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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君庸兄,你也不必抬出这般大帽子来,好像你们崇正书院就没有探讨研究时政策论一样,据我所知杨文弱和侯若朴侯若谷他们一样在时政策论上下足了工夫,否则杨文弱如何能得第二,侯氏兄弟如何能分列四五名?”冯紫英笑嘻嘻的道:“君庸兄其实不必气馁,你的经义远胜于小弟,下科只需要稍微在时政策论上下些功夫,铁定能进前十。”
“紫英不必宽慰我,我沈君庸还没有那么小家子气,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时政策论我是略逊一筹,但三年之后我必卷土重来。”沈自征不领情,斜睨了对方一眼。
他已经觉察出一些端倪来了,这厮赖在这里不走,总是说感谢馈赠贺礼,如何如何,自己都端茶送客了,这厮也视若不见,明显是有所企图,想到这里,他越发警惕。
但恶客不走,自己也不能赶对方出门,沈自征眼珠一转,他也听杨文弱和侯氏兄弟说起过这冯紫英经义一般,时政策论尤为厉害,但却不通诗赋,是个典型的俗人。
自家阿姐诗画双绝,在沈自征心目中想来,纵然此子名声极盛,但也未必合适自家阿姐,但是想到自己父亲的性子,却又觉得很难说。
父亲虽然也是文人,但是却对仕途之事十分看重,若是此子真的要纠缠不休,甚至上门提亲,还真有些不好说。
不过沈自征也知道阿姐极得父亲喜欢,便是这婚姻之事当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多半也是要先说与阿姐知晓,若是阿姐知晓此子不通诗赋,只怕就不会应允了。
冯紫英何尝不知道要想见到那位沈家姑娘乃是痴心妄想,这大家闺秀,又非通家之好,哪有那么容易见到的?真要随随便便见到,只怕冯紫英自己都要觉得不合适了。
只是他这一走,只怕就得要等到春闱之后才会回城了,那一日的美好印象委实让他印象深刻,很想再见一面,哪怕是带着帷帽纱帘,只闻其声也可,但他也知道只能想想而已。
见冯紫英也只是捧着茶盏眼睛平视前方,却不言语,沈自征琢磨再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紫英,为兄看你一直在打量这墙上画卷,可是觉得这幅画格局宏大,气象万千?”沈自征假作漫不经心的道。
冯紫英虽然对山水画不太精通,但是好歹也是懂画之人,见沈自征突然把话题扯到墙上的画上,一愣之后也是反应过来,这厮怕是觉得自己在时政策论上压了他一头,要在这山水画意境上来估计折辱自己一番了,不过他倒对此不太在意,自己本来就对琴棋书画这类雅好不通,也没有必要装作附庸风雅。
“果真是美作华卷,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作?”冯紫英这个时候才开始打量这墙壁上的这副作品。
笔锋细腻宛转,但是却又有嶙峋傲岸之气,将江畔山麓江畔的一艘渔舟和钓者十分和谐的融为一体,称得上是一幅佳作。
“此乃我们一家三年前秋游之后,家姐为我父所画,只是画作早成,三年来却始终未有一首合适的题诗,紫英,不如你来为这副画赋诗一首如何?”沈自征斜睨了一眼还在呆呆出神的冯紫英。
这个时候冯紫英才意识到这沈家还真的一门出才子啊。
他也听说过沈自征还有一个兄长沈自继,要大沈自征好几岁,不过沈自继考中秀才之后再考乡试未中便不再参加科考,而是在外游历,喜好戏曲诗赋。
看来这个沈姑娘也怕是一个才女,这幅画的山水画水准极高,而且看样子还精通诗赋。
看看沈自征这厮的那副表情,冯紫英也能约摸猜测出对方意图来,明知道自己不通诗赋,这是整个青檀书院乃至崇正书院中不少人都知晓的事情,他不信沈自征不知道这事儿,这纯粹就是先要让自己出乖露丑了。
想到这里冯紫英也禁不住沉吟,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剃头挑子一头热了,这位沈姑娘,乃至沈家弄不好人家是想找一个有着共同志趣爱好的,自己这等一门心思放在仕途经济之人,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据自己父亲和段喜贵所言,沈珫并非那种迂腐拘泥的文人,为官颇有手腕,亦有上进之心,为何其子女却是这般?
那沈自征为何还对科考如此热衷?
还未来得及多想,那沈自征见冯紫英发愣,忍不住含笑催促道:“紫英贤弟,可是有些为难?”
冯紫英起身,笑了笑,在这幅画面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的确是一幅佳作,当有一首好诗相伴,不过君庸兄应当知晓,小弟素来不通诗赋,书院中尽人皆知,所以的确抱歉了,小弟便是搜肠刮肚也难有一句,……”
见对方果然知难而退,沈自征正待再言,却听得窗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二弟不得无礼!”
冯紫英和沈自征也是一怔,沈自征立即明白过来,垮着脸道:“阿姐!”
“沈姑娘!”冯紫英也起身,却见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影,隔着窗棂而立,只能透过斑驳的窗棂看到对方。
“对不起,冯公子,君庸他刚才有些失礼了,可能是秋闱失利让他有些心绪难平失态了,……”
沈自征翻了一个白眼,再说秋闱失利,也不至于让自己失态,但这会儿要说自己是刻意刁难对方,那就有点儿不好了,只能忍着。
“没事儿,君庸兄先前所说也没错,这副《秋江独钓》的确需要配上一副好诗方能更显意境,只是紫英的确诗词一道少有涉猎,难以担此重任,……”冯紫英很平静的道。
沈宜修也感觉到对方很坦然,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不通诗赋这个在很多士人看来是一大黑点的短板。
实际上父亲在和自己的信中也说到,这位冯家大郎虽然现在名声很大,但是却非以诗词歌赋见长,而是以胆魄和对时政朝务的见解独到深刻著称。
沈宜修自然明白父亲在信中话语里的含义,那就是说这一位冯家大郎恐怕不是那种简单的士林文臣,未来可能会是一个善做实事的能臣,而父亲也一直以此目标作为自家的准则。
“冯公子不必在意,诗词小道,怡情雅兴,冯公子胸怀天下事,那才是男儿本色,……”沈宜修站在窗外曼声道。
“呵呵,谢谢沈姑娘的宽解了,不过沈姑娘这幅画的确清峻雄奇又不乏点滴细腻,乃是紫英看过的少有佳作,紫英曾在一座古庙中也看到过一首诗,却是与这幅画颇为应景,……”
“哦?”沈宜修和沈自征都是一怔,先前还在百般推脱,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古庙题诗,啥意思?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吟诵完毕,冯紫英便拱手一礼:“沈姑娘,君庸兄,紫英先行告辞了,改日有暇,再来拜会。”
冯紫英也不多言,告辞之后便扬长而去。
此番拜会倒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之前的种种心思已经随风而逝。
这沈家的确是诗书大家,随便一个女孩子在书画上都有如此造诣,自己这个俗人还适合不适合,却还真需要斟酌一番了,莫要日后三观不合,闹得不愉快,那就失去了意义了。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六十七节 书院帮,小群体
冯紫英从未指望能够在这个时代遭遇一场真正的现代爱情,那他奢侈,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时代局限性决定了这个时代的男女爱情也不太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自己努力融合进入这个社会,让自己慢慢融入适应,但是某些东西却总会不经意的在心中浮起。
所以他很理性的会选择一些自己喜欢的,或者喜欢自己但自己并不反感的目标,嗯,哪怕是任性为之也好,利益切合也好,他觉得都可以,不必过分去强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沈家姑娘的确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这世间那么多漂亮有趣的女孩子,哪一个不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一切还是等到春闱之后再来考虑吧,想必那个时候自己也有足够的精力和心思来考虑学业之外的事情了。
重返青檀书院,对于放松了快一个月的冯紫英来说又是一个挑战,实际上每一个经历了秋闱大比之后的学子都需要一个适应调整期。
考中秋闱之后,便需要调整,要调整到西园那边去,因为这四个月时间学习的紧张程度和节奏都不在和东园这边一样了。
而那些回各地去参考的学子们也需要根据情况来定是否回书院读书。
因为像考过了秋闱的学子肯定要回来,而那些没有考过又愿意继续到书院读书的,也会重新回到书院东园,继续三年的学业,还有一些也许就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了。
此时的书院人少了许多,西园增加了十来个,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考过和没考过的学生们都会纷纷返回书院。
“玉铉和大章秋闱都过了,估计就这两天回书院,伯雅没过,可惜了。”官应震不无遗憾。
山西三杰,年龄都不大,最大的陈奇瑜明年也不过十七,郑崇俭还要小一岁,而孙传庭更小,名义上是和冯紫英同年,但实际上还比冯紫英小好几个月。
“伯雅可惜了,不过他就算是下科过也就是十七岁,还年轻。”冯紫英也觉得有些遗憾。
孙传庭无疑是青檀书院中他唯一一个有着很深刻印象的前世明末牛人了,居然在这一科中未过,甚至还不如陈奇瑜和郑崇俭。
弄不好陈奇瑜和郑崇俭在前世中也该是名声不小的角色,只是自己孤陋寡闻不知晓罢了。
“山长估计今年我们书院秋闱能过多少?”冯紫英笑嘻嘻的问道。
“顺天秋闱应该是成绩最好的了,过了这么多,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是顺天秋闱和其他省还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这一点上官应震还是比较谨慎,没有明确表态。
但是除了顺天秋闱,还有五六十人回去参加各自籍地的秋闱,按照书院的惯例,这六十人中起码也该有二十人以上过秋闱才对,届时参加明年春闱的学生可能超过五十人,也是近十年来青檀书院参考规模最大的一届。
以往春闱大比,青檀书院参考人数比较少,但是考中比例相当高,基本上能占到三分之一,如果按照今年参考规模来计算,那么考中进士的人数有可能要突破十五六人,甚至更高。
“这一科我们书院出了大风头,估计崇正、通惠书院从明年开始都会有意识的开始加强时政策论方面的教学了。”周永春也对其他几个竞争对手很关注。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其实也意识到了,只是动作慢了一些,今科吃了亏,不可能下科还犯错误,像江南那边的白马、崇文书院,都一样,明后三年,都要奋起直追了。”官应震也有思想准备,“所以我们想要保持我们的领先优势,那就必须要继续把我们自身的优势提升到极致。”
“山长,掌院,弟子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下科春闱考好,这一科考好了,我们书院才能在朝廷那边有更大的影响力,我们在向各部获取朝廷邸报时也才更有底气,我们递交过去的这些研读建议和意见,朝廷也才会更重视,也才使得我们影响力会更大,这就可以形成一个相互促进的良性作用,也能吸引到更多的优秀士人来我们书院读书,……”
官应震和周永春关注的是书院的长久发展,但对于冯紫英来说,明年春闱才是最重要的,各人出发点不一样。
而且冯紫英也有感觉,明年春闱的进士会非常关键。
因为如果说上一科永隆二年的春闱,新皇还在一个观望期,甚至可以说永隆二年的总裁和同考官,基本上都是太上皇定下来的,但是从今年秋闱开始到明年春闱,永隆帝不可能再像上一科那样隐忍低调了,他需要开始培养属于他自己的人才储备了。
这也就意味着从这一科的进士开始,可能会是永隆帝将来一二十年时间的朝政主要官吏来源,而这第一科的身份就更不同寻常了,甚至可能会被皇上直接视为自己的最基本核心盘。
官应震和周永春都点头认可,无论如何,春闱大比考中的进士人数,才是各家书院最看重的,因为一旦考中就意味着下一步就是真正的帝国官员了,至于说能不能出将入相,那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接下来的这一二十天里,都处于一个收心调整适应期。
学子们需要从考中举人的大喜中重新恢复到普通学子阶段,这一点上也幸亏还有西园的这一批老师兄们有经验,帮助这些陆续回来进入西园就读的师弟们迅速把心态调整好,准备应对四个月后的春闱大比。
冯紫英他们这个宿舍中,除了冯紫英外,陈奇瑜考过了,然后还有一个方有度考过了。
这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连傅宗龙、许其勋和宋师襄都没有考过,但是方有度却考过了,不得不说方有度运气太好。
最终算下来整个青檀书院参加秋闱的七十九名学子中,除了一名因为路途上疾病未能参考外,其余参考的七十八名学子中,一共考中三十三名,其中顺天秋闱就占了十五人,而其他返回各自本籍就考的,考中了十八人,如果再加上原来老西园的十九名学子,那么明年参加春闱大比的青檀学子将达到破纪录的五十二人,远远超出前几科。
伴随着学生们的陆续返回,整个青檀书院也迎来了一轮调整。
考中举人的学子会迁入西园读书,宿舍也为之发生变化。
像冯紫英、陈奇瑜和方有度便搬出了原来的宿舍,与范景文、贺逢圣、吴甡三人一个宿舍。
冯紫英也有些舍不得原来宿舍的舍友们。
这两年时间里,好不容建立起了比较好的感情,连原来一直不对路的傅宗龙都相处融洽,加上还有关系一直最密切的许其勋,和后期日渐紧密的宋师襄,这一下骤然分开,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其他几个人也都一样很是不舍,但是面对这种变化,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迟早都会有这么一日,现在不过是来得早了一些,大家还没有适应罢了。
“虎臣,我看你倒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方叔变化有点儿大啊。”冯紫英和许其勋在书院内散步。
“嗯,有度变化有点儿大,他自己也一直在说,心情过于激动,他们乡里怕是有几十年都没出过举人了,所以你看他的穿着打扮和用度都一下子不一样了,我也问过他,他还是比较谨慎,都是同族长辈和兄弟支助的,……”
许其勋心态还是放得比较好,虽然没考上,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或者是早就过了。
许其勋是受冯紫英的交代去了解的,方有度考中了举人,这让冯紫英是个意外。
他原本以为傅宗龙和许其勋都应该比他几率大,没想到傅宗龙和许其勋都没考过,倒是方有度考过了,那么这个人选就要好好开始培养了,毕竟方有度这后期也算是跟随冯紫英走得比较紧的人了。
冯紫英没有亲自去问方有度,而是让落榜了的许其勋去问,这样许其勋可以没有什么顾忌,而方有度也要放得开一些。
若是换了冯紫英自己,因为他也考过了,没准儿就会让方有度有些抵触情绪了。
不出所料许其勋出马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那倒还好,方叔家里困难了一些,但是今后他家就不愁了,他们方家肯定会形成一个以他家为核心的大家族。”冯紫英还算满意,“那我可以找他说一说。”
许其勋大略明白冯紫英的意思,甚至一直在帮冯紫英出谋划策,而且他也相信冯紫英当得起正在逐步形成的这个小群体领袖。
“嗯,紫英,其实方叔还是很期待你的‘招揽’的,他很佩服你,也很感激你,所以这一点你不必太过顾虑,我试探过方叔的口气。”许其勋微微一笑。‘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六十八节 春闱之前,双刃剑
许其勋是个早熟的少年,虽然只比冯紫英大一岁,但是十六岁的年龄对于一个已经在外打磨了几年而且又被冯紫英耳濡目染甚至刻意灌输之后,他已经有了一些觉悟。
如果是许其勋考过了就好了,那对自己帮助就更大,没想到是意料之外的方有度,冯紫英不无遗憾,但是这种事情他却无能为力。
不过他相信许其勋下一科应该问题不大。
南直隶那边本来科考竞争就要比北直隶大得多,方有度能过而许其勋没能过,某种程度上也说明这种考试不确定性因素比较大,除非你有绝对把握,所以自己在北直隶这边过试也如范景文所说,的确是占了一些便宜。
冯紫英从进入书院第一天就展现出了其勃勃雄心,这一点作为与冯紫英关系最为密切的许其勋自然是最清楚的,在和许其勋日渐熟悉,甚至交心之后,冯紫英也不讳言自己未来的目标就是要出将入相,嗯,准确的说就是如内阁当首辅。
这个野望其实很多读书人内心都有,但冯紫英却敢在连举人都还没考中,甚至就是一个监生的情况下提出来,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雄心。
但是让许其勋更为佩服的是冯紫英不是大言不惭,这两年里更是用他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来帮助他自己和书院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每一个举措,每一步动作,都是具有很强的预见性和目的性,对于朝堂内外的各种节奏鼓点更是踩得格外准确,加上冯紫英表现出来的背后潜力,比如齐永泰和乔应甲的看重青睐,这些综合起来才是真正让许其勋愿意死心塌地跟随冯紫英的主要原因。
单纯的个人感情是不足以让像他这样出身一个普通富裕家庭的南直隶学子俯首帖耳的,他需要综合性的评估和判断追随冯紫英可能带来一些什么,毕竟他背后一样有一个家庭,甚至家族。
相比之下,虽然方有度功利性显得更强一些,但是却也更容易被冯紫英表现出来的种种所慑服。
“虎臣,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科考对于我们来说其实都只是第一步,就算是我们考过了进士,真正面临都还是几十年的仕途颠簸。”冯紫英笑了笑,“我从未觉得秋闱和春闱就是结局,嗯,真正的考验应该是春闱中式之后才算。”
“紫英,恐怕也只有你可以夸口说这个话,但我总觉得这该是简与、君豫和子逊几位西园的大师兄们才该如此口吻吧,你在顺天秋闱也不过一百四十九名,难道就这么有把握过春闱?”许其勋忍不住苦笑着道:“我看玉铉和方叔虽然过了秋闱,但是对春闱都没有太大信心,玉铉还好点儿,方叔似乎就有点儿满足现状了,他似乎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一举过春闱。”
见冯紫英很认真的在倾听自己意见,许其勋也很高兴,冯紫英就有这样的优点,很多时候你会感觉他口气很大,目光长远,深谋远虑,往往这种情形落到实处就会变成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但冯紫英却说归说,落实到具体上却更重视,甚至事必亲躬。
像去年今年这些给朝廷上书的这几份文稿时,提出来是他提出来的,方向也是他确定的然后由山长、掌院审定的,但是在具体操作上他却敢于放手给大家伙儿来办,许其勋一度有些失望,觉得冯紫英过于宽纵浮躁,流于表面了。
但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冯紫英却又把所有已经成型的文稿建议全数集中气力啊,组织一帮人一一进行筛选核定,最终才确定上交朝廷的审定稿。
尤其是在今年七月份上交的《防疫备要》一文中,更是冯紫英亲自拟定条略,然后分解给每一个参与同学,一个一个手把手的教授给他们该从何处着手,何处下笔,何处挽总归纳,进而得出意见结论,让许其勋也是敬服得五体投地。
有时候许其勋都怀疑这家伙是已不是以前在六部中某个经历司或者某个州府一房中干过,怎么能对这等朝廷规制定例如此熟悉,虽然也会出一些差错,但是大方向却从未错过。
问题是这家伙才十五岁不到啊,进书院时也不过十二岁,就算他从小跟随他老爹在大同那边参与军务政务,可这个年龄未免也太夸张了,难道这家伙真的是六七岁就协助他老爹参与军政事务?那可就真的是神童了。
这个疑问实际上从乔应甲到齐永泰,从官应震到周永春乃至书院中很多同学都有,甚至还包括像张瑾、陈敬轩、李三才以及更高层面的某些人都有,除了说明此子是神童出身而且加之机缘巧合跟随其父在大同耳濡目染所影响外,其他真的难以解释。
伴随着书院宿舍的调整,进入西园的同学便开始了更为紧张备战岁月。
大周春闱大比依然是沿袭明制,确定会试中式名额基本上是按照上科数量和参与会试举人数量以及当下朝廷内所缺官员数额来进行确定。
上一科因为是“龙飞首科”相对数量较多,但是并不明显,今科照理说是永隆帝登基的第二科了,中式名额还有可能下降。
但是却从朝廷传来一些说法称皇上有意在今科扩大招录名额,以备边远缺材和州府所需,所以今科甚至可能会比前科的招录名额更多,这也让参与此科春闱的学子们兴奋不已。
实际上冯紫英也得到消息,这也是齐永泰、乔应甲等人上书内阁和永隆帝,认为当下朝廷六部和地方州府年老体弱者甚众,*****充斥,希望通过未来十年内三四科的春闱新增部分进士来调换这些在各个部门和地方上混俸禄者。
这个意见在内阁一度受阻,首辅沈一贯不太愿意开此例,但次辅和其他两位阁臣都赞同,而且还获得了皇帝的大力支持,所以这才确定下来。
“紫英,你的经义现在也差不多了,短期内难有大的提升了,唯一需要把握的就是在遣词用字上还需要精细,不过会试时间对你来说足够,你可以精雕细琢一番,不要急于落笔,……”
当大学重复覆盖上整个青檀书院屋顶时,又是一年腊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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