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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二章 局中局(上)
西市。
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又恢复到往日的繁华。
仿佛之前的动荡,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又恢复原状。
临街酒楼,一处辟静的雅座,此时坐着三个人。
苏大为举起酒杯向对面的袁守诚及一旁做陪的安文生敬酒道:“这次多亏了袁道长,还有文生,如果不是你们出手相助,还真不知会如何收场。”
袁守诚眯起眼睛,对着酒杯“滋溜”一吸。
随即眼睛一亮,赞了一声:“好酒,好烈的酒!”
他砸了砸舌头,好奇的道:“老道在长安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烈性的,入口如刀,好似一条火线流入腹中,丹田之处像是着火一样热,现在又是通体舒泰……此酒何名?”
苏大为微笑着正要开口,安文生在一旁插话道:“烧刀子。”
噗!
袁守诚正美滋滋的品酒,闻言差点一口呛出来,他大声咳嗽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杯中之物。
“烧……烧刀?”
苏大为瞪了安文生一眼,向袁守诚道:“别听他胡说,这酒我自己酿的,还没想好名字。”
袁守诚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好酒,好名字,这酒,正要配上此名才合适。”
“师父,你不是吧?”安文生嘴角抽动:“我还是觉得叫玉龙春比较雅致。”
“你懂个屁,品酒如品人,每种酒都有自己的性格,如是江南的黄醅酒,就以其色取名,以精致瓷杯装;或是西域之酒,就叫葡萄美酒,用琉璃杯装;若是绿蚁新焙,其色绿,其味甜,便像是妇人,需用精致小杯,在巷陌烟雨后喝。
至于这烧刀子,其酒性烈,正是粗犷豪放之酒。
叫烧刀子再合适不过了,不对,应该配粗糙点的大瓷碗,喝来更有感觉。”
这番话,说得安文生哑口无言。
苏大为在一旁忍笑道:“除了叫烧刀子,或还可叫二锅头。”
“什么锅头?”
袁守诚喝了一口烧刀子,大袖一挥:“全都是狗屁,这酒,就得叫烧刀子。”
“是极是极。”
苏大为大点其头,一副替老爷子歌功颂德的狗腿相。
安文生苦笑两声,看了一眼苏大为道:“阿弥,你那件事如何了?”
“哦,无妨了。”
苏大为明白安文生问的是什么。
就是之前自己身上背的那桩命案。
“有裴县君做保,王县君‘查得’死掉的几人,乃是突厥狼卫一伙,所以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呵呵,可喜可贺。”
安文生摇摇头,没有再问了。
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
王方翼欠苏大为的人情,用这种方式还了。
只是轻轻一句死者乃是突厥细作,对堂堂县尊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似王方翼与裴行俭这样的县尊,与普通县令还不同,他们乃是大唐长安县令,长安分两县,一长安县,一万年县,这两位县令,无论哪位,都相当于后世半个首都市长。
不过话说回来,王方翼还真的查过,被苏大为在城外杀掉的几人,其真实身份……
没有身份。
也就是大唐黑户。
仔细看其装备,五花八门,有前隋的,也有民间的一些。
总之来历不明,判个细作,也不算冤屈了他们。
当然,这案子后面还有许多东西,只是如今在“突厥狼卫夜袭长安”这样的背景下,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苏大为轻松脱身。
这便是有关系的好处。
哪怕在大唐长安,苏大为也在享受这份人脉的红利。
从初为不良人,受周良及一帮父亲生前旧同僚照顾,到后来结识李大勇,拜丹阳郡公李客师为师,成为不良副帅,认识苏庆节、尉迟宝琳、安文生,再到接触玄奘法师,以及武媚娘、大唐皇帝李治。
后世有一种说法,只要通过五个朋友,就能结识世上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是一国之首。
嗯,虽然感觉有点扯淡,但在苏大为这里,倒还真是不虚。
“阿弥,你在想什么?”
安文生见苏大为在发呆,用手里的酒杯向他手中杯子碰了碰。
苏大为摇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酒桌上。
“没什么,我在想这个案子,还有许多难解之处。”
“有什么难解的,说来听听?”
“为何是劳三郎,他们为何要杀劳三郎?”提起劳三郎,苏大为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毕竟共事这么些年了,都有情份在。
一个昨天还好好的人,突然间就没了。
安文生看了他一眼:“我和狄仁杰聊过,那个公交署,从半年前就被人掺沙子了,劳三郎可能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又或者是临时发现那批货有问题。
结果还没来得及告知你,就被他们发觉并灭口。
至于用那种无名之毒,我猜一为试试效果。
二也是故意将你引往别处。”
“嗯?”
“密室杀人,诡异微笑,你看,正常人都会觉得是诡异做的。”
“说得不错。”苏大为认同的点点头:“若不是当日狄仁杰大兄提醒我,我也几乎陷入思维误区。”
“什么是思维误区?”安文生愣了一下,不等苏大为解释便摇摇头:“你总是有些惊人之语,一些新奇之词,我也习惯了,不说这个了。”
停了一停,他仿佛想起什么:“对了,周良现在没事了吧?”
“嗯,人找到了,你想不到,居然是被人绑了挂在房梁上,如果不是二哥自己挣脱开,我们绝对找不到他,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如今已经无大碍了。”
说起这个,苏大为又想起被人假扮成周良,盗去自己放在家里的银鱼袋,这种感觉……
原本是自己擅长的事,却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贼你妈!”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骂谁呢?”安文生好奇的问。
“没有,我是骂绑周二哥的人,如果那天我在家,此人绝不可能冒充二哥能在我眼前混过去,我非把他屎都打出来不可!”
安文生的脸色微变,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你这人,说好请我们喝酒,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粗鄙之词,你叫我还怎么喝酒?”
“咳咳,不说了,不说了。”
苏大为摆摆手,看到袁守诚闭着眼睛,满面红光,摇头晃脑的在品酒,也不去打断他,向安文生道:“文生,你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这次突厥和高句丽他们,实在太过大胆,居然胆敢在长安引发这么大的乱子,难道不怕大唐震怒吗?”
安文生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你那个朋友,狄仁杰办案很有一套,他的思路比你清晰。”
“你这是何意?”苏大为有些不高兴了。
“你看,他初入长安,你可是长安的地头蛇,他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只听你提供的那些情报信息,就能把这案子摸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三个时辰时间,对吧?说来我也有些佩服他。”
“老安,今天我是来请你喝酒,不是请你吹捧狄大兄的。”
苏大为作势要去搭他肩膀。
“别,别碰我,我就直说了,你和他的差异,在大局上……”安文生一脸嫌弃的把苏大为伸过来的手拍开。
瞧那只手,那能叫手吗,刚才阿弥还用这手抓过烤肉,上面油腻腻的。
要真被他摸到身上,那才真是亏大发了。
老子这身衣服,都要五千个大钱,比这桌酒菜都贵。
眼见苏大为的手还有种蠢蠢欲动,想在自己身上摸两把的意思,安文生急了:“你去问狄仁杰不就好了,跟我这闹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想,狄大兄他……”
说起狄仁杰,苏大为一脸沉痛。
安文生心下大奇:“不会吧,这案子不是都破了?连你都没事,他不说封赏,怎么也能获个无罪吧?”
“什么叫连你都没事?这话你跟我说清楚了。”
“贼你妈,你休要纠缠不清,说说狄仁杰是怎么回事?”
“哦,他被老丈人给抓走了。”
“老……丈人?”
“就是苏将军。”苏大为嘿嘿一笑,笑容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就算狄仁杰破案再厉害,在找老婆这件事上,他可是被套牢了。
被大唐名将苏定方抓住,质问把女儿弄出人命之事……
想想就刺激!
“所以我现在就是想找,也找不着他。”苏大为两手一摊:“我总不能去苏将军家里要人吧?”
狄仁杰说不定正在跪搓衣板呢。
“怂货。”安文生语带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抽了抽,似在憋着笑。
他举起杯子喝了口烧刀子,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呛得连声咳嗽,白净的面皮都涨红了。
“你说你喝酒就喝嘛,还能把自己呛到,在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安文生拳头搁在嘴边,还在连声咳嗽,另一只手在苏大为面前摆了摆,让他别闹。
却见苏大为把一只油腻腻的手抬起来,语气“温柔”的道:“来,文生,我帮你抚背,顺顺气。”
“你滚!”安文生一脸惊恐。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三章 局中局(下)
“你谈事情就谈事情,不要乱摸!我警告你,别用你的手碰我!”
安文生不记得第几次把苏大为的手拍开:“好了,说回刚才的话题,你与狄仁杰……”
“不对,我刚才问的明明是高句丽,还有突厥他们,怎敢如此挑衅大唐?”
安文生定定的看了苏大为半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阿弥,做人还是要多读书……”
“你个装逼犯!不说我就摸你了,今天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错啊。”
“住手,咳咳。”
安文生翻腕把苏大为伸过来的爪子拍开,轻咳一声道:“你以为,突厥和倭国不来惹我们,他们就能活了?”
“呃?”
“你知道汉末三国旧事吗?”
“三国?”苏大为一愣:“三国演义我熟啊。”
“什么……演义?”
“别岔开话题,继续说。”
安文生无奈的丢他一个白眼,摇摇头:“三国中,曹魏最盘最大,人口最多,其次是东吴,最后才是蜀汉,但历史上,蜀汉以一州之地,不断向曹魏发起进攻,诸葛亮五次北伐,姜维十一次,为何?”
这个问题,让苏大为愣住了。
想了想,他认真的道:“不是为了蜀汉正统,所以要天诛曹贼吗?”
“贼……贼你妈。”
安文生气得连声咳嗽:“那时候天子在曹魏……咳,我不跟你扯这些,就告诉你一点,对于小国来说,剑走偏锋,以攻代守,才是求存之道。
大国之患在内不在外。
小国之患是与大国为邻。
要想求存,除了无所不用其极,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一但让大国内部整合完毕,临之以兵,威之以势,如泰山压顶,倾刻便是覆灭之险。”
苏大为咽了口唾沫:“别跟说什么大国小国的,听了头疼。”
“你看,这便是我所说的,你与狄仁杰的大局不同。
你所看到的,只是长安一隅,而我与狄仁杰所看的,乃是天下。
西至葱岭,西域诸国,天竺毒身,南至安南、南洋,北至高句丽、新罗,东至倭国,这天下,皆是我等眼中一盘棋。”
安文生话音未落,陡然叫起来:“阿弥,你把手里的烤猪蹄放下,你想做什么?哎,君子动口不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袁守诚摸摸自己的肚皮,红扑扑的脸上,白眉微动,张嘴打了记饱嗝。
“好酒,就是有些上头了……”
醉眼惺忪中,看到安文生和苏大为两个还在那里掰扯。
“大唐新君已经主政五年,马上第六个年头,内部整合完毕,接下来就是要对外拓取。
想想当年大唐的敌人,突厥如何不可一世,现在呢?
突厥可汗都被抓来长安,给皇帝跳舞。
西突厥虽还在,但也只是苟延残喘。
而高句丽,从隋末炀帝时对其用兵,到太宗,曾经强大的高句丽,如今也已经大不如前。
换了你是他们,你不怕吗?”
“以攻代守,有点意思。”
苏大为手里端着酒杯,陷入沉思。
历史上,确实从永徽六年起,李治就对高句丽等用兵,直到数年后,不但灭了高句丽和百济,还在白江口大战上,一把火烧掉整个倭国海军,吓得倭国从此转向,再不敢明面上与大唐为敌,反而积极派遣唐史入唐。
全面学习大唐的一切。
整个东亚,以大唐为宗主国,及文化母体。
一个辉煌的帝国,其权力威势真正登上巅峰。
“所以高句丽、突厥他们,现在拚命博一把,我一点也不奇怪,正面战场上打不过,可不就只能玩点花招么。”
安文生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似是对这种手段极为不屑。
“他们脑洞也太大了点,这可是长安,大唐的心脏,怎么可能翻起浪花来。”苏大为摇摇头。
“不是他们疯狂,是大唐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这个时机,就不是他们来大唐捣乱,而是大唐天兵压境了。”
安文生举杯,又喝了一口酒,乘着酒兴,话似乎也比平时多起来。
苏大为沉思片刻,不由有些惊愕的看向安文生。
这个装逼犯,有点东西啊。
虽然自己历史学得一般,但还模糊记得,大唐对高句丽的灭国之战,就在这几年了,好像是派的苏定方。
还有西突厥,也快折腾不动了。
自己是有后世的眼光,懂得历史进程。
而安文生并不清楚未来,在这里剩着酒兴,与自己侃侃而谈,竟能将这些脉络节点,说得分毫不差。
厉害,厉害啊!
“你们两个小子,在嘀咕什么呢?”
几乎软化在胡凳上的袁守诚,撑着扶手,让自己身体坐直一些,指着苏大为和安文生,一脸醉态,口里笑骂道:“说的都是些皮毛,皮毛啊,不及根本。”
苏大为张了张嘴,一旁的安文生忙道:“师父,您给指点一下。”
“嘿嘿,文生,亏我还教过你,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大国之患,不在外而在内,怎么说了半天,没说到根上。”
袁守诚吐出一口酒气,红着脸摇头晃脑的道:“你们以为,像突厥大闹长安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光凭小小的突厥,在长安才有几斤几两,若无内应,能办到?”
“呃,您是说……”
袁守诚一脸莫测高深,右手向上指了指。
这个举动,让苏大为脸色一变,细细一想,背后汗毛都快要立起。
难不成,大唐上面,有突厥的人?
“呸,你乱想什么呢!”
袁守诚人老成精,一眼看出苏大为的心思,骂道:“突厥这条船都快沉了,谁还会跟他们搅到一起,现在又不是大唐开国那会。”
安文生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道:“若不是突厥的细作,又帮突厥遮掩,莫非……是故意放这些贼人进来?”
袁守诚拍了拍大腿,呲牙一乐:“虽不中,亦不远矣。”
安文生愣了愣,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苏大为看看袁守诚,再看看他:“原来什么如此?你跟我说清楚。”
安文生转头看着他,盯着他半天不说话。
那种幽幽的眼神,让苏大为不禁往后缩了缩:“文生,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先说话,我只喜欢女子。”
“我也只喜欢……咳咳,你在说什么啊。”
安文生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道:“这事你还是别打听了,知道太多对你并非好事。”
“呸!你们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不干!”
说着,他又做势要去伸手。
安文生吓了一跳,忙道:“我说了,说了你可别后悔。”
“你说。”
“大国的敌人不在外,而在内,当外部没有足够的威胁,内部的利益和党争,才是致命的。
就像这次突厥及高句丽偷入长安放火,还想试图行刺陛下,仔细想想,难道真的如此隐蔽?难道上面一无所觉得?”
“呃,什么意思。”苏大为一个激灵。
“你知道大唐能治理这么大的疆域,靠得是多精密的一套制度,有多少衙门,多少做事的人?
就说单单一个长安,除了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三省六部之外,还有县衙,有金吾卫,左右领左右府,太史局,还有不良人,这么多机构,这么多人,若说真是对突厥狼卫潜入,而且是长达半年时间的潜入,还没有觉察到,那才是见鬼了。”
“意思是?”
“意思就是,上面有人,出于某种目地,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故意放突厥人进来。”
安文生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
苏大为愣在当场,手里举着酒杯,脑子里有些乱,感觉某些习惯性的认知被颠覆了。
敌人进来,未必是敌人真的进来。
而有可能是大唐内部的人,故意让他们进来……
这简直了。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安文生说的,其实颇有道理。
可问题是,谁会这么干?
长孙无忌吗?
这样做好处是什么?
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去这么做。
“阿弥,你是不是觉得不可理解?”
安文生一口喝干一杯酒,停了半天,等适应了那股辣喉感,长长呼出一口酒气,才接着道:“其实对于那个位置的人,什么突厥人,高句丽人,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都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
“用这些‘敌人’做工具,实现自己的目地,实属平常手段,比这更没下限的事都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我在不明白这些根子以前,也有许多想不明白之处。等到后来,师父指点我,我才知道,许多事,你以为不合理,是因为你看到的不够多,没抓到本质。
所有那些不合理的表象,背后其实都有它的逻辑在,只不过常人无法接触到,只能胡乱猜测罢了。”
“盲人摸象?”
“是这个意思。”
“那你能不能再帮我分析下,这上面,究竟是谁要这么做,出于什么理由……”
苏大为想起劳三郎,想起那一夜,许多无辜惨死的大唐百姓,还有宫中那么多为救李治而死的金吾卫们,胸中,顿觉有一股不平之气。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四章 全是受益者
“其实懂得越多,人越不快活,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饥则饮,困则眠,无知无觉,最舒坦。”
袁守诚摇晃着酒壶,听着里面酒液晃动,一仰脖子,又灌了一大口。
“道理都明白,奈何我这个人,如果有问题不弄清楚,只怕连觉都睡不着。”
苏大为笑道:“大概是做不良人养出来的毛病。”
安文生举筷吃了口菜:“也罢,以你我的交情,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就把根底全透给你,免得你以后被人卖了还倒帮人数钱。”
“我这辈子只有被你诓过,对了,那年卖画的钱你还欠我……”
“滚!恶贼,存心恶心人,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安文生终于还是没忍住,用一根筷子轻轻击打着桌上的碗,开口道:“你看这碗口,它又大又圆。”
苏大为古怪的看着他:“这面条又长又宽?”
“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还听不听了?”
“听听,你说话,我不插嘴了。”
安文生又喝了口酒,接着道:“你看,这碗,如果它是齐整的,碗口圆圆的,便能装下许多,四周虽然也有些杯盘,但都没它装得多,对不对?
可问题如果这碗自己有问题,这里缺个口,那里裂一条,那便装不了许多了。”
“说人话。”苏大为没忍住。
安文生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他,一脸痛惜,那种感觉,就是一副看人不好好读书,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碗内既然不是铁桶一块,便各有各的派系和利益。
如果不能占优,去压倒其它势力,这个时候,通常就会引入外力,你看魏晋之后,八王之乱……”
“文生,历史那些故事我不想听,你就跟我说大白话吧。”苏大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白话?就是简单点对吧,那好……”
他抬头想了想:“首先确定一点,突厥人暗底里的动作,上面不可能没有察觉,既然察觉到,却按住消息,坐视此事发生,那么必然就有这样做的好处。
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朝中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但可以反过来想,这件事,谁能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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