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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是深海,是黑洞,是悬崖,
她抓不到一丝支撑自己呼吸的东西,
纪容恪是一个让女人窒息的男人,
她还清楚记得那是冯锦与贺渠领证成为夫妻的日子,纪容恪傍晚回来一声不吭,把自己反锁在书房,任谁敲门也不开,贺润急得在门外嗓子都喊得沙哑,可他仍旧不开,她实在没了法子,顾不得会让他生气,找管家要来了备用钥匙,开了锁进入,
那是贺润见到的最狼狈最狰狞也最邋遢的纪容恪,他置身在一片几乎迷了人视线的烟雾中,他身影都看不清了,他不知道抽了多少根,从门口一直到窗边,到处都是烟蒂与空了的烟盒,她看到这样一幕,在浓雾中呛得咳嗽起来,她不清楚是自己哭了,还是呛得难受,她流了好多眼泪,到最后他已经在她眼中成为了特别模糊的一道白光,
他手上还夹着一根烟,他知道她进来了,即使她一句话都没有,他盯着窗外闪烁的灯火,他张口嗓子哑得像是被刀尖狠狠戳过刮过一样,
“贺润,我完了,”
一地凝结着浓雾的眼泪从贺润眼眶内溢出,在纪容恪这句话时,挂在了睫毛上,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他完了,现在贺润明白了,因为他爱冯锦,早已在很久之前就成魔成痴,他不知道,当她嫁为他人妇时,他才知道她有多重要,
贺润将车窗摇上去,她用力吸回啼哭的冲动和酸涩,司机试探问她还下不下去,
她摇头,闭上眼睛,再不愿看外面那落魄狼狈的男人一眼,“回去,”





红唇 纪容恪番外十 执笔判半生缘
何一池曾经问过纪容恪,等冯锦出来怎么安置,
纪容恪当时刚下一个会议,正满身疲惫窝在沙发里,他脸上和鬓角染了一丝风霜,这风霜不是岁月的风霜,而是思念的风霜,每熬过一天,他就会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数字,市面上买不到那么以后的日子,他索性自己一笔笔计算在纸上填满,整整做了十三年,
纪容恪以前从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让他觉得罪恶,何况他为此做了两天,熬得眼睛都红了,还耽误了一个合约,
何一池觉得失去冯锦的纪容恪,变得比以前更加固执更加深不可测,他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抵抗与戒备,再没有丝毫的温度,哪怕面对着贺润,甚至一一,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再再没有那样真情流露的温柔,
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冯锦,曾经他来不及做,现在他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可惜她看不到,他只当赎罪给自己心安,
当时何一池问完他,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眼,“我会娶她,我早就该这样做,”
何一池抿着嘴chún,他犹豫很久问纪容恪,“贺家倒了,贺小姐没有任何退路,失去了这段婚姻让她立足,她在华南的处境也非常糟糕,容哥只想着弥补冯小姐,顺应自己的内心与感情,那么贺小姐呢,她也只有三十一岁,”
纪容恪怔了一下,他眼前浮现出那个为自己做饭煲汤熬粥泡茶的女人,他那晚惊讶于她突飞猛进的棋艺,也惊讶于她忽然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温婉气度,她仿若用了半年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像一个成熟而理智的女性,对男人有着很大吸引力的女性,纪容恪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觉得贺润让他充满了疲累感,她也会为他分担一些事宜,虽然她没有冯锦聪慧,但和从前的她相比也进步了太多,纪容恪当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他看一眼,但感动并不等于爱情,他是男人,男人和女人对于感动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他除了用金钱弥补,别无他途,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沉默凝视着窗外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良久才,“再看吧,”
临近年末那几天,一一的校期末考试,纪容恪把所有助手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名助理,让何一池全程陪同一一直到她放假,
何一池并没有把这件嘱托看得多么困难,一一非常乖巧懂事,也很沉默寡言,她不惹祸不吵闹,连最基本的孩子都会有的挑食毛病也没有,她有时候成熟听话的让人觉得心疼,就好像她很害怕什么,怕自己没有妈妈之后,爸爸也不要她了,
纪容恪疼爱一一,但这份疼爱建立在她是冯锦的骨肉上,也建立在一一很像冯锦的基础上,纪容恪并不是一个存在良心与热度的男人,他冷冰冰的只爱自己,自私又无情,如果不是冯锦,这世上根本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唤醒他沉睡蛰伏了那么那么久的灵魂,
然而何一池忘记了冯锦的倔qiáng怎么会不遗传到一一的身上,她血液里完全流淌着和冯锦一模一样的固执,这份固执让她听不得半点亵渎和嘲讽,以致于对骂她没妈的孩子,一一直接扇了对方一巴掌,而且扇得特别狠,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大,大约是因为纪容恪的缘故,他腕力惊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被一一抽打的男孩跌撞在讲台上,额头在桌角磕出了好大一块青紫,当时便流血不止,不断啼哭,
老师送受伤孩子去医院的同时立刻联系上了何一池,将一一打人的事告知他,并转达对方家长要求面见商量赔偿的qiáng硬想法,何一池知道纪容恪对一一虽然疼爱,可也十分苛刻严格,他当然不敢将这样的事讲出来,便企图瞒天过海偷偷摸摸解决掉,大不了拿个几万块钱,纪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票子,何一池深得纪容恪信任,多了不敢,千八百万的账,他做主完全没问题,何况五位数的小钱,
然而何一池最终还是没有瞒住,纪容恪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一一的行为,他对何一池发了火,何一池自知理亏,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本以为纪容恪要怪罪自己,连带着一一也遭殃,没想到他竟然在喝了一口茶后开始神志不清,“一一打了那个孩子,错了吗,”
何一池点头,“错了,”
“错在哪里,”
何一池,“小孩子当然不能随意动手,何况她力气又随了您,非常大,”
纪容恪自斟自饮了一杯红酒,他舔了舔chún上沾着的泛着红光的酒渍,“那你错了吗,”
何一池立刻把头埋得更低,“错了,我不该隐瞒您,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您真相,让您对一一小姐进行管教和服,”
纪容恪把空荡荡的酒杯置于桌上,他搓了搓手指上的濡湿,“你是错了,但没有错在这上面,而是你为什么不带着一一教训他父母,”
何一池刚想点头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眸有些错愕看着纪容恪,“什么,”
纪容恪脸sè陡然变得无比yīn沉,“我女儿有没有妈妈,是他们这群人有资格指指点点的吗,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孩子的一言一行,是父母的影子,一一是我纪容恪的女儿,华南谁不知道,这样侮辱她,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已经快三十年没碰到过如此不怕死的人,我不应该成全他们吗,”
何一池这才听明白纪容恪的愤怒因为什么,并不是一一作为小女孩打了同,而是她打轻了,应该连家长一起打,
没有妈妈的野孩子,这句话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会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与yīn影,大人比孩子清楚,孩子懂什么呢,除非是家长背后议论被孩子听去,耳濡目染之下才得满嘴刁钻与渣子,小孩教育小孩,大人自然是去教育大人,
何一池笑着好,一定办妥,
纪容恪冷笑了一声,他推开茶盏与酒具,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在抽屉里不断翻找着合约资料,可找了很久也没有收获,他问何一池,“贺宅的产权证明呢,”
何一池,“在公安那边压着,这份祖产根据评估,价值超过了贺归祠从政半生的总薪资三倍之多,属于不正当非法所得,已经被上缴了,择日拍卖,”
纪容恪蹙眉,“我不是打过招呼,贺家祖宅我要了吗,”
何一池非常无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贺家太有声望,多少黑白两道的人都盯着,也都想要拍下,政府那边也不好这样私自和您交易,怎么也要公开,不过出不了太大意外,基本还是落在纪氏手里,”
“我不等,”
纪容恪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何一池接下来的辞,“夜长梦多,我必须要赶在拍卖会之前把宅子套到自己手里,你去找局子那边沟通,三天之内我要个结果,”
纪容恪完从椅子上起身,他拾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反手披在身上,何一池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出办公室,在公司正门口分开,何一池带着两名手下往政府方向驱车离开,这事纪容恪不好亲自出面,他便偷了个闲,驾车回别墅,
纪容恪才推开客厅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在空气中扑面而来,十分的汹涌刺鼻,
他最讨厌喝药,他宁可流血也不愿喝药,尤其是那倒胃口的苦药汤子,可偏偏贺润为了医治好他胃口,开了几十副中药,一天一副熬给他喝,他忍了一个星期,几乎就要濒临崩溃边缘,
他换了衣服脱掉鞋子,从储物柜内抽出一份有关拍卖流程的文件,走到沙发上坐下,他吩咐佣人打开落地窗,将中药味散一散,然后掏出方帕捂住口鼻,艰难的呼吸着,他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正在喝汤药,贺润牵着一一从楼上下来要去钢琴,她们同时看到因为一碗药而险些被憋倒的纪容恪,贺润蹲下抱住一一笑着,“看你爸爸,什么都不怕,却怕苦味,他还是英雄吗,”
一一呆呆看了纪容恪片刻,在他终于为了父亲的尊严和面子而蹙眉guàn下那碗药后,一一点头也露出一丝笑容,“是,”
纪容恪那一刻觉得,药不苦了,甜滋滋的,
他感激,感激上天让他遇到了冯锦,又让他得到了那么像冯锦的一一,
此时贺润站在二楼转角处看了很久,她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捏了捏,她知道迈出这一步,他就真的再不属于自己了,从头到脚,断绝得彻彻底底,她艰难而用力的握了七年半的名分,从此灰飞烟灭,化为一缕不甘又不得不放弃的魂魄,
她想了这么久,想到形容憔悴瘦骨嶙峋,想到肝肠寸断食不知味,她真舍不得啊,她舍不得纪容恪,更舍不得自己葬送了这么多年却一无所得的青春,
但她更不想败给冯锦,不想败给那个为了纪容恪什么都能做的女人,
她闭了闭眼睛,将溢出眼角的泪水抹掉,她下楼朝沙发一步步走过去,最终站在和纪容恪相对的位置,她颤抖着伸出手,递上去一份文件,那文件小心翼翼包裹着蓝sè的封皮,没有染上一丝褶皱,她是那么用心,用心对待自己最后是纪太太的时光,
纪容恪腾出手接过贺润递来的文件,他并不经心随意翻看了一眼,却为标题那五个硕大醒目的黑sè楷书看得一怔,
离婚协议书,
他蹙了蹙眉,取下叼在嘴里燃着的香烟,抬眸看她,“什么意思,”
贺润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们结婚七年半了,熬过了三年之痛七年之痒,我也帮你一起拉扯大了一一,我陪你走过去了冯锦入狱你最崩溃艰难的那几年,我觉得自己做妻子仁至义尽,可做女人,我很悲哀也很失败,我不够优秀,还非常笨拙胆小,这几年你保护我,我们相敬如宾,但是容恪,女人要的不只是丈夫的敬重,而是爱情,我宁愿你和我吵架,和我冷战,和我面对面大喊,也不愿意你对我这样百依百顺,但却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我曾经想我能等,十三年那么长的日子,你可以因为冯锦忘掉孟合欢,又怎么不能因为我忘掉她,可我输了,我坚持了一半的时光,我承认我熬不到那一天了,冯锦太qiáng大,我打不败她,我只能打败我自己,打败我的青春我的执着我的坚持,输给你对她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心,”




红唇 纪容恪番外十二 那年那巷,那人那情
纪容恪选择尊重贺润的想法,他将已经写成的财产补偿重新删减掉,只标注了贺宅归属权,他扫了一眼贺润背对自己在楼梯口的身影,他看到她一颤一颤的肩膀,以及剧烈起伏的后背,他知道她在哭,他觉得心上堵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压得他喘息都困难,七年半的时间,不算长可谁又能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伏在窗子上眺望的样子,只要她看到他,她就会立刻飞奔向门口,去迎接丝毫不热情的他进门,她怎会看不到他平静的脸sè,又怎会看不到他吝啬给予的温柔目光,她毫不计较,用她的执着她的善念,陪伴了他这么这么多天,
纪容恪与冯锦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她固执任性,刁蛮冷漠,聪慧得自私,喜欢耍手段,爱搭不理若即若离,她身上的臭毛病太多了,他最讨厌她翻白眼,最讨厌她不苟言笑像一个雪人,最讨厌她恨不得掌控一切的野心和姿态,她虽然温柔,可她也狠毒,她虽然简单,但她也贪婪,她虽然漂亮,可她也有一份蛇蝎心肠,和她的美人脸对比之下丑陋无比,这样看上去贺润简直胜过她数十倍,
纪容恪忽然闷笑出来,可他就是上了她的当,受了她的蛊,而且还病入膏肓,他从不曾想过,也认为根本不能发生,一年的时光足够了解一个人多少,他在对她知之甚少的情况下,还是陷了进去,
可叹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在她身上身心皆失,连毛孔都没漏掉,
纪容恪将笔尖下移滑落在左下角位置的甲方签名处,他盯着下面贺润两个字,她字迹非常虚弱,似乎没有力气,润里面的王字,她应该是颤抖着写下的,这两个是她这辈子写下的最残忍也最艰难,
她写字喜欢倒chā笔,而且倒得特别严重,有这毛病的人很多,可哪个也比不上她,她倒起来简直闻所未闻,连三点水都喜欢写了中间再添上下那两点,还喜欢用左手,纪容恪盯着贺润的黑体字怔了许久,他发现自己其实也并非对她的一切完全无所知,
他看得到,只是他懒得去关注和记下罢了,
纪容恪加紧处理完手上工作后,与贺润在三天后赶回琵城,到达南区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贺宅还没拍卖下来,琵城有一套四合院,她先在那里安顿,等到贺宅拿回居住权,她再返回华南找个差事做,她没有孩子,也没了爹妈,就一个无依无靠上了年纪的老保姆,给不给工资无所谓,就是看她大起大落太可怜,想要跟在身边陪着她,俩人一起就个伴儿,贺润压力不大,她只要有住的地方,找一份养活两个人的薪资工作并不难,
她站在民政局外的檐子下,看着比华南温暖多了的琵城,这座城市的冬天没有雪,也没有风,午后永远温暖如春,和华南湿冷的风雪天差之千里,贺润想自己为什么还是要去华南,留在琵城不是更快乐,她也不知道答案,可她就是想去,
也许因为他在那座城市吧,
贺润放弃了婚姻,放弃了丈夫,也给了自己一条出路,但不代表她放得过爱情,
爱情没那么容易,弃就弃,
何一池留在华南替纪容恪打理事务,跟随而来的是柏堂主,他坐在车里等候,并没有很着急,只是时不时看眼时间,默不作声的吸烟,
纪容恪一粒一粒解开西装上的扣子,琵城还真是暖,暖得这冬衣都穿不住,
他将外套脱下,只穿着一件浅sè的薄毛衣,他看着站在台阶上贺润,“回四合院吗,我送你过去,”
贺润想了想,最终婉拒,伸手指着面前那条长长的小路,不知通往何处才是尽头的巷子口,她,“我自己溜达着就回去了,反正也不远,这么多年没回来,想看看琵城什么样了,”
纪容恪当然知道她拒绝的原因,她不想和自己坐在一辆车里,贺润很不坚qiáng,她最喜欢反悔,她怕自己才做出的决定,就在那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内被融化,
纪容恪选择了尊重,他点头好,柏堂主见状立刻从车里下来,为他拉开后车门,侍奉他坐进去,才重新绕回去坐在驾驶位,
纪容恪透过半截摇下来的车窗看着贺润,她仍旧在微笑,笑得释然又快乐,她平静得似乎一潭池水,在这温暖宁和的琵城悄悄绽放属于她的美丽,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忽然觉得安心下来,他,“有事来找我,纪氏那边我打了招呼不会有人拦你,”
贺润那好啊,以后也许会常常打扰你,
纪容恪将车窗摇上去,吩咐柏堂主开车去机场,他透过后视镜凝视贺润越来越渺小被摔在街角的身影,他知道她不会来,不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也绝对不会,
贺润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一一告别,一一知道她不是亲妈妈,可和贺润关系依旧很好,因为贺润温和又非常疼爱她,对她不会责备,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有时候纪容恪充当起来严父,贺润会抱住一一离开,到房间或者花园里哄她开心,因此温柔平和的贺润比严厉的纪容恪让一一更觉得亲近,她接连三天没有看到贺润,起初保姆还能隐瞒推辞,贺阿姨出远门,到后来聪明的一一察觉到她也许再不会回来,她打出去的电话石沉大海没有被回复过,她发出去的信息似乎倒了九霄云外,根本不曾被留意,
一一非常失落,她很早熟,也特别敏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胡思乱想的情绪和理智,她找到坐在书房办公的纪容恪,推门而入,他看到一一笑着扔掉手上的笔,招呼她进去到自己身边来,她忽然带着一丝怒意,冲到办公桌前面对他大声质问,“你伤害了我妈妈,让她连我也不要,再也不回来,你还bī走贺阿姨,是不是对你好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纪容恪一怔,他旁边的何一池也怔住,下意识看向脸sè越来越沉默难看的纪容恪,一一不依不饶,她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内继续崩裂,“我见过你的照片,也从来看我的席阿姨那里见过妈妈的照片,可却从没有见过你们两个人的,你还找席阿姨要留做纪念,为什么我的同我的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和自己的合照,唯独我没有看到过,因为你的自私你的严厉,老师那次问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写了我的父亲这篇作文,唯独我没有交上去,我这样回答她,我有一个什么都能给我的监护人,但我没有给予我亲情和妈妈的父亲,”
一一这篇字字珠玑的控诉让纪容恪倏然惊住,他无法想像才七岁的她,怎么会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她成熟早,也很聪明,但她实在太过头了,
何一池见纪容恪的脸sè已经yīn沉倒了极致,仿佛随时都要冲过去对一一动手,他赶紧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率先一步走过去蹲在一一面前,为她蹭了蹭眼角湿润的地方,“一一,你相信何叔叔吗,你记得你来偷偷问何叔叔关于妈妈的事,何叔叔都告诉你了吗,”
一一有些戒备的看着何一池,她大约想到了他对自己那点好,她迟疑着点点头,何一池指着纪容恪,“你看,没错,他也许并不配做丈夫,他对贺阿姨不好,让贺阿姨伤心,但这份不好,不是你理解中的不好,而是不爱,你还太小,你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你在未来也会体会,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贺阿姨嫁给你爸爸,她这七年的好与坏别人不理解,如果她真的很痛苦,她不会到现在才离开,有些人是痛并幸福着,总好过连痛的机会都没有,大人们的世界你不懂,因为很复杂,而你所出生的家庭,更复杂了几千万倍,但你不要怀疑,你爸爸真的尽力做好一个父亲,他给了你天下父亲给不了自己孩子的东西,那不只是金钱,是他用生命的保护,她很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你爸爸一面奔波于工作,一面为了你彻夜不休,他很担心自己无法和你母亲交待,恨不得代替你痛,代替你病,这几年你想你妈妈,可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他更想,如果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不会有这么多阿姨为了他坚持和隐忍,也不会有这么多叔叔追随他同生共死,”
一一不语,她盯着纪容恪的目光仍旧冷冷的,她忽然转身推开何一池,朝着房间奔跑出去,狠狠关上了门,
纪容恪背靠住椅垫,闭上眼睛没有话,何一池喊了他一声,他只是抬起胳膊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何一池悄无声息走过去,他将文件夹拾起,朝纪容恪点了下头,转身走出书房,从外面将门关合住,
一一没见过冯锦,不要她,就连纪容恪这七年半也没见过一面,正因为这样,一一才会恨透了他,而贺润的离开,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滋味,一一受了打击,这份打击让她忽然变得极端又沉默,纪容恪知道不怪她,大人的恩怨情仇孩子不懂,但不能否认,孩子却是最大的遭罪者,
纪容恪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旧相片,相片里是二十岁的冯锦,如花般美好的年纪,素净的面庞,纯情的眼睛,她那时还没有长长的秀发,不过才到肩膀,柔顺黑亮,带着一丝倔qiáng,她站在樱花树下,穿着一件白sè的裙子,她背对镜头回眸一笑,娇俏动人,
那年她没有遇到纪容恪,也许还不知道他是谁,
那年她没有尝尽世态炎凉,根本想不到她会锒铛入狱,
那年她单纯简单,乖巧温顺,做着爱情的春秋大梦,过着华丽又悲凉的生活,她不曾练就毒辣的手腕,不曾膨胀起贪婪的欲望,他还年轻,短发上没有白霜,彻夜流连于烟花柳巷,做着他风流倜傥迷惑外人的假象,
他真想回到那时候,他不再野心勃勃要建立自己的帝国,他不再为了权势而拼死拼活,他就想陪着她,和一一羡慕的那些同一样,一家三口,朴实无华的生活着,他从没给过她那么好的东西,她会满足一个吻,一个拥抱,一片阳光,和一只廉价的玫瑰花,他把所有小惊喜省下来的钱,为她买一枚婚戒,他求婚就四个字,天荒地老,他知道她能懂,
纪容恪想着想着忽然又想哭,错过这么多年啊,人的小半辈子了,还来不来得及,她还爱做梦吗,




红唇 纪容恪番外十三 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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