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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朱提眨眨眼睛,茫然地道:“那皇帝为何不杀她的头,只是把她驱出京城?”
刘瑞道:“郎中您想,如果皇帝要杀她,用什么罪名呢?说她招摇撞骗,欺蒙天子?天子英明。怎么会被一个骗子蒙蔽住呢,这要是治她的罪,可不是把皇帝也兜了进去,受天下人耻笑么?”
好歹朱提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兴奋起来:“刘主事。你是说……咱们……咱们……”
刘瑞道:“没错!皇帝想制裁河内老尼,却苦于没有理由,真正的理由又说不出口,那怎么办?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君上分忧啊,这理由咱们有啊,郎中要是帮陛下找个理由,你想陛下对郎中您会不另眼相看吗?”
朱提拍案而起,兴奋地道:“着哇!刘主事,本官没有白把你倚为心腹,此番若得陛下赏识。朱某必投桃报李。”
“不敢,不敢,理应为郎中效力!”
河内老尼凄惶惶逃回麟趾寺,仔细想想。皇帝也不过就是把她赶回河内,至于收回佛产,那些佛田她本来也带不走,收回也就收回了,她原本就没想过要靠着蒙武则天在京城混一辈子,如今这结果并非不可接受。
心神一定,她原打算一回麟趾寺就马上逃走的,这时又不舍得了。
这些日子,她在麟趾寺可是收了许多钱财,这些都是浮财,能带走的,只不过其中许多钱都放了贷,需要马上收回来,另外要带这么多钱走,也得需要装车起运,还要雇人护卫,这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所以河内老尼回到麟趾寺,强装镇定,丝毫没有向弟子们透露这个消息,在急着整点财宝安排起运的同时,她居然还突击为三个妓女主持了剃度仪式,发放了度谍,由此又收入了一百八十贯的钱财。
祠部郎中朱提的奏章当天下午就到了宫里,弹劾麟趾寺住持河内老尼每日大食酒肉,败坏佛门清规戒律,又大肆发放度谍,使许多青楼妓女托庇于佛门之内,逃避税赋。更有甚者,干脆就把麟趾寺做了青楼妓院,勾引寻欢客,把那佛门清净地弄得污秽不堪。
朱提奏章中所提的事情倒不是他胡编乱造,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只是河内老尼得宠时,他不但不敢上奏,还要代为掩饰,这时只是把其他佛门弟子尤其是麟趾寺原来的修行人举告的事情上报一遍而已。
宫里有上官婉儿照应着,在得知这是郎君授意的奏章之后,这份按照眼下混乱的局面,至少要在七天之后才有可能送到御前的弹劾奏章,在送达上官婉儿案前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就被送到了丽春台。
丽春台里负责给皇帝念奏章的人是张易之,张氏兄弟恨极了那三个吹捧情敌薛怀义的神棍,一见还有这种东西,马上把它作为最重要的奏章念给武则天听,然后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这些佛门败类对女皇英名的影响。
武则天已经恨不得把河内老尼千刀万剐,只是迫于罪名难找,要她承认是因为受了河内老尼的蒙蔽因而恼羞成怒她是万万不肯的,如今有了这么正大光明的罪名,她哪里还会客气,立即愤怒地下旨:“抓捕河内老尼,交祠部审判。所以为了逃漏税赋,向河内老尼贿买度谍的女子全部逮捕、没为官婢!”
当天晚上,麟趾寺便被洛阳府尹来俊臣派人包围了,不但把河内老尼抓个正着,抓获了正在大吃大喝的假尼姑一百多人,还抓住了到尼姑庵里来嫖妓的嫖客五十多人,可谓战果赫赫。
这还不算,来俊臣又从祠部调来了由河内老尼剃度的全部出家人的名单,这个从度谍的记录上就能查到,开始在全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
这一天是正月十六,洛阳城还在解除宵禁的状态,满城百姓还在狂欢。昨夜,他们亲眼见证了皇宫大火的盛大场面,而这一晚,则是无数剃着光头、年轻貌美的女尼,还有从各处烟花柳巷里抓来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
这一夜,又是一个精彩纷呈的夜晚。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六百九十一章 作死不觉啊
第二天一早,御史台的徐有功、张易天,工部的李霁宵、华星凡、户部的楚逸、陈义天、礼部的胡祥晖等纷纷上书,这一次他们弹劾的范围已经从河内老尼一个人扩大到了什方道人和胡人摩勒三个人。
什方道人利用为天子寻不老药的机会在地方上如何作威作福、如何收受贿赂,怎样帮助大批用金钱买通他的商人逃避税赋,并且无偿调用官驿车马代运货物,如何干涉地方司法……
胡人摩勒如何干涉户部和工部事务,如何在收受贿赂后迫使户部把去年受灾严重的地方改为轻灾、轻灾地区改为重灾,结果未受灾的地方得以减免税赋、受了重灾的地方税赋不减、赈济全无,灾民饿死无数。如何在工部负责的几项大工程中上下其手……
这些也都是有据可查的事实,并非御史台捕风捉影的弹劾,武则天越看越怒,立即下令把胡人摩勒也抓起来,同时派人出京,去抓捕还在地方上逍遥快活的什方道人。所抓的人全都交给了来俊臣。
来俊臣一有整人的机会就会精力充沛到可怕的地步,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精神奕奕。
自打接了这件差使,来俊臣精神抖擞,连家都不回了,整天就住在府尹衙门里,在他高效的破案速度和打击扩大化的破案风格之下,姜公子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最后的经济来源,就被来俊臣像刨树根似的,一根接一根地刨断了。
正月十六的一场熊熊大火还没有烧尽,薛怀义的酒就醒了。
他惶惶不可终日地在方丈禅房里躲了整整三天,破天荒地没有再喝一滴酒,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以为是皇帝派人来抓他了。
一班弟子们虽然不知道这位护国法师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薛怀义那副风声鹤唳的样子他们却都看在眼里,为了不让薛怀义继续一惊一咋的,整个白马寺后院都成了禁区。任何人都不许进入。保持绝对的安静。
可是异样的安静,却令薛怀义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直至五天之后。他才终于得到解脱。五天后,关于明堂和天堂起火的原因终于向天下人公布了,火因是几个修缮天堂的工匠把几匹麻布摆到了火源旁边,而照看天堂的宫娥和太监们又怠于职守!
这些可怜人都被判处极刑。这件事就如此结束了。与此同时,朝廷宣布了重修明堂和天堂的计划,这次又增加了铸九鼎和铸十二生肖神的打算,而整个工程,依旧由薛怀义负责督建。
薛怀义接了圣旨之后,一个人呆呆地在禅房里坐了许久。那场通天大火,泄去了他的愤怒。却没有提高他的智慧,思来想去,他终于想通了:“这是皇帝对他的补偿!皇帝感觉到了他的愤怒,所以用这种近乎讨好的手段来取悦他!”
这个跑江湖卖药的汉子从来没有看过史书。他不明白历史上的那些君王们想要铲除一个人时,常常会对他温情脉脉、大加封赏,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信任、更加恩宠。
在他想来,如果皇帝要杀他,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皇帝既然没有这么做,而且把这么一个肥差交给了他,那就是原谅了他的过失,并且试图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仔细想想这几天的惶恐不安,薛怀义忍不住想要笑话自己:“是啊,整个天下都是女皇的,只是烧了两间房子而已,女皇能怎么生气呢?对一个富拥四海的君王来说,两座宫殿也叫事儿吗?”
薛怀义兴奋起来,几天不曾饮酒,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他马上吩咐大排筵宴,召集一干亲信弟子胡吃海喝起来,大醉酩酊之际,他还忍不住把明堂和天堂大火的真相炫耀地向他的弟子们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是他男儿气概的体现。他知道因为他的失宠,就连一些依附在他身边的弟子背后都在对他说三道四,他用这件事向所有人宣告:“皇帝对我宠爱依旧!不管我惹出什么祸事来,都不会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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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帝的震怒,已不需要杨帆安排人弹劾那三个神棍了,朝中永远都不乏体承上意、落井下石的人,揭发三个神棍的人越来越多,不但弹劾他们狐假虎威的种种违法事迹,对于他们所谓的“神通”,也开始有人用大量事实进行揭发。
错过了最好的逃脱时机的河内老尼被抓进了大牢,那些想依托于她,逃漏税赋的妓女统统没为了官奴,分别发配到各处服役,连司农寺也发配了二十多个妙龄女郎来,负责编草席子。
突然分来这么多明眸皓齿、体态妖娆的女子,对那些一直在司农寺司竹监的蔑匠们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对此,龙门温泉汤监的伙计们就很是不满,如果给他们分几个来,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偷看漂亮女人洗澡,分给司竹监真是暴殄天物了。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河内神尼并没有算到自己的这一大劫,她落到了来俊臣的手里,这位神尼被来俊臣的残酷手段吓坏了,事实上她并没有见识到什么,她仅凭以前听说过的有关来俊臣的一切,就已经吓坏了。
当她被关进大牢,并且得知此处是来俊臣的地盘之后,立即解下腰带上吊自杀了,生怕迟了一步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河内神尼死得如此干净俐落,倒把晚到一步的来俊臣给郁闷坏了,他本想利用河内神尼多咬几个大臣进来的,抓大官这案子才有份量。
紧跟着,什方道人和胡人摩勒也被朝廷通缉了。
胡人摩勒竟然逃了,这得感激河内老尼,她失去皇帝的信任,并被勒令返回河内的时候,她就派人通知了摩勒,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么本就不太被皇帝看重的摩勒也前景堪忧。
他们三个人只是临时的骗子组合,如今大难临头,自然各奔东西,可是不管是出于过往的交情。还是担心摩勒落马后再供出她的什么事来。她都需要知会摩勒一声。
摩勒当时虽未犯案,却比她还要小心。听她弟子传话,让自己尽快逃走,他连那辆七宝马车都舍弃不要了,趁着当夜依旧没有宵禁。他匆匆收拾了一些细软之物,连夜就逃走了,等唐纵赶到他的住处已是人去室空。
什方道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在外面逍遥了大半年,所到之处如王侯一般,荣华富贵、财帛女子,无不尽情享用。如此过了大半年,也该回朝缴旨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他一路还盘算着,见了皇帝就说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材还缺几味主药不曾找到。等开了春再继续南下逍遥,谁曾想还没到洛阳城,就被朝廷派来缉捕他的人生擒活捉了。
什方道人这个江湖骗子也光棍的很,一听此案是由来俊臣负责,他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活下去,为了少受折磨,还不如早早自己了断。
在这一点上,他这个跑江湖的可比刘思礼、纂连耀那两个当官的要清醒多了,刘思礼和纂连耀相信了来俊臣的鬼话,为了活命,不知攀咬了多少故旧好友,结果等到咬无可咬的时候,还是被来俊臣推出去砍了头。
不过因为河内老尼的自缢,派去捉拿什方道人的人加强了看管,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自杀,便假意温顺,使看管他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等到把他押到洛阳附近的偃师时,什方道人才找到机会成功自尽。
三个主犯逃了一个,死了两个,这令来俊臣异常愤怒,什方道人和胡人摩勒都没有什么弟子部下,而河内老尼所谓的弟子都是青楼妓女,而且大多是半掩门儿,所以才想托庇在河内老尼门下逃漏税赋,这些女人压根没接待过大官巨绅,如何扩大他的战绩?
这时候,洛阳府司户参军李镜突然如有神助地冒了出来。
洛阳府很少有人知道李镜有个堂兄是太平公主府的管事大太监,毕竟自家出了个阉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是人人都知道这李镜不仅油滑狡诈,而且颇有能量,所以才能从一个贫家子而入仕,直到成为洛阳府的司户参军。
李镜向来俊臣提供了很多重要信息,来俊臣按照李镜提供的情报,果然陆续抓出了许多依附三神棍大肆敛财的大鱼,虽然这些所谓的大鱼对来俊臣来说还只是小鱼小虾,因为他们大多不是官场中人,但是在洛阳府,这些人也算是财大势雄很有地位的人,比如洛阳最大的济春堂药店,分号都开到扬州去了。
来俊臣眼下正缺人用,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很有破案天赋的属下欣赏极了,很快他就对现任的洛阳府录事参军事李颇离暗示了一下,李参军马上乖乖找个缘由送礼托人调离了原任。
一直以来,托人送礼往高处升、往好地方升的常见,平调到小地方的却少见的很,李参军偏就弄了这么一出,以致很多人都认为他一定是在原任上捅出了什么大篓子,或者索贿受贿什么的被人抓住了把柄,才用这种方法避祸。
一般来说,官场之中,除非生死大敌,鲜有赶尽杀绝的。如果对方主动服软主动让位,你还不依不饶,那就不免要让其他同僚齿寒了,所以这种手段是避祸的最佳方式。可怜李参军何曾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只是来府尹想让他走,他不敢不走罢了。
随后来俊臣马上亲自请旨,任命李镜为洛阳府录事参军事,统辖六曹,成为洛阳府自府尹、少尹之下,实权在握的三把手。(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六百九十二章 朽木难雕
杨帆是在皇宫大火的第十天才知道纵火者是薛怀义的。
薛怀义把他纵火的事情当成了一件功绩、当成了一个无上的荣耀,得意洋洋地说给他的弟子们听,他的弟子们也是有样学样,把这当成了他们师父极了不起的一件大功绩得意洋洋地向外炫耀。
武则天虽然从宫廷里把这个消息严密地封锁住了,却没想到当事人自己把它泄露了出去,只是此事现在还只是在坊间市井里传播,尚未传扬到上层人士耳中。
杨帆这些天一直在利用来俊臣的尖牙利爪摧残姜公子在洛阳的最后根基,全力以赴之下,竟未注意到这个与薛怀义有关的消息,直到第十天刑部班头儿袁寒登门探望,杨帆与他聊了一阵儿,才听他无意中说起此事。
杨帆一听便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是薛怀义干的,宫里对这个消息虽然讳莫如深,他不动声色地送袁寒离开之后,马上备马,直奔白马寺!
“焚毁万象神宫的竟然是他?这是真的还是流言?如果是他,旁人不知道,婉儿没有理由不知道,怎么宫里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杨帆就苦笑起来。
他已经明白婉儿对他封口的原因了。
以婉儿对武则天的了解,恐怕那火刚起来时,她就知道女皇已经起了杀机。
婉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做什么呢,如果他无心理会此事,那么这件事就跟他毫不相干。如果他有心去救薛怀义,动了杀机的人可是皇帝,杨帆势必要跟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对抗,婉儿会让他为了薛怀义冒这样的风险?
更不要说,婉儿对薛怀义一向的观感……
杨帆到了白马寺。只见进进入入有许多官员,杨帆不禁暗暗震惊,不知道这里又出了什么事。
他现在停职在家,今日来白马寺只是穿了一身便袍,出出入入的那些官员与他也没有一个相识的,杨帆便硬着头皮往白马寺后院走,越往后走,进进出出的官员越多,很多人肋下还挟着卷轴一类的东西,行色匆匆。步履匆忙。
杨帆到了后院四下一打量,恰看见一浊和尚正坐在西山墙下晒太阳,屁股底下垫个蒲团。微阖双目,似在养神。
杨帆一看就知道,这位和尚又在向他的三清道祖默颂道经了,做了这么久的和尚,他倒是对太上老君痴心不改。若是在房里颂道家经卷。叫其他师兄弟们听见颇为不妥,所以他每日做功课都是出来找个地方。
杨帆走过去,本想等他作完了功课再问问情况,不能贸贸然去见薛怀义,不想一浊和尚身披僧袍,颂念道典。心里也有点虚,一俟察觉有人靠近,马上停了功课。睁开眼睛。
“啊!二郎来了!”
一浊和尚连忙站起来,向他稽首行了一礼。
杨帆还礼道:“大师少礼,薛师可在,这进进出出的许多官员,都是做什么的?”
一浊和尚道:“薛师在方丈禅房里。这进出不断的官员,都是工部和礼部的。为了重建明堂和天堂而来!”
杨帆这才恍然,难怪这么多官员进出,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原来是他从没打过交道的两个衙门。
杨帆点点头道:“明白了,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不打扰大师继续做功课了,我先去见见薛师!”
杨帆向一浊和尚行了一礼,便向方丈禅房走去,一浊和尚盘膝坐下,弹了弹额头,嘟囔道:“我念到哪儿了?”
翻着眼睛想想,只好从头念起:“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默朝上帝,一纪飞升,智者易悟,昧者难行。履践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方丈禅房里,到处铺的都是图纸、礼部和工部的官员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公事房,那种繁忙杂乱劲儿,堪比当年薛怀义聚齐十大高僧研究《大云经》的场面。其中尤以将作监大匠萧冷最为繁忙。
那时匠人阶层虽整体来说地位低于士农阶层,不过真正有本事的匠人就像如眉大师那样的教坊司大供奉一样,是极有身份地位的。萧大匠身为匠作监大匠,乃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一二品都是虚职,三品就是实权官员的最高级别了,他的官职地位着实不低。
可是这位萧大匠此刻也被薛怀义指挥的团团乱转。
薛怀义盘膝坐在榻上,面前有酒有肉,喝得正痛快:“没那么费劲儿吧?要我说,明堂和天堂就用原来的图纸,稍做一点改动,留出九鼎和十二生肖神像的位置就成了。其他规制图案全都不变,压根用不着你们礼部跟着掺和。”
薛怀义端起碗来猛地灌了一大口,乜着萧大匠又道:“老萧啊,你也不用太操心,规划好了立即施工,这边先建着,关于九鼎和十二生肖神像的大小、模样,你们再慢慢商量,只要先留出地方就行了,用不着先都商量定了。”
薛怀义把重建明堂和天堂当成了他和女皇重归于好的一个契机,非常上心,还没等出了正月,就把工部和礼部的相关人员都叫了来,开始筹划重建。
他正唾沫横飞地指点着,忽见门口出现一人,站在那儿不动,这禅房门口进出的人虽多,却少有站在门口的,薛怀义定睛一瞧,立即两眼一亮,哈哈大笑道:“十七……嗯?”
门口那人急急打个手势,转身便走了,薛怀义纳罕不已,挠了挠光头,对萧大匠粗声大气地道:“你们先忙着,佛爷出去散散心!”
薛怀义搂起散袒的僧袍,趿上衲鞋,踢踢踏踏地出了禅房。
杨帆正在阶下候着,一见薛怀义出来,也不说话,只向他打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薛怀义纳闷地跟在后面。
西山墙下,一浊和尚睁开右眼,瞄了他们一眼,哼哼唧唧地继续念:“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杨帆引着薛怀义一直走进清净禅林,这才站定脚步,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薛怀义。
薛怀义笑道:“十七,何事这般鬼祟?”
杨帆道:“我听坊间传言,焚毁明堂和天堂的,是薛师?”
薛怀义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呵呵,为师一怒之下……”
杨帆静静地凝视着他,截断他的话头,道:“当今皇帝长女安定公主,据说是在襁褓之中被她的亲生母亲扼死,薛师以为。此事是真的么?”
薛怀义一愣,皱起眉头道:“十七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杨帆道:“请薛师回答我!”
薛怀义挠了挠头皮,道:“那个……都是坊间传言吧。不是说,小公主是被王皇后掐死的么?作为生身母亲,女皇帝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杨帆点点头,又问:“先太子弘,在合璧宫觐见当今皇帝陛下。随即暴卒,据说是被当今皇帝下毒鸩杀。薛师以为,可信么?”
薛怀义还是不明白杨帆的意思,讷讷地道:“这个……,朝廷不是说,李弘是暴病而卒的么,应该……应该和皇帝没什么关系吧?”
杨帆笑了笑,又问:“先太子贤,被发配巴州,后被皇帝勒令自杀,可有此事么?”
薛怀义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下意识地摩挲着脑袋道:“那是……那是丘神绩错会圣意……”
杨帆紧跟着问道:“先太子贤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两个亲孙子,被当今皇帝下令用铁鞭活活打死,可有此事么?”
薛怀义脸色难看地道:“十七,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杨帆道:“还有皇帝的四位堂兄发配地方不足一年相继水土不服暴卒、皇帝的长嫂被鞭笞而死、皇帝的胞姐韩国夫人、甥女魏国夫人觐见今上后未及出宫便即暴卒,皇帝的儿媳,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妃和侧妃被杖毙……
那些被一家一家铲除掉的李唐宗室我就不提了、那些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的文臣武将们我也不提了,我方才说的这些人都是皇帝最亲的人,除了其中少数几个曾对皇帝权力有过威胁,其他的对皇帝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论起亲疏远近,他们都比薛师你和皇帝亲近的多,薛师,他们如今都已成为一缕亡魂,你什么时候会暴卒或者因为有人错会圣意、因为水土不服、因为种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死呢?”
薛怀义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旋即又变得纸一样白,他愤怒地嘶吼道:“十七,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话,只要落入皇帝耳中,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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