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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声。
旁边一张铁木桌子,瞬间被劈为两段。
刀盾高举过头,奋力一击。
铛!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同时另两只手,一抖腕。
两只短矛夹着破空呼啸,飞射苏大为心口。
“装神弄鬼!”
苏大为骂了一声,身形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凌空至这怪人头顶。
四周空气猛地一吸,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空气抽取一空。
鲸吸!
怪人心中大骇。
刚一抬头,就见一只脚,在眼中放大。
呯!
苏大为含怒一脚,将对方整个头颅踢碎。
红白之物,如同爆开的西瓜般四溅。
任你三头六臂,也难挡一脚。
对贺兰敏之苏大为尚顾忌几分,对这不知哪冒出来的怪人,他却丝毫不用客气。
看着无头的尸体栽倒在地。
苏大为脚下一点,在殿上大柱借力,飞腾而起,从方才明崇俨撞出的屋顶大洞,飞身而出。
无数木屑和碎瓦砾如雨点般坠下。
良久之后,一切终于平静下来。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变得一地狼籍。
一道白影从屋顶飘然落下。
是明崇俨。
他薄唇紧抿着,唇角向下,面容冷峻到极点。
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静静的躺着。
明崇俨走过去踢了踢。
“尸体”一阵抽搐,从断裂的脖腔,突然钻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又是一个脑袋。
“带外面的人四处搜索一下。”
明崇俨道。
怪人翻身而起,冲他点点头,也不多话,转身走出去。
外面听到脚步混乱而沉重,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手。
可惜全被苏大为识破,没起到作用。
身后一阵悉索声响。
恢复正常人形的贺兰敏之,掀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断木,跳了起来。
他呸呸几口,吐掉口中沙砾,阴沉着脸,走到明崇俨身边:“被他逃了?”
“我们都低估了苏大为。”
“这样都杀不死他……接下来怎么办?”
“无妨,谅他也没胆去跟皇后说,我们可以伺机而动,他终会露出破绽……”
两个半大的少年,一齐开心的大笑。
但在这阳光笑容背后,却是瘆人的黑暗与阴寒。
朱雀大道上,人流不息。
喧闹的行人,沿路叫卖的摊贩、店铺。
一切都充满着烟火气。
阳光从头顶照下,充满着温暖之意。
然而苏大为的心里,却充满着彻骨的冰寒。
为什么?
明崇俨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自己?
贺兰敏之疯了吗?
以自己与武媚娘的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做?
没有理由!
就算抓破头,苏大为也想不出理由来。
可他偏偏这么干了。
方才动手的时候,他真切从贺兰敏之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恶意,那股欲将自己置之死地恶意。
如果他不是武顺的儿子,如果他不是武媚娘的外甥。
苏大为敢保证,贺兰敏之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惜没有如果。
四周阳光灿烂,苏大为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在这大唐长安的阳光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未解之迷。
亲人反目,阴谋杀戳,这朵黑暗而恶毒的罂粟,似乎正在阴光照不到的角落野蛮盛放。
现在该如何?
立刻进宫,将这一切告知武媚娘。
让她替自己做主,省了自己投鼠忌器。
想到这里,苏大为的脚步终于有了一丝轻快。
他向着皇城方向大步而去。
但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贺兰敏之已经完全化作半妖。
他与明崇俨设计想要暗杀自己。
这一切,自己清清楚楚,可……
如果贺兰敏之矢口否认呢?
谁来替自己证明?
自己有何证据指认他想杀自己?
并没有。
没有证据,武媚娘如何分辨真假。
难不成真为了自己的话,就去对付亲外甥?
绝无可能。
不论武媚娘如何信任自己,她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武媚娘。
她是大唐皇后。
苏大为看得出来,她已在培植自己的羽翼。
许敬宗、李义府、明崇俨……
想到这里,苏大为心里突然一凛。
明崇俨似乎深得武媚的器重。
贺兰敏之,又是武媚娘的外甥。
那这次的事,武媚娘知不知情?
一念及此,苏大为的胸口,突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了。
李客师为何宁可在昆明池养老,也绝不待在长安。
在这看似繁华平静的长安下,有不可预测的凶险,如磨牙的巨兽,等待择人而食。
居长安……
大不易。
夜更敲响。
屋檐下,雨水一滴滴的掉下,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律的“嘀嗒”声。
夜露深重。
倭正营公廨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苏大为正坐在桌案之后。
站在他身侧的分别是副营正,高大龙和周扬。
倭正营中的主要骨干分列两边。
门外有执杖的差役。
一切,都显得极不寻常。
咣啷~
铁链在地上拖行着发出响声。
众人抬头看去,大门外,身戴镣铐的崔六郎,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进殿中。
“跪下。”
有人低喝。
崔六郎颤抖了一下,脸庞涨得血红,面上现出屈辱之色。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的跪在地上,头颅低垂。
苏大为伸手轻轻翻开桌案上的口供和卷宗。
“今天审的是什么案子,崔六郎你应该清楚,你可知罪?”
跪在殿中的崔六郎,喉头蠕动了一下,颤声道:“知罪。”
“哦,你有何罪?”
“属下不该知法犯法,不该因为同为崔氏,便想着徇私舞弊,想将大事化小……”
苏大为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翻动着卷宗,将他的自述与口供一一对应。
等崔六郎说完,苏大为总结道:“因为蛇头提供的倭人交易书信,令你意识到可能牵扯到倭人细作,所以你开始查此案,此案过程里,你发觉此案指向鲸油灯坊,而灯坊主要经营者,便是清河崔氏,崔三郎。
所以你退缩了,你想将此事遮掩过去。
此罪一。
但是你手下线人‘蛇头’突然被杀,令此案被周扬所知。
在他介入查案之后,你不得不装出继续查案的样子,但实则是想拖延查案,不想牵到你崔氏。
此罪二。
但是这些,比起你犯下的第三桩罪,却又不值得一提。”
苏大为冷笑着,将崔六郎的口供合上。
跪于堂下的崔六郎惊愕的抬头:“营正,不知……不知我犯下的第三罪,是什么?”
“你的第三罪,是无能。”
苏大为骂道:“倭正营,是与各国细作作战,你有私心,谁没有私心?但你一不该徇私,二不该无能废物,被人耍了而不自知。”
“营正!你说我徇私我认,但你说我无能,这……这从何说起?”
崔六郎梗着脖子大声道。
他不服。
他是老刑名了。
在倭正营这两年,也立功不少。
苏大为说他有私心,说他阻挠办案,这些他都认。
可说到他的专业能力,说他无能,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不信?”
苏大为俯视着他,沉声道:“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大唐不良人 第四十五章 案情复盘
整个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苏大为的身上。
无数人心里好奇,不知苏大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令崔六郎心服口服。
同时也在暗自奇怪,苏大为说崔六郎无能废物,此话从何说起?
倭正营里,都是刑名老手,都是长安查案的精锐,从各衙门里抽调而来。
能在这种环境下当上副营正,崔六郎绝不可能是废物。
就连站在苏大为身边的高大龙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崔六郎倭人细作这件案子,他也是亲历者。
全都看在眼里。
崔六郎因为查到了鲸油灯坊,涉及到背后的世家门阀,特别是牵连到崔氏,所以他犹豫了。
这一点高大龙知道。
但说他废物?
这家伙只是私心重,谈不上蠢吧?
在高大龙对面站立的周扬,目光颇为玩味的盯在崔六郎身上,但却明智的选择闭嘴。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苏大为虽不是新官,但也是阔别两年,重回倭正营收权来的。
很难说他是不是借机发难,借着敲打崔六郎来立威。
苏大为目光平静,对一切质疑,猜测和居心叵测的目光,置若罔闻:“把崔三郎带上来。”
“带崔三郎。”
随着命令一声声传下去。
很快,差役将崔三郎拖了上来。
跟崔六郎一样,此人也身戴镣铐,行走困难。
倭正营的牢房,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有许多都和间谍细作有关,防卫也是一等一的严密。
哪怕是像崔六郎和崔三郎这样的疑犯,也戴着沉重的镣铐,毫不放松。
这当然与以前在县衙的不良人大不相同。
许多人以为不良人抓住犯人后,一定会防守严密,将对方投入不良人的大牢中。
这其实是错误的认知。
不良人,严格说来,相当于后世的“片儿警”,甚至只能算是辅警。
无品无级。
县衙里的差役、捕头,这些才是在职的“吏”。
所以长安县不良人,除了有间自己的办公公廨,其实并无私牢。
抓到疑犯,一般也就是在公廨里,或者不良人的休息间里审问。
临时就房里关押一下。
若定罪,再呈报县尊,转投入长安狱。
这也是当年为何抓住高句丽细作高建后,被他反杀逃走的原因。
在不良人审问时,心理强大和擅于伪装的高建,令不良人误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高句丽人,根本没料到此人是高句丽派往长安的秘探首领。
错估了高建的能力。
言归正传。
苏大为端坐于桌案后,从一堆资料里,找出崔三郎的口供,轻轻翻开。
口里道:“崔三郎,你知道自己犯了何事?”
“不……不知。”
“真的不知吗?”苏大为手上动作一停,抬眼看他。
在他的目光下,崔三郎不由低下头,额头上冷汗涔涔。
一旁的崔六郎侧头看向他,脸上木无表情,心里则是百味陈杂。
虽然都姓崔,一个三郎,一个六郎。
但他们关系其实并不亲近。
论起亲疏,其实都隔着有点远。
但共同的“崔”字,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都出自清河崔氏。
这次查到倭人细作的案子,牵连到崔三郎,他心中已经有意想要替崔三郎开脱。
尽管,他甚至都没跟崔三郎通气。
这种事,当然要小心,越小心越好。
若被人抓到把柄,弄不好会把自己陷进去。
谁叫大家都姓崔呢。
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苏大为居然设了那么一个局。
去义庄解剖蛇头的尸体,偏偏还那么巧,从蛇头肚腹里找到那张写有崔字起笔的布条。
当时崔六郎慌了手脚,也是鬼迷心窍,害怕会牵连到自己,结果做出不智之事。
反被苏大为给拿下。
直到此刻,他都是懊悔无比。
然而,更让他懊悔的事,还在后面。
“苏……苏郎君,我,我知。”
崔三郎抬头,脸色惨白:“我,我确实是见过那个人,但我没杀他,我跟他也没什么瓜葛,他……他想讹我,我大怒之下,只是叫人把他打出去,我真的没杀他。”
“我心里有数,你只用把关于他的一切,在这堂上,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不会放纵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听明白了吗?”
苏大为沉声道。
高大龙看了看他,第一次发现,苏大为认真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势”。
那是一种积威之势,就像是破案无数的“青天大老爷”。
端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明亮的双眸,能辩世间一切善恶。
低沉的声音,更是予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是,是我说。”
崔三郎舔了舔唇,镇定了一下精神,将他所知道,关于“蛇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崔六郎在一旁,低着头,侧耳倾听。
开始,他还镇定,但听了几句后,崔六郎的脸色就变了。
从崔三郎嘴里,他听到了关于倭人这笔生意的另一个版本。
当日蛇头拿着那封书信,前往鲸油灯坊,直接找上崔三郎。
他并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以信,私下讹诈崔三郎,妄图让崔三郎拿一笔钱赎回倭人的信。
崔三郎并没有答应,相反,还派人将蛇头打了出去。
“苏郎君,我没有撒谎,我有证人,店里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隔壁店的掌柜、伙计也都看到了,此事一问即知。
那个叫钱二的家伙不是个好人,平时惯会欺诈勒索,在西市颇有恶名,听说曾多次从一些店里讹到钱。
我怎么会被他这种人吓住?
但我真的只是将他打出去,没做别的事啊。”
这话说完,崔三郎好像费尽了全身力气,剧烈喘息起来。
而一旁的崔六郎,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手下这个线人钱二,不是直接拿信找上自己,而是先去西市鲸油灯坊找崔三郎讹诈?
以钱二的身份,自然不明白崔三郎是什么身份。
就算遇到大有身份之人,也不屑于跟钱二这种泼皮无赖去计较。
可是……可是……
那自己之后做的一切,岂不是荒唐可笑?
想到这里,崔六郎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站在苏大为左手的高大龙脸色微变,看看崔三郎,再看看苏大为。
原来……
好家伙,阿弥查到问题却不说,故意埋伏一手,连我也瞒过了。
苏大为右手的周扬,脸色连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中微有些慌乱。
苏大为俯视着跪在堂中的崔六郎:“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说你是废物,无能了吧?这无关乎能力,纯粹是你的私心做祟,为了一己私心,故意不去与崔三郎联系是不是?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崔六郎满腔悲愤,惨叫一声,用头重重磕在地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营正,六郎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营正宽宥,但求营正讲明因果,让我死也做个明白鬼!”
他恨呐。
怎能不恨。
因为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在这种无谓的事上,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可笑吗?
荒唐吗?
这种痛,令他恨不得一刀捅进自己的心窝子里。
扎心了!
苏大为端坐在桌前,轻轻将崔三郎的那份口供合上。
“你想知道真相,本官就让你知道真相。”
他淡淡一笑,侧脸向右手边的周扬。
“周扬。”
“属下在。”
周扬一个激灵,忙站出几步,抱拳躬身。
“说说吧。”
“说……说什么?属下不知……”
“不知?”
苏大为颇为玩味的盯着他的脸,端详着:“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属下……”
“画人画皮难画骨啊,周扬。”
苏大为的声音渐渐严厉,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响声。
“我与你虽然没什么深交,但也算相识多年,当初那个为了一展报负,自愿来倭正营的周扬,哪去了?”
最后几个字,如炸雷般响彻大殿。
震得周扬耳膜嗡嗡作响。
“属下……”
周扬双手抱拳,喉结下意识咽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真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你自己选吧。”
苏大为一扬手,将一份竹简掷在周扬脚下。
散开的竹简上,一个鲜红的名字,顿时刺痛了他的眼睛。
“沈七。”
卟嗵~
周扬吓得魂飞魄散,以五体投地的姿势,仆倒在地。
“营正,我错了营正,我,呜~”
汗水,混合着黄豆般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滚落。
苏大为冷冷的看着他,良久。
紧绷的脸微微缓和,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你自己说出来,我或可留你一命。”
“谢……谢营正!谢营正!”
周扬双手按地,以头抢地般,咚咚咚,连磕了数个响头。
殿上无论是倭正营的吏员,又或者是守住殿门的差役,人人侧目。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完了!这周副营正和崔副营正,都完了。
新来的苏营正,好生厉害!




大唐不良人 第四十六章 案中案
猛虎总独行,牛羊方成群。
只有弱小的宠物犬,才会对着危险狂吠。
那并不说明它们勇敢,只代表它害怕。
真正的猛兽,攻击之前,从来不会叫。
它们只会低调的蛰伏着,直到抓住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现在,整个倭正营的吏员们,看到堂上端坐的苏大为,简直如同看到洪水猛兽般,吓得腿肚子抽筋。
周扬、崔六郎,二人何等厉害。
一个城府深沉,擅长刑名断案。
一个家世出众,掌握常人难以想像的人脉资源。
两年来,为了争夺营正之位,两人明争暗斗可以说是残酷。
多少人在他二人手上死得不明不白。
既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
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在新来不到半月的苏大为手里,轰然倒塌,败得如此干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之前苏大为忙着查案,除了第一天,后来几乎没怎么在倭正营公廨出现过。
以致于毫无存在感,倭正营上下,几乎都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几乎以为还是原来周、崔二人主事的时候。
但是一瞬间,翻天覆地。
而且苏大为处处占着一个理字。
崔六郎在他的审问下,变成了一个无能废物。
而一向城府颇深的周扬,眼看着也变成土鸡瓦狗。
不是这二人弱,而是苏大为的手腕太高明。
不动则已,动则见血。
“周扬,我的耐心有限。”
苏大为轻声道。
声音虽轻,听在周扬耳里,却如惊雷一般。
他条件反射般的身子一抽,咬了咬牙道:“我……我不该隐瞒钱三之事,我……”
崔六郎原本看着自己竞争多年的对手,这么狼狈的趴在地上,心里还有些兔死狐悲的念头。
等听到他说下去,顿时背脊发凉。
仿佛看见一条毒蛇爬上自己的脖颈。
崔六郎以私废公,被苏大为称之为“蠢”。
而周扬,则完全称得上是“坏”。
在蛇头钱三死后,他发觉得倭人细作这件案子,所以插手进来。
结果一查之下,很快发现其中的问题。
倭人的信是真,但是否涉及到细作,则很难说。
可以肯定的是,这钱三拿着信,并没有及时上报,而是拿着信当生财之道,跑去讹诈了鲸油灯坊的崔三郎。
周扬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出于不可告人的目地,隐而不发。
甚至还故意散布假消息,令崔六郎不但没察觉问题,反而以为清河崔氏真的与倭人有私下交易。
一句话:这个案子,从周扬插手开始,已经不是查倭人有没有细作。
而是暗藏杀机。
如果不是苏大为回来,拿过此案自己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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