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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遏夫人点了点头:“你阿玛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玛嬷遭到那样的下场,都是因为她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如今你在宫里,若是那个人仍旧是放心不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对你动手。现如今你阿玛称病不上朝,就是不想介入她的圈套里。索尼和苏克萨哈、鳌拜他们是各有各的心思,三个人,走的是三条不同的路,你阿玛虽然万事不出头,不像他们那样出风头,可是毕竟经营了这么些年,显山显水的层面上好像是没咱们的人,其实这六部九寺各个衙门做实事的都是咱家的心腹。所以啊,你阿玛如今的位置才是举足轻重,他的身子往哪边偏偏,这局势可就大不一样。”
遏夫人说着说着,发现东珠双手托腮,目光迷离,整个人痴痴呆呆如同被魇着了,她立即轻轻拍了拍东珠的脸:“珠儿,这……你这是怎么啦?”
“她是那样的人?她会是那样的人?”东珠胡乱摇着头,心乱如麻,她突然抓住母亲的手,“额娘,你真的听到那一日她在宫里





清宫谋 第 94 章
问玛嬷那些话吗?”
遏夫人点了点头:“当时玉林师父在领着我们念经,你玛嬷中间要小解,我原是要扶她去的,可是苏嬷嬷抢在头里了,然后太皇太后也离座了。过了半晌,我见你玛嬷没回来,就去寻她,刚巧听到的。我虽听得不太真切,但是确实听到她们说什么八阿哥、九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的。”
“我还是不敢信。”东珠频频摇头。
“先前我也不信,可是你玛嬷一出宫就遇到了那样的事,后来你阿玛拿了还拿了那枚钢钉去查,果然查到了些眉目。这东西是有人特意定制的,而且定制钢针之人就在你玛嬷出事的那条街对面酒楼上包了一间房,那日他是用弩把它打入马脑的。你阿玛从铁匠和酒楼老板那里寻了那个人的体貌特征,让画师画了像,然后找人隐藏在宫门口,拿着画像日日夜夜比对,果然发现了那个人。”遏夫人看着东珠,“你是知道你阿玛的,凡事看着比谁都不上心,可是若他上起心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他查了三个月查出来的,你以为还会错不成?”遏夫人紧紧拉着东珠的手,她觉得女儿的手很凉,于是她把东珠的手放在xiōng口上捂着。“好孩子,原不想告诉你,怕你吓着。可是伴君如伴虎,原本一个皇上就不是好侍候的,上面还有皇后、皇太后,那些也就算了。可如今,偏她是这样的人。额娘若不告诉你,实在怕你以后……”
“怕我也同玛嬷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吗?”东珠眼眸如冰,“我还是不信,我要自己去查证,若是她害死我玛嬷,我才不管她是谁,是老祖宗也好,王母娘娘也罢,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要她给我玛嬷偿命。”
这一次,lún到遏夫人惊诧了,她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而东珠则无比温柔地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母亲的脸上。“额娘,不管将来怎么样,你只要记得,东珠永远是爱你的。东珠永远是你和阿玛的珠儿。”
“是,是我们的珠儿,捧在手心里的珠儿,含在嘴里的珠儿,比眼珠还要娇贵的珠儿。”遏夫人不知是喜是悲,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东珠紧紧拥抱着母亲,然而很快,她便松开了手。
下了炕,理了理衣裳,对着外面喊了一句:“宝音,咱们回撷秀斋。”
“干吗?这就要走?”遏夫人紧拉着东珠,不肯松手。
“皇上在那儿,我得过去看看,额娘放心。”东珠的神情说不出的淡然,只是这份淡然太过冷静,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遏夫人觉得心里跳得比平日都厉害,似乎快要从嗓子眼出来:“我跟你说那些,不是让你跟皇上怎样,我是让你提防着那个人。”
“额娘。”东珠用手指按在遏夫人的chún上,嘴里“嘘”了一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一挑帘子,便向外走去。
出了额娘所居的正房大院钟美堂,宝音扶着东珠走在游廊之中,前边是两个年长持重的嬷嬷打着灯笼。绕过博雅书楼和阿玛避暑的四面临水的观德堂,再经过兄嫂们所居的会景堂和澄碧堂,远远地听到一阵清雅的琴音从灿美堂传来。
东珠不由停下了步子。
“是纳敏吗?”东珠有些疑惑又有些欣喜。
“是二格格。”宝音是东珠未入宫时的贴身丫头,见了东珠原本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刚刚被夫人叮嘱再三,要守规矩,不能像过去那样,因为以前不分尊卑的大格格早就成了皇妃,要随时注意体统。
“想不到这些日子没见,她弹得这样好了。”东珠很欣慰,她虽然同玛嬷一样,不喜欢阿玛的庶妻,但是对于这位小妹妹,还是很喜欢的。
“前些日子老爷给二格格请了好几位师父,可惜以前教过您的那几位都谢绝了,如今的师父是新请的,名望都差了许多,不过二格格跟他们学也只是走走样子。”宝音仿佛藏了好多心事,东珠才刚问了一句,她就巴巴说个不停。
“为什么?”东珠不解。
“咱们这位庶福晋可是有主意的人,其实她老早就跟二格格请了师父,专门教器乐的,还有跳舞和刺绣的,这几位听说都是南边数一数二的花魁,听说有一位当年还名列秦淮八艳呢!”宝音说着,脸上却露出不忿的神情。
“咦,奇怪,姨娘用心栽培纳敏,原是件好事,你怎么还气呼呼的?”东珠越发不解。
“切,她哪里栽培,我看二格格可怜得很,整日被管得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真真可怜。”宝音叹了口气,“她有时还会溜到咱们撷秀斋里,看看您当初的房间,跟我们几个说说话,然后又赶紧跑回去了。庶福晋哪里是真心栽培二格格,她是看着您入宫为妃眼热,所以也想让二格格进宫,可是她又知道二格格哪里比得上您,所以这才疯了似的bī着二格格学这学那的。”
“咦,难不成姨娘得罪你了?怎么这样说她。”东珠扯着宝音的胳膊,“都是我把你惯坏了。你再这样,大哥都不敢要你了。”
宝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甩开胳膊:“格格当了皇妃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奴婢不过说句实话,你又来打趣人。不理你了!”
她甩开东珠,自己头前紧走几步。
东珠呢,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唉,你也不用不理我,我也就在这家里待一个晚上,明儿一早就得回宫,以后自是老死也不能再见了。”
宝音听了这话,立即停了步子:“格格,奴婢错了。”
她跑回来,紧拉着东珠的手:“今儿晚上,咱们不睡了,奴婢给您做几样好吃的,咱们一边吃一边聊,热闹热闹?”
东珠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忘了,那撷芳斋里,还有位贵客呢!”
宝音跺了跺脚:“还真是的,那咱们赶紧走吧,别一会儿皇上等急了再怪罪格格。奴婢可是听说,宫里动不动就要跪,还动不动就打板子。咱们可别惹了皇上。”
“是啊,宫里可吓人了。除了要跪、要打板子,还要砍头呢。”东珠笑嘻嘻地说着。
遏府虽然不及王府,但是因为有太祖朝的和硕公主,这地位高于寻常公主太多,算起来是当今皇上的姑祖母,加上遏必隆之父与遏夫人之父均是亲王之勋,所以府第规格极大,亭苑也十分瑰丽。只后院就有观花的灿美堂,赏水的澄碧堂,充任子弟学馆的养蒙堂,宾客看戏论诗的会景堂,不仅如此,花园、画舫、戏楼也一应俱全。
在植满罗木古松的林苑之中,在养着数千尾红鲤的水池之畔,是一处极为雅致的院子,院子四周建有走廊,把四面的房屋连起来。院里的北房是花厅式的建筑,房子的四周都有檐廊,南北两面都有窗,整个房子通亮透明十分显眼,这便是东珠昔日香闺“撷秀斋”。
如今,皇上一袭布衣,站在月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第五十




清宫谋 第 95 章
章 夫妻夜谋风雨顾
“皇上还没睡?”东珠停下步子。
“你这东房名为‘独乐’,西房名为‘邀月’,南房名为‘澄怀撷秀’,初时朕还不明其意。刚刚朕在东房品茗作画看诗弄曲,可谓独乐;然后进入西房,在茜纱窗下吃着遏府jīng致的菜点,品着自酿的美酒,不由推窗举杯‘邀月’。然而独乐未免太过无趣、邀月又似乎太过寂寞,于是站在院中,看到古树参天、庭院深深,听到鱼儿唱晚、流水淙淙,再看你踏月而来,这才应了澄怀撷秀之意境。”
皇上在这样的意境中说着这样的话,着实让人有些感动,在这个晚上,在经历了白天同游玉泉山,又在雨中暂避民宅,还有那一番关于辅臣与皇权之辩,东珠发现,皇上在她心目中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他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骄傲,那样不通情理,他也是可以兼听的。
特别是,他还体贴地在回宫之前,让自己能回府住一个晚上,又在这里说了这样的话,东珠应该很动心。
可是。
如果不知道玛嬷之死的真相,她也许会在这个晚上真正走近他。但是现在,她退开了,她必须要让自己重新回到原点,并且在他和她之间建起一道堡垒。
“天太晚了,皇上还是早些安置吧。”东珠眼帘低垂,面上没有半分的神情,淡淡地透着一种莫名的疏离。
月光打在皇上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sè宁静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光洁白皙的脸庞衬着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纯真的sè泽。
她又在游离了,皇上明显感觉到刚刚此时的东珠又像以前许多次一样,两个人仿佛每一次走近,接着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事端,随即让各自退回到原点。
这一次,是她要退,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皇上的笑容很干净,也很温暖,这样的他比龙袍在身时还要让人为之倾倒,站在东珠身边的宝音与站在屋门口的春茵都看得呆了。
只是她们很是有些疑惑,这样俊秀温和的少年,真的是主宰天下的皇上吗?还是说皇上只有在此时面对东珠才会有如此的神情?
她们来不及多想,只见皇上出人意料地向东珠走了过去,他再一次牵起了她的手,虽然看起来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却不知那力道大得下人。
东珠不禁蹙眉,皇上低语说道:“又想逃了?”
接着,不容她作答,皇上拉着她的手步入“澄怀撷秀”。
这个晚上,东珠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失眠,整个晚上她都睁着眼睛盯着架子床前的帐子,那里里外外重重叠叠的纱幔就像她的心事一般,看不透,说不清。
而皇上就睡在与她只有一组木雕格子架相隔的暖阁里,他仿佛睡得很沉,那匀称的呼吸声让人听了很是安心。
东珠不止一次坐起身掀开帘子,盯着那摆满玩器的木隔,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却看不到他的人。
就像他们之间,说是隔着墙,可是那墙如同木一样,因为有孔,所以没有完全隔绝,但是即使如此,还是彼此不能倾心。
殊不知,这个晚上,夜不能眠的还有很多人。
索府上房,索尼与夫人也是如此。
“听索额图回来说了,皇上一早便带着昭妃出宫游玩去了。”索夫人十分气愤,“皇上也真是的,居然由着昭妃那样羞辱桂嬷嬷,芳儿如今在宫里可怎么立足?原本得了信,我还想明日入宫去找太皇太后说辞说辞,可是皇上倒好,这样一来,像什么?难不成是奖励昭妃欺辱皇后做得对?”
索尼未语。
“唉,真是可恨,皇上今晚还住在遏必隆府上了。听说他管遏必隆叫阿布哈,一口一个叫得极亲。他倒是把遏必隆当成国丈了,这让咱们府上的脸往哪儿搁?”索夫人使劲推了一把索尼,“你倒是说句话啊!”
索尼在床帮上用力敲了敲烟袋杆子。“皇上这是给咱们做戏看呢。这些日子他在朝堂上也提了几次,说是觉得越发冷清,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让遏必隆回来。”
“遏必隆?他懂什么?不过就是整天跟在鳌拜后面的应声虫,他可是把先祖的威望和胆识都留在娘胎里了。一点儿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皇上念他做什么?真想让他有什么作为?不过是如今他家东珠得宠罢了。”索夫人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你说咱家芸芳这样出类拔萃,怎么就入不了皇上的眼呢?”
索尼叹了口气,盯着夫人的眼睛:“芸芳是受老夫所累啊。”
“哦?”索夫人瞪大眼睛,“啥意思?”
“咱家是首辅又是外戚,皇上和太皇太后是又要倚重又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再加上前尘之鉴,皇上归政之前自然是万分的小心谨慎,所以一定要试探再试探,所以便扛出昭妃处处挟制咱们。也许,咱们是该表明态度了。”索尼面sè沉峻,虽然是在寝室,但是每说一句话都极为沉重,字字句句都是千思万想过的。
“什么态度?”索夫人不解。
“归政。”索尼说道。
“什么?”索夫人越发糊涂了,“老爷,此事可得三思啊。现在咱家是首辅,芳儿在宫里还处处为难,或是真的归政给了皇上,咱家也没啥利用之处了,那芳儿的处境不更是……”
索尼摇了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此时归政正对咱家有利。”
“为何?”索夫人怔住。
“以前老夫迟迟未有行动,一来是想看看皇上与太皇太后是否真心属意芸芳,二来也是想再看看朝中形势。可如今宫里的局势已经清楚,太皇太后是向着芸芳的,然而皇上的心显然已经偏向昭妃。再加上今年秋天,那荣常在就要生产,若产下皇子,皇上有了长子,做臣子的再揽着权柄不放,就难以面对天下了。更何况如今鳌拜的势头已经难以遏制,此时老夫不辙,以后便再无退路了。”索尼对着夫人并不隐瞒,把近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拣重要的略说了几件,索夫人听了频频点头。
“明日,我要在府里宴请其他三位辅臣,劝他们一同联名奏请皇上亲政。”索尼交代夫人要安排好明日的席面。
索夫人连连应声:“宫里皇后娘娘刚刚受了辱,咱家就请三辅臣归政皇上,也算以德报怨,这样更显皇后娘家的xiōng襟。若是以此归了政,往后皇家多少也得念咱们的好。老爷虑事总是周全的。”
谁料索尼手抚胡须,冷冷说道:“为人臣子,老夫能做到的自然会做,只是归政不过是一种形式,能不能真的重揽皇权,就要看咱们这位小主子的能耐了。那个时候,老夫是绝不会从旁协助的。”
“老爷?”索夫人对索尼这句话是实在没弄明白。
“从太宗朝起,老夫侍候过皇家三代君王,要说咱们的这几位主子,说到底都是一样的性情,那就是骄傲、任性。可是除了太宗皇帝,先帝和眼下这位




清宫谋 第 96 章
主子,哪里有骄傲任性的本钱?不撞个头破血流,他们哪里知道应该怎样对待咱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索尼狠狠嘬了一口烟枪,吞云吐雾间长长叹了口气,“当年的多尔衮是先帝的试金石,而如今的鳌拜就是小主子的磨刀石。小主子若过得了这一关,倒还好,否则……”
“否则什么?”索夫人实在不满意索尼说话只说一半。
而索尼笑而不语,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那个桂嬷嬷也实在无用,经她们一折腾,如今像吓呆了的木jī,人啊昏天黑夜地不知道事了,明儿我得找个大夫给她好好看看。”
临睡前,索夫人才提了一句,索尼便恼了:“夫人可别做糊涂事。”
“啥?”索夫人原本有困意,听得并不真切。
“那个桂嬷嬷,夫人原本今晚就不该让她回府。既然已经回了,明儿一早让老大家的媳妇在府中点齐各院的仆役、丫头,说清她的错行。然后送她上路吧。”索尼把烟袋杆子撂在床边桌几上,随即脱鞋上床躺在枕上,仿佛是要睡了。
“上路?”索夫人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是送她回奉天老家?可是她的孩子们都在咱们永平府的庄子上做工呢。”
索尼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他瞪着索夫人看了又看:“夫人不要明知故问,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半分好心。虽说她做这件事是为了替芸芳出气,可是偷jī不成蚀把米,反而连累了芸芳,她就该受罚。照理说,犯了这样的事,在宫里即使被乱棍打死也是应当的。太皇太后顾着咱们和皇后的面子,只是依着昭妃的意思略作小惩,咱们可不能不明白。”
“可是,这不是已经罚过了吗?她那么大把年纪了,在府里也几十年了,再说太皇太后把她送回咱们府,不就说明没事了吗?”索夫人似乎很是不忍。
“夫人当年的杀伐劲儿须得拿出来用用了。太皇太后越是这样,咱们越得小心。若是罚过真的就算了,又何必让她出宫?再说,又不只是一件事两件事,那仁妃血崩的事情就不算了?若是咱们不处置了她,怕是以后也难见佟家。皇上心里也会始终有刺。”索尼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已经睡着。
“非得这样吗?”索夫人还想再做劝说。
索尼却急了,他发了狠,将一个枕头扔下床来:“一个老嬷嬷重要,还是皇后重要?还有全府和你那些儿孙们的仕途,到底哪个重要?”
索夫人吓得一哆嗦,仿佛几十年来,索尼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看来现在的情形真的糟透了。
她哆嗦着,大气儿也不敢喘,一想到接下来的明天,要做的事情,更是心乱如麻。
(《清宫谋》上 完)
清宫谋(第二册)
第五十一章 锦书难托独悲苦
紫禁城慈宁宫中,孝庄与苏麻喇姑也并未就寝。孝庄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荷包,那里面盛着的是当年福临“三朝洗儿礼”时落下的胎发。
此时,抚摸着福临的胎发,孝庄眼中渐渐有了湿意。
苏麻喇姑从旁看了,也难免跟着伤心,但却不敢打扰。
夜已经很深了,又过了一个更次。
苏麻喇姑被这悲伤的气氛压得有些顺不过气儿。于是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计,走到孝庄身边,从她手里拿过那个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炕柜抽屉里那里面像这样的荷包还有三个,那是孝庄与皇太极的三个女儿的胎发。
皇四女雅图,是孝庄十七岁所生。后来嫁给孝庄的哥哥吴克善之子,也是亲上加亲,就如同当年顺治与第一位皇后一样。
皇五女阿图,是孝庄二十岁所生,她是孝庄最爱的女儿,可是命运一样多劫,两次出嫁,两次丧夫,是命太硬还是命太贵,谁都说不清了。
皇七女阿雅,是孝庄二十一岁所生,也嫁给蒙古内大臣,可是生来病弱,顺治五年便早早过世了。
如今,孝庄亲生的四个儿女,只有雅图和阿图尚在人世却又远在蒙古,孝庄时常感觉自己虽然深处无限尊贵与华丽的宫殿之中,但是晚景着实凄凉。
特别是每当遇到坎儿的时候,便会想起这些孩子,想起当年为了孕育他们所走过的那些艰难,想着想着,便又能重新打起jīng神。
当年的日子那样艰难,几度沉浮,数年冷落,差点孤儿寡母死无葬身之地的她,不是也一步步闯过来了吗?
当年她还只是太宗众多后妃中的一个,如今她可是掌握后宫大权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政治经验与驭人手段,她如今不是应该更有把握吗?
于是,她又一次重新打起jīng神。
“告诉乌尤,她做得很好。只要继续做下去,她想要达成的心愿,哀家一定帮她实现。”
“是。”苏麻喇姑点头称诺。
“鳌府最近的动向太不同寻常,哀家觉得那个其其格不怎么可靠。你再去叫人提点提点她,让她知道自己的本分。”孝庄面上的神情如同背负了千钧,眼神中有一种无形的光束在闪烁。
“是,巴雅之死就是一笔糊涂账,之前种种咱们也并没有跟她细算,她心里应当有数。”苏麻为孝庄拆了发髻,拿着一把象牙梳子一点儿一点儿通着头发,“从巴雅过世之后,那府里的消息就断了。虽然隔些日子也有些送来,但都是些不疼不痒、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孝庄眼波微动,眼中的光束变得凌厉起来,“她觉得无关紧要,恰恰可以为咱们所用。”
“格格的意思是?”苏麻喇姑不解,回想着其其格最近送来的那些个消息,怎么想也觉得没有要紧的,哪里能同眼前的大事相关联呢?
“咱们这宫里太沉闷了,好久都没办喜事了。”孝庄的话里有话,看着苏麻喇姑,眼中的内容十分复杂。
“办喜事?”苏麻喇姑一时未解。
“明儿早朝过后,你去把鳌拜请来。”孝庄将自己心中斟酌着的事情细细讲给苏麻喇姑听。
苏麻喇姑有些惊讶:“翠格格?要将翠格格指给他家?”
“怎么?你觉得不妥?”孝庄盯着她问。
苏麻喇姑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人还未开口,眼圈先红了。
“我知道翠妞儿从小是你带大的,你最疼她。可是那怎么办啊?皇家的女孩子,哪一个不得为了皇家的利益出嫁。我姑姑孝端皇后的两个女儿、哀家自己的三个亲生闺女,不都远远地嫁到蒙古去了吗?”孝庄缓缓说道,“翠妞儿生来命苦,生她的时候她的皇阿玛正疯了似的迷恋着乌云珠根本不知道有她。孩子长到那么大,也只是在她皇阿玛大丧的时候才见到一面。亲生额娘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味地贤良,一味地安分守己,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也从不敢去关心关心她。这宫里,就你疼她。”
苏麻喇姑哽咽着:“以前是您说的,翠格格出身低,拴婚lún不着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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