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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薛怀义哈哈大笑,忽然一眼看见杨帆,便撇下武承嗣和武三思,大步走过去,上上下下瞧了几杨帆,越看越是得意,便在他肩上重重地一拍,大笑道:“十七啊,你在西域立下的那些功劳,为师都听说了,很是为你欢喜呀!不错!这才是咱白马寺出来的人!”
薛怀义说完,回首对众弟子道:“你们这些废物,跟着为师厮混很久了,何时有过十七这般出息,啊?都跟你们小师弟多学着点儿!”
众和尚连声称是,其中与杨帆相熟的弘一、弘六等人都围上来,与杨帆亲亲热热地打招呼。武承嗣和武三思见状,忙也凑上前来,顺着薛怀义的意思,把杨帆狠狠地夸奖了一番,哄得薛怀义开怀大笑。
众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薛怀义从他的弟子杨帆立功于西域,一下子就讲到了他当初领兵攻打突厥,骨咄禄闻风远遁、避而不战的英雄事迹,薛怀义说的眉飞色舞,众人拍得马屁横飞,主宾其乐融融。
到了后宅花园的宴客大楼,薛怀义当中落坐,武三思和武承嗣也分左右傍着他坐下,这酒宴才算正式开始,一排排美丽的侍女奉上水陆八珍、各色美味。武攸宜作为主人举杯致辞,盛宴就此开始。
这场酒宴,除了放荡不羁、目无余子的薛怀义喝得开心,他手下的弘一、弘六等弟子杯筹交错,谈笑无忌。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毫不轻松。
武则天已经登基称帝,太子之位就成了武家人最关心的话题。武家子侄当中,势力最大、最有可能夺得太子之位的,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其他的武氏族人虽然都姓一个武字。却也存在着依附于谁的问题。
而武承嗣和武三思呢,一方面,他们要恭维讨好薛怀义,尽可能地与这位皇帝的情夫建立亲密的关系,一方面又得趁此机会。拢络像武攸宜这样掌握着重要权力的武氏族人,同时还得跟对方别着苗头,不让对方盖过自己的气势。
这笙歌曼舞、一派升平之中,实是蕴藏着极其复杂的利害计算、权衡和妥协,除了白马寺众人因为薛怀义的地位超然,可以不去考虑,其他诸人谁能掉以轻心?
在武家邀请来的这些外姓客人中,周利用、冉祖雍,宋之逊。李俊,姚绍之已然是武三思的人,而丘神绩和周兴、傅游艺、张嘉福、王庆之则是武承嗣的人,唯一可以争取的外姓人就只剩下这位新晋的军方权贵杨帆了。
薛怀义地位超然,他现在同武家走得近。却谈不上依附于武承嗣或武三思,这两个人也只求能巴结他就好,并不敢妄想能让他附从于自己。但是现在不同了,杨帆可是薛怀义最得意、最宠爱的弟子。杨帆如果站在谁那一边,他的师傅很可能就会偏帮谁更多一些。
抱着这样的打算。武承嗣和武三思对杨帆是竭力巴结,当然,以他们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可能自降身段,对一位郎将如何拉拢,这些事自有他们的爪牙代他们去做。
于是,酒宴一开,分别投靠了武承嗣和武三思的武氏族人还有周利用、傅游艺等人就纷纷找到杨帆,举杯敬酒、把痹欢,极尽拉拢之举,如此举动看在薛怀义眼中,却认为这些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的弟子格外礼遇,高兴之下,薛怀义酒来杯干,不一会儿就有了醉意。
几位倾向于武承嗣的武氏族人联袂上前,先敬薛怀义,再敬武承嗣,武三思见他们把武承嗣排在自己前面,心中顿时不喜,不等他们再向自己敬酒,便冷哼一声,说道:“某去方便一下!”便拂袖离席而去。
武承嗣看见他的举动,只在心中冷冷一笑,把一杯酒满饮了,同几位族人满面春风地谈笑起来。杨帆一直在盯着武三思的举动,一见他起身离席,忙也站起身来,佯装醉态,对上前劝酒的弘六笑道:“六师兄,你且坐着,小弟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楼上歌舞不休,侍女们穿花蝴蝶一般往返侍应,楼前又有小厮垂手侍立着,杨帆走到楼前说明去意,马上就有一个清秀的小厮引着他去出恭,杨帆看着走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武三思,只管缓步而行,也不言语。
到了方便之所,小厮候在外面,杨帆转进房去,恰看见武三思解带撩袍,杨帆四下一扫,不见他人,马上快步赶上前去,躬身施礼道:“杨帆见过梁王殿下!”
“呃……啊,杨郎将……”
武三思有些尴尬,他的袍服解了一半,正要放水,杨帆这番客套实在不是地方。武三思干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继续方便,杨帆倏然闪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在下有一件机密要事,想要禀报于梁王殿下!”
“嗯?”
武三思一听,心中顿时警觉,那些许醉意连着尿意全都没了,马上追问道:“你有何事相告?”
杨帆道:“在下于西域抓到一个很重要的人证,关系到魏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在下不敢禀报朝廷,也不敢擅作主张毁灭证据,思来想去,也只有禀报与梁王殿下,请王爷给在下拿个主意了!”(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投名状
武三思三把两把系好裤子,腾身闪到门边向外望了一眼,又快速闪回杨帆身边,双目灼灼,语气急促地道:“你有什么不决之事,快讲!”
堂上,武承嗣气跑了武三思,心中不禁暗暗得意。说起来,这武三思讨好姑母、笼络大臣的本领丝毫不逊于他,只是说起性情,实在是远不如他沉稳,这不,只是略施小计,就把那匹夫给气跑了。
武承嗣得意洋洋地道:“今日盛宴,攸宜还特意邀请了一位内教坊的供奉大师来为我等献艺,以佐酒兴,如今大家酒兴正酣,就请这位大师献艺吧!”
武承嗣的意思,就是想趁着武三思不在,便请这位内廷供奉堂前献艺,等武三思回来见到,必然更加不悦,最好隐忍不住,当堂发怒,但有一点让武三思出乖露丑有失风度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的。
武攸宜手握重权,为人也谨慎,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明确表态是支持武承嗣还是支持武三思,不过他明知武承嗣这么做的用意,可是武承嗣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却也不好拂逆于他,只好拍拍手掌,止了舞乐,请那位特邀的内廷供奉出来。
这年代,歌舞乐伎自然是地位低微的,但是如果能够成为宫廷供奉,那一身艺业必然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其身份也陡然跃升,纵是王侯见了他们也是礼敬有加,视若贵宾。所以一听武攸宜今日竟请了一位内廷的供奉来,堂上顿时一静。
片刻功夫,环佩叮当,一位三旬上下的丽人款款地走上堂来,身后还伴着六个年轻俏丽的彩衣少女。这丽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把她高挑优美的身段衬托得优雅不凡。虽是年近三旬。已非妙龄少女,却另有一种迷人滋味。
她的身上别无装饰,只在乌黑的桃心髻上插了一枝缀着一枚圆润珍珠的银色发钗。又细又白仿如瓷器的细嫩脸蛋上带着一抹恬静的笑意,气质脱俗,犹如天上仙妃。
堂上众宾客中有认得她的。已然轻呼一声,把她的名字叫了出来:“啊!这不是内廷的如眉师傅吗?内廷供奉大师之中,如眉师傅歌乐双绝,却不知她今日是奏乐还是一展歌喉呢?”
正说着,堂下急弦繁管,笙萧和鸣,悠悠扬扬的丝竹声中,六个清丽秀媚的舞娘已然盈盈敛衽行礼,彩袖翻飞。开始舞蹈起来。众人一见便知,如眉姑娘这是要一展歌喉了。武攸宜抚着胡须,满脸得意。这内廷供奉可不是人人都请得到的。
如眉稍展歌喉。清音骤起,袅袅娜娜。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却未见她如何的作势扬声,这等妙音,连那丝竹都嫌多余了,若是清唱,真不知又该是何等迷人了。如此天籁之音,当真是先声夺人,听得众人一痴,既而齐声喝彩,
茅厕中,武三思听了杨帆一番话,也是如闻仙乐纶音,喜得直要抓耳挠腮了。
他一把抓住杨帆,急声问道:“当真?你没有骗我?”
杨帆道:“如此大事,在下岂敢说谎?”
武三思急不可耐地道:“那人现在何处?”
杨帆道:“就关在薛师赐予在下的那幢宅子里。”
杨帆说到这里,微微露出苦恼之色,叹息道:“这样的事,在下刚刚听说时,实是不敢相信,反复确认后才……,唉!不瞒王爷,在下宁愿不曾知道过此事,如今知道了,又不能装作不知道……”
武三思自然明白他的心情,不要说他那时还是一个小小侍卫,就算他现在做了郎将,获悉金吾卫大将军私纵敌酋、有意泄露军机的的大秘密,而且这背后很可能还牵涉到一位王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然而对武三思来说,却是喜从天降。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帆竟给他送来这样一个好消息,武三思心花怒放,搓了搓手掌,见杨帆一脸苦闷,忙安慰道:“杨郎将勿需多虑。我武家于你有大恩,你当然不想说出对我武家不利的事来。
再说魏王如今权势熏天,你自然不愿得罪他。可是如此大事,叫你瞒下来,这可是担着抄家灭族的干系,却也实在是难为了你,你把此事告诉我就对了,本王一定会把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让你沾上一星半点干系,哈哈哈……”
武三思说罢,便迫不及待地道:“宴会一散,本王就去你家里……呃……貌似不妥,待宴会一散,本王就派人去你府上,先把人弄到我的王府严加看管起来,可不能让他出半点差迟!”
杨帆松了口气,好象扔出一个大麻烦似的,赶紧道:“如此,就有劳王爷了。”
“杨郎将……”
“王爷,在下家中行二,王爷叫我杨二就好。”
武三思欣然道:“二郎啊,天子为你指婚,不日你就要成亲了。这是一生中的一桩大喜之事,到时候,本王一定亲自登门,为你贺喜!”
杨帆这番举动,分明就是给他献了一个“投名状”,明明白白地表示要投靠到他的门下了。
在武三思看来,因为杨帆的师傅薛怀义同武承嗣走得比较近,武承嗣门下的丘神绩又是杨帆的老上司,所以他本以为杨帆投靠武承嗣的可能更大一些。如今杨帆选择了他,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桩大喜事,而杨帆又送了一份可以扳倒武承嗣的重礼给他,他对杨帆岂能不另眼相看?
固然,杨帆如此举动,也有他自己的利益取舍方面的考虑。毕竟,虽然人证落在他的手中,可是谁也不知道丘神绩是否还有别的漏洞,来日是否会案发。趋吉避凶,敬而远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对武三思来说,获利最大的毕竟是他。
两个小厮站在外面,就听里边传来一阵谈笑声:
“二郎。那话儿很雄伟啊!”
“不敢不敢。怎比得王爷精悍!”
“嗯?你是说本王短小吗?”
“哎呀,口误口误,王爷莫怪!”
“哈哈哈哈。不怪不怪,本王怎会怪你?”
王爷什么时候与这位郎将熟络到了不计尊卑的地步了?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神气儿很是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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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厅中。此时却是闹得不甚愉快。
原来,那位内廷供奉如眉堂上献歌,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已然喝得酩酊大醉的薛怀义却不耐烦了。这等高雅的音乐,他实在是鸭子听雷,不懂不懂。当即便要如眉换上一首,要唱些男女之情,欢快有趣儿的。
如眉身为内廷供奉,已然是大师级的人物。几时见过这样粗鄙之辈,不过薛怀义是什么身份,她也清楚的。不愿得罪。只好忍着怒气,换了一首《子夜歌》:“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奈何这对薛怀义的水平来说。还是嫌高雅了一些,如眉还未唱完,就被他打断,要求再换一首,如眉无奈,干脆换了一首民间的《踏歌》:“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这首歌节奏欢快,词又简单,本以为能遂了薛大和尚的心意,谁知薛怀义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原来他想听的竟是那淫词浪曲儿。如眉在乐坊中是何等身份,出入王侯世家也是贵宾礼待的,哪能受此羞辱,一怒之下竟尔拂袖而去。
武家人毕竟也是世家出身,比不得薛怀义这般粗俗,听他要求已觉尴尬,如眉大师怒而离去,他们自知理亏,也不好挽留,赶紧派了人,一路道歉送了人家离开,薛怀义酒兴上来,见一个乐伎也敢拂他脸面,登时大怒,跳将起来便破口大骂。
他那弟子一见师傅大怒,赶紧上前相劝,亏那弘六儿机灵,忙把杯盏碟碗摆了一溜儿,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便给薛怀义唱起了小曲儿:“情郎儿,真风流,噙住俺胸前樱桃整两颗,学那娃儿吃奶的样儿,舔吮又咂摸。奴家尚是黄花女,怎消受,这滋味,咂摸罢了又揉捏,不一时,两只玉兔儿尖又翘……”
且不说武家这些人听着这样的曲子也嫌粗俗,更何况今日是家宴,女眷们也有参加的,只是中间用屏风隔开,女眷们在楼的另一侧,如此粗俗的小曲儿一唱出来,武家女眷心生厌恶,纷纷离席而去,男宾这边大家不好作出异状,可是心里终究尴尬。
薛怀义听得心怀大畅,听到后来竟也袒露胸怀,跟着放声高歌起来,薛怀义满嘴油光,头顶光光,唱着淫曲儿,旁若无人,一气儿唱了三首曲子,又喝了几杯醇酒,哈哈大笑三声,往案上一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满堂宾客人人各怀机心,说起来还真没人比这厮活得更加洒脱。一瞧薛怀义醉倒大睡,武攸宜松了口气,连忙宣布酒宴散了,叫白马寺的几个和尚七手八脚搭了薛怀义,又把自己的牛车借与他们,把这位爷隆重送走了事。
杨帆和武三思回到酒楼时,恰好看见这样一幕。武三思现在满脑子都只牵挂着关在杨帆家里的那个叶安,一见酒宴散了,不觉大喜,忙也向武攸宜告辞准备离去,不想武承嗣却唤住他道:“三思,你莫要忙着离开,吾有一事,还要与你和攸宜商量。”
“哦?”武三思呆了一呆,只好道:“本来府上还有点事的,既如此,且容我安排一下!”武三思说着,便急急走到自家管事面前,对他低低耳语几句,吩咐完了,微微一撩眼皮,向杨帆深深地望了一眼。
杨帆心领神会,走到武攸宜面前,叉手施礼,微笑道:“多谢大将军设宴款待,美酒当前,在下贪杯,业已有些醉了,这便告辞!”(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杨帆离开武攸宜的府第后,便径直返回自己在南市附近的住所。
薛怀义送给他的这处宅第,如今已是他的日常住处了。
“阿郎回来啦!”
应门的是一个姓陈的老仆,叫陈寿。杨帆嗯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事情已经办妥,武三思如获至宝,一会儿就派人来接人,之后,咱们看他的行动,稍作配合即可!”
“好!一会儿我就通知赵逾!”
陈寿是沈沐的人,杨帆自从要住到这个宅子以后,宅子里就必须得有人照料了,他现在已是一位郎将,哪能还像以前一样。
现在他的府上有一个厨子兼采办,一个门子兼花匠,还有两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负责府里的洒扫清洁。这些人都是沈沐留在在洛阳,以“耳目人”身份活动的赵逾帮他安排的。陈寿是他的门子,同时也是帮他同隐宗联络沟通的人,至于其他人物,赵逾只说他们可以信任,非至关重要的秘密无需对他们有所隐瞒,却未说他们也是隐宗的人。
杨帆仔细观察过他们,那个花匠兼厨子姓林,叫林锡文,倒真是做得一手好菜,虽是青菜豆腐这般寻常菜肴,也能做得非常可口。两个小丫头十二三岁,正值豆寇妙龄,姿色一般,青春活泼。
要说这几个人都是隐宗的人,那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赵逾既然说他们可以信任,那么他们本人或者他们的家庭,就必然和隐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际上,像显宗、隐宗这样的组织,正像那些豪门世家一样,他们可以左右或影响一州一府乃至一个国家的大政方针。但是真正属于这个世家或组织的核心成员其实并不多。
他们能有这么大的势力。是因为他们能通过各种方式,控制或者影响别人,它们拥有庞大的根系。赵逾给他找来的这几个家仆显然就是隐宗这棵大树下一条根系。
杨帆知道沈沐提供这些人给自己,即便主观上没有监视他的意思,客观上也会起到监视他的作用。如果他有些什么个人隐私,这显然是与他不太方便的,但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好意,因为这些人的确是他所需要的。
在他后宅的地窖里边,现在还关着一个叶安呢,像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他随便雇来的一些良民百姓,他们能不大惊小怪么?能毫不犹豫地听他的命令,为他负起照料和看管的责任么?而这些人就没有问题。
官。可以一步登天,但势力,从来就没有人可以一蹴而就。武则天从一个才人到九五至尊。用了四十多年的时间。根基和底蕴。就像树的根系,必须要一根一根地成长、发展。只有拥有这一切。才经得起宦海浮沉,才经得起大风大浪,而这需要时间。
杨帆毕竟有一个做国王的师傅,所以他很小就懂得这些道理,当初他断然否决婉儿提议的速升之法,就是因为他知道没有根基的升迁,短暂的风光背后必然埋下无穷的祸患,傅游艺的升迁和贬谪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杨帆并不反感赵逾派来的这些人,他现在就像一棵刚刚移植过来的树,总是需要一个支架来帮他抵挡风雨的,等他拥有了自己的力量,他随时可以摆脱这种既是扶持也是束缚的外在力量。
杨帆一进大厅,不觉为之一怔,大厅里有许多系着红绸的箱笼和家什,随他进来的陈寿赶紧解释道:“宫里送来了许多许亲之物,来人还说,三天之后,会由内卫再派人送来大娘子的嫁妆。”
杨帆“哦”了一声,道:“你去门口守着吧,一会儿会有姓武的一行人来,你带他们进来见我!”
陈寿答应一声,便向门口行去。
杨帆走过去,扯开红绸带,随手打开一箱,只见满满堆得的尽是绫罗绸缎,杨帆合拢箱子,再看那些家具,这些家具不管是几、案、橱、柜、床榻、台架、屏风、胡凳,尽皆是紫檀、花梨、酸枝等贵重木料制成。
木料虽然珍贵,却没有镶金嵌玉,而是原色上漆,是以显得纯朴天然,奢而不华,毫无俗气,家具的式样和造型也都是十分别致,随便一株落地花树烛台,都是造型奇特,特别的优雅大方。
杨帆看着这些家具的式样风格,忽然想起了婉儿住处的布置,这些家具的风格与之是那般相似。杨帆心中不觉一动同,暗想道:“莫非这些家具都是婉儿亲手选出来的?”
想到婉儿对他一往情深,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他的妻子,而今日亲手为他挑选成家娶亲的诸般用具,却是为了让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大婚之日能够风风光光,她的心中怕不刀割一般难受?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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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被两个一脸横肉的大汉蒙上眼睛,从地窖里提出来,推上一辆车,叶安只感觉到那车子忽左忽右,也不知道转悠了多久,当车子停下,把他从车上带下来之后,又被人推着忽左忽右地走了好久,等他脸上的蒙面巾终于被摘下来时,他发现正身处一座极宽广的地牢内。
他已经被押运的太久了,自从他在薛延陀部落被掳走之后,就押在一处不知属于哪个部落的帐篷里,过了几天,那些人摇身一变成了马贼,一路烧杀抢掠地冲回河西,他被裹挟在其中,穿越雪原,到了河西,然后又被押到陇右。
这时候,他还是比较自由的,至少他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不过从那以后就不同了。他最后一次看到外界的东西,是在雄伟的潼关,他看到了倚山而建,一夫当关的高大城隘,之后,他就被蒙上了眼睛,每一次被取下蒙面巾的时候,他都出现在一处不知何地的房舍中。
一路跋涉,直到前几天他才被安顿下来,关押在一处低矮潮湿的地窖里,而今天他又被换了地方,他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还会被继续转移,继续关押到某一处不知名的所在。他现在已经被搞糊涂了,完全不清楚这些唐人究竟在干什么。
这个地牢很大,但是里边只有三处牢房,中间都用粗如上臂的硬木建成栅栏,地上铺着卧榻,高约五丈处是一排透光换气的天窗,天窗开着,阳光从天窗里照进来,地牢里并不显得阴森可怖。
牢门外面,站着七八条锦衣大汉,中间站着一人,看装扮应该是他们的主人了,这人貌相倒不凶恶,三绺长髯,风度翩翩,只是一双眼神儿盯着他时显得过于热切了一些,看得叶安菊花一紧,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一些中原上流人物的邪恶癖好。
这时候,那人开口了,他的一句话便打消了叶安的顾虑:“把你如何从娄师德大营逃脱的经过,对我仔细说一遍!”
叶安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
那人声音一厉,喝道:“那就再说一遍!”
叶安无奈地咽了口唾沫,那人目光一闪,吩咐道:“给他酒菜,让他慢慢说!”
草原人好酒,而叶安自从被掳走,已经几个月滴酒不沾了,一听说有酒,不禁两眼发亮。不一会儿,几样下酒的卤味小菜和一壶酒就被送到了牢房之内。
叶安迫不及待地抓过酒壶灌了一大口,入口醇香无比,竟是他从未喝过的上等美酒,叶安不禁双眼一亮,急急又灌了两口,抓起一块卤肉扔进嘴里。外面有锦衣大汉搬来一张胡凳,那三绺长髯的中年人坐下去,把二郎腿一翘,笑眯眯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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