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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来俊臣对武攸宜笑吟吟地道:“将军,请入内小坐片刻,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武攸宜连忙拱手道:“中丞太客气了,宫里头事务繁忙,本将军不敢稍离啊。人已经押到了,本将军差使已了,这便告辞。”
武攸宜虽是武氏核心子弟,而且素受武则天倚重,可是对来俊臣却也不敢倨傲。武则天用人,亲不如近,能够得她宠信的人,在她面前比武氏一族的亲人说话还要管用。
来俊臣本来就没想留他,只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说要走,来俊臣便不再挽留,只是寒喧几句,把他送到滴水檐下,一俟他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就急急窜回自己的签押房,唤来卫遂忠,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杨帆已经抓回来了,今晚你就给我弄死他!”(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下毒
卫遂忠听了来俊臣的话,不禁吃惊地道:“中丞,他今天才被抓进推事院,还活蹦乱跳的,突然就死了,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一些?”
来俊臣冷哼一声道:“此人与梁王和薛怀义关系匪浅,上官待制也很维护他,如果迟了,恐怕这些人会出面干涉,那时我要出手也不免有所顾忌。那些人现在还来不及张口,我先把他弄死,木已成舟,他们还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跟我翻脸不成?”
卫遂忠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勒死他,弄个上吊的假象!”
来俊臣喝住他道:“真是蠢才!那牢房里面有供他上吊的地方么?再说他身着锁镣,还被绑着,动都动不得,这副样子居然是上吊死的,你当皇帝和梁王、薛怀义他们就这么好糊弄?”
“那……”
“下毒!”
卫遂忠迟疑道:“下毒?那不摆明了是有人要他死么?”
来俊臣阴阴一笑,说道:“怎么会呢?此人既是叛党同谋,他的同党陆续被抓,他还能不心生恐惧么?他必定早就准备了毒药以防万一,如今果然被抓,畏罪自杀,有何不可?”
卫遂忠笑道:“中丞如此说,那卑职就明白了!”
来俊臣道:“等他死了,在他衣领处做点手脚,弄个能藏东西的缝隙,本官就定他个服毒自杀,旁人纵然有所怀疑,又能奈我何?”
卫遂忠翘起大拇指。赞道:“还是中丞高明,卑职这就去办!”
“慢着!”来俊臣又唤住他,说道:“你先找个可靠的手下把这事安排下去,不要忙着动手。他死的时候,咱们最好不在这里。”
卫遂忠会意地一笑,说道:“中丞心思缜密,卑职明白了!”
卫遂忠匆匆走了出去。来俊臣抚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这来俊臣虽是有名的酷吏。但是长相气质当真是俊朗非凡、丰神如玉。他那嘴角微微一翘,带着一些邪魅的笑意,还当真别有一种魅力。
……
临近傍晚时分。雨小了一些,推事院的官员们纷纷离开衙门打道回府,一个身材墩实矮壮、身着黑色狱吏服装的中年汉子站在长廊滴水檐下,看着最后一句官员离开,便吩咐执役们关门。
沉重的府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两个执役抬着粗重的门闩,“嗵”地一声架上去,两旁又绕上铁链,一口五六斤重的大铁锁“咔嚓”一声锁上。
那黑衣狱吏看着他们一丝不苟地履行了全部程序,这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开了,腰间一大串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地发出响声。
这个狱吏名叫张立雷,原是禁军羽林卫中的一名队正。
朝廷为了保持禁卫军的战斗力,一直保持着轮番调拨禁卫军参加战斗的传统,这张立雷在与北方突厥人作战时斩杀了对方一名贺兰官。立下大功,本有升迁的机会,可惜伤势太重,等他养好伤后已经不能在军中任职了,就被调进推事院,成了一名狱吏。
武则天对她的嫡系部队还是相当照顾的。尽可能地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以便让他们尽忠于自己。
被抓进推事院的人大多都是做官的,尽管人人都知道一旦被抓进推事院,便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可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少受一点虐待,他们的家人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上下打点,所以在这里做事的狱吏狱吏,收入相当丰厚。
然而,对一个有望成为将军,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军人来说,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只能止步于此,受此打击的张立雷在狱中一向沉默寡言,就算是他手下那些比较亲近的狱卒和执役们也有些畏惧于他。
膳房里正在煮饭。左右两边各有一处厨房,厨房里烟气滚滚。虽然柴禾都是储放在棚子下面的,可是因为这倾盆大雨,柴禾都受了潮,沤出浓浓的烟气,正在做饭的几个厨子不断地咳嗽着。
左边的厨房是给狱卒狱吏们准备的饭菜,虽然也是大锅菜,谈不上精致,不过菜色还是很丰盛的。右边的厨房是给犯人们准备的饭菜,三口大锅,清一色都是用陈米熬的稀粥,里边随便扔些菜帮子,这一来连菜带饭带水就都有了。
张立雷站在厨房门口朝里边张望了一眼,扬声喊道:“郑小布!”
厨房里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师傅正拿着一根粗木棒子在饭锅里胡乱搅动着,听到有人唤他,忙把棒子一扔,一边抓起搭在肩头的汗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赶到门口,瞧见张立雷,忙点头哈腰地道:“张头儿,有什么吩咐吗?”
张立雷板着他那张棺材脸,说道:“‘临七号监’刚抓进来一个犯人,还没来得及通知他的家人,今天是没人送饭来的,一会儿送牢饭的时候,你记得多准备个盆儿!”
“好嘞!头儿放心就是!”
两人说话的当口,厨房对面长廊下,两个执役悄悄走到了一起,隔着稀薄的雨幕往这边瞧了一眼,低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错肩而过。风雨中,这一切隐隐地透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
“咣当!”一声,牢门打开了,张立雷手里拎着钥匙,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这间牢房有八个牢间,关的都是那些犯案高官的亲信属下,他们的家眷都在外地,没人送饭,只能由牢里供应饮食。
牢房中间的通道上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油灯,一共三盏灯。牢门一开,凄风苦雨扑进门来,那灯火在风雨中摇摇欲灭,映得张立雷的脸庞青渗渗的。
四个狱卒抬了盛着菜粥的大桶走进来,停在第一处牢房门,后面还跟着几个打下手的人,有人从装饭盆的桶里拿出一个来。另一个人从粥桶里盛出一舀子菜粥,倒在那饭盆里,递给郑小布。郑小布走到牢门前把饭盆儿往饭门里一塞。
很快,八个牢间都送完了粥,铁门“咣当”一声关上。重新锁好,又奔了下一处牢房。
引驾都尉朱彬被抓进推事院的时候,牢房已经关满了人,他被押在西厢靠墙的一间临时牢房里。这间临时牢房原本是储放煤炭的所在,砌的是砖墙,不像正式的牢间一样用粗大的木柱隔开,从中间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里边的一切。
牢房不大,没有窗户和通风口,里边也没点灯,黑咕隆咚的。因为门不是正规的牢门。没有饭门儿可以往里递东西,牢门外的墙上插着一根备用的火把,有人点燃火把,张立雷打开房门,那持火把的执役弯着腰。头一个走进牢房。
朱彬被绑在中间一根立柱上,因为这牢房不是正式的牢房,外面的人不开房门就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形,贸然进入的话怕受到犯人的袭击,所以里边的犯人不能自由行动,都被绑在柱子上。
一碗菜粥盛出来。张立雷瞟了一眼绑在柱子上的朱彬,朱彬连忙讨好地向他笑笑,乞求道:“张头儿,我想方便一下!”
张立雷板着脸问道:“大解还是小解?”
“小解!”
“那就解在裤子里头吧!”张立雷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对郑小布道:“快着些!”
郑小布二话不说,端起菜盆儿凑到朱彬嘴上,一盆菜粥就倒了下去。
朱彬已赶紧张开嘴巴,努力吞咽起来,那粥也好、菜也罢,根本顾不上咀嚼,只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饶是如此几乎也跟不上郑小布的速度。
一盆粥喝完,朱彬已憋得脸庞通红,呼呼地喘气,张立雷转身走去,牢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房中顿时黑漆漆一片。
再下一间就是关押杨帆的所在了。张立雷走到牢房前,掏出钥匙开门,牢门打开,持着火把的执役率先走了进去。
这片牢房是依着地势,背倚墙壁建成的,原本用来储放御史台的各种物资。杨帆所在的这间牢房同样没有窗户,牢房里黑漆漆的,不过他这间牢房比起朱彬所在的那间牢房可要舒服多了。
这间房屋比较规整,比朱彬所在的那间牢房宽敞一倍,举架也比较高,进去不用弯着腰。这间房子原本是用来储放纸墨笔砚各种办公用具的所在,所以里边非常干净,东西也未全部清理,临墙还有一个木架,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纸张。
杨帆被绑在立柱上,于一片漆黑之中正在苦苦思索着如何脱困。
他知道自己是被攀咬的,而攀咬他的人能是谁呢?杨帆思来想去,很快就想到了朱彬。朱彬本就与他不合,眼见他高升之后又心怀嫉恨,如今他被抓到推事院来,攀咬自己以泄私恨,这是很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杨帆稍稍定了些心,朱彬与他接触并不多,一经审问、对质,是不可能说出什么有力证据的,他是羽林卫的将领,这是皇帝最亲信的武装,审理他必定会比较慎重。再者,他掌握着相当庞大的人脉,婉儿那里就不必说了,梁王和薛师一旦知道他的处境,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对脱困他还是比较乐观的。不错,一进例竟门,便是九死一生之局,可例外毕竟还是有的,他并没有参予谋反,朱彬纵然攀咬他,一经对质审讯,必然也是漏洞百出。
就算朝廷上各派系势力有所争斗,以他目前的官职地位,也不应该进入那些大人物的眼界,成为他们必欲铲除的对象。面对这样的审判结果,相信御史台的人不会冒着得罪薛师和梁王这等人物的危险而必致他于死地。
他此时绝对不会想到,的确有个大人物要置他于死地,此人竟然就是御史台正堂,
牢门外昏暗的夜色下,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目光闪闪发亮。其中一个拿出一个饭盆儿,轻轻敲了敲盆沿,另一个会意地点点头,把饭盒接过来,盛了满满一勺菜粥,递给郑小布。
张立雷进了牢间,依旧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棺材脸,惜字如金地说了一句话:“喂!”
郑小布凑到被绑在柱上的杨帆面前,没好气地说道:“张嘴!”
杨帆骤见光亮,一时不能适应,他眯起眼,还没看清面前的人,菜盆儿就凑到了他的唇边,一碗菜粥灌了下去!(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四十三章 闻变
雨在半夜时候停了,清晨又淋淋沥沥地下了起来。
来俊臣今天没有乘马,换乘了一驾车轿,一大早就赶来推事院。
卫遂忠知道今天早上肯定有事,也早早就赶了来,不过他不是为了给杨帆收尸,而是为了在杨帆的尸体上做点手脚,以便坐实他畏罪自杀的罪名。
来俊臣一党虽然在御史台一手遮天,但是这御史台并不能算是铁板一块,敢跟来俊臣叫板的强项御史还是有的,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要做得尽量隐秘一些,叫人抓不住把柄最好。
推事院的大门已经打开,卫遂忠撑着伞正要走进大门,无意间一扭头,忽然看见一辆车轿远远行来,车前车后跟着几名佩刀侍卫。卫遂忠连忙站住脚步,等那车子驶到门前,马夫下车放好踏板,旁边的侍卫刚从马鞍旁摘下雨伞还没打开,卫遂忠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来俊臣府上的侍卫都认得他,自然无人拦阻,来俊臣掀开轿帘,刚从车厢里钻出来,卫遂忠就赶紧踮起脚尖,探出胳膊,把伞撑在来俊臣头上,殷勤地道:“中丞勤于公事,来的真是好早啊!”
“哦,是遂忠啊!”
来俊臣看见是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举步走下踏板,卫遂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任由那雨水淋湿了自己的衣衫,只把伞牢牢地护住了来俊臣。
来俊臣一边漫步行去。一边若有所指地问道:“今早……没有什么事吧?”
卫遂忠迈着小碎步,陪笑道:“卑职只比中丞早到了一步。还没进衙门口儿呢,就看见中丞到了。赶紧迎一迎您。”
来俊臣“嗯”了一声,道:“昨夜一场大雨,难免影响制狱的巡察防卫事宜,今天早点查囚吧,不要出什么意外!”
制狱按规定每天都要按照名册对犯人进行检查的,以确保在押人员无误。不过尽管时间要求是每天一早就进行,实际上什么时候进行的都有,这全看主官个人意思,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忘了查囚也没人理会。
今天来俊臣刻意地提出这个要求。卫遂忠自然知道他所为何事,心中不禁暗暗一笑。卫遂忠把来俊臣送到签押房,便赶紧出来,招呼人手开始查囚。此时,细雨已经停了,虽然阳光还未露出来,天色却亮了许多。
卫遂忠煞有介事地先查了一番关在正式牢房里的重要犯人,草草地点了一遍人名便离开牢房,来到西厢那一排临时牢房,一间间地查了下去。
张立雷仿佛永远都没有表情似的。木然地打开一扇扇牢门,再一扇扇锁上,曾经叱咤沙场的一员武将,这就是他每天的工作。
关押朱彬的牢门打开了,两个佩刀执役弯腰走进去,卫遂忠随意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杨帆的牢门,他微微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琢磨着一会儿听到杨帆死讯的时候。该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才显得生动自然。
“不好了!卫御史,犯人死了!”
一个执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没跑出门口就直起腰来,脑袋一下子撞在门框上,把幞头都撞歪了。
卫遂忠一下子愣住了,这时他脸上的表情不用装也是绝对的惊愕,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扭头去看关押杨帆的那处牢房,心思只一动,又硬生生扭住脖子,重复了一句道:“犯人……死了?”
那执役呲牙裂嘴地揉着脑袋,点头道:“是!犯人死了!”
这时候另一个执役也从里边走出来,卫遂忠脱口问道:“这间牢房里关的是谁?”
那刚钻出来的执役回答道:“这间牢房关的是引驾都尉朱彬!”
卫遂忠一把推开他们二人,弯腰钻进了牢房,门开着,白天的时候借着门口的光亮,里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卫遂忠走进去,就见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脑袋微微地耷拉着,身上还穿着一套戎服。
卫遂忠托起他的下巴,把那人的脑袋仰起来,一看那人模样,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死的人的确是朱彬,虽然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沁出血丝,面容有些扭曲,狰狞如同厉鬼,可是卫遂忠怎么也不至于把一个人错认成另一个人。
他早就死了,身子已经硬了,卫遂忠托着他的下巴,感觉他的肌肤一片冰凉。卫遂忠恨恨地撤回手,转身走出牢房,脸色非常难看地道:“把下一间牢……不对,通知忤……,马上禀报中丞!”
这边死了人,他还能浑若无事地继续查勘下一间牢房么?本来应该叫忤作来的,不过卫遂忠不知道来俊臣的意思,临时改口,叫他们先去报与来俊臣知道。不一会儿,坐在签押房里正美滋滋地等着杨帆死讯的来俊臣匆匆赶来了,一头钻进牢房,片刻功夫,他又走出来,平静地对卫遂忠道:“继续查点其他囚犯!”
“是!”
卫遂忠答应一声,对张立雷道:“打开牢门!”
即便是牢里死了人,张立雷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很木然的棺材脸,他打开杨帆的牢门,卫遂忠一把推开两个执役,抢先钻了进去。
房门一开,光线透入,杨帆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在今日阴天,光线不亮,片刻功夫他就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卫遂忠瞪着杨帆,脸色阴晴不定。杨帆也在注视着他,外面大叫大嚷的,隔着一道门户,他岂能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本来牢里死了人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管是因为生病还是虐囚,人犯横死是常有的事,杨帆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当他看到卫遂忠的眼神,一种危险的感觉却油然而生。这表情、这目光,不对劲!
卫遂忠只看了他片刻。就一返身风也似地卷了出去,“砰”地一声带上房门,说道:“犯人无恙,锁上,查下一间!”
卫遂忠强作平静,继续查点了所有囚犯。再转回那排牢房时,朱彬的死尸已经被抬走了,两个执役正在清理着牢房,洒着石灰。卫遂忠里外张望了一番。便急匆匆赶到来俊臣的公事房,因为走得急了,还险些与开门出来的两个忤作撞到一起。
卫遂忠进了房间,便迫不及待地道:“中丞,怎么会这样?”
来俊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伏在草丛中的一条毒蛇,卫遂忠心头一寒,不禁闭紧了嘴巴。
来俊臣淡淡地道:“天气炎热,又逢暴雨,临时牢房通风不畅。环境肮脏,朱彬患了急疫,暴病身亡。各处牢房都要记得及时清理打扫,免得疫病散开。”
卫遂忠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卑职明白!”
来俊臣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抚着胡须,沉吟道:“朱彬患了急疫而死,杨帆与他临房关押。若是他也因此染了急疫暴病身亡,你说这是不是……,呵呵,真是天衣无缝啊!”
卫遂忠陪笑道:“中丞高见,这轻轻一拨,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件大事!”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卫遂忠的脸上,打得卫遂忠捂着脸,呆呆地站在那儿发愣。来俊臣脸色阴沉下来,厉声叱骂道:“真是一个废物!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这药就让朱彬给吃了?”
卫遂忠嗫嚅地道:“中丞,卑职本来安排的好好的呀,实在不知怎么就……,卑职一会儿就把他们叫来问个清楚!”
来俊臣冷哼道:“朱彬早不死,晚不死,已经都入狱三天了才死,若说他服毒自尽实在过于牵强,不得已,本官只好把他弄成急疫。那两个忤作,我都已经安排过了,谅也无碍。不过,你那儿可不许再出差迟了!”
卫遂忠连声道:“是是是!这一回,卑职一定妥善安排。卑职马上就去把这件事查个明白!”
来俊臣冷冷地一挥手,喝道:“滚!”
※※※※※※※※※※※※※※※※※※※※※※※
“他想杀我!”
牢门关上的一刹那,这个念头便像闪电一样飞快地掠过杨帆的心头。
最近的生活也许是太平静、太安逸了,但是杨帆多年来养成的警觉并没有消失,当他听到门外所发生的一切,再看到卫遂忠那错愕、惊讶、微微带些质疑的眼神,他就一下子洞悉了卫遂忠的心思。
一想到这一点,杨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身在监牢,他们想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干掉,那真是太容易了。堂堂的边关大将黑齿常之都可以糊里糊涂地在牢里“自尽”,他杨帆死掉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办?”
杨帆用力挣了挣身子,本来捆绑着他身体牛筋还没有解开,如今又用铁链把他牢牢地绑在柱子上,恐怕他的手脚全都勒断了也无法挣脱。如今的杨帆,就像压在五行山下的那只猴子,纵然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咒念了。
“苍天呐!我杨帆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难道今日要死在例竟门这条阴沟里不成?”
杨帆挣了几挣,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挣脱,不禁仰起头来,用后脑使劲地撞了几下房柱,一时如浸冷窖,心寒如冰!
连着一夜的大雨,小蛮很担心有些店铺会进水淹了储放的东西,今年这场暴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并不多见。她惦记着这事,一早用过饭食便拿了伞准备出门,小蛮撑着一柄缓着“鱼戏莲”的绣伞,一手提着裙裾,款款地来到二门,忽然醒起上午坊市是不开门的,不禁苦笑一声,摇头自嘲道:“瞧我这记性!”
小蛮转过身,正要往回走,后面猛地传来一声大叫:“弟妹!”
小蛮翩然回身,就见马桥和楚狂歌大步流星地赶过来,雨不大,地面积水却不少,踏得水花四溅,后面一溜小跑儿地跟着门子陈寿。
杨帆成亲时,马桥和楚狂歌里里外外的没少跟着忙活,门子陈寿是认识他们的,所以直接就把他们领了进来。小蛮倒是记得他们,明眸一转,讶然道:“楚大哥、马大哥,两位兄长怎么来了,我家郎君不在家里呀。”
马桥顿足道:“嗨!我当然知道小帆不在家里。弟妹,小帆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吗?”
小蛮有些吃惊,看看二人沉重的脸色,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却渐渐沉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忐忑地问道:“我家郎君……出了什么事?”
马桥气极败坏地道:“御史台说小帆参与谋反,把他给抓起来了!我是昨儿晚上才听说话,那时出不了营门,出来了我也进不了城,所以一大早才告的假。我都没敢对郎将说是小帆出事,只说家里有点急事,要不然他给不给假还不好说呢。”
“啪嗒!”
小蛮手中那柄“鱼戏莲”的绣伞一下子跌落雨中,小蛮俏脸煞白,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郎君……怎么可能是叛党?”一语未了,泪花儿已在她眼里转了起来,声音刚落,泪水也扑簌簌地流下来。
马桥急得连连搓手,大声道:“这下可糟了,那可是谋反罪名啊!是要杀头的,这可如何是好……”
小蛮一听更加害怕,身子就像受不了风雨吹打的花朵儿,禁不住抖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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