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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卫遂忠连忙应道:“是!”
来俊臣又道:“你再审一审杨帆。问问他那些店铺到底是谁送给他的,要弄清对方的身分。”
来俊臣冷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相信那送厚礼给杨帆的人必定有求于他,所托付的事情也必然是见不得光的,要送厚礼给一个郎将,相信那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背景,一旦问出来,就把他们也圈进同党。杨帆谋反就更是罪证确凿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卫遂忠答应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两座公署之间只有一人宽的夹墙通道处,一瘸一拐地的张立雷正碰到迎面走来的卫遂忠,一向没有表情的棺材脸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卫御史!”
卫遂忠站住脚步。道:“哦,是张杂端啊,这几天衙门里有点乱,狱里边可得看紧些,不能出了什么纰漏。我会重新安排一下巡哨和防务,你过半个时辰到我的签押房来一趟。”
“好,一会儿卑职就过去!”
张立雷答应着,袖底一伸,卫遂忠抬手一接,好象两人的袖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一卷东西就到了卫遂忠的手中。
张立雷的声音陡然压低了一些:“那主顾很满意,额外多送你一百亩上等好田作为谢意。”
卫遂忠听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嗯,这人是个会办事儿的,出手也大方。他到底是谁啊?我倒有些好奇心了。”
张立雷道:“卫御使,咱只是负责中间传话递信儿的人,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也不能说。这可是咱们的规矩。”
卫遂忠“嘿”了一声道:“我也是随便问问罢了。”
张立雷笑了一下,又道:“薛师来闹过一场,梁王又来敲山震虎,中丞可有什么打算啊?”
卫遂忠脸色陡然一沉,肃然道:“张杂端,某只答应过那一件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如果有人想打听消息,还请另寻门路。”
张立雷道:“好好好,这份钱你不想赚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那个人,还得请你继续看顾着,那边说了,只要你用心,事后另有重谢!”
卫遂忠点点头,与张立雷擦肩而过。
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
推事院这座人见人畏的阎王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早就结成一张密不可分的关系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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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时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
身体的疲乏,心灵的憔悴,快把她压垮了。
三姐儿和桃梅看到夫人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衫,面色苍白,如染重病,可把她们吓坏了,两人赶紧帮小蛮更换衣衫,烧水沐浴。小蛮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不言不语,任由她们摆布。
沐浴已毕,换上一身干净柔软的衫子,三姐儿扶着她在几案旁坐下,桃梅给她端来清淡可口的小菜、熬得糯滑可口、香气扑鼻的粳米粥,小蛮端起来吃了一口,只觉喉头又肿又痛,咽口唾沫都难,哪里吃得下,只好放下了碗。
楚狂歌和马桥一早去推事院给杨帆送饭,却没办法见到他的人。楚狂歌依稀记得当初有个袍泽是在这推事院里做事的,可惜打听了一下,那人早已不在这里当差了。
虽然如此,推事院的衙役们知道了他的这层身份,对他还算客气,楚狂歌便侧面打听了一下,只知道杨帆还活着,至于详情却无法了解了。
楚狂歌和马桥回来的时候,小蛮还在外面奔波。如今局势紧张,军中最为严格,根本不容任何人离开,更不许在外过夜,楚狂歌和马桥能告假出来已不知费了多大功夫,两人等了一阵不见小蛮回来,急着赶回军营,只好把想到的一些主意交待给陈寿,又说一定尽量想办法再过来,与她共同商议办法,叫她不要忧急过甚,自己再倒下了。
马桥不及楚狂歌的见识,这些方面他插不上嘴,倒是一直惦记着别让杨帆饿着,所以再三嘱咐杨帆家里的下人。叫他们一日三餐,别忘了准时送去。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刻。旁人对身负谋逆罪名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楚狂歌和马桥能不避嫌疑赶来探望、为她出谋划策。已经足见高义,小蛮对他们是感激不尽的。可是以他二人的能量,在这样一桩大案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几乎为零,这方面小蛮对他们就不抱希望了。
太平公主的那番话,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听了太平公主的那番话。再联想到梁王的反应、薛怀义的神色,小蛮已经彻底失望了。在她想来,太平公主没有理由骗她,如果连堂堂的公主殿下都已做此断言。郎君岂不是死定了?
小蛮想着,伤心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
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郎君逃脱大难?
“喵呜~~~”
“千文钱”轻柔地叫了一声,跳上小蛮的膝盖,钻到她的怀里。“长面罗汉”慢吞吞地走过来,一声不吭,只把尾巴摇了摇,在她膝前伏下。
小蛮抱住“千文钱”,轻轻抚着它的毛发,想着这是郎君送给她的礼物。想着她与杨帆结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着两人从路人、到对手、到朋友、再到夫妻的种种经历,想着她安心地伏在杨帆怀里,踏实地睡熟的那个夜晚,心都要碎了。
夜深了,小蛮房间的灯还亮着。
陈寿逡巡过来,看了看窗上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又折返回去。
杨帆出事之后。他已第一时间通知了赵逾,赵逾马上把隐宗在京中的势力进行了调动,一切有可能涉及其中的人员全都隐蔽了。
随后,赵逾也动用他的力量开始了解杨帆的情形,当他听说赠送给杨帆的十六家店铺,也成了杨帆谋反的罪证之一,不禁有些吃惊。
这件事倒不是他行事不够周密,赠送杨帆十六家店铺,并不是在杨帆婚礼上炫耀似的呈上去的,而是婚礼之后由陈寿代呈,十分秘密。
杨帆是一员武将,不涉朝政,就算这事在坊间流传开来,也不大可能被那些大官们知道,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无缘无故的,谁去查他做什么?
再说,这位郎将可是如今最为风光的武氏一系的人,是皇帝跟前受宠的红人,有那么多的背景和关系,官场中人是不会贸然去盘这种复杂人物的根底的。
要不是发生了这种谋反大案,而且恰恰涉及了杨帆,赵逾的这份厚礼本不该引起任何是非。谁知道……,唉!要说忽略,也是有的,怎么就忘了这位女皇的朝廷,三不五时的就会发生一起谋反案呢?
赵逾此时就算是出面证明,店铺是他所赠,也无法证明杨帆不是叛逆。司礼卿裴宣礼已经招供,承认杨帆是他的同谋,而且他只招供说李游道以重金收买了杨帆,可没指明就是这十六座店铺,赵逾就算跳出去,也只能把他自己陷进去。何况,就算此法可行,他也不可能挺身而出,舍己为人这种事,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那个交情。
赵逾倒是也想营救杨帆出狱,可是隐宗在洛阳的势力本来就比较弱,在朝堂上的力量尤其薄弱,如今薛怀义和武三思已经先后出手,如果这两个人都不行,他就算使尽浑身解数又能如何?
赵逾只能一面继续了解杨帆一案的进展,一面把这件事情详细写下来,着人送去长安报与沈沐。
小蛮痴痴地坐了半宿,桃梅和三姐儿一直陪在旁边,两个丫头毕竟年纪还小,到后来已经困得坐不住了,被小蛮赶去睡觉。小蛮悲伤良久,收拾心情,又复思量如何营救夫君,思来想去,最后的希望她只能放在上官婉儿身上了。
她相信上官婉儿正在想办法,可是上官婉儿到底有没有办法?小蛮一无所知,她一定得见到上官婉儿才行,可她如今已经没有出入宫闱的权力,如何才能见到身居九重宫阙之内的上官婉儿呢?
良久,小蛮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并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上一试的。乌沉沉的夜色中,她开始期盼着黎明……
夜色深沉,天爱奴终于盼来了夜晚。
她在自度为尼之前,已经把赴京时随身带着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扔掉了,可是到了她这种地步,虽然不能摘叶飞花皆可伤人,却已到了“无物不可为杀人利器”的地步。
缁衣本就是灰色,绑束停当,便于行动就成了。头面上则用僧衣的内衬做了个简单的头罩,至于武器,只有一截绳索、一根烛台,足矣!
虽然杨帆伤透了她的心,但是一听说杨帆有难,阿奴唯一想到的就是马上救他脱难!
这一晚,她不再是削尽了三千烦恼丝,木鱼清灯伴古佛的净莲小尼。
这一晚,她依旧她,她依旧是天爱奴!
只为一人,终其一生,天涯海角,唯愿君安的天爱奴!(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与子同仇
这一夜,天依旧是阴的,零星有些雨点。
酷暑即将过去,很快将迎来秋天,雨却忽然密集起来,近日伊河、洛河的水都有些上涨,洛阳府已经派人日夜巡逻在河岸两侧,以防大水漫延上来,以前就曾有过河水漫进皇宫的事情。
以这个时代的通讯能力,在上游派驻人员,是根本起不到及时提醒的作用的,一旦洪水下来,速度比他们传讯快百倍。洛阳府只好防患于未然,在皇宫一侧沿河堆垒了大量的沙袋,以防不测。
今夜雨虽不大,不过连日的大雨使得地面存有大量积水来不及泄去,洛阳除了定鼎大街这条标志性的主干道,其它街道都是黄土夯实,被雨水这样一浇,泥泞不堪,尤其是一些巷弄,里边泥泞湿滑的,白天也难通行,所以巡夜的武侯们大多偷了懒,没有在这样的夜晚出来。
以天爱奴的身手,纵然武侯们认真巡逻,她照样能攀檐走壁、行走如飞,此刻巡弋武候不多,阿奴更是如鱼得水。
天爱奴知道推事院的所在。当初她为了行刺皇帝,曾经认真研究过整个宫城的建筑布局,甚至一度想过以推事院为跳板,由此处宫墙进入皇宫,后来公子在宫中给她安排了内应,使她有了更方便的进入方案,这才放弃这一选择。
以前,天爱奴视姜公子为主人,是她唯一的掌控者,她只要服从、执行。从不会质疑公子的决定,所以从未对公子安排的任何行动有过疑问。如今却不然,一些以前被她忽略掉的问题,便在她心中产生了疑窦。
当日她刺杀武后,失败的关键是:她不知道武后最后一层保障竟是来自于她身边的两个女侍卫,竟是为武后打扇的两个小宫娥。然而,梅花内卫的存在。并不是一个绝对的秘密,外界固然很少了解她们,但是从阿奴后来所掌握的情况看。宫中的重要人物都是清楚的。
公子安排她秘密潜入宫廷,有禁军将领暗中接应,这禁军将领统领一方。负责相当广阔的一片区域的安全,他的职位一定不低,他会不知道皇帝身边的打扇宫女是她的女侍卫?
公子欲行刺武后,这是何等大事?事先一切情况都已了如指掌,甚至连武后身边安排有多少名暗侍卫都一清二楚,却唯独漏掉了这两个最关键、却又非绝对秘密的人物,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公子到底是真的想刺杀武后还是别有目的?、
这些疑问虽已产生,她却没有必要再去了解了,天爱奴已经从这世间消失了,她现在只是净心庵中斩断红尘。四大皆空的一女尼,还了解这些事做什么呢?
可是这位斩断红尘、四大皆空的净莲女尼,此刻却是一身刺客装束,而且是极另类的刺客,她的腰间插的不是剑。而是一支铜烛台。
这位极另类的女刺客纵身一跃,掠上高墙,跃上去时的动作非常诡异,就像是滑上去的,一到墙顶直接就贴在了哪里,没有掠高一分。稍作停顿。看清墙内动静,她就像水一般滑了下去。
天爱奴在墙下静静地站了片刻,看清院中情形,便飞身掠去,依托着廊下、壁角、花丛、厅柱,巧妙而飞快地向前行进。
推事院的结构图她曾经看过,虽然这里不是她的目标,如今记的已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的布局还是知道的,她知道大牢在什么方向。
很快,她就来到了牢房的入口。
风中,两盏惨白的灯笼轻轻地摇曳着,门庭两侧站着两个看守牢房的执役,两人各抱一口刀,倚着门柱,似乎在打着瞌睡。
这牢房墙壁奇厚,由此下去,便是没有门窗、只有一排排小小通气孔的牢房建筑群,唯一的出入口只有这里,牢门区最前面有一段甬道,甬道里边还有一道门,打开才能进入真正的牢房区,外面也有一道铁栅门,铁栅门修在一座房子里,两个执役所守的就是这座房子的门户。
阿奴向左右扫了一眼,没有人,再侧耳倾听,也未听到任何声息,她的手便悄悄探向腰间。
在她的腰带上,插着一只烛台,烛台以黄铜铸成,实心,由粗到细有一圈圈的螺纹,大约一掌宽度之上的位置,有一圈黄铜的铸柄,其实是向上弯曲的一个圆圈,由来承接烛泪的。再往上仍是螺纹状由粗到细的钢柱,直到近顶尖一指左右的长度,才是锐利、平滑的尖锋。
整个烛台高仅一尺有余,如果把“黄铜护手”上面的部分延长两倍,螺纹全部变成尖利平滑的剑刃,那就是一柄西洋剑了。
倚着右侧门柱的看守唐逑正闭目假寐,恰于此时打了个哈欠,他的双眼微微张开一隙,似乎看到了些什么。对面的房舍静静矗立着,灯影投射在他身前五尺远近的地面上……,对了!就是光影,光与影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
如果有这样一副被放大、被放慢的画面,一只小小的蠓虫从花芯的蕊间攸然穿过,翅膀掀起的微风扬起了蕊上的花粉,花粉焰火般飘起,优美的令人陶醉。这时候你最容易忽略的是什么?
没错,是那只蠓虫每秒钟高达1000次的高频震动。
在张开眼睛、刚刚看清面前景物的唐逑眼中,天爱奴奇怪的身影就是被他所忽略了的,他只看到光影一闪,心口便猛地一痛,只是一下,虽然剧烈,却消失的非常快,快到他刚刚感觉到痛,痛楚就消失了。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右手正把什么东西从他伙伴的胸口抽出来。那人抽出一柄很奇怪的武器,转身看了他一眼。灯在高处,唐逑看不清那人的脸色,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然后那个人就推开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灯光照在那人的背影上,唐逑倚着门柱,看着那个人的背影,阿奴的穿着非常肥大。虽然手脚和腰等重要部位都缠绑起来以便于活动,可是整件衣袍的肥大还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根本看不到她身体的线条。
但是唐逑只看了一眼。就发觉有一种轻盈灵动,翩然欲飞的味道在她的袍服衣袂间盈盈流动。
“这个人一定是个女人!她的体态一定非常非常……”
唐逑的意识就定格在这里,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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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天门上钟鼓声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已经沉静了一夜的天空又下起雨来,仿佛老天爷只是想喘口气,歇够了就继续把雨浇下来。
好在这几天不像头一天那般暴雨倾盆,洛河发洪水的可能不太大,只是市面上的米面油盐、蔬菜水果,因为运输不便利,价格有些上涨。
这样的雨天,百姓们还是要出门做事的,商贩们也要开张经营。不管是朝堂上的风风雨雨,还是这天上的风风雨雨,都不能阻止他们讨生活。
饭,总是要吃的。
有一个打扮很得体、容颜很俏丽的妇人,撑着一柄“鱼戏莲”的荷花伞。怀中抱着一只名贵的狸猫,领着两个青衣小丫环缓缓地走在雨中,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脚下的步伐却缓慢悠然的仿佛是闲庭散步,行色匆匆的行人不免向她投去惊讶的一瞥。
宫城,长乐门。
小蛮撑着荷花伞站在宫门下。守城的裨将面有难色地站在她的对面。
“谢都尉,你……这可叫傅某太过为难了。皇上近来深居不出,朝会都停了,非一等大事或侍郎以上官员请见,是一概不见的。都尉如今已经不是朝廷的官员,在宫中更无任何职司,傅某怎好破例?”
小蛮浅浅一笑,神色平静地道:“傅兄,小蛮当然不会让你为难,只请傅兄为小蛮通报一声,如果陛下不肯见小蛮,小蛮自然离去。”
守长乐门的裨将叫傅尘,谢小蛮担任宫中侍卫时,与他小有交情,如今小蛮求上门来,傅尘很想与她方便,可是越权逾矩的事,他也实在不敢触犯。
傅尘为难地道:“谢都尉,皇帝已有旨意,傅某再去通禀,岂非明知故犯?再者,此例一破,岂非谁想见天子,各宫门守卫都得入内禀报一番,让天子不胜其烦么?”
小蛮淡淡地道:“傅兄,小蛮与别人的情形有所不同。小蛮的丈夫,是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正五品的朝廷命官,小蛮是命妇,以命妇之身求见陛下,而非朝臣!陛下的旨意当中,可曾言明朝廷命妇也不见的。”
傅尘咧咧嘴,心道:“小蛮姑娘这可是狡辩了,难道皇帝下旨时还得把一切可能俱都想到?只一句‘非一等大事或侍郎以上官员请见,一概不见’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不过她若真较这个真儿,这个漏洞倒也确实……
小蛮又道:“还有,小蛮此来,并非为了国家大事,而是为了一件私事向陛下谢恩。因此,小蛮求见,不在陛下所禁之列。”
傅尘怔道:“谢都尉……为何事谢恩?”
小蛮嘴角微微逸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可是傅尘看在眼中,却不知怎地,只看到一抹辛酸、一种悲凉。
小蛮道:“我谢天子,赐了小蛮一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陛下是小蛮的大媒人呢,你说这算不算是私事?”
傅尘吃惊地看着小蛮,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讥诮,她说的很认真,本来苍白而憔悴的脸庞,随着她的这几句话,忽然就绽放出一片幸福、满足、甜蜜的光采。
“好……,你等等,我这就去!”
傅尘被小蛮脸上异样的神光慑服,竟不由自主地答应下来,转身往宫中走去。
此时,远处又有一人,逡巡着、畏畏缩缩地向这里走来……(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五十章 告御状
狄家三公子狄光昭畏畏缩缩地走到宫城前,迟疑地望着那黑洞洞的城门口,仿佛那是一只洪荒巨兽,他一走过去就会被活活吞噬似的。
他没有带雨具,衣袍已经被细雨淋湿了,显得有些狼狈。狄光昭踟蹰良久,才犹犹豫豫地凑上前去。他看见一个撑伞的少妇,所穿的华服竟是命妇的制服,微微有些惊讶,但他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便转向宫门。
一名侍卫向他迎去,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狄仁杰的袍服送回家里以后,一家人正在六神无主,听了送饭的家仆捎回来的消息,他们也素知狄仁杰为人节俭,只道他是心疼这朝服,便想依着他的吩咐把朝服清洗一下,明日送饭时再携几件常服去。
狄仁杰身边侍候的婵娟姑娘却起了疑心,自从狄仁杰被抓进制狱,一家人根本见不到他,无法知道里边的具体情况,也无从做出相应的营救举措。如今这是什么时候?罪证一旦确实,那是要杀头的,狄公素来节俭不假,可是总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怜惜一件衣服吧?
婵娟越想越觉可疑,便主动揽下了清洗那件朝服的差使,随后她就把这件朝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终于被她发现了狄仁杰暗藏的血书。
既有血书,就可以为他鸣冤了。狄家人当然不会傻到拿着血书去洛阳府、大理寺甚至御史台喊冤,这封血书要直达御前才有一线生机。可是谁去送这封血书呢?狄家长子、次子一个在外地作官,现在还没有回来,另一个也受牵连入狱了,唯一的男丁就是老三狄光昭。
狄光昭虽然贪财好色,对父兄家人还是有感情的。再说,即便不是出于亲人之情。如果他父兄的罪名坐实,他的前程也就完了,这是为了父兄的性命。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无论如何他都要搏一搏的,狄光昭一咬牙。揣起血书就奔了宫城。
可他到了这里,不免又畏怯起来,迟疑半晌才鼓足勇气走过来。那侍卫一问,狄光昭赶紧施礼道:“在下乃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公之子光昭,家父一身清白,含冤入狱,在下乃是替父亲向圣人鸣冤的。”
那侍卫双眼一瞪,喝道:“若有冤屈,你可以去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圣人不是三司法官,哪有闲功夫升堂问案。管你的闲事!去去去,走远些!”
狄光昭赶紧道:“家父当朝宰相,宰相蒙冤,事关重大,三法司怕也难决此案。相信圣人对此案甚为关心,有劳足下为光昭禀报一声,说不定圣人肯见我的。”
“滚滚滚!你还真能想啊,谁为你担这偌大的干系啊,一旦惹得圣人不悦,你来替我承担不成。你走不走?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交洛阳府治罪!”
狄光昭吓了一跳,走也不愿、留也不敢,正迟疑间,小蛮听见他与那侍卫的对话,便走过来,说道:“这位郎君,可是狄家三公子?”
那侍卫还要喝骂,忽见小蛮赶来,忙住了口,轻轻退开两步。小蛮原是宫中女侍卫的一个首领,常常出入宫禁,这侍卫当然认识她。狄光昭见这身着命妇宫装的美丽少妇向自己问话,不禁惶惑地道:“是!正是在下。夫人是?”
“你来!”
小蛮唤了他一声,转身走开几步,狄光昭急忙趋身跟过去,小蛮走到僻静处,站定身子对狄光昭说道:“你为狄公鸣冤,可有证据?”
见狄光昭露出迟疑神色,小蛮忙道:“奴家是羽林左郎将杨帆之妻,拙夫同样是含冤入狱,奴家来这里,也是向皇帝鸣冤的。三公子可以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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