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她们一哄而散,为首的男人动了动身体,他半张脸bào露在灯光下,我吓得一抖,我掐了掐席情,她转过头来,盯着男人辨认,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金老板。”
金老板叫金玉贵,他是九十年代最早一批下岗经商发迹的人,他没有多余产业,只这一个赌场,手底下养了一群会搜刮的漂亮荷官,他手握十年长约把我们这群小姐钳制得死死的,每年杂七杂八加起来足够他富得流油。
他这人特别yīn,我们内部都知道给赌场惹了麻烦的会被保镖上刑,轻的扒了衣服拿工具抽打,重的关进地下室不知道会经历什么,等到再出来神经呆滞话也不会,金老板不常来,他常年陪着小三周游世界,可一旦过来,不管是我还是席情,哪怕混得再风光,见了他也不敢喘大气,否则到他手上就是一个死。
金老板盯着席情通红的眼睛,“你要去找谁同归于尽。”
我将席情手腕抓的紧紧的,我最怕她错话,因为她现在一点也不理智,可我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席情忽然冲过去拉住金老板的手臂,她哽咽哀求,“淳淳死了,他是被马太太活活折磨死的,您去看一下尸体,我咽不下这口气。”
金老板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她,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事情有转机时,他猛然抬起手臂照着席情的脑袋狠狠劈下,他掌心重重拍在席情脸上,顿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红手印,席情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亏,她整个人明显呆住,保持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愣在那里。
发哥看到这一幕没什么反应,他和席情原本就不对付,她挨打对他来反而挺解气的,他曾经过席情这脾气再不收敛早晚吃大亏,没想到真让他言中了。
金老板又将目光移向我,他皮笑肉不笑语气十分yīn森,“你呢,要去找谁解决。”
我不敢话,我看着头发凌乱狼狈的席情,赶紧摇了摇头,金老板伸手用力捏住席情的下巴,让她抬起脸面对自己,他眼底的目光非常恐怖,他嘴chún非常厚重,因为常年吸烟是深紫sè的,我一直觉得他长的吓人,跟阎罗王一样。
席情被打的那半张脸有血迹从chún角溢出,我很想过去把她拉过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打她一下,他下手实在太狠了。
金老板问她,“你这口气现在咽得下去吗,如果还不能,我再帮你,直到你咽下去为止。”
席情眼睛里是不甘屈服的倔qiáng和痛恨,她咬牙切齿,“我死也咽不下去,你可以把我打残废,但郭局长如果来找我,你自己解释。”
金老板不屑冷笑,“马总背后的靠山是谁,你以为郭局长就敢帮你撑腰吗。仕途和商场上的人,最不愿意趟浑水,一个女人而已,他能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去帮你出口气?”
“可淳淳是华盛的人,你是华盛的老板,你场子里荷官被人玩儿死,你就可以一声不吭吗?”
“我为什么要吭,跟我有关系吗。”
金老板完这句话将席情的脸狠狠一推,她身体朝后踉跄了几步,我眼疾手快扶稳她,金老板一边用丝巾在指尖上擦拭着,一边云淡风轻,“死了个鸭而已,多大的pì事,我值当出面吗?”
席情咬着牙从我怀里挣脱开,她披头散发朝金老板扑过去,我被她忽然的疯狂吓得失声尖叫,金老板侧身避开她攻击,只轻轻抬腿一扫,席情扑了空,身体像失重的飞机在空中一晃而过,最终狠狠坠落在几米之外的墙根。
红唇 第十七章 怎么舍得拒绝
我不知道站在路边等了多久,直到午后的日头晒得我眼前发黑,我想找个台阶坐下来休息片刻,始终沉默不语的何堂主忽然越过我头顶看向对面的十字路口,他,“纪先生到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对讲机通知金苑内部,一边一边眼神示意我,我赶紧跟着他走,站在人行道上。一辆黑sè的加长轿车从人cháo拥挤的长街驶过来,停稳在路口。
我不懂那是什么车,街道上从没见过,看上去很有气势,车身巨长,非常大气磅礴。
车窗缓慢摇下,露出纪先生那张面无表情的清俊脸庞,他没有戴墨镜,穿着灰sè西服,阳光恰好拂过窗口,将他那双盛满波涛的眼睛照得清亮有神,我看到他那一霎那,看到他平和沉静的眼神,就觉得自己有救了,不再是独自挣扎。
我望着他的同时眼前泛起大片水雾,他的脸在我视线里愈发不真切,好像是沉没在湖泊里。
何堂主走过去拉开车门,纪先生从车里下来,锃亮的银sè皮鞋闪着寒光,落在一处水坑旁边。他直接朝我走过来,停在我面前,他个子比我高出许多,逆光而立时完全挡住了阳光,把我困在一片yīn影内。
他垂眸望了我许久,我怯声喊了句纪先生。
“抬起头。”
我不敢动,任何人在他面前大概都是懵的,他失去了耐心,索性伸手钳住我下巴,我被迫仰起头接受他的审视,他眯着眼在我脸上仔细观察着,“你哭了。”
我不只是哭,我是怕,是畏惧,对于死亡,和等待死亡的沦陷的悲哀。我抿着嘴chún没有回答他,身体却已经开始颤抖,他蹙眉再次问我为什么哭。
我原本还能坚持,但在他问完这句话后我所有隐忍都溃败了。
我哭着央求他,“求纪先生救救我。”
他盯着我泪流满面的脸,思索了几秒,他十分谨慎用手指摸住我衣领向下压,最终停在xiōng部,他敏锐的目光朝下探了探,在发现我身上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后,他紧皱的眉宇松开,右手非常自然揽住我肩膀,对我进去讲。
何堂主跟在我们身后一同进入金苑大门,门内大厅两列站立整齐的保镖和侍者,足有数百人,见到我们进来后,整齐划一高喊纪先生,那声音高亢恢宏,震动山河,吓了我一跳。
这场面这阵仗可是真的气派,我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也都是一群黑衣男人,戴着墨镜,人高马大的,对着为首的男人喊大哥,但现实中我就置身其中,而且还挨在他身边最近的位置,我忽然觉得有点像梦,不太真实。
所有人并没有表现出八卦,因为纪先生身边慕名主动靠上去的女人太多了,他们自然而然也把我当成了那样的人。我们穿过大厅在楼梯口迎面遇到了商姐,她身后跟着俩小姑娘,也就十八九岁,扎着马尾,妆容很浓,但厚重的脂粉下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好像是被客人退了台,因为不太懂花活,没伺候好,客人不满意,钱也没赚到,商姐正在训她们,她看到纪先生过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甜笑着和他打招呼,她是金苑首席妈咪,人际关系玩儿得漂亮,听纪先生对她也给足了面子。
商姐的脸特邪门,能在拉皮条行业混到这个地步,没有太年轻的,正儿八经现实里,最少了也得三张多,可她都过四张的人了,看着和我没什么差别,皱纹得拿放大镜找,凡是不知道她真实年龄的,打死都不信她这把年纪了。
我听席情过,商姐三天就要睡一个童男,平民百姓没机会睡童男,她不同,她是夜场妈咪,见多了下海的男人女人,是不是雏儿她摸一把就知道,所以凡是到金苑当鸭的,她都尝了鲜,而且她还养了只小鬼,是那种恶鬼,从泰国大师手里请回来的,每天喂血,它就保着她青春靓丽,如果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她还真胆大,不过也算没白费,这副脸孔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
她伸手在纪先生肩头掸了掸,“好多天没见容哥过来了。”
纪先生,“上个星期才来,你不知道吗。”
“我能知道吗。”商姐yīn阳怪气撒娇,“容哥前脚坐下,后脚那些小狐狸就凑过去围住,都是我手下tiáo教出来的,狐媚人本事大着呢,容哥要是看上了谁,可别瞒着我。”
纪先生笑了笑,“你好不容易教出来,我当然不能夺你所爱。”
商姐其实早就看见了我,她抱着胳膊站在高出我三级台阶的彩灯下,“这不是金玉贵赌场的头牌荷官冯锦吗,容哥这是?”
她挑了挑柳叶眉,欲言又止,纪先生手没有从我肩膀上拿开,他笑而不语,商姐扯了扯chún角,笑得跟九尾狐一样,“怪不得我挖不过来,感情这小妮子心气这么高,眼睛早就盯准了枝儿,瞧不起在我手下赚那点肉汤喝。”
她着话往旁边侧了侧身体,让出一条通道,纤细白嫩的手指却勾住纪先生领带,给他拆了重新系好,她这动作做得十分娇媚自然,仿佛再正常不过,她最后收手时还不忘用指头戳了戳纪先生的腰,我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们的关系。
“容哥呀,可千万记得注意腰,上一次枪伤您还没好呢。”
纪先生闷笑出来,“我知道。”
商姐撩了撩垂在肩头的卷发,她朝我点了下头,便扭摆着臀部下楼。
纪先生将我带到他的私人办公室,何堂主没有跟进来,而是在我们进去后,从门外将大门关上。
我拘束站在门口,我其实最害怕和他独处,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太压迫。
纪先生随手脱下西装扔到沙发上,他把领带扯开,解了两颗扣子,似乎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闭眼睛沉默了片刻,他再次睁开眼时,眸底有些猩红的血丝,但已经褪去了疲惫,他发现我还站得那么远,有些无奈让我走过去一些,我听他的话走到沙发旁边,刚想停下,他,“再过来一点。”
我迟疑着迈步又走过去一米,他原本托着下巴的手忽然伸出指了指他旁边,“这里。”
我有求于他,当然不敢违抗,我绕过桌子站到他指定的位置,他偏头凝视了我几秒,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你很怕我。”
我,“华南的人都怕您。”
他从烟盒内摸了一根烟出来,“为什么。”
我想了一下,我总不能因为你yīn险jiān诈歹毒凶狠,这毕竟是道上传言,他没有伤害过我,相反还救了我三次,这话谁都能出口,唯独我没资格去质疑。
我盯着他深陷的眼窝,“因为您的气场太qiáng。”
他笑着问我,“是这样吗。”
我是,他嗯了一声,脸上表情不相信,他举了举指尖夹着的烟,“你喜欢男人抽烟吗。”
“平心而论,我不喜欢,不吸烟的女人应该都不喜欢。”
他,“我也不喜欢女人撒谎。”
他靠着椅背盯着我,他眼神里的光太jīng明,好像可以化为利剑穿透世间一切坚硬的东西,削铁如泥。
我只好坦白,“因为您不是好人,至少大众是这样界定。”
他笑着问我,“那在你眼里我是好人吗。”
“在我眼里是。”
他笑容更加明朗清俊,“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如果你和我更加深入后还这样评价,我会很开心。”
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他收敛脸上的笑容后,将烟重新塞回盒里,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找我有急事。”
我刚要张口,他忽然抬手止住我,颇有乐趣,“让我先猜猜。”
他从椅子上起身,慢慢朝我这边踱步而来,他目光专注凝视我眼睛,在和他的对视中,我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好像所有秘密隐私都被他一目洞悉。
“第一,你要我帮你制约马总,为赌场刚死的人讨法,第二,你想求我救一个女人。第三,你要我帮助你逃离赌场。”
我整个人都呆住,无比惊愕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反应十分平静,身体斜靠住办公桌,端起一个陶瓷杯子细细品着。
我不可置信您怎么会知道,他,“华南所有涉足江湖的场子,都有我眼线,如果不能知彼知己,我随时都会被算计。这条道上混的人,都非常jīng,我想要相安无事,他们未必肯屈居我下。而至于你,赌场的波诡云谲血腥yīn暗你都见识了,换做任何人都会想逃脱,谁愿意等死。”
我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渴望与澎湃,我声音颤抖问他,“您愿意帮我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除了第三个,其他的我不能答应。”
我心被浇凉了半截,第三个对我当然很重要,可救席情为淳淳讨公道也同样重要,我无法取舍,他看出我的犹豫和失望,他,“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必要去趟浑水,我对你存在的兴趣也仅仅局限我可以解决掉威胁你的事。华盛赎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非常有名的发牌小姐,场子很难放人,你一下丢给我三个难题,我当然要放弃掉其中两个。”
“纪先生,我不知道您有没有过很凄惨狼狈的时候,我承认在赌场姜环始终保护我,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抵抗不了的人,席情和淳淳对我而言是家人,是兄弟姐妹,他们一个惨死,一个生不如死。我知道我不该冒昧来找您,可我别无选择,从我跑出赌场心里发誓再不回去时,我就已经走投无路,您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纪先生沉默不语,他听得出我话中的决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无助和崩溃,他眉峰蹙起一条细纹,“我可以得到什么。”
他抬起眼眸,“既然是交易,那就谈妥筹码,这三件事我做到,你给我的回报是什么。”
我捂着自己xiōng口大声,“什么都行,如果纪先生需要,我可以为您去死。”
他因我坚决果断的语气一怔,随即喉咙发出一声闷笑,“真有趣。”
他将掌心托着的杯子放回桌角,“以后倘若我需要你实现诺言,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成交。”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反应了很久才相信,他是真的答应,我几乎喜极而泣。我知道在华南能够从金玉贵手中要人的寥寥无几,而能够帮我的更是一个没有,谁会莫名其妙去为自己惹麻烦呢。纪先生这里是我下得赌注,我也仅仅是赌了一把,总好过坐以待毙,没想到他真的被我动愿意出头,我一边哭一边对纪先生发誓以后万死不辞报答他,刀山火海绝不犹豫。
他非常好笑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用手在我脸孔和chún上抹了抹,他十分轻柔,我没想到他会突兀做出这么亲密的举止,哭声戛然而止,我被他指尖滚烫的温度惊住,心跳好像在被他触摸的那一瞬间凝滞。
我绷直身体错愕看他,他眼睛内含着笑意,指腹还压在我濡湿的chún上,“虽然这笔买卖极其不划算,但没办法,我就是不忍心拒绝你。”
红唇 第十八章 赎身
金苑和卡门宴是华南最大的两个夜总会,二者权势财力平分春sè旗鼓相当,也在暗中较劲,每年到华南各个城市的客流量多达几千万,这些人中喜好烟花柳巷的款爷,更是数不胜数,养活了这边的发廊花街,而最风光的当属金苑和卡门宴。
非常传奇在于,这两个夜总会的背后老板年纪都不大,背景十分qiáng大神秘。同行是冤家,他们不争不抢,各扫门前雪,赚得富甲一方,金苑的纪先生,卡门宴的霍老板,都非常争qiáng好胜,城府手段yīn狠得令人发指,却始终相安无事,也令人生疑。
我在卡门宴做陪侍女郎时,接触了华南许多上层人士,据听纪先生和霍老板都曾共侍一主,组织在九十年代非常庞大,盘踞北方,纪先生先脱身出来自立门户,半年后霍老板也出走到了华南,双双混得风生水起,其他的交集不祥。
纪先生傍晚出去赶赴一个应酬,对方是税务方面的政要,一个地位十分高大的人物,需要他亲自去拉拢。他离开后我被何堂主安顿在金苑二楼的包房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刚起床洗了澡,何堂主正好敲门找我,我问他去哪里,他纪先生在楼下等我。
我们等待电梯时,我一直盯着他左臂的伤愣神,我没见过何堂主打架,不过他贴身侍奉纪先生,想来身手一定错不了,而且伤口的位置不像是被别人弄的,靠近内侧,可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使他受伤,我问他是不是遭人暗算了,他先一步走进电梯,等我进去后他按下一层关住电梯门,盯着前面的铁壁对我,“我自己砍的。”
我愣了一下,“你自己…砍自己?”
这人有病吧。
我觉得真好笑,我问他为什么,他面sè冷静,“纪先生责罚我办事不力,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听他完,又将目光移向他受伤的手臂,“这么狠?对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电梯门打开,我跟在何堂主后面走出去,金苑白天没什么人上班,就几个值班的前台和保镖,因为地盘大,装潢又极其高端,所以寂静下来显得尤为空荡,何堂主一边推开大门等我走出去一边,“纪先生是不讲情面的人,谁犯了错都会严厉惩罚,等到铸成大错就来不及。”
我在卡门宴工作时就知道道上大佬对于手下人其实挺狠的,两拨人马动起手来,和动物一样护犊子,出个头做个脸人之常情,然而一旦威胁到自己利益,翻脸无情,混江湖的人十有八九冷血无义,纪先生长相绅士儒雅不代表他心就慈善,他能够舍掉利益出手帮助我,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跟随何堂主走到一辆银灰sè的轿车前,他为我拉开车门,我看到纪先生正坐在里面,他穿着黑衣黑裤,手上拿着一罐咖啡,他没有回头看我,而是盯着街对面的一家旗袍橱窗,我坐进去后何堂主把门关上,他绕到车头坐入副驾驶,回头询问纪先生是否开车,纪先生手触摸在玻璃上,他指着橱窗摆放的一件宝蓝sè旗袍,“我第一次见你,你身上就穿的旗袍,之后每一次都是。月牙白,玫瑰紫,开衩很低,领口很高,我觉得你最适合蓝sè。”
他完将脸转过来,“你觉得呢。”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颜s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我一样,那就是钱了,我对于金钱的执着和欲望,胜过对这世间一切感情,我爱姜环是因为在我所接触的男人中,只有他正儿八经和我谈爱情,而不是肉欲和包养,当然,很多男人都可以谈,但他们没有姜环有钱。
我对纪先生,“您觉得我穿蓝sè好看,那我以后就穿蓝sè。”
他非常满意我的回答,挑了挑眉梢笑得意犹未尽,“你很听话,保持住。”
我们乘车到达华盛时,也是这边生意最冷清的时间段,赌厅内就几张桌子坐了人,大部分都空着,地上几千枚烟头和酒瓶,四躺八仰还没人来得及收拾,何堂主与保镖在前面开路,我们一直走楼梯到达三楼,停在金老板的办公室门口,此时大门紧闭,走廊上悄无声息,正因为这份死寂般的安静,将里面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喘息声放大得十分清晰突兀,纪先生垂眸看着地面,他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我有点臊得脸红,他没有任何反应,何堂主看了他一眼,便抬起脚用力踹了踹门,里头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似乎是惊吓到了,椅子好像被踢翻,发出接连滚动的巨响。
金老板有些不耐烦,他抻长了脖子无比烦躁大吼,“我他妈不是了不要打扰吗!”
何堂主手背在身后,他对着门喊了一声,“五爷。”
里头听到这称呼立刻怔住。
这是一个排行,只有混道上的人才清楚,虽然是尊称,可一旦喊出来,都不是跑到你地盘上嘘寒问暖拉帮结派的,白了,就是找你老小子要点结果,你痛快交出来。
如果是地位不如他的,会挂上姓氏,比如金五爷,如果是地位高于他的,直接省略掉形式,我记得很清楚,纪先生手下保镖曾对我三爷,证明纪先生甚至高过了武三爷,那么他的江湖地位,最次了也是第二。
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门被人打开,我看清楚那人熟悉的面庞时整个都呆住了,“粟粟?”
我死也想不到是她。
她大还没毕业,成绩不错,文体骨干,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脑瘫,就这么一个男孩,家里人舍不得扔,就带着东奔西走看病,花钱跟丢擦pì股纸一样,家庭主要来源除了粟粟做包工头的爹,就是她,她跟我们,就只发牌赚钱,赚得少不眼馋,她不求大富大贵,够弟弟治病就行,在我眼里她纯得跟白茉莉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和金老板干了那事,打死我我也不可能相信。
她脖子和锁骨上全是红印,好像受了虐待似的,脸上还有齿痕,沾着唾液,满是cháo红,我不是没经历过,我当然清楚那代表什么,她一只手还在头发上整理着,在看到我时所有动作都僵住了,她反应过来立刻想要关门,被何堂主迅速用一只脚抵住,他脸sèyīn沉得像煞佛,粟粟吓得肩膀一抖,她推开我想要跑,我一把扯住她头发,“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我问了也是白问,她压根儿没想,她推开我跑出去两步,我大喊她名字陈粟粟!她停下后没回头,就捂着脸,声音含糊不清,“冯姐,你别问了,不清楚。”
她完就跑了,留给我一个仓皇的背影和巨大的疑问。
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都他妈喂了狗吗?
金老板从里面迎接出来,他大概算计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想到是纪先生亲自来见他,更没想到竟还带着刚逃出去的我,他冷冽的目光在我脸上驻足片刻后,便不动声sè的移开,他主动笑着朝纪先生伸出手,“纪先生安排何堂主过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大驾光临。”
纪先生并没有和他握手,他装作视而不见,“有些事我来谈比较好,何况金老板的身份,我怎么能如此不给面子。”
给面子但其实拒绝握手已经是极大的下马威,金老板脸sè不是十分好看,但他没有发作,他侧身邀请纪先生进屋,纪先生坐下后,何堂主从保镖手里接过一个银白sè的密码箱,他把箱子放在桌上,对着金老板掀开箱盖,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钞票,“纪先生今日登门,是为冯锦小姐赎身。”
金老板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门牙,“给冯锦赎身?纪先生给一个荷官赎身,是唱的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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