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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张昌宗瞪起眼睛道:“为什么?”
张易之道:“为了几句风言风语,你便怂恿圣人杀了一个皇太孙和一位武氏郡王,这事情还小么?就算李显李旦不敢言语,不代表太平公主也会视若无睹朝中有些大臣难免也会弹劾你,武氏族人更会兔死狐悲,虽说有圣人庇护你暂且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张昌宗听了,悻悻的道:“避开?我能避到哪儿去?“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啊!我想起来了方才我去见圣人,圣人御案上有份奏章,正是处置杨帆遇刺案的,不如······我向圣人请旨,前去长安督办此案?”
张易之神情一动,连忙问起细节,待他得知武懿宗被免职调回京城的消息后不由眼睛一亮脱口道:“好去处!我留在京里,继续编撰《三教珠英》你去长安接替武懿宗,趁机掌握兵权,到那时你我兄弟的地位便稳如泰山了。”
张昌宗大为欢喜,道:“那好,我这就去跟圣人说。”
“且慢!”
张易之一把拉住他,意味深长地笑笑,道:“不可让圣人明白我们的心意,要以避祸的名义去。且再等等,等弹劾咱们兄弟的奏章到了御前,再向圣人提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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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李显夫妇一夜未眠。
御医进进出出,东宫灯火通明,半夜的时候,年仅十七岁的李仙惠产下了一个还未完全成形的死胎,将近天明的时候,油灯尽枯,这位年轻美丽的公主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紧随她刚刚死去不久的丈夫和孩子,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显形容枯槁地坐在殿上,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头发都白了许多。韦妃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在一日一夜间相继丧命,哭得她双眼红肿如桃。天亮了,则天门上威严洪亮的钟声响起,一记记钟声,掩埋了东宫隐隐的哭声……
魏王府,武承嗣的卧房,武延义、武延安、武延寿跪在榻前,武承嗣卧于榻上,面如金纸。
武承嗣有六子,其中第五子早夭,长子武延基昨天被杖毙,幼子武延秀为了和亲出使突厥,结果被扣在大草原上到现在还没放回来,身边只余三子。
三个儿子含泪看着他们的父亲,武承嗣当年被武则天流放振州(海南三亚)时便因环境恶劣生活贫苦留下了病根,这几年痼疾发作,身体状况越-差,如今又被儿子被杀的事情一刺激,业已到了弥留之>
早已骨瘦如柴的武承嗣像一具干尸似的躺在榻上,涣散的眼神仰视着帐顶,喃喃自语:“我的父亲……死在她的手上!我的儿子,死在她的手上!这个恶妇,这个比蛇还毒的恶妇,咳咳咳咳······”
武延义不安地道:“父亲!”
他向外挥挥手,把侍候的下人都赶出去,含泪道:“父亲,人死不能复生,大兄已去,父亲还请保重身体。”
武承嗣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儿子说的话,只是凝视着帐顶,脸皮子胀红了一阵儿,突然大喊起来:“她是天煞孤星!她是天煞孤星!这个恶妇,刑夫克子,刑亲克友,她是天煞孤星!”
“父亲!”
武承嗣甩开武延义的手,声嘶力竭地诅咒道:“这个毒妇·她注定要六亲无缘,孤独终老,注定要晚年凄惨,众叛亲离!她不配做武家的女儿、不配做李家的儿媳·即便到了幽冥地狱,她也无颜面见武李两族亲人,做鬼她也是一只孤魂野鬼!”
“父亲,请不要再说了!父亲!父亲?”
武延义呆呆地看着武承嗣,武承嗣双目怒突,瞪着空荡荡的帐顶,竟已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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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八百记钟声敲到最后一响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上了定鼎大街。
流苏垂幔轻轻摆荡着,端坐车中的太平公主面沉似水。
她这几天住在“梓泽苑”,昨天发生在宫里的事情虽有人及时告诉了她·但当天她已来不及回城了,是以今日一早她便赶回来,太平公主一进城,就吩咐车夫直趋宫城。
车厢宽敞,侧首坐着一位黑袍老者,须发半白,容颜清瞿,神情气质于儒雅之中透着沉稳果毅。
老者轻抚及胸的长须,沉声道:“一早天子要临朝视事·公主此时入宫,未免有咄咄逼人之势,以老朽之见·公主不该如此急躁,遇事莫慌,否则必自乱阵脚!”
自得到武则天的默许·太平公主行同建衙开府,可以收纳门下,自成一方势力以后,她的势力迅速扩张,每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纵以太平的精明强干也大感吃不消。
她府上管事李译之流只能听命跑腿,做不了这种事·投效太平门下的大臣各有公务,也不可能时时过府议事·所以太平急需得力的幕僚,这位老者就是太平公主目前最为倚重的一位幕僚先生。
老先生姓莫,莫雨涵。福州人氏,原为吴王李恪之子李千里的幕僚,李千里奉调回京时把他带了来。李千里在地方上原为一州刺史,军政一把抓,虽说他为了避免引起武则天的猜忌,政务一概不理,但是总些事总需要他审阅用印的,这些事就俱由莫大先生负责。
如今李千里回京,做了禁军将领,身边本就不再需要这么一位幕僚,有一次赴太平公主家宴时又听说太平公主正在用人之际,便把这位老先生引荐给了太平。莫大先生学识渊博,智虑深远,甚得太平器重,如今已成为太平身边第一幕僚。
太平公主听了莫大先生的话,有些不悦地乜了他一眼,道:“莫大先生意思,本宫不该理会此事?”
莫雨涵沉声道:“不该!至少不该做这急先锋!若说该出面的,太子和相王无论如何也该比公主先出面,公主一早便闯宫见驾,岂非有恃宠而骄之嫌?天子一早要临朝视事,公主如此迫不及待,不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了么?
公主请不要忘了,那是公主的母亲,也是当今天子!再者,皇帝只因些许言语冒犯,便杖毙一位皇太孙和一位郡王,凤子龙孙命如草芥,此事势必震动朝野,今日朝会,百官必会有所动作,如果公主一早先去见皇帝,皇帝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这些官员全是得了公主殿下授意?公主,小心弄巧成拙啊!”
太平公主怵然一惊,车行辘辘,太平头上的步摇微微颤动着,忽然,太平公主扬声道:“调头,回府!”莫大先生见太平从善如流,肯接纳自己的谏议,微笑着捋须点了点头。
马车已到天津桥头,应声停住,折向尚善坊,车仗进了尚善坊行不多久,闭目养神的莫大先生倏然睁开双目,朗声道:“停车!”
太平公主讶然看向莫雨涵,莫大先生道:“前方就是梁王府,公主殿下不想去探访一下吗?”
太平公主的双眼慢慢锐利起来,道:“先生是说······”
莫大先生一字一句地道:“二张之害,渐已不可控制!李武两家,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可以走在一起的!”(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九百八十四章 泼油救火
赂阳西北角,隔着一条洛河与宫城右掖门面面相对的洛滨坊曾经遭过水灾满地泥污的庭院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日,满院芬芳,蝶飞蜂舞,一派闹春气象。
沈沐徘徊于草木葱绿、鲜花盛开的庭院之间,幕僚蓝金海陪伴于侧,面前就是洛河,水面上来往的舟船稀稀落落,只有少量的商船、货船和客船,大型漕船一艘不见,与往年热闹无比的漕运场面比起来冷清了许多。
“二郎的伤势怎么样了?”
“长安刚刚送来消息,说他已脱离危险,现在正着手促使灞上漕运恢复正常。”
沈沐松了口气,微笑:“那就好,这个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不过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真不该轻身涉险的,要不说专淹会水的呢,他自恃武功,就难免大意了,你看我,从不轻蹈险地,每每出入,明里暗里必侍卫如云。呵呵,我可怕死的很。”
沈沐说笑几句,神色复转严肃,道:“二郎中箭垂危,几乎导致我们的计划全盘失败,幸好他性命垂危时还能设下一计,再造一场‘刺杀,,化不利为有利,这一来我们原先的诸多安排都可以弃之不用了,可以快刀斩乱麻!”
蓝金海颔首道:“宗主说的是,只是不知宗主打算何时启程赴长安?”
沈沐笑了笑道:“有二郎在长安,又有阿卜杜拉暗中辅助,官面上的形势现在对我们也非常有利,我便不去又何妨。”
蓝金海道:“可是宗主想不去怕也不成了。杨帆巧化逆势,虽然使得朝廷整治长安的力度加大,却也打草惊蛇了,各大世家现在已经有了警觉,察觉到任由长安局势发展下去,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利益′必会要宗主您平息此事。”
沈沐冷笑道:“这是朝廷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朝廷派去接替武懿宗的人是张昌宗?”
“不错!”
“哈!那就更妙-了!此人好大喜功,又无城府心计,很容易就会被二郎摆布于股掌之上。当初延州之行成全了他一段功劳,此人尝到了甜头·此去长安必然会故技重施,背后又有二郎推波助澜,嘿嘿……”
蓝金海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此人,杀了一个皇孙、一个郡王,还有一位身怀有孕的公主,朝中已是人人自危·正义之士愤慨莫言,他们不好直接攻讦天子,便纷纷弹劾张昌宗·谁料张昌宗明为避祸,却被委以如此重任,真是出人意料。”
沈沐的目光投向河对面的重重宫阙,阳光下,那斗拱飞檐金光闪闪,宫殿前的天枢巨柱,明堂顶上的丈二金凤清晰可辨。
沈沐沉沉地道:“进言诉屈的人是张昌宗,可杀人的却是那位女皇帝!如此毒妇,世所罕见·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似她这般狠辣,仅因一番言语冒犯就施如此辣手的·实是前所未有。”
沈沐沉默有倾,嘴角轻轻一翘,道:“皇太子和相王都没有弹劾张昌宗?”
蓝金海脸上也露出轻蔑讥诮的神色·道:“没有,倒是一向与武承嗣不合的武三思,纠结多人上表弹劾张昌宗,力请严惩奸佞。”
沈沐道:“武家人自己斗的再怎么凶,也是自家的事。他们不想看见武家的人被人像狗一样杀掉。武三思这是兔死狐悲了。
皇太子和相王如此表现,想必太平公主一定失望的很了。”
蓝金海冷笑道:“太平公主早该对她这两个无能的兄长感到失望了。”
沈沐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这么说,女皇四子·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李弘李贤皆聪明睿智、机敏敢言,有帝王风范的·结果如何?李旦和李显早被两位胞兄的惨死吓破了胆,如此情势下,他们明哲保身,也不算错。”
蓝金海道:“不过,这一次太平公主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她也只是学着武三思上表弹劾了一下,并未亲自入宫面君哭诉,换作以往,太平公主断然不会如此,这不似太平公主一贯的为人。”
沈沐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已得到消息,说服太平不要入宫,并劝她和武三思联手对付二张的,是她的一个心腹幕僚,此人姓莫,叫莫雨涵。这个人,你注意一下!”
蓝金海应了声“是”,这时一个侍卫急急走来,欠身道:“公子,清河崔林求见!”
沈沐回首,笑对蓝金海道:“你看,催我去长安救火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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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坊,长安老店。
斑驳的招牌诉说着它悠久的历史,这是一家真正的老店。掌柜的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旁,熟人便打声招呼,帐房坐着高脚凳,趴在柜台上噼呖啪啦地拨着算盘,虽然这个时辰并没有几个客人。
罗嘉昊到了店前,先机警地四下看看,把竹笠压到眉梢,这才快步走进老店。他一口气要了二十张胡饼,三斤卤驴肉、三斤酱狗肉。生意上门,后厨里立即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掌柜的用一双老眼轻轻瞟了他一眼,马上就移开了,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起了疑窦。
罗嘉昊这是第二次来这家店里买东西,他每次都尽可能多买一些,避免频繁到店里去,而且每次都去坊里不同的饭馆,避免总在同一家饭馆买东西,如此举止不可谓不小心了,但是这个坊比较偏僻,陌生客人并不多,所以他虽隔了多日才来第二回,还是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老掌柜的凭着他丰富的阅历和过人的眼力,马上就分析出了很多东西:这位客人买了很多吃食,说明不是一两个人吃用的;他事隔多日再度来买东西,说明这一群人在这坊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是某户人家的客人,因为如果他是客人,主人不会让客人自己来买吃食,也不会不陪他来……
老掌柜的打个哈欠,悠然踱进后厨,当罗嘉昊打包食物匆匆离开后,长安老店的一个小伙计已换了衣服,悄然跟在他的后面。
坊里有裁缝店、小食店、杂货铺子,也有书画、碑贴、花木、头面铺子,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那小伙计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穿行在人群中,根本不引人注意。
罗嘉昊到了第二曲巷口飞快地闪了进去,那个小伙计追到巷口马上蹲下,那儿有几个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游戏,在几个半大孩子看来,这个小伙计是在看他们玩游戏,在回头看来的罗嘉昊眼中,那小伙计就是玩游戏的孩子。
罗嘉昊放心地叩开院门钻了进去,很快,那个小伙计也离开了。
车船店脚牙,一向是联系最为密切的几个行业,灞上漕帮发了狠要找到那几个刺客,这些城狐社鼠、鱼虾鳖蟹发挥起他们的能量来也是非常惊人的,官府做得了的事他们做不了,官府做不了的事他们却能做到。
很快,消息就送到了灞上,五行会马上派出了一批好手,急赴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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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坊位于长安城东,这个坊本来与其它坊一样,也有许多人家,齐齐整整的街道巷曲、规划整齐的房舍建筑。但是前些年,隆庆坊里一户人家打水井,结果触及地泉,泉水喷涌,地面下陷,几年之后,竟形成一个十顷地大小的水池。
被水淹及的百姓人家纷纷搬离,世家豪门对城中出现这样一处水景却是欣喜不已,纷纷在湖水周围建设住宅。水中有一片凸出水面的地方,形成湖中一个小岛,只有一条道路与陆地相连。
这个湖心岛更成了寸土寸金的所在,如今这岛上只有长安府令柳徇天和一位侯爷建了别墅,余此再无其它住家,岛上遍植林木,翠色葱郁、绿草如茵,百花似锦,又伴以湖中碧波荡漾,成了一方风景宜人的盛地。
杨帆伤情稳定之后,屡屡前往探视的柳徇天便盛情邀请他到自己的别墅居住调养,隆庆池风景宜人、环境优雅,而且地处长安城中,出入方便,适合调养。
再者,如果杨帆一直居住在军营里面,显然是对长安官方心存戒备,这对急于撇清自己的柳徇天甚为不利。柳徇天急于表明态度,更需要杨帆有所回应。
杨帆知其所想,又知道这隆庆池湖心岛确实环境优雅,兼又三面环水,岛上清静,不管是调养身体还是安全防务都很方便,便慨然应允了,是以如今杨帆就住在隆庆池湖心岛上。
当一群暗揣利刃、杀气腾腾的漕帮高手奔赴长安坊的时候,一行快马也到了隆庆坊。后方八匹马,八位黑衣骑士猿臂蜂腰极是矫健,中间四匹马,马上四位青衣女骑士,容颜清秀、一身劲装。最前面却只有一人,一身红衣如血。
一共十三骑,俱都肩负长剑,剑长如太阿,佩在肩头,血红的剑穗迎风飘洒,八面威风。红衣劲装女挺胸直背、倍显精神,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十三骑气势所慑,似乎充塞了整条长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府大小姐,公孙兰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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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九百八十五章 调停?挑衅
灞上起风云的时候,各大世家全然不觉;刑部和御史台!与各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还认为这是武李两家势力抢夺地盘。等到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就成了倒霉的池鱼。
长安官场的恶斗已然失控,再这么下去势必损及他们的利益,他们这才着起忙来,催促沈沐收拾残局。崔林造访沈府之后,沈沐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因为此去长安还需一路跋涉,唯恐在此期间再出什么变故,他还写下一封急信,让他的红颜知己公孙姑娘替他先去拜访杨帆。
公孙姑娘是他的红颜知己,与杨帆的正室夫人谢小蛮是同门,这样的身份,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调停人的了。各大世家对沈沐的反应很是欣慰,但是对于公孙姑娘的性情,这些世家大佬们却一点也不了解。
长安蓝田县有个李田,他想到在爆竿里填塞硝石,从此爆竹一点就着,声响惊人。
长安公孙府有位公孙姑娘,她的脾气就像蓝田的爆竹,也是一点就着!
隆庆池的湖心岛并不是禁地,但是自从一位侯爷和长安府令柳徇天先后在此建了别墅,达官贵人相继以此作为饮宴踏春之地后,它就变成了禁地,公孙兰芷一路过来,并未看见一个行人。
到了岛上更觉静寂,一入林中,唯闻鸟语松涛,不见半点人踪。可是杨帆已经遭遇过一次行刺,柳徇天既把他请至此处疗养,岂会不加强戒备,只是在杨帆的要求下,岛上只保留了杨帆的人。
官府的警戒设在外面,岛屿周围几艘看似悠闲的轻舟,上边除了操舟人,也尽是六扇门里的高手。公孙姑娘一行人上岛的时候无人拦阻·是因为踏上那条通向湖心岛的唯一通道前,就已被人确认了身份。
古竹婷推着轮椅,载着杨帆在一片茵茵绿草地上漫步。杨帆如今搬来隆庆坊调养,距灞上更近了·一有时间她就会过来。古氏兄弟和任威等人散布四处,看似非常随意。
杨帆似乎已经提前得到了岛外送来的消息,知道有人要来,而且知道是谁要来,看到公孙兰芷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和惊讶,公孙兰芷从林中出来·阳光重新照在她的红衣白马上时,她就看到了微笑的杨帆。
公孙兰芷下意识地勒住缰绳,随即觉得这样有些示弱·便把修长紧致的双腿一挟马腹,向杨帆踏步而去。她本蜂腰长腿,身材甚是健美,再配上这一身火红的衣裳以及肩后一柄奇长的长剑,跨马而行确是英姿飒爽。
“大师姐好!”
杨帆掩着口轻咳两声,道:“大师姐可是听闻小弟受伤,特来探望?”
杨帆比公孙兰芷年长,可要从小蛮那儿论起来,的确得叫她一声师姐。
公孙兰芷轻哼一声·粉色的唇瓣抿了抿,扬起细圆的下颌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这一下要一命呜呼了,谁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箭穿心都死不了你,你还真是命大啊!”
古竹婷脸色陡然一变·一双柳眉渐渐挑了起来。
杨帆的眉头不经意地一蹙,微露不悦地道:“初看大师姐的模样,实不知你性子刁蛮,嘴巴也是这般不饶人。我想沈沐兄当初大概也是被你的外表骗了,现如今甚是后悔,这才推诿再三,不肯与你成亲。”
公孙兰芷听了这话·颜色也是一变,她最恨的就是这个·明明一颗芳心早就系在沈沐身上,却不知那一向风流好色的家伙为何变了睁眼瞎子,愣是放着她这个大美人儿一拖再拖,就是不肯娶她过门儿。
杨帆这句话正好戳中她的痛处,公孙兰芷立即反手握住剑柄,杏眼圆睁道:“你敢对我如此不逊!”
古氏三兄弟远远地站着,眼见公孙兰芷身后四个青衣女骑士、八个黑衣男骑士站在林边,人不低头、马不摇鬃,队列整齐地站着,却并不上前,他们也就按兵不动。
杨帆脸色一冷,道:“大师姐摆出偌大的阵仗,又不是为了探望杨某的病情,一见面先冷嘲热讽一番,却怪杨某对你不恭么?”
公孙兰芷晒然道:“若非你忘恩负义,我岂会出言不逊!说到排场,本姑娘何曾有过排场,他们又不是我公孙世家的人,我家没有这么大的派头!”
杨帆心头一动,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男女骑士,心中忽生了悟。公孙兰芷固然好斗,自己如今与沈沐处于敌对状态,她倾心于沈沐,对自己抱有敌意也就必然了,但她不会一见面就用恶毒的言语嘲讽自己,这已无关脾气,而是教养问题了。
公孙大小姐的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她的教养绝不至于这么差,那么她如此作态,莫非……她根本就是找打架来了?杨帆心中急急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问道:“忘恩负义?不知公孙姑娘所说的恩义是什么
公孙兰芷瞟了眼一脸敌意的古竹婷,杨帆会意地道:“无妨,你随便说,这里没有外人。”
公孙兰芷点点头,这才倨傲地道:“当初若非沈沐哥哥慧眼识人,你不会进入众世家阀主的眼线。若非我沈沐哥哥斗垮姜公子,你更不可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做人该知恩图报,可是你呢?一朝大权在握,你便与沈沐哥哥明争暗斗起来……”
杨帆打断她的话,道:“公孙姑娘这番话,我也可以照搬过来对沈兄讲一讲。只不过这慧眼识人的伯乐要换成姜公子,受人提携的那位就换成沈兄了,不知道沈兄听了以后会有什么感受。”
“你……”
公孙兰芷恼羞成怒,强忍了忍,才道:“沈沐哥哥就要从洛阳赶来长安了!”
杨帆眉儿一挑,晒然道:“那又怎样?”
公孙兰芷道:“所以我来劝你,你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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