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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武则天回到后宫,张易之和张昌宗见她面露疲惫之色,连忙上前,一个捏肩、一个捶腿。殷勤备至。奉宸监里其他几个美少年拱不上槽,便端醪糟的端醪糟,剥水果的剥水果。乱糟糟一片。
武则天不耐烦地挥挥手,把那些美少年都轰开来。张易之和张昌宗见武则天似乎兴致不高,虽然素来受她宠爱,这时也不敢恃宠而骄,手底下愈发地小心起来,只管殷勤侍候,不敢多说一句。
武则天闭着眼睛躺在逍遥椅上。静静歇了半晌。缓缓问道:“龙门一夜。可是平安无事?”
张昌宗得她问话,这才敢开口,他把浅浅涂了一抹胭脂的嘴唇一撇。撒娇地道:“圣人还说呢,以后这样的差使可莫要差遣我们兄弟了。昨夜我们兄弟险些就命丧黄泉,不能再侍奉于圣人面前呢。”
武则天淡淡地道:“你们这不是没事吗?说说,昨夜出了什么事。”
张昌宗马上添油加醋地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敌人被他夸大了无数倍,自己兄弟也神勇了无数倍,他们的“鬼脸退敌神功”被他说成了一声正气凛然的大喝斥止了刺客,之后兄弟二人双剑合璧……
张昌宗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晌,武则天才轻轻吁了口气,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她颜色的张易之吩咐道:“去把高莹和兰益清那两个丫头带来,朕有话问她们。”
张易之连忙答应一声起身离去,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张易之领着一双俏丽的翠衫少女轻轻走入大殿,武则天挥了挥手,张易之会意,连忙拉起还看不清场面的张昌宗悄然退了下去。
武则天依旧闭着眼睛,默然半晌才道:“自出京日起,你们一路都发生了些什么,细细说给朕知道。”
“是!”
高莹一五一十地说起来,说到古竹婷易容成庐陵王时,武则天“咦”了一声,道:“世上竟有这般奇巧之术?能够以假乱真么?”
兰益清笑道:“圣人,一时以假乱真是可以的,完全以假乱真那是根本不可能。只要被人挨得近了,稍有接触便知真假。公主赴龙门时,只见了她一面就马上识破了她是假的,不过要用来瞒过那些刺客却也容易。”
武则天略显失望地道:“原来如此,左右不过是跟河内老尼那班神棍一般的障眼法儿。难为了杨帆,这等奇技淫巧、鸡鸣狗盗之术,也能被他利用得上。你们继续说下去……”
高莹继续讲述,武则天听得十分仔细,因为这过程太过诡谲、一波三折、**迭起,似武则天这般爱打盹的年纪,居然越听越精神,毫无倦意。
此时也可看出杨帆当初不借用“继嗣堂”力量的好处,这种接迎储君,与武氏一族派出的大群杀手斗智斗力的过程,如果有“继嗣堂”的参与,即便他们行动再隐秘也休想瞒过武则天的眼睛,一旦知道杨帆有一支神秘而庞大的力量,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反之,杨帆只用了古竹婷一个心腹,内卫和百骑的人都知道她是杨帆从长安买回的一个女奴,再加上她在叶县山上所用的那支伸缩匕首,武则天和内卫诸人已然认定她是一个学过幻术的江湖人,根本没往心里去。
武则天越听越是动容,直到高莹讲到他们移师龙门,依旧以假乱真,直到次日启程回宫,后面的事武则天已经知道了,这才摆手让她停下。武则天将高莹所述经过细细咀嚼一遍,赞叹道:“有勇有谋,智计无双!”
她慢慢张开眼睛,坐起身来,高莹和兰益清连忙欠身下去,武则天怡然自得地道:“朕老眼不花,若非选中此人,显儿如何能够安然返回京师!”
高莹和兰益清连忙道:“圣人圣明!”
武则天欣然道:“你们退下吧,给朕传一道口谕,明日早朝之后,令杨帆武成殿见驾!”





醉枕江山 第八百二十九章 千骑将
“爹爹!”
杨念祖穿着开裆裤在花丛中一阵扑腾,嘎嘎笑着胡闹。以他这副模样,一只蝴蝶也别想逮到,好在有桃梅和三姐儿帮忙,两位姑娘捉了只蝴蝶弄得半死不活,丢在花瓣上让他亲手抓到。
抓到蝴蝶的杨大少爷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而且有着强烈的表现欲望,蝴蝶到手,马上转身向他老爹报功,吼得中气十足,说得字正腔圆,经过小蛮的反复纠正,这货终于会喊爹爹了。
“嗯!念祖好样的,真厉害!”
杨帆躺在摇椅上,向儿子翘了翘大拇指。他在外面龙精虎猛,一回了家就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就喜欢这么懒洋洋地躺着。
他的贴心小棉袄正饶有兴致地打扮着她的老爹,杨帆的嘴唇已经被她涂成了红唇,脸蛋上两酡紫红,那是思蓉用红色花瓣揉碎了用汁液涂的,他的头上还戴了四五朵各式各样的花,大的如碗口,小的如酒盅,都是他的宝贝女儿胡乱插上去的。
此时的杨帆被打扮得就像一个媒婆儿,思蓉还不罢休,正采摘了鲜花,继续打扮老子,力争把他扮得倾国倾城。
曲池边、假山侧、长廊之下,小蛮和阿奴一着暗红一着水绿,双双倚着栏杆,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里抛洒着鱼食,引得那锦鲤腾跃上下,水花哗哗,一边看着花丛中的父子三人。
小蛮道:“郎君做下这桩大事,一定会升官的吧?眼看着该去宫里见驾了,你瞧他,毫不在乎的样子。”
阿奴道:“这有啥稀罕的?我看呐,郎君现在还真不在乎朝廷给的官儿,现在有这官身约束着。有些事他便做不得,有些谱儿他便摆不得,不然呐,胜似王侯一般,岂不比现在快活?”
阿奴说着不觉便想到了姜公子,郎君今日取代的正是姜公子昔日的地位,如果不是现在做着官,处处需要小心在意,他的排场可不比王侯更胜一筹么?而且还不需要伴虎般侍奉一位君王。何等逍遥自在。
小蛮摇摇头,道:“郎君素有大志,这个官儿现在还丢不得。对了……”小蛮丢尽最后一把鱼食,拍拍素手,向阿奴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古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儿?”
阿奴奇道:“古师有什么不对劲儿了?”
小蛮道:“自打这次跟郎君出去。回来我看她瞅着郎君的眼神儿就不大对劲了,那样子,恨不得把郎君一口吞下去似的。”
阿奴红了脸道:“尽瞎说,说得古师跟深闺怨妇似的,才不是这回事儿,你别胡思乱想。其实是这么回事,这次古师立了大功。郎君无以为报,便答应替她向崔家提出,让她一家人脱离奴籍,古师感激涕零。所以才有所异样。”
“是这样么?”小蛮眼珠转了转,“哼哼”地道:“我就怕这恩报来报去的报不清楚,最后报到床上去。”
阿奴“噗哧”一笑,调侃道:“这是在说你自己么?”
小蛮一听也红了脸。急急辩解道:“才没有!我是……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阿奴还想取笑两句,忽见长廊尽头人影一闪。忙道:“好啦好啦,别闹啦,古师过来了。”
两个小妇人赶紧止了打闹,作出一副正经模样。古竹婷走到她们身边,好奇地看了眼她们故作严肃的古怪模样,说道:“大娘、二娘,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唤阿郎更衣,准备入宫见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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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收拾停当,入宫到了武成殿外,还没进门,就看见武三思从里边出来。杨帆连忙避让道旁,躬身施礼道:“杨帆见过梁王爷!”
武三思一见是他,不由又想起了他在龙门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辩解,一口咬定龙门上的庐陵王确系伪装的事,偏偏自己当时自作聪明,结果让那李显轻而易举地进了宫。
对于杨帆,他已心存谅解,方才进宫去,他的姑母就曾当面敲打他,说派杨帆去接庐陵王是她的主意,而且把杨帆的生死与庐陵王的安危绑在了一起,在皇帝有言在先的情况下,除非杨帆决心赴死,否则不可能去向他通风报信。
但是,不管如何,杨帆毕竟有负于他,之后虽然向他言明了真相,偏偏他又未予采信,这个脸面丢得太大了,让他实在放不下身架来跟杨帆平心静气地说话,是以只是重重一哼,拂袖而去。他是王爷,而且是武氏王爷,不管是他做错了还是他误会了杨帆,都不可能向杨帆低头。
杨帆望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举步向武成殿里走去。他当然不奢望现在就能修复与武三思的关系,不过有他在龙门埋的那一笔,和武三思的关系至少不会进一步恶化,如何修复……慢慢来吧。武家一日不倒,这条大腿就还有抱的价值。
杨帆到了武成殿上,目光微微一扫,见婉儿正俏立在武则天身旁,心中不由一宽,不管如何,今天不会如上次那般摆出杀人的阵仗来了。
“臣杨帆,见过陛下!”
“嗯!”
武则天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道:“碰见梁王了?”
“是!臣于殿外,刚刚见到梁王。”
武则天笑了笑,道:“朕刚才召梁王来,向他说明了委派你去接回庐陵的经过,叫他不可见责于你,改日梁王家宴,朕让他请你去,介时,你敬杯水酒,稍作歉意也就是了,免得他心里头还不痛快。你放心,有朕给你做主呢。”
杨帆连忙欠身道:“谢陛下!”
武则天道:“不过,要说起来,这件事还真该理论个清楚。杨帆!”
“臣在!”
“梁王于你有知遇之恩,理当报答。可你又是朕的臣子,理应忠诚于朕,如果两者所命有所冲突时,你该听从何人所命?”
杨帆毫不迟疑,马上答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理应效忠于皇帝!”
武则天目光一凝,又追问道:“如果来日,皇帝不再是朕呢?”
杨帆吃了一惊,隐隐觉察,要答是新皇帝恐怕是不妥的,可如果说效忠的不是新皇帝,那么就推翻了自己方才所作的臣应忠君之理论,这里边似乎有个填不上的坑儿,不可回答。于是,忙做惶恐状道:“陛下身体康健,极寿无疆,何出此言?”
武则天也不再追问,只是呵呵笑道:“这句话,原本就不该让你答的,朕就不难为你了,但须记住……”
武则天神情一肃,一字一句地道:“朕在一日,惟忠于朕。做得到,富贵荣华!做不到,身败人亡!”
杨帆忙也凛然答道:“陛下教诲,臣铭记于心!”
武则天忽又若有所思地道:“听百骑和内卫的人讲,此次你们从房州回来,一路历尽艰险,还出了内奸?”
杨帆知道她必已向百骑和内卫的人了解过经过,因此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道:“是!”
武则天喟然道:“朕以尔等生死与庐陵生死绑作一体,想不到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背叛朕,财帛名利迷了心窍,哪还有什么忠义可言,心中哪还有半分敬畏?”
她悠悠叹息一声,突然又问:“如果朕现在授权你另起炉灶,单独招募一支人马,以千人为限,你能做到个个忠诚,绝无内奸吗?”
杨帆微微有些惊讶,眼见武则天正紧紧地盯着他,一时无暇多想,马上答道:“不能!”
这个回答大出武则天预料,武则天眉头一蹙,道:“不能?”
婉儿也关切地瞟了他一眼,生怕他所答拂了圣意。
杨帆肯定地道:“是!臣不能!臣相信,天下间也无人能够做到!”
武则天大为不悦,淡淡地道:“说说理由!”
杨帆道:“如果是三个人,臣能!五个人,臣也能!二十个人,臣或者勉强也能做到!一百个人,就已绝不可能了。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他的想法、他的追求、他的愿望,志趣性格各不相同,要让所有人面对任何诱惑都齐心协力,不为所动,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何况是一千人……”
武则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帆已经说开,也就顾不得了,继续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陛下雄才大略,开国之主,想必对这句话的道理,比臣要理解得透澈百倍。
如果陛下命臣组一支千人新军,臣不能保证其中每一个人都绝对的忠诚,也没有必要确保其中每一个人绝对的忠诚,只要其中绝大多数忠诚那就够了,正如这一次保护庐陵王回京,内奸就在其中,可他无法对庐陵王下手,最终还被我们加以利用。”
武则天沉默半晌,忽然呵呵地笑起来,回顾婉儿,自嘲地道:“这番道理,其实朕早就明白的。偏偏人老了,心性却天真起来,竟然想做一件不成能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又对杨帆道:“你对朕能坦率直言而非巧言搪塞,朕很高兴。原打算让你白手起家,另练新军,如今想来,确是多此一举。兵丁募自民间,有心人就不能从中招揽一二么?反是新军均需从头练起,战力难以保证。
这样吧,朕就把百骑交给你,你以百骑为班底,再行选募,进行扩充,易‘百骑’为‘千骑’,给朕做一个‘千骑将’吧!”(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八百三十章 平衡的支点
<> 武则天这句话一出口,杨帆和上官婉儿齐齐一惊。
手底下不过一千人,这样的武官很大吗?政事堂首席执笔宰相手底下一共就那么十几个人,比一个三等下的小县县令手底下的佐贰、胥吏人数少的多,他的官儿小么?
曹仁师讨伐契丹,领兵十六万,可他的军职远远比不上只领兵六千、荣膺羽林卫大将军的武攸宜。有时候,官职的高低不是看你带多少兵,而是看你处在什么位置。
‘百骑’是什么?‘百骑’是羽林卫中相对独立的一个分支,它名义上归羽林卫管,实际上直接受皇帝调遣。羽林卫又是什么?羽林卫是北衙禁军诸卫之首。而整个北衙禁兵,都是实际上的皇帝私兵。
羽林卫作为北衙诸卫之首,定额士兵有六千人,一直屯扎在京城北侧靠近皇宫的地方,是保护皇帝和皇室的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其中戍守最重要的门户玄武门的就是‘百骑’,也就是李裹儿故作俏皮地所说的嫡系中的嫡系中的嫡系。
现在武则天把‘百骑’交给杨帆,由其扩充为千人,那么杨帆所掌握的武装绝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占了羽林卫六分之一的人数的问题,正如手握六千羽林卫,却比统兵数十万的边疆大将还要位高权重的武攸宜,由于这支军队的特殊性和戍守位置的关键性,这支队伍的将领甚至可以和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分庭抗礼。
皇帝既然在羽林卫中单独设置这么一支力量,显然不可能让他惟武攸宜之命是从。所以纵然级别上他的官职不可能大过武攸宜,可是权力上却不遑稍让。这支武装直属皇帝,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也无权调遣。
不但武攸宜调遣不了它,这支军队的军官任命也势必不可能允许其他人负责委派,南衙禁军管不了、北衙禁军管不了。政事堂管不了、兵部管不了,武则天不可能亲自过问将校的安排,那么这支实打实的天子近卫,就等于是杨帆的。
其实‘百骑’原本就是天子近卫,只是他们人数太少,作用甚微,可它一旦扩充为‘千骑’,那时又将如何?希特勒刚当总理时,私人卫队人数是一百二十人。后来呢?杨帆的‘千骑’一旦组建成功,那就是元首警卫旗队里的装甲师了。
上官婉儿一惊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地瞟了杨帆一眼,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个冤家要是做了‘千骑将’,那人家就不会见他一面如待七夕了吧?
杨帆也迅速反应过来。心中正琢磨要不要谦让一下。皇帝加封,貌似都该谦逊一番再谢恩领旨,这才是传统。不料还没等他假惺惺地谦辞一番,高公公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圣人,圣人,狄国老府上使人报讯。国老……怕是不行啦!”
“什么?”
武则天大惊而起,一见杨帆还杵在眼前,立即命令道:“快!你马上赶往狄府,替朕探望国老。快去!”
如此重臣,如果行将去世,临终遗言皇帝一定要知道。情况紧急,武则天又觉得杨帆可信。便抓了他的壮配,杨帆无暇多想。赶紧领旨,转身就走。武则天在后面又一迭声地对高公公道:“把太医院的人都派去,务必保住狄国老的性命!”
武则天对狄仁杰倒真的很是看重,尤其是眼下她正在安排接班人的问题,而狄仁杰正是她选定的接班人李显的最大臂助,如果他此时过世,势必会打断武则天已经策划好的许多部署。
高公公得了武则天的吩咐,连忙也急急转身去了,武则天在殿上徐徐绕走,扼腕不已。上官婉儿见状,忙劝道:“御医已经派出去了,让他们尽力就是。死生有命,圣人千万不可过于忧心,以免伤了身子。”
武则天重重一叹,回到御案后面轻轻坐下,面有戚容道:“国老自年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这一次,朕怕他是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婉儿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武则天背后,轻轻为她按摩着肩膀,武则天仰靠在坐垫上,痴痴地凝视着殿顶藻井上五彩斑斓的图案,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婉儿,你知道朕为什么要重用杨帆么?”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连忙摇摇头道:“陛下智慧如海,婉儿实难揣测。”
武则天淡淡一笑,没有理会这句恭维话。
她吁了口气,说道:“婉儿,一个皇帝是从来也不会用自己家里的人在身边掌兵的,自古如此。原因为何?很简单,因为皇族中人,是有资格做皇帝的,所以皇帝最应该防的就是自己人。惟独朕是一个例外,因为……朕以一身系前后两朝,那班文武大臣也是身系两朝,忠心实在无法保证,无奈之下,朕只能用武家的人掌兵。”
武则天对谁都可以深怀戒心,但是对婉儿不会,因为婉儿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她,婉儿的权力再大,也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只有依附在她的身上才有力量,所以她从不怀疑婉儿的忠心,有什么心事也尽可放心地向婉儿倾诉。
“朕已老迈,必须得考虑身后事了。可是观天下人心,犹在李氏;察武氏小子,无一可造之材,朕不想身后大乱,那就只能考虑从儿子里面选择一人来继承大统。旦儿与武氏交恶,已然不可化解,显儿就是朕惟一的选择。
然而传位于子,又有一节,朕担心他一登帝位,即刻恢复李唐旧制,朕一手开创的武周江山将化为泡影,所以……当初任用武氏掌兵本是无奈之举,此时看来,倒是一招妙棋,有武家掌兵,李家主政,彼此制约。朕的江山才可长久。”
武则天长长一叹,又道:“可是,这一来问题又来了,若是显儿做了皇帝,武氏一族必不甘心,各地府军、边军多是心向李氏的,只是鞭长莫及,而禁军近在咫尺,却多在武氏掌握之中。朕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所以……朕需要一支新的力量来平衡他们。”
婉儿轻“啊”一声,惊讶地道:“所以,圣人选择了他?”
武则天道:“没错!千骑只是一个开始,等他以百扩千。尽在掌握之后,朕会再让他以千扩万,朕要打造一支禁军精锐中最精锐的力量,有这万骑在手,他就有资格成为平衡武李两家的一个关键。”
婉儿心思一转,试探着道:“杨帆素与武氏交厚,圣人就不怕他倒向武氏么?”
武则天淡淡一笑。道:“原本或许会,但是经过这次护送庐陵王回京的事,你以为武氏一族还会放心地把他看成自己人么?”
武则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他们既没那个心胸。也没那个手段,否则……朕又何必把江山交给一个姓李的儿子!”
婉儿眉头一蹙,又道:“那……如今杨帆既有从龙之功,圣人就不担心他会彻底倒向李氏?”
武则天道:“所以。朕才要三思不许再找他的麻烦,还要邀请杨帆赴他的家宴。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婉儿轻轻“啊”了一声,这回终于明白了武则天的打算。
武则天道:“朕需要的这个人,如果是武家的人,那就失去了栽培他的意义。如果是李家的人,将来又必然会倒向李家。就是要杨帆这样,和两边都有关系,又都是暖昧不清,哪边都需要他,又都不敢完全地信任他,乃至把决定生死成败的大事托付给他!”
武则天道:“你以为朕为什么选择他去庐陵接回显儿?不是没有原因的。杨帆是个聪明人,这一次接庐陵回京,他的表现尤其令人刮目相看。聪明人做事情比普通人想得要复杂的多,他不会做简单的选择,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方掌握全部权力后还会重用他、信任他。所以,他就要严守中立,维持这种局面,不让任何一方越界,这种局面维持的越久,他的权力和地位也就越稳定。”
上官婉儿心思异常复杂,轻轻地道:“圣人睿智运筹,思虑长远,令人叹服。”
武则天黯然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杨帆只是这个平衡中的一环,禁军大部都在武氏手中,仅靠杨帆一人,是无法维持这个平衡的。狄国老德高望重,国之柱石,他是心向庐陵的,有他在,朕的谋划才万无一失。可惜……”
武则天又是幽幽一叹,不复言语。
杨帆出了皇宫,快马加鞭急奔城南,和任威等贴身侍卫都来不及说一句话,任威等人不知出了何事,急忙策马跟上。
杨帆已经有几年没来城南狄府了,但是坊中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稀如往,杨帆无暇多看,也顾不得在国老府前不宜策马的规矩,一路风驰电掣闯到狄府门前,飞身下马便往里走。
狄府此时大门洞开,不断有人出出入入,有那家丁见杨帆一身戎装,气度不凡,连忙上前探问,杨帆无暇解说自己身份,只道:“奉圣上口谕,前来探望国老,速速带我去见狄公,不得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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