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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一群光头和尚簇拥着薛怀义耀武扬威,来俊臣这位主人倒像是一个陪客,他们离开来俊臣的签押房,便往后厢监狱区走去。来俊臣四平八稳地走着,不时还向薛怀义介绍自己这推事院的布局,瞧那模样,这薛怀义俨然就是朝廷差派的“录囚”钦差。
卫遂忠风风火火地赶到西厢那片临时监狱区,急急叫人打开牢门,上一次他都没有仔细看过,这时一瞧,牢房里的环境还不错,不禁松了口气,立即唤了一群人来,打扫房间的、钉铁锲环的,给杨帆松绑的,去取镣铐的,好一通忙碌。
等这边在墙上和地面上都钉好了铁锲钢环,就有人取了那平时本来专门把人吊在空中用刑时才用的长链镣铐。铐住杨帆的手脚,这一来杨帆倒比绑在柱子上舒服了一些,也能在小范围内活动甚至躺下休息,只是他无论往哪个方向,活动范围都很有限。
这时卫遂忠才叫人把杨帆身上的牛筋也解了下来,两个狱囚带着一副榻具进来,刚刚在地上放好。来俊臣便领着薛怀义走进了院落。狱卒们的这些古怪举动,一开始把杨帆弄得莫名其妙,直到他看见薛怀义领着一班和尚进来。这才恍然大悟。
“十七!”
众师兄弟一拥而上,来俊臣咳嗽一声,对薛怀义道:“薛师。杨帆毕竟有罪名在身,不能予他更多方便了,这刑具还是必要的,薛师可不要心疼徒弟,叫俊臣为难啊!”
薛怀义被来俊臣先堵了嘴,想了想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冷哼一声,分开众弟子,走到杨帆面前,大声问道:“十七。你告诉为师,你可参与了谋反?”
杨帆摇摇头道:“弟子没有!”
薛怀义一拍他的肩膀,大声道:“好!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有了底气!谁想平白无故的欺负咱白马寺的人,那都不成……。嗯?你怎么了?”
薛怀义说到一半,忽见杨帆露出痛苦神色,不由一怔。卫遂忠在一旁目露凶光,向杨帆目露威胁之意,杨帆哪肯理他,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若再不抓住。那就必死无疑了。
杨帆道:“师父,弟子原本被绑在柱上,绑了一天一夜,绳索勒进肌肤,手脚肩背都勒破了。”
“什么?”
弘六一听,上前一把撕开杨帆的衣裳,那牛筋勒处早就勒破了,淤肿一片,青中透红,因为是牛筋透过衣服把肌肉勒破的,伤口比较钝,伤的不深,面积却大,一眼看去,血肉模糊,看来怵目惊心。
一众徒弟破口大骂起来,薛怀义大吼一声,一下子压过了众人的声音:“他娘的,不是说善待我的徒儿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
来俊臣很是尴尬,卫遂忠急忙上前,说道:“薛师息怒,杨帆自打入了我推事院,不曾挨过一板子,这可是实情,薛师不信可以问他,也可以验看他身上伤势。至于这伤口,那是抓他回来时,担心他挣脱逃跑,绑缚过紧造成的。说起来,捆绑他的人还是羽林卫的将士,与我御史台无关……”
卫遂忠巧言如簧,把事儿推得一干二净,不过他说未对杨帆用刑,倒也是实情,真要检查下来,挺能迷惑人心。只是他还没有说完,杨帆就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师父,今天怕是你我最后一面了!”
此言一出,众和尚都不吵了,弘一奇道:“十七,你胡说什么,你不是说并未参与谋反么?”
杨帆道:“大师兄,十七不曾参与谋反,是实!十七将死在这推事院,也是事实!”他把手一抬,铁链哗啦一响,指着卫遂忠道:“今晨查房点囚,我隔壁牢房关押的朱彬暴卒。就是此人负责查点囚犯的,他随后查到我的牢房,目露凶光……”
卫遂忠刚要解释,杨帆抢着说道:“杨帆虽然年岁不大,这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却也见过许多了,他是否目蕴杀机,我绝不会看错!”
卫遂忠笑起来,连声道:“荒唐!真是荒唐!本官是管理制狱的,对囚犯还能有好脸色不成?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人,哪个不是凶神恶煞的!杨帆,你是犯人,又不是卫某人的朋友,我查点到你的囚房,难道还要面带微笑殷勤客套一番么!”
众和尚往卫遂忠身边看去,果见那狱卒执役一个个阴沉着脸色,仿佛别人欠了他们八百吊钱,像张立雷那样的人更似一个屠夫,脸上虽无表情,却是杀气腾腾。
来俊臣连连摇头,嗟叹道:“薛师啊,你这位弟子胆子疑心病也太重了,这班人本就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德性,今儿也就是薛师你来了,他们的模样还算中看,换作平时……,嘿!卫遂忠跟杨帆无冤无仇的,有什么理由想杀他呢?”
薛怀义看看杨帆,又看看卫遂忠。仰天打个哈哈,对杨帆道:“十七啊,我看你是受了惊吓,开始胡言乱语了。你放心,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老来也知道你是受了冤屈,会替你洗脱罪名。释你出狱的。你且放心待在这儿。”
杨帆急了,振声道:“师父!”
薛怀义道:“好啦好啦!你的话,我听见了。你这么多的师兄弟,也都听见了。来中丞和在场的这些官员、执役、狱卒,全都听见了。如果一个谋反嫌犯。说他会死在御使台,结果他就真死在御使台了,弘一啊,你说这算什么事儿?”
弘一把胸脯儿一挺,道:“那还有说,肯定是有人成心跟我们白马寺作对!”
薛怀义抬腿就是一脚,叱骂道:“你个猪脑袋!”
薛怀义愤愤地转向弘六,问道:“弘六,你说!”
弘六马上变声变色地道:“如果十七真的死了,那肯定是杀人灭口啊!御使台里肯定有叛党的同谋啊!来中丞说过要照顾十七的。十七还能死在御使台,这凶手的官儿一定不小啊!师父啊,你可得马上禀报皇帝,这御使台靠不住,里边有大鱼。得查!得往死里查!”
薛怀义点点头,微笑道:“那是自然!洒家对皇帝忠心耿耿,一旦发现这种事情,岂能不查!十七说的姓卫的,你给我记住他的名字,十七真出了事。第一个就查他!”
卫遂忠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薛怀义又对笑容有些僵硬的来俊臣道:“老来啊,你看我徒儿身上这伤……”
来俊臣干咳两声道:“自会使人敷药裹扎!”
薛怀义道:“好,那洒家就不打扰了,咱们走!”
薛怀义又回头看了杨帆一眼,掉头向外走去。来俊臣亦步亦趋地把薛怀义送出推事院,到了门前,薛怀义突然站住脚步转向来俊臣,来俊臣连忙上前一步,问道:“薛师?”
薛怀义把手抬起来往来俊臣肩膀上一搭,又向自己怀里一拉,两个人就很亲近地靠在了一起,薛怀义在来俊臣耳旁嘿嘿地冷笑了两声,低声说道:“老来,咱们两个当初都是坊里混的,都是一路人,你的那套把戏,我心里清楚。”
来俊臣连忙一挣,说道:“薛师,你误……”
薛怀义大手一紧,又把他拉回来,森然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薛某人活着,要的就是这张面皮,十七要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你这推事院里,你就是扒我薛某人的脸皮,你要是让我薛某人没脸皮,那我就不要脸皮了!到时候……”
薛怀义在来俊臣的后背上重重地拍了两下,放开他的身子,大声道:“老来啊,洒家告辞了!”
薛怀义扬长而去,一串嚣张的笑声传到来俊臣耳朵里,来俊臣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小蛮心思极为缜密,一浊道人既说她不便露面,免得贻人口实,她随到推事院不远就停了下来,牵着马避进路旁一条巷弄里等着,等到推事院那班人回了衙门,她才匆匆迎出来,一见薛怀义两手空空,并未把杨帆带出来,心就有些慌了。
“薛师!”
薛怀义看到她,举手止住了弟子们,独自一人向前,把小蛮拉到一边,低声道:“徒弟媳妇,不是洒家不肯帮忙,只是十七这桩案子事涉谋反,连皇帝都知道了,我不能就这么把他带出来,否则皇帝一句话,他还得进去,那时洒家也不好出面了。”
小蛮脸色一白,惶然道:“师父……”
薛怀义道:“你放心,十七现在没事。洒家已经给来俊臣摞下了狠话,谅他也不敢暗动手脚。不过……”
薛怀义把杨帆说的那番话对小蛮又说了一遍,道:“十七胆大心细,一身本领,要说他是吓破了胆,疑神疑鬼的,洒家头一个不信。如果他说的是实话,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就怕那来俊臣罗织许多伪证,到时候铁证如山,皇帝若是下旨杀他,洒家也救他不得。你不要急,且回家去等我消息,洒家再想想办法。”
小蛮连忙裣衽施礼道:“多谢师父!”
薛怀义没把人捞出来,觉得颜面无光,只是摆了摆手,便沉着脸色走开了。小蛮瞧他脸色,心中一沉,暗道:“这薛和尚这般神色,事情定是比他说的还要严重百倍!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郎君岂不是死定了?”
小蛮牵着马站在路边,眼看着薛怀义一群人策马远去,一颗心茫茫然如悬半空,没着没落的。忽然,她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薛怀义这尊大菩萨不行,那就去求遍满天神佛,一定得把郎君救出来!”
小蛮现在是真急了,也幸亏杨帆入仕虽晚,却奇迹般地结交了很多大人物。如梁王武三思、太平公主李令月,既然杨帆成亲时他们能那般重视,一定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不管求他们有没有用,小蛮现在都要试试。
小蛮相信上官待制一定也在想方设法搭救郎君,可惜上官婉儿深居内宫,无法见面。她不能坐等婉儿出手,更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上官婉儿身上,她现在是见庙就拜,见佛就烧香,已经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模样了。
小蛮自幼就按照宫廷女侍卫的标准被教养着,是皇权的维护者、是“秩序”的维护者,她想救杨帆,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有过反抗的念头。她的一切想法、一切思路,都是在皇权秩序下如何救出丈夫。
不同的教育、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人生,人的想法就会截然不同。
如果说,这么多年来,小蛮一直就是一个秩序的维护者,那么,天爱奴呢?
天爱奴正在抄经。
净心庵住持禅房里,司礼卿裴宣礼的夫人岳氏又跑来向定性师太哭诉了,净莲小尼依旧坐在一边,悬腕持毫,心无旁骛地抄着金刚经,这部经她已经抄了八十遍,现在正抄第八十一遍。
她一边抄经,一边默诵经文,渐渐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她觉得她已经明心见性、五蕴皆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佛就是我,我就是佛了!她已经了悟佛经的真谛!
岳夫人哭诉道:“师太,我那夫君这回恐怕是坐实了罪名了,他们为我夫君罗织了好多罪名,现在又抓了一个什么羽林郎将叫杨帆的,说是受冬官尚书李游道收买,我那夫君就是居中联络之人。天呐,我家夫君几时与此人有过勾连!”
净莲小尼悬笔纸上,沾沾自喜:“这感觉就是顿悟吧,其实我挺有慧根的。”
“杨帆”二字入耳,她的笔尖应声一沉,在刚刚写好的《金刚经》上染下一团墨迹。
刚刚顿悟成佛的净莲小尼眸波一冷,要化身阿修罗了。(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四十七章 妖精
朱阁绮房,曲苑长廊,细风微风中看起来如诗如画。
梁王府第三进院落的书房里,几扇坐屏和几副博古架,把整个房间分隔成功能各不相同的几个空间,正堂里疏朗优雅,偶然窥见那屏风遮蔽的其它入口,又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感。
武三思穿一身燕居常服,束一条锦带,头上没戴幞头,只是扎了一朵逍遥巾,站在博古架旁,用细棉布的手巾,悠闲地擦拭着一只精美的瓷瓶儿。
瓶儿细口长颈,薄如蝉翼,轻叩有悦耳的玉磬之声,显然是一件极佳的收藏之物。在他旁边站着光禄丞宋之逊,不时轻声品评几句,换来武三思的怡然一笑。
这时候,靴声橐橐,由远而近,王府管事悄然出现在门口,武三思把瓶儿小心地放回到架子上,扭头看了他一眼,王府管事躬身道:“王爷,羽林左郎将杨帆之妻谢氏,求见王爷!”
“杨帆的妻子?”
武三思听了眉锋微微一皱,背起双手,在堂上踱了几步,又站定身子,摇摇头道:“就说本王偶染小恙,不见外客。”
“是!”
管事答应一声,转身就走,宋之逊目光一闪,低下头去思量片刻,跟到武三思身后,拱手道:“王爷,杨帆妻子来访,定是想求王爷救她丈夫啊!”
武三思微微蹙着眉头,把那块手帕丢在青玉小几上,沉声道:“本王知道!就是因为本王知道。所以不能见她。这是谋反大案,皇帝甚为关注,这趟水也是能随便趟的?”
宋之逊作为武三思的心腹,是少数几个知道杨帆曾献突厥奸细叶安于武三思的人,而武三思能够扳倒武承嗣,成为武家现在风头最劲的一个代表人物,恰是因为这个叶安。所以杨帆对他是有大功的。
但是宋之逊当然不好直接说出此事,叫武三思面上难看,所以只是委婉地道:“王爷对杨帆一直青睐有加。如今杨帆有难,王爷不闻不问,传扬出去。于王爷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武三思不是没想过杨帆以叶安为见面礼,对他的大事所立下的功劳,可是谋反这个罪名,他是真的不想沾惹,转念一想,这件事只有几个心腹知道,纵然不出手,也无碍于他的名声,所以依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宋之逊微微一笑。说道:“下官知道王爷在担心什么,其实王爷大可不必有此顾虑。这个忙,王爷还是要帮的,不为帮杨帆,也是帮王爷自己呀。”
“哦?”
武三思微微有些动容。说道:“本王素知你智计百出,如何是为了帮助本王自己,你且说说。”
宋之逊道:“王爷不想沾惹此事,那么见了来俊臣,王爷大可不必说的那么明白。只消用话点一点他,叫他知道王爷对杨帆之事甚为关心。他做事就不能不有所忌惮。来日若是证明杨帆清白,那就是王爷的功劳。如果杨帆不能洗脱罪名,王爷也算有情有义,不会贻人口实。
这一点,还不算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宰相们除了一个李昭德,如今已是全军尽没,自六部以下诸多衙门也有大批官员被抓。来俊臣像疯狗似的乱咬人,满朝文武人心惶惶,这可是王爷招揽人心的好机会。
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王爷就不能出手救杨帆?王爷若是出面稍稍示意一下,不管能不能保下杨帆,只要做出这个姿态,对那些正急着想找棵大树好遮风蔽雨的官员们来说,就是一个可以投效的明主!”
武三思醒悟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宋之逊道:“王爷该去一趟御史台,不但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叫别人都知道王爷去过御史台。到了御史台,王爷却不必直接说什么保杨帆的话,来俊臣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加敲打,他自然明白。如此一来,如果杨帆无事,就是王爷之功,如果杨帆有事,与王爷有何相干?”
武三思嘿嘿地笑了起来,展眉道:“本王明白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嗯,不错,要不要叫人追回杨帆妻子,告诉她一声?”
宋之逊道:“这却不必,王爷此举是给天下人看的,谢氏知不知道又能如何?杨帆若能出狱,知道王爷去过,那他就得承王爷的情。若是他死定了,这个人情又有什么用呢?”
武三思哈哈大笑,指着宋之逊道:“你呀你呀,真是个鬼头!”
武三思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向外面喝道:“来人呐,为本王更衣!备全副亲王仪仗,本王要去御史台……连日雨水,扰人清思,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本就使人渴睡,太平公主这两天为了杨帆的事用心用力,也着实乏了,所以午睡之后,此刻方起。
闺房内,典雅考究,富丽堂皇。那妆台、小几、罗帐、绣枕,无不精致优美。几上一只香炉,袅袅地燃着宁神清心的香料,太平公主起身,穿着细罗的睡袍,赤着秀美的双足,踏着雪白柔软的长绒地毯,款款地走到妆台前坐下。
袍子一绷,曲身一坐,纤腰一折,隆翘的圆臀脱颖而出,体态端地婀娜。
纤毫毕现的菱花铜镜中,现出一个神态慵懒、容颜媚丽的妇人来,春衫宽大,香肩斜露,胸前娇嫩挺拔的**夹峙出一道诱人的幽深沟壑,饱满丰润、粉光致致的肤色衬着那诱人的曲线,透出一种成熟而优雅的风韵。
闻声而入的两个贴身丫环,给她梳理着长发,准备盘发簪饰。
镜中朱颜真真,轻启樱唇道:“有什么消息?”
一个丫环答道:“推事院送来消息。薛怀义跑去那里大闹了一场……”
小丫头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地把薛怀义大闹推事院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仿佛她就在现场似的,居然说的一字不差,所有的细节都了如指掌。
太平公主微笑了一下,镜中露出一副颠倒众生的笑脸:“好啊,薛和尚这一闹。至少可保他暂时无忧了。嗯,把剩下的那份地契也过给他吧,再多加一百亩。就说他办事用心,所以本宫很开心。叫他继续看护着,来日本宫还会有所赏赐!”
“是!”
丫环答应一声。把她乌亮的长发盘了起来,太平公主端坐不动,想了想又问:“徐有功回京了么?”
丫环道:“徐有功上午回来的,先派人来说了一声,说是去交接了案子,便来府上拜望。”
太平公主咬了咬娇艳欲滴的红唇,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个徐有功现为御使台侍御史,是来俊臣的手下。不过,就是这个和来俊臣还差着好几级的检察官,拥有着和来俊臣叫板的本事。
太平公主急急唤他回京。就是有大事用他,这人是她大力推荐和保举过的,于他有知遇之恩,太平有事托付,只要不违纲常国法。他必然是要应承下来的。
不过,此人性情肃谨,方正不阿,虽是受过太平大恩,却不是一味阿附于太平、言听计从、以太平门下自诩的人,太平叫他摞下那边的案子立刻回京。可他终究是等到把那边的案子了结这才回来。
他能这么快回来,看来还是加快了那边办案的速度,不过他回京之后第一时间办的事,居然是先去交接公案,太平难免不悦。只是此人就是这样一副性子,公是公,私是私,公事定要排在私事前面,太平早知他品性,他既然没有误事也就算了。
太平虽然心系杨帆,但是她是一个极冷静的人,这种性情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武则天,越是关键时刻就越冷静,理智的可怕。
杨帆入狱,她没有急着救人,更没有方寸大乱。一听是谋反罪名,而且皇帝已经知道了,她就清楚,如果皇帝那关过不去,换了谁去,也休想把杨帆救出来。
所以,太平公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惜重金,保住杨帆的性命!
有钱能使鬼推磨!聚拢到来俊臣身边的那些人图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利么!不能叫他们背叛,只是因为让他背叛的筹码不够,只要有足够的钱,这种人一砸一个准儿!
太平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拿到杨帆谋反的罪名。
她要知道杨帆是否真的参与了谋反,来俊臣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给杨帆编排的都是哪些罪名。绑在杨帆身上的,并不是镣铐和牛筋索缚,而是这一条条必欲置其于死地的罪名。这些,她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就该为杨帆洗脱罪名了,最麻烦的就是这一步。她必须小心行事,用心筹谋,一旦功亏一篑,那个小冤家就休想活着出来了。
太平凝视着镜中那张娇艳妩媚的面孔,正在静静思索着,公主府内管事周敏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到了她近前低声道:“公主,羽林左郎将杨帆的发妻谢氏求见!”
“嗯?”
太平醒过神来,听到“发妻”二字,心里很不舒服。谢小蛮见她作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玉面一寒,冷声道:“不见!”
周敏答应一声,正要退下,太平忽又唤住了她,略一思索,镜中那副娇艳妩媚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的表情。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你告诉她,不用到处求告了,不是本宫不想帮忙,实是杨帆铁案如山,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叫她早些为杨帆安排后事吧!”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只为一人
推事院里,来俊臣阴沉着脸色坐在那里,卫遂忠肃立一侧,不时窥视他一眼,怯怯的不敢言语。过了许久,来俊臣才长长出了口大气,说道:“你做事去吧!”
卫遂忠如释重负,连忙应道:“卑职遵命!”刚刚走出两步,他又站住,犹豫道:“中丞,那这件事……”
来俊臣道:“薛怀义那个粗人,一向跋扈惯了,对谁都是这副德性,连当今宰相李昭德都挨过他的打,他欺上门来却铩羽而归,咱们不算丢人。梁王出面,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真不知这杨帆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这两个人为他出头!”
卫遂忠讷讷地不言语。来俊臣咬着牙根一笑,又道:“出乎本官预料啊,这根骨头确实难啃!不过……这样啃起来才更有味道!”
卫遂忠神色一动,连忙问道:“中丞有主意了?”
来俊臣瞪了他一眼,道:“有个屁的主意!难道我能真的不顾一切去打薛怀义和武三思的脸?”
“呃……”
来俊臣叹了口气,道:“让他多活一时吧,等坐实了他的罪名,皇帝下旨处斩,我看谁来救他!”
来俊臣说罢,又横了卫遂忠一眼,道:“李游道那老混蛋还未招供么?你加把劲,迫出他的口供来,和裴宣礼的口供一定要配合的天衣无缝,叫咱们散布于各地的耳目按照这份口供。再提供些相应的证据,这证据要铺天盖地、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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