼前忽然模糊起来,我现在多好啊,以后也这样,孩子生出来才爱笑,不然板着脸,连爸爸都不喊你,
他瞳孔有些涣散,目光越来越淡,我从他眼眸中找不到光亮,他身体在我怀中慢慢变得柔软,软到那么高大的男人,我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会碎掉,再难拼凑起来,
顾温南赶到时,纪容恪已经在我怀里晕了过去,他脸sè惨白到没有一丝血sè,我心慌意乱,我不断将食指伸在他?子下面,探听他的?息,确定还在不在,可我每隔几分钟试探一次,就会发现气息微弱了一些,到最后我不全神贯注去感知,都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我吓得用力抱住他,将他完全托在我怀中不敢放开,仿佛只要我稍微松懈一点,他就会忽然间消失,
我将chún贴在他额头上,我用力亲吻他,他皮肤不再滚烫,而是变得温热,也许最后就是冰凉,我嚎哭着摇晃他大喊,“我还有话呢,你等我完,纪容恪,再听我话,你再听我啊,”
我哭声太凄厉,厂房里不断回荡着我的嘶吼,在四面八方的墙上撞击,再涌回来,
顾温南走过来看到如此狼狈苍白的纪容恪,他先是怔住了一下,似乎不太置信这个人是他认识的意气风发的纪容恪,他看了看我,以及站在旁边同样受了伤的何堂主,他一脸懵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纪容恪肩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谁做的,”
何堂主没和他交待一切,只简单一些打手,便打算一带而过,可顾温南根本不相信,“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打手,华南还有人能把容恪打成这个样子,可能吗,他一个人对付几十个都不是问题,难道对方是少林寺全体和尚下山吗,”
我们没有人话,顾温南等了很久见我们依然沉默,他也不再问,他跪在地上把所有工具都从箱子里取出来,他要我放平纪容恪,我不肯,我死死抱住他,此时在我眼里所有人都很恐怖,我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即使我知道顾温南不会害他,我仍旧有所顾忌,谁都可以倒戈,谁都会存在欲望,这份欲望非要达到不可,那么一切筹码也都能够赌注,万一他被九叔收买了,我这样死死握住他,谁也下不了手,我背后藏了一支尖锐的短钢筋,如果有人要伤害纪容恪,我立刻就能和他同归于尽,
顾温南没有办法,他见我神经恍惚呆滞,以为我出了问题,他看了我片刻,柔声问我还好吗,我格外警惕盯着他的两只手无暇作答,生怕他掏出什么武器来,我掌心死死捧住纪容恪的脑袋,我必须托住他,他呼吸太薄了,
顾温南检查了他肩膀的伤口后,他脸sè忽然无比凝重起来,这一丝凝重让我心里一跳,我下意识捂住耳朵,直勾勾看着他任何一点表情变化,我不敢听他,此时的我一点坏消息都承受不了,它会把qiáng撑的我彻底打垮,再也爬不起来,
“斧头砸中了容恪肩膀的骨头,看伤口所呈角度对方下手很重,目标是要他死,因为有一枚大概三厘米左右的长钉子斜着从xiōng口贯穿,同样是看角度和伤口结咖情况,推断出应该距离心脏位置应该很近,如果没有刺破心脏边缘,就是擦着掠过去的,很危险,从这里开车到最好的内科医院,需要一个多小时不止,车子不会一点颠簸都没有,很有可能使钉子角度更深入刺穿,就算现在没有沾上心脏,这一路过去也不一定了,”
彪子掐灭了烟蒂从门口跑进来,他声音特别沙哑,被浓烈的烟雾嘬的,“有生命危险吗,”
顾温南点头,“当然,这一次他比以往每一次的伤势都更严重,有一半几率发生死亡,”
我听到他最后半句话,我整个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彪子吓得立刻将纪容恪上半身抬起来,躲离开我根本止不住抖动的身体,他大声,“冯小姐别颤,把钉子颤进去,容哥就完蛋了,”
我吓得立刻不动,就像僵住了那样,如果之前还仅仅是濒临崩溃,最后一丝底线没有被突破和击碎,而现在的我已经彻底崩溃了,我愣怔了几秒,我仰面哭喊着问他怎么办,顾温南一语不发,他站在那里垂眸看着毫无知觉昏死过去的纪容恪,我觉得他手好凉,他气息太弱了,弱到我早已没有了勇气再去探听什么,我真的害怕,如果没有了,如果他不再喘息,我该怎么办,我会立刻疯掉,
何堂主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彪子靠住墙壁,他脸上也没有了任何波澜,我觉得他们都在送行,都在告别,都放弃了挣扎,在做最后的等待,等待什么,等待他死吗,
此时沉寂的空气让我茫然而恐惧,我忽然放开纪容恪的身体,朝着顾温南面前跪下去,他没想到会这样,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他也吓得怔住,他反应过来立刻也跪蹲下,他要把我扶起来,但我不肯,我捂着自己腹部,“我怀了容恪的孩子,我承认我很贪婪,最开始那个只想要摆脱贫穷的冯锦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要的不只是温饱,而是更多的物质,我要的也不只是一个男人对我好,而是可以和我相爱,我下了多大决心才服自己无名无份和他厮守,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最仗义的手足,这个孩子生下来没有正经身份,可我得给他个父亲,”
顾温南被我这番话震懵了,他盯着我肚子吞咽了口唾沫,“你怀孕了,”
我点头,他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能够怀孕呢,”他着话非常不可思议的笑出来,“你不能的,我没有想到容恪会让你怀孕,如果我早猜到,我会告诉你,你办不到这样的事,”
何堂主问他为什么不能,顾温南无比严肃,“她身体内有巨大的毒份残留,吸毒的人怀孕很冒险,因为毒瘾会消磨她形容枯瘦,食欲低下,对待zǐ gōng的伤害更无法估量,孩子生下来十有八九会出问题,不是肉胎畸形就是天生痴傻,健康的可能性很低,以我的医术就算下药保胎,我也不敢赌注会有多大效果,更不要提其他大夫,”
我预料到了,
我真的想过,但我总是想了一半就打断这个念头不让自己困扰住,求得一个心安理得的假象,可该来的总会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切都将注定,见到孩子那一刻,还能自欺欺人吗,当然不能,
可这是我和纪容恪的孩子,我放弃不了,我也不舍得,
他现在生死未卜,哪怕孩子生下来浑身都是问题,只要有一线生机,一丝可能健康的希望,我都不会抛弃他,因为我没有退路了,我想为他留一条根,一条身体内流着他血脉的根,
我仍旧跪在地上,顾温南也没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隐约劝诫我舍弃这个孩子,我浑身瘫软使不上一点力气,我真的觉得雷劈了我,狠狠劈了我,把所有不幸都砸在我头上,这个世界除我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是阳光明媚,唯独我,我披着一身风雨,
我用力摇头,这样沉痛的消息令一旁何堂主也陷入沉默,顾温南握住我肩膀,“当然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想,容恪没有过做父亲的经验,他不了解母体的危险对胎儿有怎样致命的伤害,他毕竟已经四十岁,他一心想要这个孩子,他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失去了在这件事上的判断和理智,他内心这份期待和珍视,我可以想到有多深,如果他知道孩子有很大可能是存在问题的,他许诺不了你什么,他也不会耽误你一辈子,毕竟不健康的孩子会成为你的拖累,也许他和我做同样选择,会放弃,”
我转过头盯着纪容恪,他平躺在床上,安静又温和,外面一丝微茫的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清清淡淡,俊逸无双,我chún角缓慢扯出一点笑,“你不是他,你也不是我,他也不是我,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哪怕是为我好,这一次我也不会理会任何劝,”
顾温南和我接触不多,但他了解我脾气,他听到我这样坚定的答复,也不再劝我,他把我硬从地上拉起来,他对何堂主,“华南省内的医院是不是不能露面了,九龙会那边一定在地毯式搜索你们,”
何堂主脸sè严肃点头,“九叔被容哥伤了,估计和他处境差不多,都生死未卜,你来之前我联络了手下人,他们收到消息,丽娜通知九龙会两个堂主暂停一切事务从华北赶过来,大概是九叔昏迷之前吩咐的,他没儿子,也只能托付这个女儿,不过丽娜这个人很奇怪,她看上去十分简单任性,但又似乎不是,这一次也是试探的好机会,”
顾温南思索了一会儿,“我在华南边境有一套公寓,可以先安顿下来,越过那边的麦田就是琵城,琵城我有熟人,等我通知他们就让容恪住进去,我想九叔顶多控制了华南,绝不会把势力普及到琵城那样不受人注意的二线城市,应该可以让容恪安心养伤,我会安排专家会诊,我来亲自手术,尽我全力保他平安,但这个修养过程会很漫长,一两个月都未必可以,你肯定要跟过去以防万一,而且你也有伤,必须接受治疗,那么华南在这期间的事宜,怎么安排,失去容恪,手下这么多人群龙无首,是九龙会趁机将其一举瓦解的好机会,等到你们回来,局势很难扭转,毕竟我们无法相信每个人的忠诚,在利益面前不会变质,”
何堂主不敢擅自做主,他犹豫看向我,纪容恪没有家人,他作为下属不好在性命攸关的大事上决策,万一出了问题,整个帮会无法交待,而我不同,我虽然没有名分,可他也没娶丽娜,而我肚子里有他的骨肉,这是最大的筹码,纪容恪手下最忠诚的将领,都会以我为尊,我会害自己的男人吗,好了皆大欢喜,坏了也是天命所在,
我此时不敢相信任何人,可除了托付给顾温南,纪容恪只有等死,虽然他人脉广势力大,但现在整个九龙会都因为今天的风波和他对峙,华南到底鹿死谁手,都还是未知,一夜都有可能天翻地覆,医院不是黑帮,不会掺杂其中屈服于谁,反而会跳出去以求得平安,我不放心把纪容恪的性命交给不认识的人,与其等死不如冒险赌一把,顾温南对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都那样友善,何况是纪容恪的兄弟,他不会看错人,
我低下头重新把他抱在怀里,我不敢动他身体,只能将他脑袋抵在我xiōng口,感受着自己心跳,他呼出的热气很微薄,在我皮肤上轻轻掠过,我才止住的酸涩又卷土重来,我吻在他chún上,一滴滴眼泪滚落在他面庞,“答应我,挺过去,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红唇 第一百一十章 永世沉沦
纪容恪心脏的伤经不得颠簸,所以走不了陆路,而飞行目标过大,太引人注目,最终何堂主选择水路,纪容恪在码头的生意很庞大,可大家只记得新标港口,却忽略了下瓦房的小码头,这边不赚钱,只给新标港口的生意做辅助和掩护,有他名下的三艘船,始终停靠在岸没有派上用场,下瓦房小码头距离我们所处的厂房不足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何堂主给那边工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找了一个车技最稳的开车过来接纪容恪过去,同时码头准备一艘船,十名配备武器的工人护送他和顾温南离港到达琵城,
工人赶到后,在门外车里没下来,按了两下喇叭,催促我们将纪容恪送出去,现在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很多关卡非常好过,一旦进入漏夜,盘查开始严格,以纪容恪这样的身份,很容易被盘查哨口宣扬泄漏出去踪迹,想要追踪他便变得轻而易举,毕竟找一个人有些难度,但一搜庞大的船,在海港上的目标性还是非常大的,
顾温南见我抱着纪容恪始终不松手,并没有对于外界的催促而产生动容,他有些着急,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他对我,“冯锦,恐怕再不走来不及了,他的伤势越耽搁越容易恶化,到时候不要我医术有限,华佗也未必救得过来,和死神抢人,都要争分夺秒的,”
我死死搂住纪容恪温凉的身体,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双脚掉眼泪,“万一我松开你带走他也救不回来,我不是连最后的温存时间都错过了,人不是都要抱着一个最坏的打算吗,才不会在洪水袭来时,太绝望崩溃,”
顾温南不知道该怎么让我放心,他也拿不准是否有确切把握将纪容恪平安无恙留在世上,他只能比其他大夫多些资本少些昏庸,却不是神人,可以桩桩必胜,
何堂主干脆朝彪子招了下手,两个人合力小心谨慎的将纪容恪从我怀中拖出去,我分明感受得到他在离开我,一点点从我掌心和温度里挣脱,变得冷却又空荡,但我却不敢太用力和掠夺他的人拉扯抢夺,唯恐伤他更深,何堂主带着彪子把纪容恪平放推入车后厢内,彪子关上车门,何堂主扒在驾驶窗口对司机叮嘱了几句,我捂着xiōng口痛的撕心裂肺,最后一眼,我刚才看了他最后一眼,他薄chún紧抿,苍白憔悴得像已经失去了生命,只还剩一丝灵魂徘徊飘荡,也不知什么时候终将破碎,
顾温南走过来蹲下,他轻轻握住我肩膀,非常绅士的拥抱了我,我心脏贴着他xiōng膛,听到他对我,“我一定让孩子有父亲,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承诺,太多男人给了我承诺,
可却没有谁做到过,
只有纪容恪,他从没许过我做不到的事,从没把最简单的颜sè描摹得绚丽无比却让我在掀起面纱时满满的失落,他总是给我最实际的呵护最踏实的东西,他唯独不曾戳破的,就是他和我的未来在这样的乱世天下该如何走,
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终于明白,当膨胀的欲望碰上了更qiáng大的死亡,都变得微不足道,你只想这个人活着,如果他可以活着,你一辈子见不得光又有什么,他在就好了,
他在你就能看到阳光,他不在你则永世沉沦在黑暗中,
活着还有意义吗,
半点没有,
顾温南松开我,我眼睛眨也不眨凝视他一步三回头离开厂房,他走了一条坑坑洼洼蜿蜒曲折的路,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深,泛着黑暗的寒意,我忽然间想到什么,极致的敏感让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我冲着顾温南背影大喊他名字,我眯了眯眼睛,“顾医生,容恪和我,都非常相信你,你明白吗,”
顾温南的身体僵住,他没有动,大约静默了两三秒钟,他转过身对我点了下头,便朝着仓库门外疾步走去,何堂主为他拉开后厢车门,让他坐在纪容恪脚下,他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上,他从车窗里探出手臂朝我挥舞了两下示意道别,我没有回应丝毫,而是面无表情注视着那辆车在夜sè下迅速消失,我怦怦直跳的心脏却怎么都平静不了,
顾温南没有看我,
他最开始离开厂房还一步三回头,似乎对我非常不放心,可为什么在我问出那句话后,他就再没有和我对上目光过,
我走出去,站在彪子身后,月光从头顶倾洒下来,一片茂盛的树林在对面沟壑之外的陆地上疯狂摇摆颤动着,很大的风,似乎能把房子拔地而起,华南很久没刮过这样的qiáng风了,
我盯着视线里再也看不到的车影,那边是下瓦房码头的方向,由于地理位置很偏僻,又不毗邻资源好的城市和国家,所以这片码头不知道被新标港口甩了多少,但它始终还存在,占用了不小的面积,我一直奇怪谁这么烧钱,不赚钱还维持干什么,原来是纪容恪的产业,他用每年上千万的筹码制造了最大的烟雾弹,把新标港口置身于看不清的谜团之中,才能三番五次脱离险境,躲过条子的搜查和同行的围剿,
这样聪明的男人,要怎样更聪明的男人,才能和他称兄道弟呢,
我深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顾医生和容恪认识多久了,”
彪子不太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想了一下,“大概十几年吧,容哥在九龙会那时候就认识,之前可能见过,但彼此都没有印象,具体的不了解,”
他偏头看我,“冯小姐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如果您认为顾医生会害容哥,那您放心,一定不会,”
我刚想张口出我的怀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掏出看了眼来显,是霍砚尘,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他自己挂断了,我以为结束,没想到他迅速发过来一条简讯,让我速接,我没了法子,只好在他第二次打过来时,按下接听键,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我藏在哪里,我知道他和纪容恪之间面和心不合,我当然不会bào露,我只我自己在厂房,他那边沉默了片刻,“九叔昏迷,正在抢救,丽娜差点把华南翻了个个,她要找纪容恪,丽娜不足为惧,可她现在掌控了九龙会,九叔昏迷前交代了保镖,把他的私人印章给了丽娜,九龙会那群人见章就服从命令,现在丽娜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我,“容恪这边的纪氏也不是吃素的,丽娜不蠢,她不会贸然让两边交锋,现在两边都群龙无首,可九龙会毕竟不是华南落地生根,在这边想要翻天覆地,恐怕纪氏不容,”
“你以为丽娜就奔着纪容恪吗,现在他受了伤,命悬一线,他护不了你,他连自己都护不了,丽娜如果够狠,她会在九龙会左右堂主谋划下,一点点吞噬掉,纪容恪是一只受了重伤的豹子,他的战斗力大大降低,九龙会这样机会不把握,还指望何时吞掉纪氏,丽娜作为女人,这样的雄心壮志还需要男人扶持,所以她现在第一个目标先是铲除你,你该知道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安心筹备婚礼待嫁,纪容恪会因为九龙会掌管权的巨大诱惑而对九叔毕恭毕敬,对她呵护有加,面子工程总能做得到,现在呢,丽娜失去了丈夫,她的声名和尊严成为了华南上流社会的笑柄,她这口气咽得掉吗,她父亲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她从一个只需要享受的千金被迫承担起这么庞大的任务,她不废了你泄恨,她都不是我认识的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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