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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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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三十章 喜上喜乐上眉梢
“玥姐姐,快出来啦,昨晚又下大雪了,好漂亮啊~”大清早,曦之便在园中兴奋地叫嚷。
“真的耶~”含章郡主连头发都还没有梳完,披散着满头青丝便跑了出来。看着面前琼装素裹的世界,开心地也跟着又笑又跳。
含章的贴身丫头芙蕖手里拿着桃木梳赶出来,看着两个雀跃不已的千金大小姐,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追着叫道:“我的祖宗,你好歹也要先把头发梳了,那雪已经下了,又跑不了~”
没等她说完,含章已经大咧咧地一摆手,头也不回地笑道:“没事儿,梳了也白搭,一会儿疯完了,还得重新来。”
说罢便携起曦之的手,两人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气的芙蕖在后面直跺脚:“哎哟喂~这可怎么得了,本来就没个王府千金的样子,这下子更加成了个野丫头了,叫我回去怎么跟王妃交差。”
这壁厢含章郡主和曦之却玩得正欢,哪里听得到她的抱怨。两人合伙堆了个雪人,曦之拿龙眼核给白白胖胖的雪娃娃,装上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做嘴唇。
正在东张西望,含章一抬头,看见曦之头上镶着粉红珍珠的簪子,便趁她不注意,刷地抽了下来,飞快地插到了雪人上。
曦之本来就只是挽了个简单至极的垂鬟,用珠簪别着,这一抽,半边的头发立马滑了下来,急得跌足笑骂道:“你个疯丫头,还给我。”
含章拍手笑道:“你看看,多漂亮的雪人儿,樱桃小嘴也比不上,也不枉了你的簪子。”
曦之笑着啐了她一口,却也忍不住跑到雪人前欣赏起来,那粉红的小嘴看起来确实格外诱人,不禁越看越爱,便也不再计较了。
两人疯闹了半天,直到肚子饿了,这才嘻嘻呵呵的手挽着手回去,芙蕖和春痕见两人裙摆和鞋子都湿透了,都是既心疼又埋怨不已,但两个姑娘互相对了对眼神,彼此悄悄做了个鬼脸,任由两个大丫头在那里唠唠叨叨。
念静已经派人来催了几次,两人不敢再耽误,匆匆绾了个双鬟,换了衣服便赶紧过去了。好在念静看见她们并没有责怪,只是淡淡地吩咐开饭了,弄得含章和曦之倒有些过意不去,害得长辈等候,实在是很失礼的行为。
这些日子,因为含章郡主的到来,曦之的课业也暂时停了。吃罢早饭,两人正准备告辞,念静却口气平静地开口了:“今儿京里来人了,说陛下已经下旨,等开春之后,就给南蛮战场运送三十万石粮草,并拖欠的五十万两军饷,由左游击将军祝修山带领十万大军亲自押送,并负责支援,稍后,会随战局变化,再次决定是否增派援军。”
曦之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爹和娘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按照我的估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年夏天,他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看着曦之眼中的惊喜,念静平淡如水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温和的笑意。
“哈哈~太好了,我爹和娘很快就会回来了,我要赶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娘,她天天都在念叨着娘呢。”曦之大喜过望,兴冲冲地往外跑去。
急得春痕在后面赶着叮嘱:“小姐,慢点,刚吃过饭,仔细等会儿喊肚子疼。”
含章郡主也好笑地摇摇头,但毕竟是客居西山,不敢太失礼,还是有礼地向念静告辞。等她出来,曦之早就不见了人影。
“奶娘,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曦之咋咋呼呼地几乎是撞开了陶嬷嬷的门,嘴里还在兴奋地叫嚷着,却突兀地发现,奶娘房中竟然破天荒的还有客人,一时尴尬万分,小脸憋得通红,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人是个相貌有些奇异的中年男子,高鼻鹞目,满脸卷曲飞舞的络腮胡子,让人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见曦之进来,便转头对陶嬷嬷单手按胸,弯腰行了一礼:“格莉雅姑姑,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向您讨教。”
这人明显不是中原人,但汉语却说得很流利,丝毫也没有一般胡人的生涩腔调。
“好的,以后相隔这么近,可以常来常往。”陶嬷嬷也没有挽留,站起来含笑送客。
等这个胡人走到曦之面前,她才发现此人的个子极其高大,只是过于瘦削,像个竹竿一样,在经过曦之身边时,朝她微微点头一笑,便脚下不停地走过去了。
曦之赶忙也回以笑容,睁着明净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曦儿,今儿个是怎么啦,这么莽撞。”陶嬷嬷走到她身边,掏出手绢,细细地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曦之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将刚才的消息又复述了一遍,果然陶嬷嬷听了,喜笑颜开,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姐终于可以回来了~”
听得曦之忍不住“噗嗤”一笑,调皮地歪头道:“奶娘,你在道观里念阿弥陀佛,要是被姑姑听见,你就惨了。”
“呵呵~”陶嬷嬷也自知失言,笑着道:“没事,念静真人是修行之人,才不会这么小气。”
“奶娘,刚刚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叫你格莉雅姑姑?”曦之凑到陶嬷嬷身边,按耐不住好奇地打听。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一个塞外奇人,用毒之术天下第一,这便是他身边的小徒弟,名叫噶多哈,他师傅仙逝之后,如今居然游历到中原,投到神医谷门下,现在被派来医治九皇子的病症,知道我在这里,特地过来叙叙旧而已。”陶嬷嬷淡淡地说道:“而格莉雅不过是我以前在西域时,入乡随俗取的当地名字。”
曦之心中一动,想起以前她说过的话,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悄声问道:“奶娘,那你说说,到底是你厉害,还是他厉害?”
陶嬷嬷伸指弹了下她的头,笑道:“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医学之术,哪里说得明白,谁更厉害一些,各有所长罢了。”
曦之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心里却很高兴:“那这样的话,烨哥哥的病不是很快就会好了?”
“有噶多哈出手,应该是问题不大了,不过,你也不要想得太好了,九皇子毕竟中毒太深,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不可能恢复到正常人一般。”陶嬷嬷知道曦之对穆烨很关心,所以淡淡地提醒她。
“不管怎样,起码他以后没有性命之忧了,这样就很好了,以后只要慢慢调理,相信也能长命百岁的。”曦之肯定地点头。
“好了,不说别人了。”陶嬷嬷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得无比慈祥:“丫头,等你母亲回来,看到你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一定很欣慰,我也算是……没有辜负她的委托。”
“奶娘~曦儿永远都是你的丫头儿。”曦之的心柔软得像是要化开一样,爱娇地拉长音唤了她一声,听得陶嬷嬷心都快酥了。搂着曦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一老一少温存了半晌,曦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客人在等着,匆匆赶到房里,果然被含章郡主劈头盖脸地抱怨了一番,曦之自知理亏,只得嬉皮笑脸地打了几个哈哈,蒙混过关了。
所幸含章郡主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却心胸开阔,从不记仇,所以说完便没事儿了,两人又跟平时一样,凑到一起喋喋不休,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
“其实,我上山之前,就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了,当时听我父王和兄长说起过,朝堂之上那时已经吵开了,有人支持增援,有人却要求撤军问罪,满京都里人心惶惶的。”含章郡主悄悄地对她咬耳朵。
曦之对她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娇俏可爱:“那你来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提过呢?”
“那时朝中争论不休,就连父王也不知道陛下到底会做何决定,形势如此不明朗,叫我怎么跟你说,没的给我增添烦恼,何必呢?”含章郡主淡淡一笑,看着她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给你一份惊喜,不用担心猜忌,劳心费力的。”
曦之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点头赞同,看来自己在这方面还是莽撞了些,含章郡主的性格看似粗枝大叶,其实比自己老成多了,做事颇有分寸。
以后,自己还须多留心点,毕竟也不能在这山里躲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回英国公府的,祖父与父亲都处在风口浪尖,处境艰难,自己不能为他们分忧也就罢了,不管怎样,也不能给家人添麻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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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三十一章 暗香浮动女儿心
“好快啊,就过去半个月了,唉~”含章抱着曦之哀嚎,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我的大小姐,你都快把我摇晕了。”曦之被她晃得七荤八素的,直叫头晕。
“人家舍不得你嘛,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要回家了,你也不知道留下我。”含章本来就生得柔弱纤秀,再这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望着她,整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曦之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回家不是好事儿吗?再说还有一个多月,我也要回京都了,到时候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今儿一大早,顺王府就派人上山来接含章郡主了,现在人在偏厅都喝了三壶茶了,幸好西山道观的云雾茶十分清火,要不然,估计他们早就等得头上冒烟了。
可这位郡主千金,却还赖在曦之怀里,磨磨蹭蹭,任凭芙蕖怎么劝,就是不肯放手,弄得本来还有些伤感的曦之,此时已经只有翻白眼的份了。
最后,曦之一再地保证,会提前回京去找她,含章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曦之亲自将她送至道观门口,两人挥手作别,一直到马车转过山峦,再也看不见了,曦之这才回去。
这些日子,含章与曦之可谓是无话不谈,食同桌,寝同榻,亲密无间的程度,连几个丫鬟都拿来打趣过几回。
有次春痕就笑着说,反正她们家大公子林敏之还没有订亲,干脆含章郡主就嫁进来得了,以后两人就可以天天不分开,正儿八经地成了一家人。
结果芙蕖反唇相讥,说我们家小王爷也还没有娶亲,不如林小姐就嫁到顺王府好了。
谁知含章郡主听了,不但没有害羞地捂脸就走,反而认真地掰着手指算道:“我要是嫁给她大哥,过两年曦儿妹子就出嫁了,还是不能在一起,她嫁到我们家更不行,那时候我已经嫁人了,根本碰不到一块。”大眼睛一转,向曦之丢了个眼色道:“不如,找个家里有兄弟俩的,一同嫁过去,做对妯娌,天天拌嘴,怎么样?”
说得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曦之指着她又好气又忍不住笑:“你个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就这么扯着嗓子说嫁人。”
“那有什么,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不是?”含章无所谓地晃晃脑袋,得意地笑道。
想起这些,曦之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小小的伤感。这才过了多久啊,自己便习惯了身边有个人陪伴,现在独自徜徉在后园中,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孤单。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矮墙边,望着空荡荡的围墙发起呆来。
有多少日子没有见到穆烨了?最近这半个月,就连隔墙相谈都没有了,不知道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噶多哈有没有将他治好。
正想得入神,却见墙头的雪沫簌簌地落下来,不由得惊喜地唤道:“烨哥哥~”
一抬头,却见穆烨的贴身小厮松酩正趴在墙头,冲着她“嘿嘿”直笑,心里不由得有些羞恼,故意冷了脸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松酩见曦之不高兴,连忙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答道:“林小姐,这些天主子让我每天都来这里守着,说是娘娘寝殿里头的胭脂泪梅花开了,让小的问问林小姐,还要不要,要就让小的马上去给您采。”
曦之听了,心头稍霁,但仍然板着脸道:“他自己怎么不来,只打发你来问。”
松酩听了,却满面为难地笑道:“林小姐,这个……这个主子不让我说,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曦之听了,心里一跳,莫非噶多哈的治疗并不顺利,穆烨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心头一急,拧眉厉声喝道:“你家主子到底怎么了,你若是敢不说,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松酩吓得一哆嗦,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总是样貌甜美的大小姐,也会有这么气势咄咄逼人的时候,偏偏自己又不敢得罪她,万般无奈的垂下头,嘴里嗫嚅道:“林小姐,我告诉您了,到时候您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主子会责骂我的。”
“说吧,我不告诉他就是了。”曦之一脸平静地开口,心里却恨不得踹松酩两脚,总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急死了。
“前些天来了个神医谷的神医,给主子治病,提了好几个方案,结果主子选了一个最吃苦的,整天都裹在些什么药泥里头,架到个大蒸笼里头蒸馒头一样的蒸着,瘦得都没个人样了,可那个什么神医却说,还要十几天呢。”
松酩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比划,更兼表情夸张,曦之眼前似乎也出现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儿瞬间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痛得快要让人窒息。
耳边却迷迷蒙蒙听到松酩还在继续说着:“小的每次去看他,主子都在惦记着那个梅花开了没有,让我一定给你摘最新鲜的,主子也真厉害,都疼成那样了,还有闲心管这些事,等他出来,不是一样可以给林小姐你摘花吗?”
有清泪不知不觉的流下脸庞,曦之微微一笑,仿若雪中绽放的红梅,轻轻地说道:“松酩,你去给我摘一束胭脂泪来,我等着。”
松酩一愣,随即答应了一声,嗖地跳下墙头,兔子一般撒丫子跑了。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松酩便又跑了回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隔着墙都听得清清楚楚,等他爬上墙头,却发现曦之不知何时也让人搬来了一把梯子,站在墙上正等着他。
“林小姐,我都是给您采的得最好的花,您看,多漂亮。”懒得多想,松酩赶紧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
胭脂泪果然不愧是异种梅花,未曾沾手,便有一缕奇异的幽香袭来,沁人心脾,花朵也并非想像中的整朵色如胭脂,而是粉红色,上面泼洒着点点滴滴胭红如血的泪滴形花纹,却比单一的颜色更生动,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在风中轻轻颤动,含情脉脉。
“胭脂泪~好一个胭脂泪。”曦之深深地低头嗅了一口,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颜,对着松酩道:“告诉他,就说我很喜欢,不过,我只要这一束,剩下的,等着他出来,亲手为我摘下来。”
“呃~好,我一定转告主子。”松酩点点头,见曦之还站在墙头,又担心地问道:“林小姐,下过雪,这墙头上又湿又滑,您还是先下去吧,等下子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曦之温柔一笑,对他点点头:“谢谢你了。”说罢便一步一步地退下了木梯,没有停留,捧着花束,冉冉远去。
松酩在墙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看着曦之飘然而去的身影,嘴里喃喃道:“嗨~您是主子,怎么能跟我这个奴才说谢谢,这要我怎么当得起?”
曦之走在幽静的后园中,鼻中传来让人沉醉的清香,盈满了心头,面上却带着浅浅的笑,仿佛看到穆烨蔚蓝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她,不禁低低自语:“烨哥哥,你的心意,曦之收下了,你~可一定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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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三十二章 莽少年误惹千毒谷
曦之没能等到穆烨病愈出来,便被林府派人提前派人给接了回去。因为林家的大公子林敏之,从战场上负伤回家修养来了。
一路上,曦之心急如焚,偏生前来接她的嬷嬷并不清楚情况,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春痕和陶嬷嬷都在一旁宽她的心:“南蛮路途遥远,大公子既然能长途跋涉回到京城,想必也不是有性命之危的那种。”
曦之想想也有道理,再说这样干着急也没用,只得暂时按耐下满心的担忧,只恨山路崎岖不平,马车跑得不够快。
才进府,曦之便迫不及待地朝荣煕堂赶过去,果然一家子都在等着她。
“曦儿。”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站起来,微笑地看着她。
曦之愣愣地望着他,这青年身姿挺拔,俊逸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熟悉的清澈眼睛,干干净净的,仿佛照得出人影来。只是脸色有些灰败,破坏了整体的英朗。
“大哥~”曦之有些不敢认,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呵呵~曦儿都不认识你大哥了,也难怪,他离开家的时候,你才多大一点儿,何况敏之也长大了。”林老夫人见曦之犹豫,在一旁笑着说道,但语气中却有着淡淡的惆怅。
眼前这个孙子,是林家的长孙,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而他也继承了乃父的优秀,不但武艺超群,而且熟读兵书,性格也沉稳大气,宽宏而坚韧,林家在朝中已经日渐衰落,所以林相便把复兴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敏之的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南蛮战事突起,林大将军受命南征之时,才让年仅十四岁的敏之随军前往了,尽管严格说来,他那时还是个孩子,又出身相府,原本正是受尽娇宠的贵介公子,却跟着父母万里迢迢,远征蛮荒之地。
虽然心里明白是想让他趁此机会早点历练,将来才能更早的独当一面,可当他真的站在面前,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满面风霜,心里却疼得似乎要裂开了。
“大哥,真的是你。”听了祖母的话,曦之这才确定,眼前这个英俊高大的少年,就是自己思念了无数回的大哥林敏之。不由得热泪盈眶,“嘤咛”一声,撒娇地扑入了他怀内。
本来还有些生疏的气氛,瞬间就被这拥抱融化了,敏之微笑着,轻轻搂着小妹,虽然只是小小年纪,但多年以来,早已在战场上看惯了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即使面对生死,也不会有一滴泪,但现在看着记忆中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这样爱娇地抱着自己,只觉得心中霎那间柔软无比,眼睛瞬间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好了好了,你大哥还受着伤呢,还是先让坐下,陪他好好说会儿话吧。”林老夫人见曦之一直赖在哥哥身上,只好温存地出言提醒。
曦之赶忙抬头,担心地上下打量着敏之,确认除了面色不好之外,并没有伤痕,这才疑惑地问道:“大哥,你到底受的什么伤?”
“我只是中了毒,南蛮缺医少药,父帅怕耽误了病情,这才让我回京治疗的,并没有什么大碍,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敏之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
众人心里都明白,敏之的伤情不可能这么轻松,只是见他不想让家人担忧,便都默契地笑笑,并不戳穿他。
曦之悄悄回头向陶嬷嬷询问的望了一眼,见对方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问题不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都问起了南蛮的情况,敏之本就不善谈,只是捡些相对比较轻松的话题来说,例如当地的风土人情等等,对战事却闭口不谈,虽然都很舍不得,但考虑到远之的身体,所以没过多久,便散了,好让他早点去休息。
各自告辞出来,行到拐角处,敏之喊住陶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过去:“陶嬷嬷,临行前,母亲让我给您带了封信,叮嘱赶到京城后,尽快亲自送到您手中。”
陶嬷嬷点点头,接过信当面便拆开看了起来,信很短,只有半页纸,陶嬷嬷看完却眉头一皱,想了想,对敏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曦儿屋里再慢慢谈吧。”
敏之点头,随曦之等一行人来到了初曦院,陶嬷嬷令曦之遣退了几个丫鬟,又让春痕在门口守着,曦之本来也打算避开,陶嬷嬷却招手让她留了下来。
“孩子,你这毒……中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刚一坐下,陶嬷嬷便笃定地开口。
敏之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去年冬天就中了毒,军中医官束手无策,还是母亲请了当地的一位奇人,这才想办法暂时将毒压了下来,只是一直不能痊愈。”
“这就对了,难怪春天的时候,你母亲还特地写信问过我一些,与有关南蛮有关的毒物,以及解毒之法。”陶嬷嬷点头叹道。
说完掉头让曦之把她的药箱拿来,抽出几根银针,在远之胸前以及脑后几处大穴试探了一下,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有关的情况。
“这是南蛮特有的蛊术,但又不完全是,被人参杂了一些其他的毒物,借由蛊虫为毒引,慢慢地诱发毒性,一般人开始并不知道,只当是中了蛊毒,单纯地按照解蛊之术来医治,殊不知,却更加快了身体内潜伏的毒性。”最后陶嬷嬷面色沉重地说道。
曦之与敏之对看一眼,都有些紧张:“奶娘,到底要不要紧?”
陶嬷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敏之道:“你将当时中毒的过程给我详细地说一遍,越细越好。”
敏之知道这肯定关系到陶嬷嬷对自己身上毒性的判断,不敢隐瞒,想了一想,缓缓开口:“去年冬天的时候,当时大约是腊月初几的时候,南疆那里还是很暖和,我奉命带着着一队人马,去支援与我们联盟的黎顿土司,路上要经过一处丛林,结果遇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袭击。”
“那时情况紧急,我怕耽误了救援的时间,所以便亲自拖着那些人,让属下先行赶过去。幸而那丛林十分难觅,适合躲避追杀,我当时也管不了许多,只是随便乱闯,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却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
敏之说来轻松随意,仿佛就像在描述自己出游一般,但曦之却听得心里揪成一团一团的,去年冬天,大哥也不过才满十八岁,却每天都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拼斗,随时随地都可能受伤甚至丧命,而自己,那时恐怕正依偎在姑姑膝下,拥着温暖的火炉,享受着各种美味的糕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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