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不要!不要去……”
榻上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声,向若兰扭头一看,只见那位姑娘已经醒转,不禁欣喜地道:“姑娘,你醒了?”
郭少凡把他那张锅盔似的大脸探上来。就见榻上那位少女杏眼大张,满面焦急,她的脸颊虽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憔悴,却如雪莲初绽,两片唇瓣纵使浑无血色,看来依旧细嫩姣美,着实惹人怜爱,不禁叫道:“嫂子,表妹好漂亮啊!”
向若兰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道:“边儿去!说了不是你表妹!”
天爱奴樱唇微歙,喘息着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身在此处的消息,还望……代为保密……”
向若兰脸上顿时现出警觉之色,脱口问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因何伤重若斯?”
“我……是……”方才那一句话,似已用尽了天爱奴的全部气力,勉强说到这里,脑袋一歪,竟然又昏了过去。
向若兰略一沉吟,对郭少凡道:“二弟,你且吩咐下去,上下人等,不许泄露了咱家救回一位姑娘的消息,违者一概驱出府去!”
“好!”
郭少凡答应一声,脚步蹬蹬,如同一头大牯牛似的奔了出去。
向若兰又吩咐道:“把这位姑娘替换下来的衣衫和身上携带的所有器物都拿过来!”
两个小丫环赶紧把她们为天爱奴替换衣衫时脱下的衣服捧来,向若兰仔细检视一番,除了看出那衣服质料上佳,却也不曾发现什么可以辨明身份的东西,便道:“你们照应着她吧,等她醒了再告诉我!”
向若兰起身离开,老管事亦步亦趋,两人一出客房,老管事便道:“大娘子,这姑娘来历不明,咱家不该收她的。”
向若兰道:“她的身世来历或许有些可疑,但那一身伤势却不是假的,看她神情模样也不是为非作歹之辈,怎好见死不救?我嫁给郎君多年,还没有个子嗣呢,智缘禅师不是说,要我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么,这不就是一桩善事?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她的来历底细就是了。”
老管家唯唯称喏。
向若兰扬了扬眉毛,微笑道:“好啦,这事你就不用操心啦,还是专心去筹措粮食吧。沈沐正以长安为战场,粮食为武器,同那位姜公子遥相斗法呢,这一仗,咱们这边可不能输……武成殿上,武则天微微蹙着眉头,将手中两份奏章仔细看了一遍,又在刚刚批复过的奏章里翻了翻,挑出另外一份打开来,与手中这两份对照着看了一遍,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怒气,把三份奏章往御案上一扔,不悦地道:“柳徇天这个长安府尹大概是不想做下去了,这是做得什么糊涂官?”
长安和洛阳是大唐的都城和陪都,武则天在洛阳称帝以后,都城和陪都就颠倒了个儿,长安成了陪都,洛阳成了都城。都城和陪都的最高长官是“牧”,但是“牧”并不主持政务,只是由一位亲王遥领此职,实际主持政务的官员是“尹”,柳徇天就是长安尹。
这位长安尹火烧屁股似的给武则天上了一道奏章,说是因为突厥入侵,为避战乱,西域豪商大肆收购粮食,再加上斛瑟罗把西突厥的数万老幼也带到了长安。粮食吃紧,长安市上的粮价一日三涨。斗米千金,贵不可言。乞请天子立即调拨粮食以解长安之危。
长安本是大唐首都,如今虽是陪都,地位也丝毫不逊于洛阳,如果长安政局不稳,将会在全国引起动荡,武则天岂敢轻视。她刚刚亲笔批复,命令各地调拨粮食,以平抑长安物价,结果奏章还没发出去。柳徇天又以六百里快马送来一份奏章,说是由于突厥退兵,屯粮的西域豪商纷纷抛售粮食,粮价已然回落到正常水平。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既然长安粮价已经平稳,朝廷也省得大费周章了,谁知道几乎是前后脚的,柳府尹又送来一份八百里加急快报,说是坊间谣言频频,有传今年夏秋关中将有大旱、颗粒无收的;有传突厥贼心不死。欲与吐蕃联手再度犯边的。于是豪绅和百姓们纷纷哄抢粮食,致使粮价再度节节高升,形成了粮荒,乞请朝廷拨粮济危。
武则天牢骚了两句,本来是想听上官婉儿的解释,她毕竟已经老迈,哪有精力亲自处理诸多政务,很多事情都是上官婉儿替她署理的,对各地的民情和地方上的官员。上官婉儿了如指掌,离了婉儿,她这位女皇还真有些吃力。
可是今天她发了话,却未见一向机灵的婉儿回话,武则天有些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只见婉儿就站在御案边,一脸恍惚,分明是神游物外去了。
武则天不满地抓起“镇山河”,啪啪地拍了两下,上官婉儿一惊,赶紧收敛了心神,问道:“大家有何吩咐?”
武则天不悦道:“婉儿,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婉儿慌乱地道:“哦!婉儿这两日有些着凉,身子还未大好,精力不济。”
“哦!”武则天释然道:“既然如此,你一会儿就回去歇息吧,不用一直侍候在御前。你先来看看,长安府这几道糊涂奏章,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儿接过奏章,头两份她是见过的,最后一份却是武则天下朝,赶到武成殿后才刚刚送来,婉儿把三份奏章仔细看了看,对武则天道:“柳徇天为官还是一向勤勉的,廉洁而有才干,官声甚好。
只是,这民以食为天,一旦涉及到粮食,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也难免会引起一场大骚动。若再有些奸商为牟暴利,趁机故作惊人之语,那些无知小民哪有辩识的能力,自然推波助澜,盲目哄抢,抬高物价,物价一高,又冤声载道,也难怪柳徇天着忙。
如果婉儿没有记错的话,长安府去年的粮储是很充足的,今年新粮虽然尚未入库,不过经过去年一冬的消耗,长安二十四座大窖至少也该还有十六窖粮食。大家可以下旨令长安府抛售官粮。百姓们愿意买,咱就敞开了卖,百姓家中有粮,心里就不会慌,民心一定,粮价自然也就稳定下来了。”
武则天听了点点头道:“嗯,婉儿所言甚是有理!小海!”
内侍小海把拂尘一打,躬身站到御案前面,武则天道:“你去户部,叫他们马上查一查长安府存粮该有多少,速速回报于朕!”
小海领了口谕,急急便往户部去了,小海前脚刚走,一位一身戎装、英俊不凡的少年将军便到了宫门前,朗声道:“羽林左郎将杨帆,有要事求见陛下!”
上官婉儿“啊”地一声轻呼,随即便知失态,忍不住偷偷去瞧武则天,却见武则天正奇怪地看着她,心念一转,赶紧遮掩道:“婉儿差点忘了,不管长安缺不缺粮,既然动了库藏,还是需要从各地输运粮食,以补府库不足的。”
武则天失笑道:“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朕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么?先给长安府发一道急诏,叫他们抛售官粮,把人心安定下来。至于筹措粮食的事情,叫宰相们去办就是了。”
婉儿腼颜笑笑,应道:“是!”
武则天又扭头道:“杨帆有什么事要见朕呐,叫他进来!”
婉儿悄悄退到一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脉脉含情地瞟向门边。(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九十六章 推波助澜
“臣杨帆见过圣人!”
杨帆一揖起身,垂手束立。
他知道婉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是武则天也正在看着他,此时此刻,他是不敢有丝毫疏忽的。
武则天问道:“你有何事禀奏于朕?”
杨帆垂手道:“学士王庆之,率洛阳各界百余人长跪于于午门之外,上表请愿!”
武则天一怔,讶然看向上官婉儿,婉儿主持天下文学,这些学士们大多归她管着,婉儿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武则天便转向杨帆,问道:“他们所请者何事?”
杨帆顿首道:“乞请圣人,立武承嗣为太子!”
“嗯?”
武则天一听,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武承嗣欲谋太子之位,她对此一清二楚,只是她没想到武承嗣这么沉不住气。对于皇储,她还不曾拿定主意,武承嗣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不同的身份,便有不同的心态。当初武则天意欲称帝时,武承嗣、武三思等人曾多次组织洛阳百姓劝进,听到这些消息时,武则天心中只有欢喜。
如今她已经做了天子,武承嗣再来这一手,却不免对她这位天子有逼宫之嫌,武则天心生反感,拂然道:“太子无罪,何故废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划脚了,把他们驱散了吧!”
杨帆答应一声,将欲转身时。才深深地望了婉儿一眼。这一眼,有抚慰,有爱怜,有坚持,还有一种决不放弃的坚毅。看着杨帆那紧抿的唇和唇上刻出的一弯坚毅的线条,婉儿眸中的不舍与哀怨不由淡了一些。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中的一道风景,她渴望的是那一生相伴的爱侣。杨帆坚定的眼神,安抚了她焦虑的心,给了她希望。
杨帆赶到午门外。羽林卫士正将王庆之等百余请愿代表围在那儿,一见杨帆出来,王庆之马上满眼期待地看向他,就像婉儿那渴望的眼神,颇有一点幽怨的味道。
杨帆轻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圣人口谕:‘太子无罪,何故废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划脚了,把他们驱散了吧!’”杨帆说完把手一挥。众羽林卫便持枪向前,口中沉喝:“退!”
“嚓!嚓!嚓!”
羽林卫连进三步,锋利的戈尖已然逼近他们的身子,持戈逼近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羽林卫士兵坚定的神态和他们行进的步伐。
他们端着锋利的长戈。面前就是请愿代表,杨帆一声令下,他们立即持戈而进,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面前有人,他们已真正做到了目中无人。
他们的步伐,每一步迈出。都是一样的坚定、一样的距离、一样的速度,压根儿没有因为面前有人而将步伐放缓一些、迈小一些,仿佛面前就算是一堵墙,他们也会视若无睹地撞上去。
请愿代表们吓坏了,眼看锋利的枪尖及身,而羽林卫将士没有一丝的犹豫,他们纷纷惊叫着向后爬开,还有人匆忙跳起,却一脚踩中自己的前襟,失足仆倒在地,真是丑态百出。
王庆之听了武则天的口谕,心中也有些吃惊,再见羽林卫持枪逼近的威势,脸上不由变色,眼看那锋利的枪尖及胸时,他也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逃开,可是他忽然看到了杨帆的眼神,看到杨帆眸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杀气,心中不由大定,突然厉声高喝道:“且住!我有话说!”
“住手!”
杨帆一声令下,锋利的枪尖堪堪抵在王庆之的胸口便戛然而止,那些侍卫们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完全听命行事。
王庆之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大声道:“天子无私事!立储树嫡,守器承祧,关乎王朝兴亡,怎么能说是天子家事?秦始皇一统天下,只因没有早早立下太子,被胡亥、李斯、赵高之流篡改遗诏,大好河山,因此而分崩离析!
隋文帝一代雄主,却错立了好大喜功、穷奢极欲的杨广,以致一统江山,二世而亡。皇储,不是天子家事,乃天下之事!王庆之身为大周之臣,食大周俸禄,岂能不虑大周之事!陛下若不许臣陈情,臣情愿横尸宫前,以死谏上!”
王庆之在武攸宜举办的武氏家宴上见过杨帆,早就知道杨帆也是心向武氏的人,只是他方才请愿竟被杨帆所阻,不准他入宫见驾,以致他有些摸不透杨帆的想法了,如今见杨帆神色暖昧,便知他故意矫情,绝不会对自己真的骤下杀手。
一想通了这个关节,王庆之的怯意顿去,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隐隐有金石之音,不知就里的人听到这番话,没准还真要把他当成了一心为国的大忠臣。
“对!我……我们是为了大周天下,死而无怨!我们死谏,我们要死谏!”
王庆之身边几个请愿的主要人物连忙出声应喝,只是他们不知道杨帆和武氏的关系,难免喊得底气不足,嘴里喊着视死如归的口号,身子却微微向后仰着,恐怕杨帆一翻脸,他们这些宁愿死节的义士会跑得比谁都快。
杨帆皱了皱眉,对王庆之道:“王学士,本官奉有圣命,着你等马上散去,还请学士不要让本官为难!”
王庆之听他这么说,心中更加有数了,他对杨帆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有劳将军再为王某通禀一声,就说如果圣上不愿召见,臣王庆之与洛阳百余义士,宁愿于宫门前赴死,以死相谏!”
“这个……”
杨帆略一犹豫。对王庆之道:“那么有劳学士再等候片刻。”
王庆之微微一笑,道:“有劳将军!”
杨帆示意军士看住这些人,转身又往宫中走去,边走边想:“宫门口闹的阵仗这么大,我又刻意拖了一下时间,中书里的那些相公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杨帆回转武成殿,又向武则天回复一番。还补充道:“臣观王庆之等人群情激昂,虽刀斧加身并无惧色,所言所行确是发自赤诚。是以不敢贸然动手,唯恐错杀忠良,是允见还是驱散。尚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听他所言,微微沉吟了片刻,摆手道:“叫那为首的王庆之进宫见驾吧!”
杨帆忙道:“臣遵旨!”
杨帆到了午门高声宣旨,王庆之喜不自禁,连忙安抚好同伙,整理整理衣装,随着杨帆入宫见驾。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王庆之见左右无人,便跨前一步,对杨帆低声道:“多谢郎将美言!”
杨帆微微一笑。道:“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过,这立储便如新君登基一般,非得三请五请不能成事,学士还须有个心理准备。”
杨帆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学士刚刚请见时,末将就可以引你见驾的,只是……区区百余人,声势实在是太小了一些,末将特意让你们在宫门外多等一刻,捱些时候。也是为了帮你们扩大声势,引起朝野关注!”
王庆之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郎将用心良苦,倒是本官误会了。本官也想多找些人来的,只是许多人尚不知陛下心意,难免瞻前顾后,胆怯畏事,所以……”
杨帆闪目向前一瞧,低声嘱咐道:“噤声!武成殿到了,学士见驾时,说话还需小心!”
王庆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唯唯两声,马上又退了一步。
原来,王庆之刚刚领人一路喊着口号赶到宫门前时,杨帆就该把他引入宫来,因为王庆之并非白身,他本来就有功名在身,是当朝学士,既然说有政事要见奏天子,杨帆这个负责宫廷戍卫的将军是没有理由阻拦的。
可杨帆却借口与他同来之人大多是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在宫门前聚众喧哗有碍观瞻,把他们看押了起来,自去武成殿面圣,当时王庆之就有些不悦,不明白杨帆同为武氏门人,何以阻挠于他,此时听了杨帆的理由,一腔怨尤自然不翼而飞了。
中书省里今日正当值坐班的宰相是李昭德,李昭德已经听说了有人聚众午门,请求废立太子的事情。
宫里的内侍们并不都是侍候皇帝和妃嫔的,在宫里办差的宰相、学士们身边也有许多内侍服侍,服侍妃嫔的内侍主要活动范围在内廷,而这些服侍相公们的内侍活动范围才主要集中于前宫。
这些内侍们出出入入传递公函,在宫里走动十分频繁,耳目特别的灵通。王庆之等人受阻于宫门,杨帆入宫请示武则天的时候,就有个去宫门处传递公函的小黄门把发生在宫门前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他马上一溜烟儿地跑回中书省,鹦鹉学舌一般把午门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昭德,李昭德一听不由勃然大怒。
李昭德为人高傲,脾气暴躁,在当朝众宰相里是最为刚直强硬的一个人,而且也是保李派的一个中坚人物,一听王庆之聚众闹事,模仿傅游艺劝进,在午门外大声喧哗,请求废太子,改立魏王,李昭德顿时怒不可遏。
他扔下正在处理的公务,怒气冲冲就赶向武成殿,等他走到中书省大门口时,忽然想起这般贸然赶去阻止,以当今皇帝的强硬性格,恐怕会心生气恼,若是王庆之趁机一番花言巧语说服了皇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他也阻拦不得。
李昭德脑筋一转,急忙唤过报信儿的那个小太监,问道:“早上那个进京报详瑞的襄州生员现在何处?”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月老
小太监答道:“相爷不肯见他,他却赖着不走,如今大概还在东门外纠缠呢吧。”
李昭德大喜道:“你快去看看他还在不在,若是在,马上引他入宫,某要带他去谒见天子!”
小太监不知道这位相爷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但他既然吩咐下来,还是依言向东门奔去,过了一阵儿,他便引了一个身穿圆领儒袍,头戴软脚幞头的的青年男子赶来,那人头上顶着一只大乌龟,随在那小太监后面,由两个侍卫押着,举止看来十分可笑。
李昭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他赶到了,未等他施礼谢恩,便迫不及待地道:“走走走,快一些,本官引你去谒见天子!”
为了等这个人,李昭德耽搁了一点功夫,结果比王庆之慢了一步,等他赶向武成殿时,王庆之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武则天面前。
武则天看着有些紧张局促的王庆之,淡淡地问道:“旦乃朕之亲子,所以被立为皇嗣,卿聚众请愿,要朕废了太子,改立魏王,原因何在?”
王庆之咽了口唾沫,控制住紧张的心情,欠身说道:“陛下,古语有云,‘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祭祖敬宗,首先要确认血统,否则祖先神灵是不会享用祭礼的,天下百姓也不会承认他的本族祖先。当今天子姓武,却以李氏为子嗣,岂不荒谬吗?”
武则天冷哼一声道:“太子如今已经改了武姓!”
王庆之道:“陛下,当今太子改了武姓也回避不了他本姓李的事实。自古以来。江山都是传与帝王本姓子孙,哪有传与外姓人之理?太子本就姓李,改武姓时早就成年,来日一旦登基,安能不复李唐?那时,陛下的江山将归于何处呢?”
“这……”
武则天听到这里,不禁迟疑起来。就在这时,内侍小海欠身禀报道:“启禀大家,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李昭德求见!”
武则天眉头微扬。道:“李相来了么,请他进来吧!”
片刻功夫,李昭德便步入大殿。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身穿一身圆领儒袍,大约三十岁上下,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只是头上顶着一只巨大的乌龟,未免显得不伦不类。
李昭德见了武则天欠身施礼道:“臣李昭德见过陛下!”
后边那个头上顶着乌龟的文士忙也鞠了一躬。
“李相免礼,赐座!”
武则天说罢,好奇地看了看那个头上顶了只大乌龟的人,问道:“李相何事来见朕啊。这个人是谁?干什么的?”
那人听见武则天问他,忙又哈了哈腰,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来。他头上顶着的那只大乌龟攸地探出头来,瞪着绿豆大的小眼左右看看,忽然一眼瞧见武则天。好象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嗖”地一下缩回头去,连四只爪子也都缩了进去。这时瞧来,倒似那人头上扛着一个龟壳。一旁的上官婉儿、杨帆以及满殿的宫娥太监们都有些忍俊不禁。
李昭德从容答道:“此人有祥瑞献与陛下,是以臣带他来见驾。勿忙之间,倒未及问他名姓。”
说着。他冷冷地瞟了那人一眼,道:“陛下问你话呢,你自己说吧!”
那人赶紧道:“是是是,臣襄州生员周啸瑜,见过陛下!”
武则天道:“你是襄州生员?赴京见驾,所为何来?”
周啸瑜赶紧解说起来,一开始因为紧张,还有些结结巴巴,说到后来已是眉飞色舞。
这周啸瑜是襄州的一个生员,这生员却不是后世的秀才。唐初的秀才要求很高,级别还在进士之上,进士一年能考上三十多人,秀才十年也考不出一个,比进士中的状元还难得。
周啸瑜考中了生员之后,他的功名基本上也就仅止于此了,因为唐时的科举并不好考。那时整个天下科考一次最多也只录取三十多人,这些名额大部分又被权贵人物瓜分一空,民间纵有大才学者也难得中举,更不用说这啸瑜的才学只是一般了。
于是,周啸瑜另辟蹊径,便想到了献瑞这个办法,巴望着靠献瑞获得皇帝的青睐,从而出仕作官。结果他就变出了一只“神龟”。
据周啸瑜讲,这只神龟是他在山中偶然发现的一只旱龟,一开始他也未觉得这只龟有何奇异之处,后来意外地发现在龟的腹部甲片上生长着“天子万万年”五个天生的大字,这才引以为奇,所以进京把此神物献与皇帝。
武则天欣然道:“周卿快把神龟献上,叫朕瞧瞧!”
王庆之刚才慷慨陈辞到一半就被李昭德闯入给打断了,一开始他还依旧站在那儿,做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来,很挺拔地站着,结果周啸瑜头上的那只乌龟抢去了他的风头,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在看那只乌龟,压根儿没人理他,这般昂首挺胸地站着也着实太累了,便悄悄地塌了肩膀,垮了身形,也站在那儿看西洋景。
周啸瑜把乌龟从头上拿下来,小海和另一个内侍赶上去双手接过乌龟,抬到武则天的御案上,把乌龟翻了个儿,那乌龟肚皮朝天,吃惊地伸出头和四肢,一瞧面前有人,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武则天定睛看去,只见那乌龟背上果然有“天子万万年”五个鲜红的大字,不禁啧啧称奇,大声道:“哎呀,不想世上竟真有这般神物,天子万万年,哈哈,祥瑞,果然是祥瑞啊,李相,你快来看看,这龟腹上果然生有文字呢!”
1...122123124125126...56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