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建了军校,刚开始禁军将领都不当回事,有一段时间,哪怕不识字,也能够从军校毕业。现在皇帝重视了,枢密院管得严了,军校比以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好了一些,而没有彻底改变。严了又如何?以前很多将领不识字,只是因为流行那样,军中识字没有用处。现在要军校毕业,要多识字,将门同样有许多这样的人。这一段时间,原来禁军的将领慢慢适应。
军校在改变着进去的禁军,进去的禁军,同样在改变着军校。杜中宵估计,只要两三年的时间,自己办起来的军校,就要自己也不认识了。有什么办法呢?杜中宵知道这样不好,却没办法改变。
八十多万禁军,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习惯,不是靠着强行去教就能改变的。宋朝立国百年,如果再加上晚唐五代,有太多有家庭已经习惯了依靠军中生活。哪怕提供了其他出路,他们也不愿去,而愿意改变自己,继续留在军队中。不打仗,而且得是大仗,这种情形难以改变。
见两位枢密使意见相左,富弼道:“现在雄州一战,灭掉契丹万人之多。此战已经打了,契丹必不肯善罢甘休。我们想的,应该是如何应对契丹人。”
田况道:“契丹越境而来,薄责即可。俘虏的契丹人可以送还,让他们严加管束!”
杜中宵摇了摇头:“前方打了胜仗,不可失了将士们的功劳。契丹越境,不是一天的事,以前也经常如此。庆历年间与党项作战,契丹威胁南下,索要关地之地,可曾忘了?最后增加岁币。蛮夷之人畏威而不怀德,不打得他们服了,边境终究难以安定下来。”
田况道:“太尉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做?”
杜中宵道:“行文契丹,严厉斥责此次他们南下之举。若不给予赔偿,则对俘虏严惩!”
(今天只有一更,见谅。)
第194章 要强硬
正在杜中宵和几位枢密使副商量的时候,一个公吏进来,道:“诸位太尉,政事堂文相公发来的贴子,要太尉们到都堂议事。”
杜中宵接了帖子,见写的是即刻前去,交给一边的田况。
看过帖子,富弼道:“不必问了,必是前线的捷报送到了中书,要与我们商量。”
刚才杜中宵与田况的意见不合,曾公亮道:“若是中书问起,如何回复契丹,我们如何做答?”
杜中宵道:“现在是契丹无事越境,前方打了胜仗,怎么反倒怕这怕那!今钱粮充足,朝廷兵马众多,怎么还前怕狼后怕虎的!契丹来问,痛责就是!”
张昇道:“太尉说的是。现在打赢的是我们,该当契丹难办才是。”
说完,几个人一起,到了都堂。
文彦博和韩琦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杜中宵等人进来,急忙见礼。
落座,上了茶,文彦博道:“新接雄州捷报,张岊带兵三万,围歼过境的契丹军队。俘主将耶律佛奴以下一千余人,击毙七千余人,大获全胜。”
杜中宵道:“张岊新从西域到河北路,便就获此大胜,着实不易。”
张方平道:“自今年夏天,有数百契丹百姓,为了逃避徭役,南下逃到雄州。此番契丹人来,想必还是为了此事。能够把契丹人团团围住,想来枢府早有消息。”
杜中宵道:“不错,雄州沿边安抚使马怀德言,自夏天百姓过境,涿州知州杨绩一直不愤。上个月契丹派了六千余兵马到了涿州,帅司刘几估计,契丹人可能越境。枢府安排人马,与帅司和雄州知州、张岊一起,早做了准备。契丹人不来就罢了,一旦来了,必让其有来无回!”
文彦博点了点头,道:“此事枢府做得极好。只是,全歼契丹近万人,是少有大胜。能够做到,枢府是不是有故意引诱之嫌?若是契丹人问起来,只怕难以回答。”
杜中宵道:“是契丹人越境而来,大军入侵,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契丹人敢来,无非是以前也有越境之事,只是或者前线隐瞒不报,或者契丹人平安回去,让契丹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此番一战,看以后还有契丹军队敢越边境!”
韩琦道:“太尉说的是。中书担心的,是契丹以此为借口,大举兴兵。本朝禁军整训,到现在不足一年,兵力有些不足。如果再等上两三年,倒也不怕契丹。”
杜中宵听了笑道:“相公,禁军就是不整训,难道就怕契丹兴兵?现在整训过的禁军,河北路加上河东路近三十万。尚未整训过的,还有五十万。纵然契丹兴兵,又能够如何?世间事就是这样,越是怕打仗,契丹就越是拿打仗来讹诈我们。等到朝廷不怕打了,看看他们如何?”
文彦博点了点头:“太尉说的也有道理。自五代时起,契丹对中原少有败绩,跋扈成性。虽然在唐龙镇连胜几次,契丹人总以为侥幸。这一番大胜,他们还有何话说?”
韩琦道:“此前契丹内战五年,虽然许多王公都是观望,实力保存了下来。但山前山后燕云十六州可是结结实实打了五年。此时大战,契丹人并不容易。”
杜中宵道:“不错,不能只觉得我们难,其实契丹人更难。”
一边的田况道:“我以为,若是契丹人不主动发难,此次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韩琦道:“只怕我们想息事宁人,契丹人却不愿。本朝退一步,契丹人就会进两步,只能够一步不退才好。正是因为如此,接到捷报,中书立即知会诸位太尉,前来都堂议事。”
很多时候,仗不是一方想打就打起来的。往往是双方针锋本对,都不退让,顶在那里,最后不得不武力解决。如果宋朝不退让,契丹人的转圜余地就小了很多,事情就可能向战争方向发展。
政事堂急着与枢密院商量,便就因为如此。现在已是腊月,契丹的使节很快就到京城,雄州之战必然是双方争论的焦点。宋朝的基调,决定了这场争论。
如果像田况说的,以息事宁人为主调,契丹的气焰就很难打下去。仗已经胜了,宋朝就应该强硬到底。契丹要什么,只能从战场上得到。战场上打不赢,那就什么没有。
文彦博沉吟道:“枢府以为,契丹使节到了京城,应该怎么回复他们?”
杜中宵道:“雄州原是取自契丹,治下一向许多两输户。本朝太宗皇帝时就免了雄州税赋,反是契丹一直在征。经过此战,不如就把治下的民户定下来,不许两输了——”
“这——契丹人如何肯答应?没有这些百姓输税,涿州的契丹人只怕难以存活!”田况听了,不由吃了一惊。依杜中宵这样说,契丹的损失可就大了。燕云十六州,本来是契丹获得钱粮的地方,一个涿州钱粮如果不足,会影响周围很多地方。
看了看田况,韩琦道:“契丹人不答应又能如何?他们过河偷袭,匹马未还。雄州之胜,说得明白一点,就是现在契丹想以少量兵马越境,根本就汉有威胁了。不大打,契丹只能忍气吞声。”
田况道:“如果契丹不愤,一定要大打呢?”
韩琦想了想,道:“没有人想打仗,但契丹人要打,那也只好陪他们。”
文彦博道:“依我估计,现在契丹的情况,也打不起来。耶律洪基处死了重元,契丹的后族需要安抚。云州和幽州战了五年,已经筋疲力尽,城要休养生息。”
张方平道:“去年收西域,灭党项,花费了不少钱粮。而且占领这些地方后,最近几年,还是要朝廷花钱。这几年虽然多收了许多钱粮,有了这两地,也没有什么余钱。最好是再等上几年,西域和党项不再需要朝廷花了,与契丹开战才好。那个时候,钱粮充足。”
杜中宵道:“参政,世上的事,哪里能够事事都顺心呢。一年时间,党项纵然不收赋税,养活当地官府不难。至于西域,人口本就稀少,铁路通了,也无大事。总是想着过几年就好,契丹又何尝不知道本朝处境?我们越是想等下去,只怕契丹人越是不愿意。”
韩琦道:“且不管那么多,此次是我们大胜,而且灭的是契丹越境兵马。理在我们,而且获得了如此大胜,不可向契丹示弱。不许治下百姓向契丹交赋税有什么?他们莫不再派兵马来!”
此话一出,众人不语。很显然,宋朝不许雄州百姓向契丹交赋税,契丹人还真没办法。军队已经用了,全军覆没,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第195章 使节
腊月二十二,契丹以枢密副使耶律乙辛和翰林学士姚景行为使,到达开封府,兼贺正旦。
把两位契丹使节安置在都亭驿,文彦博再次召集宰执,议事于都堂。
众人落座,文彦博道:“观契丹国书,并未提及雄州一事,而只言贺正旦。馆伴使陪契丹使节饮宴时,姚景行言,此事是契丹知涿州杨绩擅自行事。契丹已经召回杨绩,最后结果未知。”
杜中宵道:“不提雄州战事,此事就极为可疑了。或者是战事不久,契丹全军覆没,后方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以推说不知。等到了解了消息,再向本朝交涉。”
文彦博点头:“此事也有可能。雄州正处南北驿道,使节来的时候,曾在白沟驿住了些日子。或许当时就是他们在那里打探消息,发回契丹国内,再等命令而已。”
想了想,杜中宵道:“歼灭近万人的大胜,怎么能够当作此事没有发生?契丹人不提,本朝也应该提才对。离年底还有些日子,可命官员,知会契丹使节。同时命雄州的沿边安抚使马怀德,以契丹人越境扰民的名度,跟契丹南京道交涉。”
张昇道:“如果契丹南京留守只是推说不知,又该如何?”
杜中宵笑着摇头:“近万兵马被歼,契丹怎敢推说不知?如果这样说,以后边境于无顾忌。近万兵马契丹南京留守都不知道其去向,契丹边境岂不是可以随意进出了?”
文彦博点了点头:“说的是,还是让雄州与契丹人交涉。此事雄州占住一个理字,而且着实打了大胜仗,跟契丹人交涉占了上风。”
韩琦道:“还有一点,契丹使节不提雄州一战,或许也正是等着我们提。特别是雄州,他们不跟契丹交涉,契丹人还真不知道那一战以底如何。”
文彦博点了点头:“看来是如此了。可命马怀德,整理完了此战的战果,与契丹人交涉。他手里还有一千余俘虏,这些俘虏总有家人,岂会不闻不问?”
杜中宵道:“有了雄州的消息,契丹使节才能说起战事。”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契丹人只知道近万兵马过了边境,再也没有回去。这些人遇到了什么,最后是什么结果,只怕还是一无所知。他们在等雄州的消息,知道了事情经过,才能跟宋朝交涉。一战损失万人,这个数字不小,契丹人岂能不震动。
都亭驿里,耶律乙辛和姚景行相对而坐,中间桌上摆了一壶清茶。只是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用茶的心思,坐在那里面色不好。
过了好一会,姚景行饮了一口茶,道:“现在得到的消息,是耶律佛奴过境之后,便就落入了宋军的包围。新修的车站人已经撤走了,佛奴在那里抢掠一番,却没有伤人。只是后来作战的时候,附近有两个村子被溃卒冲了进去,不知死伤多少人。”
耶律乙辛道:“这一战本朝损失万人,多年未有之大败!这个时候,还去管宋人损失多少百姓!”
姚景行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确实是耶律佛奴越过边境,而后被围攻,全军覆没。这仗是在宋境内打的,不管我们损失多少人,都无话可说。”
“杨绩可恶!”耶律乙辛一拍桌子。“作为沿边大臣,不知对面布置,便就贸然被大军过境。而且后方没有接应,一被围困,就再也没有办法可想!”
姚景行摇了摇头:“谁能够想到,宋朝能迅速合围一万骑兵?只是一天时间,便就把一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尽数歼灭,以前可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杨绩只是依照惯例行事,哪里会想到这个结果。”
耶律乙辛把桌上的茶一口喝的旧,沉声道:“我们该如何?总不能一直推说不知此事。圣上派我们二人来使,本就要处置雄州一事。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姚景行想了想,道:“此事难办,就难在是本朝的兵马越境,还被一举围歼。两国谈判,要么占住一个理字,要么打了胜仗。现在两头不靠,最是难谈。还是等一等,看宋朝如何与涿州交涉。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看看宋人提出的条件,我们再想办法。”
耶律乙辛恨恨地道:“杨绩胡涂,耶律佛奴无能!现在是冬天,河湖冰封,可以纵横无碍。他手下一万骑兵,如何会被人围住,一个也跑不脱!”
姚景行摇了摇头,一个人倒了茶水,一边喝着,一边思索。他是汉人,进士出身,算是契丹的能干大臣。而且为人忠厚,做事有法度。现在契丹全面处于下风,才被派了来。
这种使节,实不好做。涿州主动出兵,结果被宋军围歼,战事不顺利,又不占一个理字,怎么跟宋人谈判?宋人咬死了是契丹入侵,再乘现在大胜之威,狮子大开口,可就难谈了。失了耶律佛奴的一万人后,涿州防御空虚,如果宋军大军北上,可保不住。
此次杨绩过于草率了,没有仔细侦察宋军在雄州的布置,便就贸然派军南下,简直就像送羊入虎口一样。现在契丹知道,宋人在耶律佛奴南下之前,正好把张岊大军调到那里。张岊在河曲路成军,一路转战到天山南北,多立战功,岂能够放过这样送到嘴边的肉?
想了许久,姚景行道:“此事要与宋人交涉,只有一个办法可想。”
耶律乙辛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姚景行道:“雄州本是周世宗所取的关南之地,后来立为雄州。自晋献燕云十六州,关南之地便为本朝所有。所以自宋立国,在雄州地方,民户是与本朝分治的,他们称为两输户。也就是说宋人所谓的雄州,本是关南之地,也可以算是本朝的境土。耶律佛奴南下,并不一定就是进入宋境。”
耶律乙辛听了连连点头:“学士说的是,那里本就是关南之地。十几年前宋与党项作战,本朝曾提出让宋人交还这些地方,最后增币了事。也就是说,宋人也不敢把话说死,那里是宋境。”
姚景行道:“这终究只是个说法而已,让我们不致太过难堪。话说到底,对方听与不听,还是看在边境地区,哪家兵强。十几年前,宋人答应增币,是因为与党项战事不利,怕大军南下。现在这时候,他们可是不怕了。又灭了耶律佛奴万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是啊,说到底,还是要由军队说话。军队实力强,怎么说怎么有道理。军队不强,有什么用呢?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96章 不能退让
得枢密院令,河北路沿边安抚使、知雄州马怀德行文契丹,问其兵马南下越境之罪。结果契丹强硬回应,说是巡视治下两输户,反问宋朝为何突袭耶律佛奴。
消息传到京城,两个使节耶律乙辛和姚景行两人统一口径,坚持认为军队并没有进入宋境,宋朝攻击他们无据,要求宋朝交出凶手,并且赔偿。
枢密院里,杜中宵看了国信所交来的公文,笑着摇了摇头:“要让契丹人服软,可真是不容易。现在一万兵马被全歼,他们犹不认输。”
富弼道:“契丹立国已经近二百年,对中原一直处于上风,如何肯服软?哪怕现在国力不济,依然认为自己军力强盛,非本朝可比。”
杜中宵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想明白了,其实契丹的做法并不奇怪。想前世学的历史,清朝直到鸦片战争被彻底打败之前,对于欧洲来的西夷一直持鄙视态度。直到被坚船利炮彻底击败,才算认清了现实。契丹也是一样,也曾入主中原,中原军阀曾争着自认儿皇帝,军力一直强盛,怎么肯因为紧近十几年宋朝军力崛起,就自认不敌?他们是大国,不是小国可比。
张昇道:“看来不能恢复燕云,彻底击败契丹,他们会一直这么强硬下去。只是,他们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无非是笔墨官司,又不能兴兵。”
杜中宵摇了摇头:“我们不方便擅自兴兵,契丹人却未必忍得住。契丹人自认两输地是他们的,那就从此断了此节。吩咐雄州,彻底断了治下百姓的两输,从此不许契丹官吏和军队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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