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深海先生
“……”
他当这小鱼仔为什么不要抱抱了呢,原来是动不了。
“老螺,这符咒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人面螺道:“我只看得出来是魔修法咒,可怎么破就不知道了。”
魔修?小鱼仔怎么招惹上魔修的?
楚曦有点头大,略一思忖,心中有了个主意,提笔就那铜环上画了几下,一个锁扣登时出现在了环身上。他立即又在手里画了把钥匙,chā进锁眼一拧,“咔哒”一声,那铜环竟然开了。
人面螺瞠目结舌,楚曦也是有点意外。
虽说秘籍上写“点石成金”这等雕虫小技只能保持极短的时间,可以骗骗人而已,但开锁只需一瞬,如此,可以算是歪打正着了。
他弯腰把小鲛抱起,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这短短一天不见,小鲛似乎个头大了……那么一点啊。
便在瞬间,手上的光突然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方才已经消失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灯灭了,灭了,快出来!”
“我饿了,好饿呀……”
“闻着味了,在那儿呢……”
“别怕啊,有师父在。”楚曦抱紧小鲛,唯恐他受惊,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生怕撞到炉鼎,只好摸索着舱壁慢慢走,掌心所触之处却竟是软的,像人的皮肤,冷不丁摸到一块凹凸不平的东西上,有一条又长又湿的软物紧紧卷住了他的手腕。
“哎呀哎呀,尝到味了,好鲜哪!”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曦一惊,退后一步,猛甩手腕,那软物却顺着他的胳膊游上来,这时怀中身躯动了一动,惨叫猝然传来,那软物当即断成两截,从他手臂上滑了下去。
他忙顺着舱壁继续走,一只cháo湿的蹼爪把他肩膀往里一拢,便朝舱壁上抓去,刹那,啊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楚曦一连踩到了好几条断舌,终于冲出了门外,后怕之余不禁暗暗咂舌:
这小鱼仔,竟然不惧那些鬼东西,还保护了他!
“公子!”
刚抱着小鲛爬上汽缸,他就听见昆鹏的呼喊。
楚曦点点头,那看门的冉遗已被遛得jīng疲力尽,趴在煤堆里像条咸鱼,心道这小子身手真不错。昆鹏一跃爬上了通往上层的绳梯,把舱盖推了开来,往外探了探,才低头道:“公子,快!”
楚曦跳到离舱口近的汽缸上,犹豫了一下,先把小鲛往上托去。
大抵是舱口光线不错,楚曦听见昆鹏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完蛋,要出事。
楚曦心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沧渊往上一扑,舱口处就传来一阵厮打声。
楚曦扶了扶额,也跳上绳梯,却险些被砸下来的舱盖夹了脑袋,幸好他反应极快地缩了脖子,才逃过一次断头台。
舱盖一关,外头又平静下来,再打开,一只蹼爪和一只手便同时伸了下来,两双眸子齐刷刷的看着他,一个比一个睁得大。
楚曦叹了口气,感到自己未老先衰,十分艰难地爬了上去。
“师父——”
还没站稳沧渊就开始求抱抱,楚曦听见昆鹏抓在手里的剑都抖得嗡嗡响,但没法子,谁让小鲛没腿,没法走路呢,总不能让昆鹏抱着罢?这么想着,楚曦无可奈何的弯下腰,把沧渊抱了起来。
隐身术已经失效了,术法有冻结时间,短时间内无法再施,楚曦只好用旧衣裹住沧渊的尾巴,可他的鱼尾明显变长了些,比他一个成年男子的双腿还要长,尾鳍拖地,他没办法,只得把沧渊扛在肩上,让昆鹏搭把手。两人上楼梯时,昆鹏走在前面,一只手抓着裹在衣服里的鱼尾,手背青筋直跳,活像抓着一条大便,可能大便也不至于让他难受成这样,脚步重得似能把楼梯板凿穿。
楚曦提心吊胆的:“昆鹏,你轻点走路!想把人引来啊!”
昆鹏愤愤道:“引来最好,最好把这鬼东西扔出去!”
“师父,唔,他抓得我,疼~”
沧渊在楚曦怀里扭了扭,轻声抱怨,昆鹏一听这鬼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抓着它跳下楼同归于尽,胳膊却还被楚曦掐了一把:“你手劲小点,别把它抓伤了!”
昆鹏顿时无语凝噎,这鬼东西的鱼鳞硬得跟铁片一样,他一用力,它就刺猬似的把鳞片全竖起来,他还没嫌扎手呢!果然长得漂亮就是待遇不一样是吗,他当年还小的时候,公子也没这么宠过他!
好在此时夜已深,船上大部分人都入了睡,他们上楼时才未引来什么人注意,那面具人也没追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房中。
一关门昆鹏就撒了手,怒气冲冲:“公子,你费这么大劲,不会就是为了救它吧?它还什么,叫你师父?公子你收个鲛人做徒弟?它跟着你学什么啊?学武功还是学画画?”
楚曦轻描淡写道:“都学,不行吗?”
昆鹏气得把门一甩,出去了。
楚曦喝道:“昆鹏,你去做甚?”
“学它,去吃人杀人!”
“喂,房间里有包子!”
“不饿!”
楚曦扶了扶额,这昆鹏真是让人不省心,都怪他平日只督促他好好练武,没想过让他修身养性,脾气臭得不行,横起来连他也怼。
他把沧渊抱到榻上,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不肯放。
楚曦才想起这小鲛是个雌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拍了拍它的背:“沧渊,没事了啊,松手,让师父看看你的牙怎么样了。”
“嗷……”沧渊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腻歪得没边没际。
楚曦冷不防给它舔了一下,忙扭头闪开,把它双臂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回身拿了烛台过来,一手托起沧渊的下巴,目光稍凝。
不是他的错觉。
三天不见,不止鱼尾变长了,这脸也像长大了一两岁,眼型稍微狭长锐利了些,有了一点十三四岁少年人的棱角,容貌比初见时更昳丽了几分,总体来说还稚气未脱。
是因那铁锁上符咒的关系么?
他心想着,殊不知鲛人本就长得比人类快,yòu儿时期是很短的,少年时期较为漫长,成年后容貌则不再变化,故有长生不老之说。
楚曦暗忖着,轻道:“啊,张嘴。”
沧渊听话地张开了嘴,露出左边一颗断了半截的獠牙,悬在那儿摇摇欲坠,还在淌血,已经是种无法保留的状态了。
楚曦一阵揪心,这得咬得多用力啊,把牙磕成这样,这个年纪的人类孩子是还会换牙的,不知道鲛人是不是也如此。
唉,反正换不换都得拔。
“师父给你把这断牙去了好不好?”
他说这,用指尖碰了一下那颗牙,一股本能产生的杀戮之欲窜上脑门,沧渊险些一口咬了下去,硬生生忍耐着,乖乖点头。
楚曦环顾四周,他随身携带的医具都落在那洞里了,只能用现有的东西凑合凑合,也不知道什么法术可以用来拔牙。他用酒淋了一遍手,又给沧渊喝了一点,拔了两根头发丝,将断牙自根部缠住,轻轻一拽,断牙就脱落下来,再看牙槽竟已冒了个尖尖。
——是新牙。
楚曦有点惊喜,呀,鲛人换牙这么快的么?果然跟人类不同。
又喂了点酒进去,他才合拢沧渊的嘴:“漱漱口。”
“咕咚”,沧渊喉头一动,不知所云地看着他。
楚曦扶了扶额:“漱口的意思是,不要吞下去,要吐出来。”
“唔!”沧渊打了个嗝,脸颊有点泛红,一双天生魅惑的眼睛水汪汪的,楚曦与他对视一眼就有点头皮发麻,只好避开了视线。
“牙疼不疼?”
沧渊摇摇头。
算了,喝了酒不疼了也好。
想着,他拾起旧衣,给沧渊擦拭chún畔的血迹,手指时不时触到他的脸,他的指腹生着时常习武握笔之人特有的薄茧,令沧渊脸上发痒。这种痒意一直沿耳根爬下,蔓延到他的xiōng口里去,痒得透彻心扉,他忍不住舔了男子手背一下,搂住他的腰撒娇:“师父,我渴。”
楚曦点了点头,怕是不止要喝,鲛人到地是水中生灵,离水久了肯要出麻烦,想起之前换衣时看见屏风后有个浴桶,他过去一瞧,见那浴桶里有水,里面还有花瓣,也不知有没有人泡过。
多半是那个灵湫准备给自己的。
啧,真矫情,一个大男人还花瓣浴,娘里娘气的。
他推开屏风,正准备拖浴桶出去,突然心口袭来一阵剧痛。
糟糕了……
“砰咚!”
沧渊猛然听见一声闷响,然后那边便没了动静。
“师父?”
鲛人饵 12.辨我雌雄
沧渊猛然听见一声闷响,然后那边便没了动静。
“师父?”
他叫了一声,没听见回应,心里一紧,连滚带爬地下了地,便见楚曦倒在浴桶边上,不省人事,慌忙托起他头:“师父,师父!”
“别嚎丧了!你师父都是为了救你强撑到现在,心疾又发作了!”人面螺从角落里挪过来,“你在他心口放点血,我教你。”
“会写字吗?”
沧渊摇摇头,突然痛恨起自己来。
人面螺翻了个白眼:“那画线你总会吧?你先解开他衣服。”
沧渊点点头,扯开楚曦衣襟,一眼瞧见他雪白xiōng膛上那颗殷红如血的点,不禁呼吸一滞。
“在他的心间痣周围划个叉放血,你小心些。”
原来那颗东西叫“心尖痣”。
沧渊甫觉心跳快了几拍,忙聚jīng会神,指尖小心翼翼地绕着那颗心间痣划了两下,因为不忍用力,只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人面螺吼道:“用力点!你以为你在给他挠痒痒啊!”
沧渊一个哆嗦,戳深了些,总算有暗红sè的血流了出来,但血既稠且少,没流多少眼看又要凝固,他想了想,扶着桶沿撑起鱼尾,同时拽住了楚曦的胳膊。这一拽,他才发现这个成年男人竟会这么轻,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拽起来,抱也是不费力气。
他用鱼尾托起他的背,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放进桶里。
一缕鲜血混杂着飘散的乌发浮到水面上,像一层水墨绉纱。
沧渊嗅到了从水里慢慢溢开的人血香味。
他一点也不饿,有的只是恐慌。浸了水后,男子的脸更显苍白,他闭着双眼,漆黑的睫羽如同一对溺死的蝶,凝停在那里,好似再也不会醒来了。这幅样子眼熟得可怕,沧渊托住男人纤细的后颈,近乎呜咽的在他耳畔嘶唤:“师父,师父,师父……”
人面螺bào汗:“你这样叫他醒不过来的,你跟我念。”
“心无去来,即入涅盘。是知涅盘,即是空心。言若离相,言亦名解脱;默若着相,默即是系缚……”
沧渊跟着念,他本来一句话都说不顺,一下听这么长一串,念得是颠三倒四,被人面螺bào喝了几次才念清楚,便也牢牢记在脑中。
须臾之后,楚曦睫羽一颤,有了些意识。
他轻吟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着,像鲛绡内包裹的一粒珍珠。
沧渊盯着他的喉结,眼睛眨也不眨。
楚曦迷糊间抬起眼皮,便见一对幽碧光点在近处闪闪烁烁,鬼火也似,一瞬以为自己还在那船舱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看清是小鲛瞅着他,眼睛瞪得太大,所以在暗处显得格外亮。
它凑得极近,睫毛上的水珠子都快掉到他脸上了。
楚曦抬手把它的头扒开了点,动了动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一看果然整条鱼尾都在桶里,把他腿脚卷了几道,活像根麻花,这情形实在有点难以言喻。
——什么叫男雌授受不亲,这就是啊!
楚曦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有气无力喝道:“你……快点松开。”
鱼尾磨磨蹭蹭的松了开来,他打了个喷嚏,见沧渊撑着桶沿起身,他目光不经意掠过它腹下三寸位置,定睛一看,便不禁一愣。
……小鲛……是只雄的?
楚曦一阵汗颜。
闹了这么久,他竟然连沧渊是雌是雄都没分清楚,只因鲛人那处平日都是覆在鳞片间,若非离得近了,还真辨不出来。因他惊讶之下多看了一会儿,沧渊害羞得把那处捂住了,又把身子埋进了水里,吐了个泡泡:“师,师父……”
楚曦状若无事地站了起来,心道,不就是小jījī嘛,他们都是雄的,害什么臊呀,这小家伙。他忍俊不禁,揉了一把沧渊的脑袋,心里轻松了一大截,总算不是养闺女,这下可省心多了,搂搂抱抱撒娇什么的也无所谓了,没关系,男娃儿嘛,随便抱。
想归这么想,沧渊又黏上来时他还是有点受不了,起身出了浴桶。
一出水,便冻得打了个抖。虽正值七月,海上还是有些冷的,他出门也没带什么换洗衣物,可真是有点麻烦,只能先睡下了。
刚准备宽衣解带,一阵敲门声便传来。
“谁?”
“我。”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进来。
楚曦一阵头疼,只想假装已经睡下,门却已被打开,一人不请自进,不是那灵湫是谁?他这幅湿淋淋的狼狈样大抵是把对方惊了,半晌无语,直接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楚曦:“哎,那里面——”
……泡着小鲛的牙。
“噗”,下一刻,灵湫就呛得喷了一地。
“咳咳咳,呸呸……这是什么东西?”
灵湫把那颗断齿从地上捡起来,看了一眼后立马甩掉,那张冰山脸也绷不住了,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你在…...做什么?”
楚曦:“拔牙。”
灵湫的脸sè更扭曲了,嘴角都轻微地抽搐起来。
“你的牙长这样?”
楚曦一时无言以对,沉默一瞬后道:“你不是为这个来的罢?”
灵湫微仰下颌:“自废筋脉,还是拜入我门,你二选一。”
“若我拜入你门,我以后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下船以后跟我去尧光山修行便是。我见你有隐忍之相,想必是心怀抱负,想成就一番大业……”
话未说完,角落“哗啦”一声,那屏风倒了下来:“不,许!”
沧渊盯着房里的不速之客凶凶磨牙:“不许……跟他去尧光山!”
这一句倒是蛮顺溜的,一个埂都不带打。
楚曦竟然有点欣慰,却没见灵湫面sè铁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沧渊,嘴chún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字:“他……”
因这反应跟昆鹏当时差不多,楚曦这次面无表情,对答如流:“他是我养的鱼,不巧长了个人的身子。”
灵湫显然被这套极其扯淡的说辞给噎到了,一时语塞。
楚曦腹诽,不就是只鲛人吗,这人看上去见多识广的连鲛人也没见过?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的玉笔,考虑是否要先发制人,却见灵湫并无动作,不像是太过震惊,倒似是如临大敌,进退两难。
听得身旁传来低低嘶鸣,没待沧渊bào起伤人,楚曦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进了桶里:“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会丢下他。”
灵湫倒吸一口凉气:“不成!你可知你这是惹祸…”
“啊——”
“砰!”
他话未说完,便被下方一连串动静打断,垂眸只见一个球状物骨碌碌地滚到他足边,朝上的黑洞里倏然钻出张脸来。
看清这面孔的刹那,灵湫双腿一软,差点便跪了下来。
“打住——我有话私下与你说。”
听见脑中响起这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灵湫险些热泪盈眶。
于是楚曦便看见这傲雪凌霜的美男子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表情抱着个螺冲出去了,不禁瞠目结舌。灵湫一路走到船舷边,把人面螺摆好,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那架势活像要给祖宗烧上三炷香才好。不过,楚曦却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灵湫沉声:“您怎么会在这儿?”
人面螺道:“跟你一样,见到天兆便寻来了。”
灵湫扫了一眼房内:“我前些时日夜观天象,见北方有晨星闪动,立刻从天界赶到这儿,原以为只会找到北溟,没想到那小魔头竟已经缠上他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动身,实在是失策。”
“这都是命中注定。”人面螺叹道,“再过数日就是鬼月,又将有百年一遇的日蚀,正是百魅横行的险要时刻,小魔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缠上北溟,你以为是赶巧?”
“这么说……”
人面螺点点头,目光变得深邃又凝重。
“他执念太深,怨怖过重,怨怖生心魔,心魔生魔欲,何况熬了七百年才化出这滴眼泪,这一世,生来本性便极恶,如受到诱导,必会再次化魔。这世上,唉,也只有北溟能拴住这小魔头……”
灵湫冷声:“您也不想想那魔头把北溟害成了什么样。若不是为了替他挡…”他一顿,有点哽咽,“北溟当年一个上神会魂飞魄散?您倒忍心看着北溟被他继续纠缠,重蹈覆辙。”
“是重蹈覆辙,还是重获新生,现在断言,为时尚早。”
“莫非您已有对策?”
“这船驶向何处,尚是未知,且先让他缠着罢。不知,北溟这七魂六魄都残破不堪的状态,又能撑到何时。”
“既然如此,为何您不直接告知北溟前世之事,如此,难道不是能让他小心提防那小魔头?若小魔头先恢复了记忆,我只怕……”
“唉…你以为我不曾试过?前几日我便想提点他,才刚一开口,便引来一阵电闪雷鸣,极不寻常。后来我想,北溟曾受过天刑,魂中必带有罚印,贸然泄露天机,只怕会招致天怒,得不偿失啊。”
耳闻这一句,躲在一旁窥听的某个人chún角微勾,是个极冷的笑。
“喂,谁在那儿?”刚从楼梯走上来,昆鹏就一眼瞧见角落的人影,当下低喝一声,箭步bī去,未待他近身,那人影就纵身跳到底下一层,一抹绯sè袖摆像一片落花飘入了yīn影里。
鲛人饵 13.半夜偷窥
昆鹏一愣,想起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不禁有些郝然。
那个小子,来这儿做什么?
抬眼瞧见走过来的男子,他便明白了过来。
“昆鹏?”此时楚曦走到门口,正要关门,瞧见他便喊了一声。
暖黄的一缕烛光从门缝里投出来,勾勒出男子颀长的身影,如同以前他看家护院时每夜都会看见的景象。一瞬,他就想走过去,像以前那样,守着他的公子的门,直到天亮。可看见楚曦足下露出的鱼尾时,向来尽忠职守的少年把头一扭,怒气冲冲的跑了。
“……”
楚曦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把门关上了。回头,沧渊还趴在地上警惕地盯着门口,楚曦把他里边拖:“好了,去睡觉了。”
沧渊不情愿地扭了几下才爬进桶里,一下水就抱住他的腰不放:“你说,不丢下我。”
楚曦忍笑:“不丢,刚才不是说了,不丢下你吗?”
这一急,结巴也不打了,字正腔圆的,看来得多吓吓。
“不过,你要是不好好学说话,学吃饭,师父就把你丢了。”
甫一说完,腰间手臂就勒紧了几分,勒得楚曦一阵xiōng闷,连忙改口哄了他几句。别看这小鲛漂亮得像个小妖jīng,又成天撒娇,力气却大得骇人。想起前几日那血淋淋的画面,他心里一阵发毛,若真把沧渊惹恼了,把他整个人徒手撕烂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师父,我要学说话,学吃饭,学写字。你,不许丢下我。”
“好了,好了,”楚曦掰开他胳膊,“该睡觉了啊。”
他如此哄着,却不知这句话在这小家伙心里拐了多少道弯,又有多么认真。之前对人族的世界毫无兴趣,甚至带着一些与生俱来的恐惧与厌恶的的沧渊,现下已是决定要努力变得像个人了。
那样,他不至于在师父需要他来保护时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好容易才把沧渊胳膊掰开,楚曦刚走到榻边,就打了个喷嚏。
沧渊有点紧张,伸长脖子:“师父,怎么了?”
“没事。”楚曦随口答着,吹灭了灯,开始解腰带。窗外漏进来一线月光,自他逶迤垂落的青丝泄下,湿透粘附在背上的衣衫被褪到腰间。这过程有点缓慢,让沧渊想起他们鲛族蜕鳞时的情形。
男子的背脊逐渐裸-露出来,发丝间一道极为优美的弧线若隐若现,像微风掠过海面撩起的波痕,在他的目光里蜿蜒起伏。
沧渊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那道波流就隐没在了被褥下。他有点小小的失落,兀自睁着眼睛往那窥看。
榻上人影把湿发撩起来,搭在榻边,转过身睡了。
昼伏夜出的沧渊百无聊赖,在水里吐了几十个泡泡。
听见房间里的呼吸声逐渐悠长起来,便偷偷爬到了榻尾,扒拉开楚曦的被子,“哧溜”一下,似条大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可饶是他小心翼翼,楚曦还是醒了过来。
他真气损耗过度导致旧疾发作,又在水里泡了半天,这会儿已经发烧了,浑身烫得厉害,迷迷糊糊间,只觉一条鱼尾缠了上来,冰凉凉的鳞片活像往身上抹冰渣子,虽有点扎人,却也十分降热,又想着是个男娃儿无所谓,便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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